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帶的紙錢很多,燒了足足十多分鍾才熄滅,但是紅繩不斷,就代表人家不同意。張無忍惱怒起來,伸手就從我懷裏拽過了背包,說,敬酒不吃吃罰酒是吧?今兒你要是不同意,老子還就不走了!


    他拿出了七個釘子模樣的木棍,隨手就釘在了墳頭周圍,說來也怪,這木頭釘子剛剛釘上去,周圍的陰風立刻小了很多,漫天的灰燼都開始慢慢墜落。張無忍又拿出了一根鐵棍,我注意到鐵棍上麵有細密的符文,在手電筒的光芒下一照,還閃爍著光芒。


    俗話說鬼也怕惡人,張無忍這一發狠,估計秦愛國這家夥也扛不住了。但是奪人妻子乃是深仇大恨,換成誰也得炸毛。


    張無忍伸手就將鐵棍插進了墳塋裏麵,拔出來的時候,卻帶了一層漆黑的泥土,猶如灰燼。我正要說話,卻聽到一聲輕微的聲音,再低頭一看,原來青青手腕上的紅繩已經自己斷掉了。


    張無忍跟我說,老何,你和青青先上車。


    我答應了一聲,扶著全身發軟的青青趕緊走了,臨走的時候我還看到張無忍拿著鐵棍站在墳頭,手電筒的光束襯托著他的身影,顯得十分高大。


    上車之後,我就立刻打開了車燈,我看了青青一眼,說沒事吧?青青臉色煞白,看樣子像是說不出話來了,隻能顫抖的點了點頭。


    我摸出一根煙叼在嘴裏,心裏卻慢慢安穩了下來。說真的,我不知道到底是真的有鬼,還是張無忍弄出來的把戲,可青青畢竟是客戶,有什麽疑問我也都憋在心裏。


    十多分鍾後,我看到秦愛國的墳頭那邊又亮起了火光,過了一會兒,張無忍拎著包裹回來了。他直接把包裹放在後備箱,發動車子就要走。


    我問他搞定了沒?


    張無忍輕蔑的說,這貨就是一個銀樣鑞槍頭,敢說一個不,分分鍾教他做人。他一手掌控著方向盤,一手從口袋裏拿出了幾張寫了字的白紙,說,青青,這是你們的離婚協議,回去後找個木頭盒子裝起來,藏好,沒事別隨便打開看。


    青青連連點頭,說以後是不是就不會再做夢了?


    張無忍點點頭,又遞給她一張十塊錢的鈔票,我注意到鈔票上麵畫滿了密密麻麻的細小符文。


    他說,這張錢不是給你花的,放在你錢包裏,可以辟邪。另外,那家夥不敢纏著你了,你也不用天天跑去酒吧過夜了。


    青青拿著那張十元鈔票就像是拿著一個寶貝,小心翼翼的放進了錢包裏。她很真誠的說,謝謝你了。


    張無忍撇撇嘴,說,謝倒是不用,不過業務費早點結算就好。


    我們一路趕回欒城,送青青回家後已經是後半夜了。趁著晚上車少,我們也沒留在欒城,而是掉頭上了高速,一個小時之後已經到了張無忍租的房子。


    在路上的時候我就問他,這世界上到底是真的有鬼,還是你做出來的把戲?張無忍衝著笑笑,卻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了我一句,你認為呢?


    我沉默了。


    說真的,我也不知道這個世界上到底有沒有鬼。按理來說,老師一直說要相信科學,不迷信,我應該不相信有鬼存在。


    但青青做的夢,張無忍又能精準的找到秦愛國的墳塋,還有那條莫名其妙斷掉的紅繩,這些事情似乎根本就不能用科學來解釋。


    張無忍租的房子在橋東區的國際城,屬於那種入住率很高,人氣很旺的地方。不過我們並沒有直接回去睡覺,而是把車停好,找了個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地方大吃了一頓。吃飽喝足之後,才揉著肚皮回去睡覺。


    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了,我揉著眼睛推開房門,正好看到張無忍正在電腦前查什麽東西。


    看到我走過來,他衝我笑了一聲,說青青的三萬塊錢已經到賬了。


    我一聽這話就激動了,心說一晚上就三萬,這來錢還真的很快啊。就是不知道張無忍準備分給我多少。


    張無忍看我滿臉期待,卻跟我說,幹咱們這一行,其實要積攢陰德福報,別看三萬塊錢多,可是咱不能都裝進口袋裏。按照老規矩,這三萬塊錢有一半是要捐出去的,剩下的三七分,你三我七。如果有你挖掘的客戶,就是四六分,你四我六。


    我瞬間就激動了,三萬塊錢捐出去一半還剩下一萬五呢。就算是三成,也有四千五百塊錢。隻一個晚上,就足足比得上我之前兩個月的工資了。


    張無忍的分配方案其實很公道,畢竟我隻是個打下手的,真正出力氣的是他。所以我拿三成其實還有點不好意思。不過張無忍卻跟我說,幹這一行其實有時候有有危險的,三成其實並不多。


    跟張無忍做成了第一單活,我心裏其實稍稍的鬆了口氣。接下來幾天,張無忍給了我幾本關於風水學的書看,其他的時間要麽鍛煉身體,要麽就電腦前上網。


    這樣的日子很滋潤,但是隻過了一個星期,張無忍又接到了一個電話。


    電話裏是怎麽說的我也不知道,反正掛掉電話後,張無忍就要我收拾東西準備出活了。我將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全都裝進了背包裏,興致勃勃的問,去哪裏?


    張無忍說,靈壽縣,是個大活。


    所謂大活,其實就是五萬塊錢以上的活。這種活一般來說很棘手,而且可能會耽擱兩三天的時間,不可能跟上次似的輕輕鬆鬆的就能搞定。


    我興高采烈的收拾東西,但是張無忍卻忍不住說,老何,你也別太高興了,客戶說,那邊出了四條人命了,能不能接,還要跟客戶談談才行。


    我一聽出了人命,心裏就咯噔了一下,急忙問啥情況?張無忍卻搖搖頭,說自己也不太清楚,等到了地方再說。


    靈壽縣多山,我們開著車繞來繞去,直到下午才趕到了地方。那是屬於城寨鄉的霍家莊子,村子裏大部分人都姓霍。


    剛進村的時候,就看到村口那棵高大的大柳樹。柳樹足足有三個人合抱那麽粗,枝繁葉茂,陰涼無比。隻不過奇怪的是樹上竟然還掛著幾個招魂幡,看樣子像是村子裏出的白事。


    委托人就是霍家莊子的村長,看到我們的車進來,忙不迭的讓人安排酒席。張無忍下車後卻說我們不是來吃喝的,先把你們這的事說一下吧,聽說還死人了?


    霍老爺子一拍大腿,說可不是嗎?都死了四個人了!


    問題其實就出在村口的那顆大柳樹上,從四天前開始,每天晚上都有一個人拿著繩索,默默的吊死在了大柳樹上。


    上吊的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上吊的時間有時候是在後半夜,有時候是在前半夜,毫無規律可言。唯獨相同的地方,就是那一根很適合上吊的樹杈了。


    開始的時候他們還請來了刑警調查,結果警察勘測了現場之後,隻得到了一個自殺的結論。後來死的人多了,大家才知道所謂自殺根本就是扯淡,村子裏搞不好有什麽髒東西藏著呢。


    張無忍當場就一揮手,要仔細去看看那棵大柳樹。當下老村長就帶著幾個村中漢子,走到了那顆大柳樹麵前。


    大柳樹不知道活了多少年了,因為生長的地方不礙事,所以就胡天胡地的長。樹上有一根光禿禿的樹杈,像是一根枯死的木頭。


    四個上吊的人都是在這裏吊死的。


    我當時就好奇了,說老爺子,怎麽不砍了這樹枝?


    張無忍白了我一眼,問題不是出在樹枝上。他拿出那個四方形的碟子,在周圍仔細測算了一下,又拿出了一柄匕首,在大樹上麵割了一刀。


    奇怪的是,刀子抽出來後,接觸到柳樹的刀刃竟然變成了黑色。


    張無忍的臉色當場就變了。說,來幾個人,帶著鐵鍬過來。


    村子裏的閑漢們早就待命了,一聽張無忍的話,當場就從家裏扛著鐵鍬出來了。然後看著張無忍等他吩咐。


    張無忍以大柳樹為中心,走一步就數一個數,大概走了一百步就停了下來,用腳在地上畫了個圈,說,挖!


    閑漢們掄著鐵鍬就開始挖。好在這個地方不是山石,倒是容易的很。七八個閑漢輪流上,很快就挖出了一個五六米深的大坑。


    忽然間咣當一聲,鐵鍬好像是碰到了什麽堅硬的東西。張無忍說了一聲小心點,那個閑漢就換了一個平頭的鐵鍬,將上麵的土層清理掉。


    這時候大家都看出來了,裏麵竟然是一個棺材。


    這下大家看張無忍的眼神都變了,霍老爺子更是激動起來,說村民們上吊,是不是這棺材搞的鬼?


    張無忍沒有說話,但是臉色更嚴峻了,他讓人把棺材挖出來,仔細看了看,就問我知道這棺材多少年了嗎?


    這個倒是難不倒我,我仔細判斷了一下棺材上的銘文和腐爛程度,說這棺材埋下了大概有四百多年。算算日子,那時候正是明末清初,天下大亂的時候。


    張無忍點點頭,世道亂了,妖魔鬼怪也就多了。出現這種事情不算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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