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後來她才知道原來楊夢也是被原茜威脅了,她選擇自保離開她也沒有錯,畢竟學校裏不怕原茜的人很少很少。而且在最後關頭,是楊夢救了她,於情於理,楊夢是無辜的。  顏隨原知道她的糾結和難過,十四歲小女孩之間的友情是純粹而幹淨的,楊夢也隻是個普通孩子罷了,她會害怕是常理。但是無論是怎樣,她起碼沒有落井下石,也不能算她無情無義。  “如果是你的話,在那樣的時候,你會拋棄她嗎?”顏隨原輕聲問她。  顏知秋認真地想了片刻,然後肯定搖頭:“我不會拋棄任何朋友。”  在顏知秋的認知中,哪怕隻是普通的朋友,當對方身處黑暗的時候,她也應該挺身而出保護她,尤其她現在知道了被人冷暴力的痛苦,那就更不能讓身邊的朋友再麵對這樣的困境。  哪怕她的力量很渺小,或許微不足道,但隻要朋友需要,她會義無反顧的站在她的身邊。  顏隨原輕輕怕了拍她的腦袋,“我們知秋很善良,這樣做沒有錯。”  “但其實,哥哥是希望你自保的。”顏隨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把這麽自私的想法灌輸給知秋,從他這個哥哥的角度來看,他當然希望知秋遠離一切可能會傷害她的因素,可這樣也會抹殺掉知秋性格中最閃亮的那一部分。  人性不能會趨利避害,這沒有錯,可正因如此,才會顯得那些不這麽做的人更難能可貴。  顏知秋眨了眨眼,抱著他的臂彎輕輕蹭了蹭,笑著說:“我知道。”  “哥哥如果遇到危險,我也希望你能自保。”  “所以,我們都沒有錯,是不是?”  顏知秋沒有回答他們兄妹在這件事上的微妙分歧,反而想通了很多:“我沒有怪楊夢,她也是太害怕了,所以才不得已離開,我無權要求她對我付出那麽多。”  “我有我自己的選擇,她有她的,哥哥也有哥哥的。”  顏知秋笑著抬起頭,對他說:“我原諒楊夢了,因為每個人都不可以強求別人和自己做出一樣的選擇,對嗎?”  “至於我還能不能和她做朋友,以後才能知道,說不定哪天我們都長大了,還是可以繼續在一起。”  顏隨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從知秋口中聽到這番話。  他恍惚的意識到,知秋是真的長大了,她不再是那個什麽都不懂,需要他一步一步去教導的小女孩,她有自己的見解,認同自己的內心並且願意為之堅持,甚至還可以反過來安慰他。  她不認同他的觀點,卻沒有直白的點出來。  顏隨原也意識到,知秋和自己是不同的兩種人,如果遇到困境,知秋才是那個永遠願意保持初心和良善的人,和選擇沒入深淵黑暗的他不一樣。  一直等到顏知秋離開,顏隨原都還沉浸在剛才的事中,既高興又難過。  他看著窗外高大的梧桐樹發呆,不知想了些什麽。  卓陽冰惦記著家裏的人,開完會後就提前開溜,這是他這麽多年來第一次翹班,卓月妍雖然生氣,可一想起弟弟大齡單身那麽久,也就忍了下來。  才下午四點,卓陽冰就到家了,張阿姨笑眯眯的迎著出來,小聲的說:“原原剛醒,在樓上呢。”  家裏的兩個男人發生了啥是瞞不過張阿姨這樣的過來人的,她還熱心的教卓陽冰如何處理應對事後措施,這才讓顏隨原安穩的養著沒有出什麽岔子。  卓陽冰點了點頭,脫了外套急急忙忙的上樓。  打開房間門的時候,顏隨原正在看書,聽到動靜轉頭看去,驚訝的微微瞪大雙眼:“你怎麽回來的這麽早?”  “擔心你,就先回來了。”卓陽冰回道,目光緊緊地盯著顏隨原看,半晌才輕咳一聲,悄悄紅了耳根問他:“你……還好吧?”  雖然昨夜他那啥的時候就跟個野獸一樣不講理,可下了床的他又恢複了理智,白天工作的時候時不時地回憶起昨夜種種,竟然還會有些害羞,越發愧疚自己太凶,有些不好意思麵對原原。  聽他又說起昨晚的事,顏隨原也尷尬,□□的還要跟他談這個羞恥的話題。  顏隨原故作冷靜地說:“還行吧,不發燒了。”  卓陽冰這才往前走來,探身在他額前摸了摸:“的確不燒了。”  雖然確立戀愛關係有了一陣,可他們真正有實質關係卻是昨天,兩人現在共處一室難免都有點羞澀,麵麵相覷半晌不知該說什麽。  卓陽冰想了很久,小心地試探著說:“我……違約了。”  “什麽意思?”顏隨原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什麽,困惑的看過去。  卓陽冰又是一聲輕咳,極力掩飾自己內心的尷尬,“就是咱們的合同。當時不是說,不可以有哪方麵的關係嗎?現在我違約了。”  他不提,顏隨原都忘了這茬,聽了他的話後才想起確實有這麽一回事,眼下卓陽冰主動提起來了,他好奇地問他:“那你打算怎麽處理?”  卓陽冰斟酌著說:“我違約,合同當然就不能生效了,而且我還要給你加倍賠償。”  “什麽賠償?”顏隨原更加好奇了。  卓陽冰就等他這句話,底氣立刻就足了,他把早就準備好的合同從櫃子裏拿出來,放在顏隨原手裏說:“我們倆的關係從這份合同開始,現在我違約了,你可以拿它來找我要求補償,什麽都可以。”  顏隨原眨眨眼,捏著手裏的合同,看著卓陽冰寫滿了“渴望毀約”的表情,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  他們家的霸總雖然不如別家霸總威風,可卻太可愛了。  明明就是想換種方式重新開始,卻又非要用這麽曲折的辦法解決,還說什麽經濟補償,情商著實感人。  聽到他笑,卓陽冰在那一瞬間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麽,有些無措的看他,甚至不能分辨他的笑是生氣還是開心,怎麽跟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樣呢?  顏隨原笑完,故作不解的問他:“那你能給我什麽賠償?”  卓陽冰舒了口氣,老實的回道:“我可以一次性把剩下半年的費用結清,然後按照違約的十倍補償你。”  “是不是太多了?”顏隨原單手支著下巴看他,“我不需要那麽多。”  卓陽冰喜歡看他這樣微笑著看著自己,回道:“你不是想買房子嗎?我可以幫你找關係,市中心的房子隨你挑,以後留著給知秋做嫁妝。”  好吧,連知秋都給安排上了。  顏隨原心頭暖洋洋的,他當著卓陽冰的麵把合同撕開,點頭說:“既然違約,那我就不要這份合同了。”  “回頭把我的那份也銷毀。”  卓陽冰目的達成,別提多高興了,仿佛要賠償違約金的那人不是他。  “那我們可以正大光明了嗎?”  顏隨原無奈極了,床都是上過了,不正大光明那不就是炮|友關係了嗎?  卓陽冰沒想到事情會這麽順利,他還以為原原對自己也許並不信任,說不定要猶豫考慮很久,沒想到這麽爽快就答應了,出乎他的意料。  顏隨原見他高興,漸漸地也紅了臉。  其實他這兩天也想了很多,雖然他不能分辨自己對卓陽冰的感情,卻可以肯定,除了他,他這輩子也不會再想和別人這麽親密了,卓陽冰於他而言是特別的。  也許他並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樣冷靜理智,或者潛意識裏他也是喜歡卓陽冰的,不然不能解釋為什麽他每次看到他笑總會不由自主的臉紅。  顏隨原不願意矯情,既然想通就要努力的去應對,而卓陽冰或許不會讓他失望。  打定主意重新開始,人生第一次,顏隨原終於不覺得人生是一團爛泥。  他開始認真地對未來的生活充滿期待,憧憬著以後的日子。第六十二章   時間這麽一晃, 已經到七月了。  顏隨原現在是能不出門盡量不出門,因為外頭的太陽實在是太熱了,人隻要在太陽下多站那麽幾分鍾仿佛就能被曬化, 這個天氣,隻有玩命的人才會扛著烈日工作。  所以那句話怎麽說的來著……  由儉入奢易。  以前日子過的苦, 顏隨原為了養家要在大夏天四十度送洗車發傳單外賣, 倒也沒覺得真的那麽難熬,雖然熱的渾身燥熱滿眼昏花, 也舍不得買根雪糕解饞。  但是現在他有人疼了, 顏隨原慢慢就真的回想不起以前的那種苦, 逐漸的適應了這樣悠閑的生活。  再這樣下去就真的離不開了,顏隨原低頭戳了戳自己小肚子上軟綿綿的肉無聲歎息,卓陽冰早上出差前在這裏依依不舍的親了一口, 非說他的小肚子可可愛愛。  雖然顏隨原覺得自己快被養廢了,可卓陽冰卻不這麽認為,他還嫌原原身上沒有幾兩肉, 抱著不圓潤,顏隨原被他弄得哭笑不得, 卻又偷偷地覺得, 心裏甜。  他定主意,隻要卓陽冰還要他, 他願意一直這樣留在他身邊。  也許是前二十年太可憐,卓陽冰正在努力的補償他, 什麽好吃好喝的都舍得給他買, 家裏什麽事都不用他伸手,有時他要出國開會參加活動,回來必定還會帶些好吃的給他。  大概卓陽冰自己喜歡吃些甜的東西, 因此也想和顏隨原分享,希望他能真的開心起來。  顏隨原覺著自己被慣得能上天,他嘴裏叼著根雪糕坐在桌前翻書,有一搭沒一搭的又想起了卓陽冰早上走前跟他說的話。  盡管顏隨原不覺得自己哪裏有問題,可卓陽冰似乎認定了他的心理狀態不正常,總是試圖勸說他去看心理醫生,對此顏隨原是很抗拒的,沒人願意自己被當成病人一樣看待。但卓陽冰的態度不像是開玩笑,就連司開源有時候都時不時地冒出些類似的話,他們好像一致的覺得他該看醫生。  為什麽他們都覺得我有病呢?  顏隨原想不通,又想起那天他揣著刀出門,向嘉餘曾說他在路邊看到自己,就像看到了一個即將行凶的殺人犯。  抬手給池朗發了信息,池朗已經畢業了,在實習公司也拿到了轉正名額,可他卻沒有打算留下來,說是過陣子就回家來,在本市找個記者工作,以後就陪伴他這個唯一的朋友。  他很想問問池朗,自己是不是真的哪裏不正常。  他邊吃邊做筆記,發完消息後打算繼續刷題,但就在這時,他收到了一條新聞推送,本來沒怎麽留意的他標題吸引了注意,點開看了看。  新聞說原家的大少爺在國外出事了。  原傑之前惹禍被送去國外避難,可日子卻比國內更加紙醉金迷,被記者拍到過好幾次深夜在酒吧放浪形骸的樣子,完全沒有一點在反省的意思。  而就在昨天深夜,他又一次在酒吧酗酒買醉後不聽勸阻獨自開車回家,在路上出了事故,過橋的時候以極快的速度撞到了護欄翻出橋外落水,等到被發現時人已經死了。  顏隨原快速的看完了新聞,內心沒有泛起一絲波瀾,他和原傑沒有仇,而且這是他咎由自取,怪不了別人,他的生死和自己更沒有一點關係,所以他平靜的關掉手機,當做沒看到一樣埋頭看書。  第二天他剛好也接到了街道辦的電話,通知他們盡快搬家,馬上政府就要拆遷了。當初商談好的賠償金額他很滿意,卓陽冰給找的律師起到了很大的作用,盡可能的幫他們拿到了可觀的補償費。  於是顏隨原很快帶著知秋回了自己家,兄妹倆在那座老房子裏一起收拾要帶走的東西,卓陽冰本來想讓人過來幫忙,卻被他拒絕了。他們的東西並沒有很多,隻要有車在樓下,很快就能搬完,不需要勞動那麽多人。  再說人家簡黎也不容易,大熱天的就讓他歇歇。  這棟老房子是顏隨原上小學的時候買的,那時候馮敏剛走一年多,顏爸爸在失望痛苦中也沒有忘記照顧兄妹倆,為了讓孩子能進城念書,他賣掉了家裏的小洋樓,又跟銀行貸款買下了這間屋子。  雖然這房子現在看著簡陋破舊,可十幾年前也還是很不錯的,那時候農村人能在城裏買房的很少,顏爸爸也算是年少有為,而且這裏有很多記憶。  顏隨原收拾屋裏的東西,抬首看見牆上自己小時候的塗鴉,手頭的動作慢慢地就停了下來。  他還記得那時才七八歲,但是失去媽媽的陰影在心頭一直盤桓,剛搬來的時候每天都趴在窗戶上看著樓下,擔心如果媽媽不知道他們搬家,回來的時候找不到回家的路怎麽辦,因此他拿著彩筆在牆上畫一條長長的路,仿佛這樣就能讓媽媽知道回來的方向。  現在想想,那時的自己實在是太笨了,沒有看懂爸爸在背後露出的落寞寂寥神情。  顏知秋從屋子裏出來,翻出了一些很漂亮的糖紙,跑來笑著給他看:“哥哥你看,這些糖紙是我小時候喜歡的東西,原來爸爸都收起來了!”  小時候顏知秋特別喜歡吃糖,小孩子都愛這個,可那時候顏爸爸的魚塘虧了不得不賠本轉讓,在城裏艱難找工作養活他們兄妹,經濟條件大不如前,偶爾才能買些糖果回來給他們解饞。  女孩子都很喜歡一些顏色鮮妍又亮晶晶的小玩意,顏知秋沒有多餘的玩具,沒事就收集那些漂亮的糖紙,一個個的用磨刀石壓平,然後小心的放在一個小盒子裏藏好。可是後來她長大漸漸地就忘了這件事,要不是今天搬家收拾,她還不知道原來這個小盒子被爸爸藏在了床頭板下的縫隙裏。  顏知秋撫摸著那些時隔多年仍然色澤光鮮的糖紙,臉上的笑慢慢地消散了:“哥哥,我想爸爸了。”  “如果這裏拆遷,我們都搬走了,爸爸清明節會不會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顏隨原心頭一緊,忙說:“不會的,咱們有空去爸爸的墓前燒紙告訴他,他就知道我們搬家的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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