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遠侯府正廳,蘇老夫人親手為江蕙插上一支點翠發釵。這發釵釵身是罕見的極品墨玉,黑如純漆,細如羊脂,釵頭是點翠鳳凰,翠色-欲滴,綺麗奪目,鳥羽的自然紋理和幻彩之光使得這隻鳳凰生動活潑,呼之欲出。


    江蕙深衣曲裾,廣袖飄飄,這支發釵愈發映襯得她美麗動人,明豔不可方物。


    及笄禮成,觀禮的親朋好友紛紛道喜,「貴府長女年已及笄,出落得如此人物,可喜可賀。」蘇老夫人、丹陽郡主笑容可掬,頻頻向親友道謝。


    趙攬月和汝南侯夫人這對母女不請自來,也混進了賓客之中。趙攬月扯扯汝南侯夫人,衝她使了個眼色,汝南侯夫人會意,堆起滿臉笑,大聲說道:「江大姑娘可真是美麗動人,我也是女子,看了她都覺得心裏熱呼呼的呢。蘇老夫人,郡主,貴府這麽好的姑娘,想必求親的人家都要把門檻踏破了吧?不知共有幾家青年才俊向貴府求婚?」


    她聲音洪亮,底氣十足,雖然這問話非常之不合時宜,卻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過去了。是啊,這賭局今天是最後一天了,是輸是贏,今天該見分曉了啊。到底有沒有王孫公子向江蕙求婚?如果沒有,那賭坊明天便要流水一般往外賠錢了……


    這廳裏的賓客,十個人當中倒有九個人是下了賭注的,這時都備加關切,有人忍不住跟著問出聲,「對啊,有沒有人登門求婚?」


    蘇老夫人眉頭微皺,一言不發。


    丹陽郡主似笑非笑的目光從眾人臉上一一掠過,眼神中似有譏誚之色。


    江蕙俏生生的站在那裏,麵容沉靜安詳,毫無異色。


    汝南侯夫人心中雪亮,知道這是沒人向江蕙求婚,心潮澎湃,歡天喜地,笑得見牙不見眼,「哎呀,難道江大姑娘這樣的人物,已經到了及笄之年,竟然沒有人上門求婚麽?這些個王孫公子,可真是一個一個的眼睛都瘸了,看不到江大姑娘的好,江大姑娘是何等的美人……」


    「美人不是單看長相的。除了生的好看,還要端莊大方,儀態萬千,溫柔得體,這樣方才稱得上美人。」人群中不知哪位早就對江蕙心懷不滿的姑娘冷冷的道。


    客人太多,一時之間也沒看清楚這人是誰,也沒人關心她是誰,隻迫切想知道結果。


    江蕙真的無人問津麽?


    賭局真的輸了麽?


    「哎呀,我也下注了,我可是賭江大姑娘贏的啊,但是至今也沒人向江大姑娘求婚,我要輸錢了……」葉吟芳一直記著那天的恥辱,這時再也忍耐不住,一臉遺憾懊惱的說道。


    她做出的雖是遺憾懊悔的模樣,其實眼睛裏的笑意是藏也不藏不住的,她的真正意圖,又有誰不明白呢?


    「我也要輸錢了。」趙攬月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之情,也大聲的道。


    黃予時眼波往江蕙的方向瞟了瞟,唉聲歎氣,「唉,像江大姑娘這樣光彩照人的姑娘,怎會門可羅雀,連一個求婚者都沒有呢?」


    「就是,一個都沒有,這也太冷清了。」她的妹妹黃予晰在旁附合。


    這些人或是歎氣或是可惜,看向江蕙的目光卻惡意滿滿,都在幸災樂禍。


    廳裏的這些人雖然喜不自禁,心情雀躍,但要保持自己的淑女形象,說話還是比較克製的。外麵的趙玉青等人就放肆多了,趙玉青聲音格外響亮,「大家猜猜,賭坊的郎老板會不會想要自殺?」有人笑著接話,「這還真保不準。聽說十個人當中至少有九個是買江大姑娘輸的,事情實果真如此,賭坊鐵定賠錢啊。」


    趙玉青帶頭縱聲大笑,他的一幫狐朋狗友在旁湊熱鬧,場麵烏七八糟。


    有一個眼尖的朋友推推他,「江侯爺來了。」


    「是麽?」趙玉青精神一振。


    安遠侯來得正好,他趙玉青現在就想看看這位朝中新貴、皇帝近臣是幅什麽樣的麵孔!是不是麵如土灰,含羞帶愧,沒臉見人了啊?


    「玉青,你別太得意了,萬一有人來求婚呢?」他一個朋友見他太狂了,忍不住小聲提醒。


    趙玉青仰起脖子大笑,「這京城裏的王孫公子就這麽多,風度翩翩、才華橫溢、不超過十八歲的更少,如此優秀卻至今尚未定親的更是能一個挨著一個數出來。這些人家都要娶溫柔賢良的兒媳婦,有哪家會向凶殘蠻橫的姑娘求婚?」


    他笑聲未落,便有一個鎮靜又斯文的聲音說道:「我。」


    聲音不高,溫文爾雅,聽在耳中卻有威嚴之感。


    趙玉青笑聲陡然停住,愕然轉過頭,隻見一位中等身材、身穿仙鶴補服的男子安詳的站著,正是左相何榮彰。


    何相是由安遠侯陪著過來的,身邊還著一個相貌清秀的少年,是何相的幼子何泉。


    「何相爺。」趙玉青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喃喃的道。


    他把所有的人家挨著捋了一遍,確實也想到了何相的這個小兒子。但何相和安遠侯根本沒有私交,而且何相之前在政事上和安遠侯多有不合,何相怎麽可能向安遠侯求婚呢?


    馮蘭曾經救過何相的母親,這件事趙玉青也知道。但何相已經回報了啊。馮蘭救人是盡大夫的職責,何相在陛下麵前為江蕙說了話,這份情便已經報完了,不是麽?


    何相自從為江蕙說過話之後,便再沒和安遠侯府有過來往。趙玉青以為那已經是一個了結,沒想到何相這麽給麵子,趕在江蕙十五歲生日這天,帶著他的小兒子登門求婚來了。


    趙玉青一陣頭暈。


    不光趙玉青,其餘下了賭注的人也是心狂跳。天呢,何相這麽穩健守禮的人居然要為他的小兒子向江蕙求婚了,這可真是做夢也想不到的事。何相謹守禮儀,江蕙橫衝直撞不講道理啊,何相這是有多麽的想不開……


    「犬子可符合要求麽?」何相微笑,客氣的問著在場諸人。


    這些人方才還在吵吵著賭注、賠錢、郎老板自殺呢,這時卻都啞巴了似的。


    何相出自世家望族,門第那是沒的說,況且他官至左相,已是臣子中的第一人。何泉今年十八歲,眉清目秀,唇紅齒白,是太學最優秀的學生之一。把何泉的條件一項一項列出來,哪一項都符合賭約的條件。


    這些人全是賭了江蕙輸的,這時如同晴天霹靂一樣,呆若木雞。


    趙玉青麵如土色,嘴唇顫抖,直不能相信到最後他竟然輸了,這個一向跟安遠侯不和、和安遠侯府從沒來往的何相爺,竟然會攜子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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