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登是衛縣駐軍的將領,三十九歲,身形瘦高。


    他在深夜得知馬氏遭襲,家主馬懷被抓。


    居然有人敢在衛縣襲擊馬氏?


    劉登相當意外。


    他通過特殊的傳訊渠道,立即把消息傳到了上邊。


    到次日清晨,劉登接到上峰傳回來的消息。


    他遂領軍來到官驛。


    此時的官驛,已經被馬氏的人層層圍困。


    整條街道,都是馬氏的私兵。


    抓馬懷的許褚,當時被那個管事所見。


    其稍一詢問,便知道是那隊駕車的外來人所為。


    到劉登過來,馬氏的人手和縣城的駐軍,匯合在一起,聲勢大盛!


    “其他家怎麽說?”馬氏的管事,靠近詢問。


    劉登道:“不管誰來,闖進衛縣行凶,都別想再離開,這是我們的地方。”


    管事籲了口氣,其他各家,願意和馬氏共進退就好。


    他此時才說出自己的猜測:“對方可能是兗州的人…”


    “誰來了,在衛縣也得問過我的兵馬答不答應。”


    劉登來到已經戒嚴的官驛院落外,大喊道:


    “裏邊的人,將馬家主放出來,否則我會下令兵馬衝進去!”


    屋內。


    許褚審問馬懷道:


    “把流民送到烏桓,大量販賣人口,都有哪些家參與?到了幽州,怎麽把人給烏桓?”


    馬懷倒是有問必答。


    他養尊處優,怕吃苦頭:


    “衛縣往東北方向,要從魏郡和清河之間經過。在清河,曹州牧你說會是誰家?”


    “繼續往北,過安平,渤海兩郡,途經十餘大縣,過程中涉及到多少家,州牧想想便知。”


    “我馬氏距幽州的烏桓人,最遠,利潤最薄。


    他們離得都比我近,做的事情也比我多,所以你不該來找我。”


    還算老實。


    曹操願親自出行,一是想了解冀州各地的情況。


    另一個隱藏目的,是他看到了攻烏桓,全盤占據幽州的一個戰略機會。


    曆史上的曹操,官渡之後,無法立即殺過黃河,是因為當時兗州底子薄。


    他先後經曆過諸如陳宮,張邈聯合呂布,和士族的叛亂,張繡的反複。


    平定這些事,又在官渡擊潰袁紹,自身消耗很大。


    他掌握冀州後,用數年時間,先後修了兩條運河,糧備得以快速運輸,才有了充足的輜重支持,徹底擊潰烏桓。


    但現在,曹操走的每一步都早有準備。


    他攻克冀州時,黃忠,太史慈就同步從青州北上,殺入幽州,取得了全盤優勢。


    但烏桓人借助騎兵的靈活性,以及和漢交融多年的彼此熟悉,牢牢把控著幽州三郡。


    曹操想徹底擊潰烏桓,很難在短期內做到。


    但這些士族和烏桓聯係,暗中販賣人口,讓曹操看到了上好的機會。


    馬懷以為曹操是來除掉他馬氏的。


    其實整頓冀州士族,隻能算曹操的目標之一。


    他的隱藏目的,和戰略謀劃掛鉤,劍指幽州!


    此時,典韋將馬懷提在手裏,大步走出,打開房門。


    官驛內外,馬氏的私兵,衛縣的駐兵,人員眾多,氣勢洶洶。


    有不少圍過來的馬氏私兵,手握棍棒,甚至有鐵鎬。


    劉登在眾多兵馬簇擁下,盯著典韋。


    “把馬家主給我放了!我倒要看看…”


    對麵,許褚突然撲過來。


    劉登身側,數個親兵刀劍齊出。


    然而許褚直接撞上來,一隻拳頭轟開幾個親兵的阻攔,在劉登眼前放大。


    “你敢……”


    一聲裂響。


    劉登身形倒飛,生機盡絕,凝滯的表情上寫滿了恐懼。


    對方居然一句話都沒有多餘交代,出手就殺了衛軍首領劉登。


    馬懷也打了個哆嗦!


    城外,官道兩側的密林裏,響起低沉的馬蹄聲。


    天亮後,剛開啟的城門處,一隊守軍看見一支連戰馬也披著黑甲的騎兵。


    馬上的騎士,高大如鋼鐵鑄造的小山,手中大矛是特製的破甲槊!


    二十重騎,一直在曹操的車駕後方,遙遙跟隨。


    這二十騎的馬蹄,踏在城外的路麵上,卷起的煙塵如風暴。


    全城都在震動。


    “哪方人馬衝城!”


    “放箭!”


    箭矢破空,落在甲胄上,而後墜落,發出清脆的金屬鳴音。


    重騎衝到城門處,城門還未來得及關上,被驀然撞開。


    幾個守軍,揮矛去刺馬上的騎士,旋即被馬槊貫穿胸腹。


    二十騎旋風般卷入城內。


    士族把持地方,就像一個個地方政權,因為各自的利益而聚集,沒有核心凝聚力可言。若不整頓,中央政權形同虛設。


    然後會迅速積累社會矛盾,最終迎來另一次天下大亂。


    這是曆史的經驗。


    解決士族之患,曹操就是存心拿衛縣開刀,大開殺戒,以儆效尤。


    二十重騎摧城,劉登被殺。


    他的副將接過指揮權,但轉眼也在官驛外,被許褚撲殺。


    這一日,衛縣大亂。


    馬氏家主馬懷,被吊死在城頭。


    曹操以冀州牧的名義,通傳衛縣周邊,告馬氏販賣人口,強占田地。盤查衛縣土地,竟有三分之一是馬氏一家之地,聳人聽聞。


    其私自蓄養的氏族之兵,萬餘。


    怨不得當時在官驛外,人山人海。


    然而奇怪的是,馬懷一死,馬氏被抄家治罪,罰沒財產。


    之前馬氏蓄養的私兵,過半做鳥獸散。


    其餘還有不少在觀望,猶豫不定。


    真正的馬氏死忠,不過數百人,連同城內守軍一起,被二十重騎來回衝殺,都倒在血泊裏。


    消息傳開,比鄰的清河崔氏,劉氏。


    冀州安平封國的徐氏,姚氏。


    乃至繼續往北的多家冀州士族,聞之大驚。


    他們剛聽到消息時,非常憤怒。


    但兩日後,二十重騎從衛縣往東北方向,進入清河。


    清河崔氏,劉氏下轄的幾個分支,控製的幾個大縣,接連被血洗平推,和馬氏是一樣的遭遇。


    “他怎麽敢如此胡搞,他對我士族動刀兵,誰還敢和他合作?”


    “沒有士族,他在冀州,連糧備也收不上來…”


    清河崔氏,劉氏兩家碰麵商議。


    說話的是劉氏的家主劉耀。


    清河早年是清河王劉慶的封國。


    後來劉慶這一支斷了,清河的封國也就名存實亡。


    但當時和劉慶有親的一支外戚,繼承了部分劉氏的資源,就是現在的清河劉氏。


    崔氏,在劉慶為王的時候,與其有過聯姻。


    雙方遂同進共退。


    冀州變換大王旗,由袁姓曹,被兗州占領。


    在士族來說,其實影響不大。


    他們數百年的經營,家族勢力涉及到清河的方方麵麵。


    就連清河有多少牛,有多少犁杖能耕地,都是他們說了算。


    曹操掌權,也要用他們來指揮控製地方。


    現在曹操敢對付他們,他們就敢號召整個清河,或明或暗,同時作用,抵製曹操。


    憑借他們的聲望,還可以號召更多士族,拒絕支持曹操。


    這將對曹操掌握冀州,形成巨大的阻力。


    曹操要剪除士族,自己首先要受損失,甚至比士族損失更大。


    之前曹操在豫州,用士族對付士族,他們是知道的。


    所以這次曹操一占領冀州,他們立即投效,不給曹操對付他們的機會。


    但曹操這次居然直接對士族動用了殺戮手段。


    六月末,曹操破馬氏,直進清河。


    二十重騎連潰多家士族。


    和武裝到牙齒,鋼鐵壁壘般的重騎對比。士族養的私兵,和沒受過訓練的普通百姓,沒多大差別。


    何況有典韋和許褚,開戰就會先殺首領。


    其一路平推,二十騎已經能橫掃地方郡縣。


    到了七月,曹操連過十二縣,連殺十二家士族。


    每殺一家,必將士族之人懸首,昭告縣郡,其蓄養私兵,奴役百姓,私占土地。


    曹操的昭告中還有一條,很值得注意,就是號召各地,被士族強迫奴役的民眾,揭發士族。


    勇於揭發者,能分得一塊屬於自己的土地。


    曹操是在變相的號召百姓,打土豪。


    但他做的相對隱晦,隻在局部的幾個縣推動,以此來試探各方反應。


    不然步子邁太大,容易扯到自己。


    如果天下的士族聯合起來,曹操也承受不住。


    慶幸的是他如今已經有了頗為穩固的根基。


    豫州的荀氏,陳氏,冀州的虞氏等家,堅定的和他站在一起。


    曹操一路殺上去,連續剿滅士族以後,一些士族的態度變化,轉為驚懼。


    之前堅定抵禦曹操的士族,也開始觀望猶豫。


    因為曹操一邊血腥的剿滅士族,另一邊同期做的是把老丈人家,荀氏,陳氏,乃至張郃,高覽投效帶來的一些士族拉進來。


    把他剿滅的士族之家的利益,讓出來,分給這些以兗州為首的士族一部分。


    親近兗州的士族得好處,反對兗州,就會被清剿。


    本質上乃是拉攏一部分,打壓一部分的手段。


    但這次,曹操遠比之前在兗州,豫州時更血腥,激烈。


    原因是他的根基越來越穩,已不用再那麽小心,擔心被人背後下刀子,撼動根基。


    “以前要反複用計,是實力不夠。實力夠了,平推就行,哪還用畏首畏尾,拐彎抹角的費工夫。”


    這是曹操和賈詡商議時說的話。


    而在幽州,黃忠,太史慈,樂進都接到了新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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