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督——我軍兩路火攻襲曹,皆敗。黃將軍及其所部,遭曹軍擒殺。”親兵入營奏報。


    周瑜幾人聞言震驚。


    火攻之計,看似簡單,實則臨江點火,很難抵禦。


    除非…“曹孟德早有準備,看破了我們要用火攻。”周瑜沉聲道。


    用火失敗,便失去了戰勝曹軍,最直接,也最快的方式。


    帳內一時安靜下來。


    魯肅,程普都生出強烈的失落感。


    準備多時,作為依仗的手段,突然成空,和期盼相反的落差,讓人難以承受。


    周瑜突然感覺手上一疼,卻是乍聞火攻失敗,手裏的熱茶灑出來,澆在了手上。


    他放下茶盞,稍作盤桓:


    “傳令全軍,轉為守勢。曹軍必順勢來攻,令我軍準備與曹軍接戰!”


    周瑜深吸了口氣,起身出營,親自登上一艘帥船。


    好在江東也隻損失了黃蓋。對整個戰局來說,鹿死誰手,尤未可知。


    周瑜尚有交鋒的信心,而江東仍有一戰之力。


    他和魯肅共登帥船。


    程普等將領,則各自登上其他船艦。


    江岸附近,停滿了江東的戰船。


    他們本是準備趁火焚曹軍的機會,殺到對岸去。


    現在則用來迎擊曹軍。


    周瑜所在的帥船,戰鼓擂動,號令全軍迎戰。


    而在江上,曹軍已壓了上來,展開攻勢。


    瞬時間,江麵上箭矢橫飛。


    周瑜還沒來得及分派作戰任務,便看見己方的船舶,接二連三的著火。


    其起火的速度,快的不正常。


    那曹軍的船上,機扣聲密集,拋投出一顆又一顆比人頭略大的石彈。


    一艘艘船舶相連,石彈如雨下。


    曹操之前曾讓工造營,按墨子手稿,建造過一種類似弩炮,兩側有煙囪般的‘彈夾’,預先將石彈放進去,便能從下方滾落到卡槽裏,形成石彈連發的輕型投石機。


    這種小型投石機的特點是輕、快,能連發。


    弱點則是威力不足。


    曹操看後還說過,用來守城倒是頗為合適。


    其大小攜帶不易,攻城威力不足。


    然而曹營開始建造船舶後,曹操和工造探討,將其加裝在了船頭,卻是效果極好,比起時下在戰船上安裝單發床弩的作用大多了。


    石彈稍作打磨,加上半人工輔助放彈,就能一發接一發的彈射出去。


    眼下曹軍的船上,就是這種相對小巧的連發投石機。


    而石彈上滾了火油,一顆顆的打出去,砸擊江東的船舶。


    隨之而來的曹軍,一起射火箭。


    浸過濃油的石彈,砸在船上,與火箭配合,頃刻間烈焰處處。


    更甚者是曹軍船艦後方,預先拖拽的那些小船,堆滿柴草,被點燃,連續衝向江東的戰船。


    弩彈,火箭,火船,三者配合。


    讓江東戰船,接連起火。


    江麵上,甘寧帶領自己訓練了快兩年的水軍,全部駛小船,靈活如遊魚,和鬥艦上的蔡瑁,張允統領的原荊州係水軍配合,對江東軍展開全麵攻勢。


    火攻之策,被曹軍反過來,用來燒江東的船。


    周瑜站在船頭,入目所見,滿目火光,殺聲震耳欲聾。


    任他計謀百出,也不禁生出束手無策之感。


    “公瑾,你看。”


    魯肅指著一個方向。


    即便曹軍早有準備,引火來攻。


    但己方船艦的焚燒起火速度,還是太快了,不符合常理。


    魯肅發現端倪,居然是有江東自己的人,在點燃自己的船。


    江東有人叛投曹營,在配合曹軍攻勢,點火燒船?


    周瑜用黃蓋詐降,燒船。


    曹操也用同樣的內鬼,燒他們自己的船。


    江麵上,已到處都是廝殺的情景。


    江東部眾在船舶被點燃後,跳入水中者,絡繹不絕。


    戰場混亂之極。


    江東軍的船艦,轉眼便有小半被燒。


    “公瑾,我們走…當下已不可能與曹軍相抗!”


    “曹魏準備的如此周密,對帥船必有針對性攔截,我們換一艘船走。”


    魯肅,周瑜帶著親軍,換了一艘鬥艦,快速放船往東逃去。


    兩人剛走不久,便聽到身後的戰場上,響起驚天動地的喊聲:


    “周瑜的帥船用的是白帆,船首有虎頭木雕,船尾有分水紋。


    盯準帥船,生擒周瑜者,重賞!”


    “生擒周瑜!生擒周瑜!”


    曹營千軍齊呼,越來越響。


    周瑜,魯肅二人在鬥艦上,聽到後方的聲音,酸楚之餘又有些慶幸。


    幸虧臨時換船,不然曹軍盯上,想脫身怕是不易。


    但兩人念頭未完,又聽到有聲音大喊:“周瑜棄船而逃,不在帥船上。


    曹軍聽令,周瑜穿白袍,披銀甲,戴鷹羽帥盔。”


    “他必往夏口方向潰逃,傳令我軍,沿江攔截,生擒江東統帥。”


    曹軍故意呼喝,聲震江岸,以弱江東軍之士氣。


    周瑜聽後,無奈隻好脫了身上的白袍銀甲,回頭看,滿江烈焰,落水被殺者,數不勝數。


    這一戰敗的太快了!


    本以為是大勝,一夜間變成慘敗。


    勝負之間,大悲大喜,讓周瑜酸楚不堪,突然眼前發黑,急火攻心般,險些吐出一口鮮血。


    魯肅上前攙扶周瑜,安慰道:


    “公瑾,我們還有其他安排,未必便輸。”


    魯肅:“我們事先就給益州傳了消息過去,讓他們配合。


    我們與曹軍正麵作戰,他們從後奇襲,此戰仍有機會……”


    周瑜單手扶住船上的舷木,心裏的難過,屈辱,交替往複。


    ……


    關羽作為江東友軍,一直在荊州南郡的作唐縣屯兵。


    作唐位於赤壁西南方向。


    周瑜的安排,其中一路便是讓益州配合,對付曹軍。


    從作唐往北去,過雲夢澤西岸,便是當陽長阪坡。


    曹軍的糧草,從襄陽運下來,以長阪坡附近的當陽縣為中轉,再運往前線。


    所以長阪坡當陽縣,是曹軍的屯糧地。


    周瑜和魯肅,曾標注出數個曹軍可能屯糧的區域,派出諜子,反複探查,最終鎖定了曹軍的屯糧地。


    關羽負責在赤壁大戰時,領兵策應,來奇襲燒掉曹操糧草。


    如果曹軍真在赤壁遭遇火攻,又被燒了糧道。


    後果會有多嚴重?


    周瑜,魯肅認為自己勝算較大,並非沒有道理。


    關羽從作唐往北行軍時,劉備正留在荊州後方,等待戰局勝負的消息。


    赤壁若能勝,他益州也就跟著穩了。


    若敗……曹操將以席卷之勢,攻入江東。


    留給劉備的時間,也就不多了。


    他會被逼上絕路,不利之極。


    夜色深暗。


    關羽連日疾行,經荊州劉備控製的區域,在赤壁之戰當晚,同步接近了長阪坡。


    然而早就有人,在這裏等待,準備迎擊關羽。


    趙雲在並州,擊潰鮮卑人的偷襲後,就接到曹操命令,讓他南下。


    那還是近兩個月前的事。


    曹操當時用訊珠給他傳訊:“子龍,長阪坡是你的福地,有人會去偷襲我軍糧備,非你無人能守。”


    長阪坡為什麽是自己的福地,趙雲不太明白。


    但大王器重,說除了自己別人守不住。


    他聞訊便從並州南下。


    白馬銀槍行千裏,趙雲來到了長阪坡。


    直到這天晚上,襲營的人果然來了。


    關羽體內的一股力量,流轉不休,與天地相接。


    他以行軍策,掩蓋兵馬蹤跡,終於靠近長阪坡附近的縣邑。


    關羽手執青龍偃月刀,正要趁夜破城燒糧,便見城門開啟,趙雲從城內,策騎而出。


    “原來是雲長兄,來襲我大魏的糧草!”


    趙雲眼神微眯:“可問過我手中戰槍應不應?”


    呼!


    關羽斬出一縷刀鋒,讓虛空側分,快如閃電。


    卻見趙雲長槍一點,亦如閃電之疾。


    以關羽刀鋒之快,威力之強,也被趙雲的槍鋒所阻。


    一聲震鳴。


    虛空中,仿佛有兩道閃電,對碰炸開,寒芒四射。


    兩人對壘,殺戰橫空。


    ……


    而在赤壁,一晚的大戰,火光不熄,無數的江東戰船,被焚燒沉入江中。


    火光在江水映襯下,赤紅灼天。


    臨近天明。


    江東在岸上的營地,也被燒毀。


    觸目間,沿岸數裏,一片火海。


    江東經此役,死傷無數,戰船過半被毀,隻剩下零零散散的船舶,一路東逃。


    水上,陸上,魏軍都在追殺江東潰兵。


    “周瑜抓到沒有?”


    “還沒有。”


    “不過我們追的緊,他跑不遠。”


    “不急,掃擊江東,不過是剛開始。”


    曹操在帥船的頂層艙室,臨窗而立:“傳令我軍,全線渡江,進入江東,以最快速度,掃擊江東士族和反抗力量。”


    他的視線透過窗口,往外看去。


    江麵上,全是護衛他帥船的曹軍戰船。


    從一個俯瞰的角度看去,會見到曹軍的船艦,綿延如一座用船組成的城池,在江麵上推進。


    曹操的目光放遠,心忖:戰前安排的那一路,才是快速致勝的關鍵,到了該動的時候。


    他此番橫掃江東的速度,將超出所有人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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