沈老夫人倒還鎮靜些,深吸一口氣:「這種事兒雖然咱們聽了難受,但隻怕也有黑心肝的人家為了在聖上跟前買好,把自家閨女送過去,怎麽輪也輪不到樓兒頭上,咱們自己先別亂了陣腳。」


    沈木臉色陰鬱,緩緩搖頭:「怕是沒這麽簡單。」他眉眼含了幾分焦慮:「您有所不知,最近朝上又鬧了起來,要請皇上給三皇子封王,讓他趕緊離了京城,說年長的皇子還呆在京裏不成體統……皇後雖沒有明著發話,但意思卻差不多,朝上不少人也是瞧她意思行事的。」


    陳皇後的能耐之處從來不在後宮,而是她明明有能耐影響朝堂,卻從不讓人抓住把柄,就連幾位太傅都要隱隱站在她和太子身後的架勢,這點也讓昭睿帝忌憚許久。


    沈老夫人已經有些明白過來,陳氏卻還追問:「這跟和親之事有什麽關係?」


    沈木苦笑一聲:「若真要分起黨派來,嶽父家和咱們家就是默認地皇後一黨,皇上這時候發作,不過是想借著咱們殺殺娘娘的銳氣罷了,隻怕是劍鋒所指,就是咱們家。」


    陳氏想到心愛的小女兒可能要嫁到那荒蠻之地,還是給人做妾,一時手足冰涼,幾乎要暈厥過去,慌慌張張地起身道:「我要進宮見娘娘。」


    沈老夫人攔住她,搖頭道:「咱們不能先自亂了陣腳,要是讓皇上知道了,隻怕更堅定了心意。」她又問沈木:「公主什麽時候送嫁?」


    沈木道:「隻怕要到年後了。」


    沈老夫人微微閉了閉眼:「還好,咱們還有時間籌謀。」她緩緩呼出一口氣:「白家大爺和大夫人也快到京裏了,咱們尋機會見見他們,若是可以……年前就把婚事定了吧。」


    她說完也有幾分無奈:「本來想再留三丫頭幾年的,沒想到事情趕到這份上,也隻能抓緊了。不過要是真能定下來,皇上總不會逼著一個已經訂了婚的女子去和親吧?」


    陳氏也不想女兒太早嫁了,遲疑著道:「可樓兒好似不大喜歡白家公子,說他……女裏女氣的。」


    沈老夫人縱然心中焦急,這時候也忍不住翻了翻眼睛:「她自己跟個糙漢似的,女裏女氣配她正好。再說婚姻大事兒是父母之命,尋常時候她挑挑揀揀也就罷了,現在也由不得她胡來。」


    陳氏心裏權衡片刻,緩緩地點了點頭,又問道:「這事兒……要不要告訴樓兒?」


    沈老夫人縱然開明,但也免不了一些古代大家長的習氣,便搖頭道:「讓她先好好當差,別為這個分了心。」


    沈瓊樓回到家裏,發現氣氛有些微妙的不對,問家裏大人也什麽都不說,其他人更是什麽都不知道,又過了幾日,再白衝頻頻示好後,她終於忍不住一狀告到沈老夫人那裏。


    沈老夫人的表現很奇怪,上下打量她幾眼,緩緩地道:「你好好收拾收拾,白家大爺和大夫人等會兒要上門來拜訪,你也出來見見客。」


    沈瓊樓莫名其妙:「白家跟咱們家是轉折親的轉折親,讓堂伯母作陪就是了,我見客做什麽?」


    沈老夫人也沒多做解釋,隻淡淡道:「問那麽多做什麽,你也是咱們家人,幫著陪客怎麽了?」


    沈瓊樓回到屋裏,本能地覺得不對,聯想著這些天白衝的不對頭,心裏浮現出一個可怕的猜測來,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元芳要來給她梳妝打扮,她心裏存著事兒,怎麽肯好好打扮?坐在妝奩前想了想,下狠心掏出米分盒來給自己臉上胡亂抹了把,又故意用顏色最正的小桃紅把嘴唇塗的紅豔豔的,無奈這身子顏值太高,這麽折騰都沒有損失多少。


    她狠了狠心,往自己頭上一口氣插了五六根金簪,穿上連江嬤嬤都嫌老土的醬菜色褙子,配上翠綠色裙子加花裏胡哨的紅色繡鞋,力求讓人看一眼就不想再看第二眼。


    元芳被她這一身嚇住,急忙要給她重新搭配一身,卻被她擺手止住:「別別別,我今天就瞧著這一套好了,你讓我穿別的我心裏難受。」


    元芳無奈,隻好把她放出去嚇人。


    沈瓊樓走的時候故意磨蹭一會兒,等進正院地時候白氏夫婦已經來了,白衝在一邊站著,堂嬸白氏在旁邊作陪。


    白夫人正笑著說:「……我可是瞧了,老夫人家的孩子各個都毓秀鍾靈,三姑娘更是……」後半句在見到沈瓊樓的一刹那自動消音,臉上的笑也凝固了。


    屋裏所有人,包括沈老夫人在內,表情都出奇的一致,用呆若木雞四個字完全可以概括。


    沈老夫人最先回過神來,狠狠地剜了她一眼,才對著白大爺和白夫人歉然道:「這孩子差事忙,一忙活起來飯都不吃,逮著什麽穿什麽,自己連看都不看的。」


    轉眼就把辣眼睛的裝束轉化為熱愛勞動的優良傳統,沈瓊樓心裏大歎,薑還是老的辣啊!


    白夫人雖有些不解,但她見的奇人異事多了,也不在乎這一樁,勤快是好事,兒媳婦要是天天琢磨衣裳打扮她也未必樂意,再說單看這位沈家三姑娘的眉目也是極好的,好好打扮了絕對拿得出手。


    她和白大爺交換了一個眼色,神色轉眼和緩下來,笑吟吟地道:「知道三姑娘在王府當差事忙,這般裝扮……也挺好。」天知道她費了多大勁才麵不改色地把後麵三個字說出來。


    沈瓊樓一擊落空,隻好悻悻然回了座位。


    沈老夫人又瞪了她一眼,這才轉過頭來,含笑道:「夫人客氣了。」


    眾人又說笑幾句,氣氛終於活絡開,沈瓊樓絞盡腦汁地琢磨著再幹點什麽奇葩事兒黃了這樁親事,沒留意白衝頻頻向自己這般張望,眉眼溫柔,冷不丁和她對視一眼,又紅著臉低下頭,還有些不為人知的心虛。


    白夫人瞧見自家兒子這般情態,心裏暗笑,又同沈老夫人寒暄幾句,終於把話拐到親事上,歎笑道:「這孩子於姻緣上一直不順,我和他爹到京裏來,一半是為了敦促他科舉,一半也是為了在京裏尋個妥帖地人家,不過京裏地閨秀甚眾,這般便如大海撈針一般,也不知道要尋到什麽時候。」


    白夫人還挺中意沈瓊樓的,一來想她能在王府當差那麽久,品行行事肯定差不到哪裏去,二來是因為她的家世,她雖不想攀附權貴,但如今是沈家也有這份心思,能為兒子尋個好嶽家自然是兩全其美。


    沈老夫人身為女方家長,自然得矜持著:「夫人莫急,慢慢尋,總有好的。」


    兩人又說了一陣,竟然越說越投機,白夫人這邊已經轉頭把沈瓊樓瞧了又瞧,說道:「三姑娘我今日一瞧便極喜歡的,不知道有沒有福氣……」


    沈瓊樓急的腦門冒汗,正要祭出摳鼻挖角的殺手鐧,就聽院外管事顫顫道:「老夫人,夫人……咱們府門外有個行首帶人來鬧,說,說她是白公子的外室,要來給白夫人磕頭……」


    屋裏人都齊齊變了臉色,尤其是白衝,臉上的慌亂之色遮掩也遮掩不住。


    他前段日子被同窗帶去了歡場,這本也沒什麽的,可壞就壞在他遇見一位身世淒苦,不幸流落風塵的‘可憐女子’,見她才貌雙全,又聽聞她的淒楚身世,心裏不由得大為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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