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回來前,郭嘉,荀攸,戲誌才等人,也相繼回到昌邑。


    眾人都來到城門外,準備迎接曹老板。


    細雨蒙蒙。


    郭嘉坐在一輛車裏避雨,悠然自得。


    他對麵是好病友戲誌才。


    哥倆對飲,拿的是酒壺,倒出來的是藥湯。


    其間苦楚,隻有同病相憐者能理解。


    倆人一人一杯,喝完品了品。


    味道還有點甜。


    郭嘉問:“你最近身體怎麽樣?”


    這是病友間獨有的交流方式。


    但戲誌才怕掉坑裏,不答反問:“你呢?”


    郭嘉不著痕跡的挺了挺腰:“我先你一天回來,去找華醫侍看過,他說我接近痊愈,虛症已治得差不多了。”


    戲誌才疑惑道:“那就不對了。”


    “我晚伱一天去找華醫侍,他不是這麽說的。他告訴我,說奉孝你體虛半點也不見恢複。”


    郭嘉白眼道:“你休想詐我,咱倆就不用互相試探了。我說的都是真的!”


    戲誌才籲了口氣:“看來你是真好了。那行,這藥酒歸我了。”


    他探手把小藥壺,拎到自己身前。


    “我聽說這藥是華醫侍費盡心思所配,每一副都很珍貴,藥材尤其難得。你既然好了,用也是浪費,給我吧。”


    郭嘉掃了眼藥壺,暗自肉疼。


    戲誌才這兄弟太不靠譜了,明顯是挖了個坑。


    郭嘉要麽承認還虛,要麽就搭上一副造價不菲的藥劑。


    郭嘉想了想,伸手把藥壺拿回來:


    “誌才啊,咱倆應該結盟,一起對付賈文和,要對外,不要內耗!”


    戲誌才意外道:“對付賈文和,為什麽?”


    “前段時間,諸事繁忙,大家都有正事,我就沒對你說。”


    “我和你,前數月…不能人道的事,你可還記得?”


    郭嘉娓娓道:“那根本不是虛症所致,是賈文和想看咱倆笑話,給咱倆下過藥。”


    “什麽?”


    戲誌才凝重道:“你確定?”


    “當然。”


    郭嘉篤定道:“那賈文和動手很小心,卻瞞不過我。他指使了一個熬煮藥湯的侍者,定時定點給咱倆下藥。”


    “咱倆不整他,平白讓他看輕了我二人。”


    戲誌才沉吟道:“我說你前段時間,總針對賈文和。


    但他與我二人無冤無仇,尤其是我,從未招惹他,為何要下藥針對我二人?”


    戲誌才琢磨了一下:“奉孝你往深處想想,或許不是賈文和,他後邊還有人…”


    郭嘉壓低聲音道:“這我當然知道,賈文和後邊肯定是州牧。


    但你再想,咱倆也不敢報複到州牧頭上,要不然咱還在不在兗州幹了?”


    有道理。


    欺負人得撿老實的。


    對付曹操他倆不敢。


    但他倆聯手,對付賈詡沒問題。


    “賈文和那人極有謀略,想算計他怕是不易。”


    戲誌才:“他處處防備,比州牧都小心。”


    郭嘉道:“我一開始也和你一樣,總想算計他。後來我想通了,咱們用盤算布局的手段,用習慣了,有個誤區,就是總想算計別人。


    但對付賈詡,其實不用這麽麻煩。”


    “找個機會,給他套個麻袋,一頓亂棍打下去,然後就跑。”


    戲誌才皺眉:“要是打重了不好吧,都在州牧麾下做事!”


    “咱倆不打死他,教訓教訓就行,而且他肯定想不到打悶棍,是咱倆幹的。”


    郭嘉和戲誌才歃血為盟。


    這時,荀彧從城內出來,倆人一見,便知道以荀彧的忙碌,肯定是曹操已回來,荀彧卡點來的。


    倆人也從車上下來。


    曹操的車駕,果然出現在視線可見處。


    而車上的曹操,正掀開車簾。


    寅從雨中邁著歡脫的虎步,飛奔過來迎接。


    它已經三歲,威猛無匹,膘肥體壯。


    寅不但是來迎曹操的,還肩負重任,來送信。


    貂蟬等女眷出府不便,給寅脖子上,掛了個小筐。


    寅顛顛地跑過來,後邊跟著瑞,也有了接近成年豹的體型。


    周邊軍伍戒嚴,也就它倆能靠近。


    曹操從車裏探手,翻開人立而起,趴在車窗上的寅脖子上的小筐。


    筐外還蒙著一層避雨的雨蓑。


    從中取出一枚簡片,上邊是貂蟬娟秀的字跡,是傾訴思念的…


    曹操看後把信收起來,抬頭看見寅使勁把爪子從車外探進來,等在那不收回去。


    曹操拍了它的爪子兩下,寅才高興的縮回碩大的虎頭和虎爪。


    它小時候見到曹操和貂蟬,摸手模腳的一幕,記到現在。就覺得見麵碰一下它的大爪子,是最親昵的表現。


    它收回爪子,在車駕旁小跑護駕。


    等曹操下車,城外迎接者眾,來的士族也不少。


    一行人回到城內,議定各類事情,才各自散去。


    曹操返回後宅。


    賈詡也準備回自己的住處。


    但走了幾步,忽然警覺起來,一回頭,便見到郭嘉站在不遠處,見他回頭才挪開目光。


    賈詡走了幾步,又回頭看。


    這次戲誌才也出現在門廊處,和郭嘉並立。


    賈詡若有所思,快步回到自己的住處。


    他向來警覺性高到離譜。


    郭嘉、戲誌才遠遠的打量他幾眼,賈詡就覺得不對勁。


    他思索了一遍自己和郭奉孝的交集,很快想到一種可能性:州牧讓我下藥的事,郭奉孝知道了,他要報複我…


    賈詡略作權衡,揮筆寫了封信,讓人送去給戲誌才。


    這邊戲誌才和郭嘉分開,打算回自己的府邸。


    賈詡的人,冒雨來給他送信。


    內容:我奉州牧所命,為了給郭奉孝治病,對他用了些藥物。但絕沒對你用藥,郭奉孝想對付我,拉你下水,是他給你用的藥。別上當…


    戲誌才怔了半晌。


    細想想,郭嘉真有可能這麽幹。


    戲誌才之前還奇怪自己和賈詡交集不多,他為什麽給自己下藥?


    不過賈詡嫌疑也不小,或許是在離間。


    曹營內部,謀士們的較量,比外鬥更波譎雲詭,敵友難辨。


    戲誌才想到腦仁疼,也沒確定誰是敵,誰是友。


    他決定觀察觀察。


    曹操步履從容的回到後宅。


    離開兩月,有正事時不覺得家裏是溫柔鄉,回來卻是心頭微熱,準備先治個病。


    陰雨天氣。


    下午的寢殿裏,便點著燈盞。


    曹操先去側室看女兒。


    閨女正在睡覺,皮膚白淨,細長濃密的睫毛,小臉肥嘟嘟的,可愛之極。


    曹操又回到正殿,虞傾居然不在。


    他循聲來到寢殿內廊連通的湯池。


    後殿熱氣氤氳。


    霧蒙蒙中,有一條如玉雕琢的美人魚,在池內遊曳。


    曹操進來,美人魚巧笑嫣然,嬌麗萬千的喚道:“夫君!”


    曹操:“傾兒知我回來,在池子裏等候,倒是方便,完事不用洗。”


    虞傾輕啐了一聲,心裏卻是蓄滿喜悅。


    她從池子裏邁步出來,膚色白的晃眼,幫曹操寬衣。


    碧池生波……一波又一波。


    不知過了多久,反正虞傾生波以後,和曹操敘談幾句別後諸事,便困倦的睡了。


    曹操倒是精神抖擻,一點不困。


    夜色初降。


    曹操起來修行養氣,運化周身,而後披上衣服,來到前院。


    州牧府前院理事的偏殿,荀彧還沒睡,仍在處理公務。


    曹操進來,荀彧訝然起身,顯是沒想到他初歸,會入夜過來。


    “我不在兩月,多虧有文若你在昌邑。有些睡不著,來看看。”曹操入座道。


    “正好要與州牧說些事情。”


    荀彧從矮席旁,掏出一份皮卷,是一張地圖。


    圖卷展開。


    其上的司州,兗州,南陽,豫州,徐州,往北的青州,並州少部分區域,已連成一片。


    曹操瞅著地圖,心忖:荀彧要是在後世,一準是個工作狂人。


    他很享受把事情做好的那種成就感,所以能數年如一日。


    荀彧說:“我兗州現已轄四州之地,城池以百計。此番州牧用兵,出鄴城而歸。


    一月間,來賀的信簡,多達兩百二十二卷,上至皇帝,下至士族。”


    “我兗州聲勢,如日照四方。”


    這時,賈詡從外進來,打斷了荀彧的話:“收到些消息,想來找荀司馬商議,不想州牧也在。”


    他在側席入座。


    “什麽消息?”


    “關於袁術。”


    賈詡說:“袁公路已做好了稱帝的準備。”


    現階段,稱帝除了得個名頭,其實弊遠大於利。


    因為形勢還不分明。


    袁術也不是最強大的那個,能抵禦各方。


    但袁術稱帝,對曹營是大好事。


    曹操當初放袁術一條活路,就是在等著他稱帝,當前頭兵。


    他一稱帝,許多事都會跟著發生變化。


    “袁術如今隻差一個合適的契機,便會趁勢而起,公然稱帝。”


    賈詡說:“我有一計,能加速其稱帝,推動形勢,利於我兗州後續發展。


    當年高祖斬白蛇,民間盛傳其為赤帝子,天命得授。高祖順勢起義,四方響應。”


    袁術稱帝,差的是‘瑞兆’推助的聲勢。


    兗州可以在暗處推一手,幫袁術打造一個‘天命得授’出來。


    把袁術推到稱帝的風口上,同時打擊的卻是兩個人。


    袁術畢竟是袁家人,一旦稱帝,對正在整合力量,聯合各方的袁紹,同樣會有不小的負麵影響。


    “袁術掌控的區域鄰水,可以在水裏做文章。”


    三人就勢議論起來。


    “劉玄德現在在哪?”曹操忽然問了一句。


    要是按曆史,劉備在經略徐州失敗後,是該投到曹營來的。


    然後曹操和袁紹交鋒時,劉備叛逃,背後捅了曹操一刀。


    但這事明顯和曆史走入了岔路。


    曹操不確定是不是自己的某些舉措,或者現在的兗州過於強勢,讓劉備起了警覺心,把他給嚇走了。


    劉備根本沒來投兗州,到曹操座下謀生。


    埋伏攻襲呂布那晚後,劉備就帶著老二,老三不知所蹤。


    曹操之後忙著奔襲鄴城,還沒來得及問劉備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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