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阿瞞欺我太甚。”


    南陽郡的府邸,袁術麵色鐵青。


    他沒想到,曹操敢來打他,攻豫州。


    雖然是孫堅領豫州刺史,但豫州實際上已是袁術的地盤。


    之前曹操在兗州發兵,兵馬四出,氣勢驚人。袁術收到消息,還曾嘲笑過曹操在虛張聲勢,真要想打,不會如此大張旗鼓。


    他自詡對曹操很了解,畢竟認識多年。


    袁術當時斷言,曹操往徐州去的兵馬是虛張聲勢,真正的目的是協助袁紹,牽製幽州罷了。


    曹操也確實有和袁紹聯盟,牽製周邊數郡的用意。


    但曹操麾下的太史慈,樂進,隨即就興兵打徐州。


    袁術有些意外。


    但仍舊篤定曹操在製造假象,影響眾人判斷,真實目的不是打徐州。


    “曹孟德此人從小奸計不斷,表麵越大張旗鼓,先打的目標越是假的。


    他絕不會將用兵意圖,表露的這麽直白。


    我料定他是在從旁協助袁本初,打徐州是虛。”這是袁術的原話。


    他判斷對了。


    曹操打徐州確實沒用多大力氣。


    卻是忽然揮師,趁孫堅去打劉表,占了豫州小半地區。


    那也是豫州最富庶區域的一部分。


    袁術收到消息,隻覺得匪夷所思,心口疼,怒火中燒:“曹阿瞞真乃家賊,竟然被他咬了一口。早知今日,當初該一刀宰了他。”


    他直呼曹操小名,乃至以家賊稱呼,是將曹操看成袁紹的部下走狗。


    曹操早年依附袁紹,很多人都有類似的看法,也不全是胡說。


    袁氏的家門聲望,誰跟袁紹走得近,都像是依附的下屬。


    “我若現在起兵,去攻曹孟德,拿回豫州,成算多少?”


    袁術詢問的對象,是他帳下主簿閻象。


    此君頗有才略,雖是主簿的位置,卻是個良謀,一向言出有中。


    “我們若去攻曹孟德,劉表必揮師來攻我,和曹孟德兵馬呼應,兩相夾擊。”


    閻象說:“曹孟德敢出兵,正是看準了時機,此刻不易反取。”


    袁術眯眼道:“然則陶謙部也剛被曹孟德所攻,陶謙從東出兵,豈不也能與我呼應破曹?”


    閻象道:“非也,陶謙的徐州,新敗於曹軍,他不會輕易出兵,此其一。”


    “其二,曹操囤聚在兗州以東的兵馬,還有曾力斬華雄而名揚天下的主將黃忠。此人統兵未動,陶謙若敢用兵,黃忠兵馬必迎頭擊之。


    陶謙哪還敢妄動?”


    袁術皺眉盯著地圖。


    連他也要承認,曹操選擇出兵的時機很好。


    更北方的幽州和袁紹的冀州,也在相互糾纏。


    而青州兵馬曆來疲弱,各方出入青州如入無人之境。


    其餘幾方則互相牽製,動一發而動全身。


    曹操這時候毅然出兵,占了豫州的一部分,袁術發現自己居然要捏著鼻子忍下來,一時動不了兗州。


    這一下隱忍,對袁術來說著實辛苦:


    “曹阿瞞……來日我必叫他付出代價。”


    袁術又想起叔父袁隗剛來的一封信函,將其取出來查看。


    “叔父想勸我先集中力量,滅掉曹阿瞞,吞兗州。”


    “否則曹阿瞞將成大患。”


    “還說他也寫信給了袁紹,讓我二人放下成見。”


    袁術看信後念頭閃爍:


    “叔父認為曹阿瞞會成大患…過於高看他了。”


    袁隗給他來信,想讓袁氏內部,放下隔閡,聯合袁紹,袁術兄弟二人,則天下無不可行之事。


    但長房的袁基已死,袁術,袁紹都有各自的打算。


    想把袁家哥倆掌握的勢力整合起來,袁隗也做不到。


    長安。


    袁隗同樣剛收到曹操出兵,占豫州部分地區的消息。


    他這段時間,對曹操格外關注。


    曹操在兗州所行,尤其是屯田策,讓袁隗相當忌憚。


    他很清楚的意識到,給曹操的時間越久,他積蓄的力量,根基就越厚。


    曹操出兵占豫州,袁隗一番思量,同樣意識到曹操對時機,形勢的掌握,精妙以極,各方相互牽製的時候,袁術沒有能力現在出兵反攻。


    這豫州幾百裏的土地,城池,就讓曹操白得了?


    “陳櫻。”


    府邸內,袁隗喊道。


    陳櫻之前一直在曹操任太守的陳留郡。


    曹操成為兗州牧,她意識到曹操在防備她,隨後便沒再去昌邑,悄悄回了長安。


    “你若出手,可有把握刺殺曹操?”


    “曹操對我並不信任,他身邊的防衛,我沒有殺他的機會。”陳櫻道。


    袁隗眨巴著日漸渾濁的眼睛:


    “不,你還是有機會的,他雖對你見疑,畢竟不知道伱要殺他。”


    “你仍可去他府上住,表麵上,他和我還是聯合在一起的,又有本初的關係。”


    “我修書一封,你去送給他,然後住在他府上,總能找到機會。”


    “若沒有機會就創造機會。現在袁基走了,你也不算是我袁家的兒媳了。”


    “你懂我的意思吧。”


    袁隗上下打量,陳櫻氣質清冷,卻是個少之又少的美人。


    不然莫大的身份差異,袁基也不會主動提議,要納陳櫻為妾。


    袁隗的意思是讓她尋機利用美色,獻身給曹操,進而找到下手機會。


    要真這麽做,即便能殺了曹操,陳櫻八成也要喪命。


    但她還是領了命令,出長安而去。


    有意思的是,袁隗聯合袁術,袁紹,讓他們全力對付曹操的信簡,發出去不久,就被賈詡截獲,告訴了曹操。


    隨即又得知陳櫻在來兗州的路上。


    曹操聞言失笑。


    董卓死了,和袁隗的合作也就結束了。對付袁術,順便把袁隗收拾掉。


    夕陽晚照。


    奪豫州後,曹操來到老家譙縣。


    他此時正在數年未歸的曹氏老宅,嗬嗬直樂。


    喜當爹。


    他有個長子叫曹昂,十來歲了,長得很壯,對他這個爹賊親,和後來有些子嗣心胸險惡不一樣。


    曹操和曹昂關係親厚,感情極佳。


    曹操回來,和老爹,兒子,老爹的胖妾姨娘等人見麵,自有一番熱鬧。


    已是攻下豫州部分區域後的十餘天。


    時間是新一年的元月末。


    太史慈,張遼統兵,連日來和豫州守軍,有過數次激戰。


    至此時,戰況初步穩定下來。


    曹府大宅內,眾人正在開戰後會議。


    三路兵馬會師,府內聚集了張遼,於禁,曹仁,曹純等將領。


    還有個將領叫夏侯淵,此前一直在曹嵩這邊,暗中積蓄兵馬,眼下才正式歸入曹營。


    夏侯淵,字妙才,豫州譙郡人。


    太仆夏侯嬰之後,夏侯惇的族兄弟。


    夏侯淵還有個特別的身份,就是曹老板的背鍋俠之一。


    一般是曹操惹禍,他負責背鍋承受後果。在曹營,是配享太廟的存在。


    此外殿內還坐著其他幾位將領。


    “受各方所限,袁術一時難以來攻我。陶謙剛得了教訓,亦不敢貿然出兵。”


    曹操道:“但各方不動,我們不能不防。


    眾將聽令。東路仍以太史慈,樂進為左右先鋒,分別坐鎮防備徐州。留張遼為主將坐鎮譙縣,隨時應變,各部受其轄製。”


    這裏暫時無事,曹操準備回昌邑。


    “子龍隨我回昌邑。”


    趙子龍這段時間其實已被曹操當成麾下大將在用。


    攻城略地,形勢瞬息萬變。


    曹操數次讓趙子龍領兵。


    而趙子龍也沒推拒,順利完成了軍令。


    等其他人散去,曹操收到兩封信簡,分別是從袁紹,劉表那邊遣密探送來的。


    劉表表達了親善的態度,提議和曹操的兗州結盟,互為應援,對付袁術。


    袁紹的信,則誇獎曹操做得好。


    他讓曹操幫忙牽製周邊州郡,便於自己和公孫瓚較量。


    曹操做的遠超他的希望,哪裏是牽製,而是攻占,大出袁紹意料。


    至於袁隗給袁紹的建議,讓他對付曹操。


    袁紹並不準備奉行。


    把曹操去了,讓袁術和他的冀州接壤,開玩笑呢,不得隨時被捅一刀。


    至少目前階段,袁紹不可能同意。


    他還回了封信給袁隗,痛陳利害。


    在各方局勢的紛亂變化中,曹操卻是保持著興奮的情緒。


    這天下諸侯並起的時候終於來了。


    他很期待和各路兵馬過招,並逐一將這些人擊潰,成就偉業。


    曹操連夜從譙縣啟程,帶親軍,賈詡,趙子龍,典韋,許褚,返回昌邑。


    在馬上前行時,曹操邊策騎,邊和趙子龍說:


    “我麾下的人當初去幽州找你,探查子龍的消息時,聽聞你家兄長,身體有恙?”


    史書上也記載說,趙子龍離開公孫瓚,七年後才和劉備重逢,加入蜀漢。


    其離開公孫瓚的原因,就是兄長病逝,回家奔喪。


    趙雲:“家兄確是身體抱恙,累州牧垂問。”


    曹操:“有一事我剛得到確認,當世醫家華佗,張仲景兩人,都在去我昌邑的路上。我急著回昌邑,也有見他們的原因。


    你兄長有恙,不如讓他來昌邑看看。若不便,我亦可囑托華佗去幫他診治,隻是怕要耽擱些時日。


    當世醫者,無過於華佗,張仲景二人。至少對你兄長的身體,會有益處。”


    給兄長看病,趙雲怎麽可能拒絕。


    而其兄是慢性病,若來診病,就要在昌邑常居,趙雲還怎麽離開?


    當然,如果不從功利的角度看問題,則曹操如此用心,隻因為尋訪趙雲時,聽麾下提過一句,就記掛著他兄長的病情,也讓趙雲相當感激。


    “我家兄長身體不適,但還未到不能動的程度,就依州牧建議,我讓兄長來昌邑診病。”


    曹操嘴角勾起笑意,說了來我兗州就不讓你走了。


    他的手段和盤絲洞一樣,層出不窮,會一步步讓來投的將領越來越忠誠,奮力效命。


    “各地都不安定,我派人去你家中接他如何?若子龍不放心,也可親自去接兄長過來。”


    趙子龍在馬上執禮:“多謝州牧安排,子龍銘感五內。”


    曹操繼續笑。


    馬快,不數日即重歸昌邑。


    天空中飄著細微的雪花。


    昌邑,兗州乃至周邊各郡,冬季並不怎麽寒冷,不耽擱開戰。冀州和幽州之戰,就爆發在寒冬。


    曹操回來,有事急著處理。


    還有一個荀彧招來的人,他想見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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