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男人破口大罵: “狗雜種裴明霄,你害的老子傾家蕩產。歐格沒了,我們活著還有什麽意思?!你快出來弄死老子全家吧,來啊!快!” “你這種沒心沒肺的玩意有沒有爹媽?爹媽教沒教育過你什麽叫得饒人處且饒人?非得我們死在你公司門口,你才能開心是嗎?” “別縮在裏麵不出來,你不是挺有本事的麽。我帶著我老媽、兒媳、孫子都過來了,你想逼死我們,那我們如你所願。” “我們全家一起詛咒你,從今以後疾病纏身,不得好......” 現在已經過了下班時間,銀星大廈地處市中心,短短時間內攢了一圈看熱鬧的路人。 薑宥對“歐格商貿”四個字有些耳熟,緊接著想起來,宋筠似乎和裴明霄似乎談過關於歐格的項目。 看來是這家公司不滿收購條件,拖家帶口找上門,想借此機會威脅裴明霄取消收購。 保安站在一旁束手無策,怕被碰瓷,隻敢動嘴不敢上手。 沒辦法,平板要緊,薑宥咬咬牙,仍然選擇跳下車。 男人咒罵聲越來越大,夾雜著老人喑啞的嚎啕大哭,聽的薑宥心驚膽戰。 他借著人圈掩護一點一點蹭到大門柱子旁,隱藏好身形,打算先行觀察找準時機,趁那幾位不注意偷偷溜進去。 “好,很好,狗雜種不出來是吧......我看你出不出來!” 這時,可能是見裴明霄遲遲未現身,為首的男人咧嘴一笑,突然衝他的方向衝了過來。表情癲狂,大有撞在柱子上一死了之的架勢!! 薑宥哪經曆過這種場麵,腦子霎時一片空白! 眼見著人距他越來越近,薑宥雙腳灌鉛般沉的厲害。恍惚間,手腕忽然被人握住, 隨即他眼前一黑—— 一件熟悉的、帶著樺木味道的西裝兜頭而下,遮住了視線,也組隔了所有謾罵與驚呼。 隻能聽見一個人的聲音。 裴明霄把他拉到身後,說:“別怕。 第19章 撤職 “別怕。” 還是裴明霄一慣淡漠的語調,但可能西裝外套上殘餘的溫度讓人心安,也可能是站在某個人身後比較有安全感,薑宥沒那麽怕了,被嚇到離家出走的神誌漸漸回歸。 第一反應是:渣渣霄的手好冷。 第二反應才是後怕,扯扯裴明霄的衣角小聲問:“......撞上了嗎?” 身後人嚇得尾音發顫,裴明霄輕嗤一聲:“撞不死。” 人家都在公司大門口撞柱子了,渣渣霄竟然在考慮死亡的概率,薑宥有些氣,扯下西裝—— 隻見頭發花白的男人仰躺在地上,額頭腫起一個青紫色大包,胸口劇烈起伏,看樣子下一秒就要魂歸西天。 “好啊,好啊,大名鼎鼎的裴總終於出來了。如果我爸不用命換,你連麵都不會露,是吧?” 此時,見裴明霄現身,一個約莫三十歲的年輕男人從地上爬起來,指著裴明霄對圍觀群眾道:“大家看好了,他就是銀星國際的總裁,是害我馬家破產、害我爸喪命的元凶!資本家沒有良心,置普通人性命於不顧,來,拿出你們的手機,咱們一起曝光他!” 圍觀群眾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人猶猶豫豫地拿出手機,鏡頭對準裴明霄那邊。 裴明霄向左一步,把薑宥完全擋在身後。 煽動初具成效,年輕男人神情更加激動:“而且銀星國際惡意操縱股市,通過非法增持減持牟取不正當利益,證據我已經整理好交給監管機構,用不了多久,你們就能看到資本家背後醜惡的嘴臉!” “什麽,銀星國際犯法了?” 圍觀群眾情緒被這句話點燃,瞬息間,周圍充滿了指點和議論聲! 年輕男人對坐在地上的老人孩子說了些什麽,遙遙望向裴明霄。老人孩子聞言哭的更淒慘,指責聲咒罵聲一浪比一浪高。 而從始至終,裴明霄都未開口,甚至連看都沒看年輕男人,仿佛這場“好戲”與他無關。 “郭釗,以聚眾鬧事的名義報警,”裴明霄瞥了眼仍躺著的老馬,“醫藥費正常賠。” “有人膽子小,我先送他回家。” . 披著渣渣霄的西服,薑宥咬牙切齒一路小跑,並不想承認剛才被嚇到了。 裴明霄在後麵不緊不慢地跟著,進入停車場,叫道:“薑宥。” 薑宥:“別喊我!” “車在這兒,你走過頭了。” “......” 薑宥又折身一路小跑回去。 屈辱地上了車,他梗著脖子一言不發。生在春風裏,長在紅旗下,現代社會有多少能經曆撞柱自殺的,是個人都會害怕吧? ......也就渣渣霄那種變態,才會鎮定自若。 呸! 不過回想一下剛才的場景,他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老馬並不是真要自殺,而是想把事情鬧大逼裴明霄妥協。所以頭上隻撞了個包,沒有性命之憂。 隻是不知道...... 薑宥清清嗓子,忍不住試探:“他說的是真的嗎?” “誰?” “老馬的兒子,說你......非法牟利。” “如果真違法的話,”裴明霄哂笑,“以我的身家,早被帶走調查了。” 他說的沒錯,裴氏和銀星就像是資本市場中的undo,目標極大,一舉一動都有人盯著,如果有問題絕對輪不到馬家去舉報。 薑宥不太懂這些,為自己的無知懊惱了幾秒。 不過他不想在渣渣霄麵前承認無知,強詞奪理:“那你為什麽不解釋?” 裴明霄:“沒必要。” “旁邊那麽多人拿著手機拍照錄像,如果傳到網上你肯定被噴。而且那個老馬的兒子出口成髒,你聽著不生氣?” “氣不過來。” 裴明霄頓了頓,說:“我被罵的還少麽。” 是啊,他被罵的還少麽。 薑宥徹底哽住,包括他自己,都曾在背後罵過裴明霄情感淡薄不像人。 已經過了晚高峰,路燈的影子在窗外疾速掠過。裴明霄坐在光影分界處,看不清臉上什麽表情,抑或說,根本沒有表情。 薑宥訕訕地閉上嘴,這才想起來銀星的目的。俯下身子,很快便從車座下摸出平板。 設計圖失而複得,他攏了攏西裝,總覺得沒有想象中那麽高興。 . 周五晚七點,西郊宴會廳迎來了久違的熱鬧。服務生端著托盤穿梭於諾恩斯員工之間,女孩子們都化著美美的妝,一個個漂亮的仿佛仙女下凡。 因為好多人搶著要和薑宥一輛車,薑宥便沒坐公司大巴,自己開車過來,路上故意磨蹭了好一陣兒。 結果進了宴會廳—— “姐妹們快上啊,薑副部來啦!!!” “臥槽臥槽我還是第一次距離這麽近看他,同樣都是人,長相差距咋這麽大呢?” “薑副部你好,我是科技部的鄭岩,這是我親手做的禮物,希望你能喜歡!” “靠,大兄弟你別跟我們搶男人。起開起開!” 薑宥到底沒逃脫被圍觀的命運,手心和口袋裏被塞了好多小禮物,搞得他不得不用手抱著。 更過分的是,許德升非得拉他上台講話,硬著頭皮說了一堆官話套話,慶功宴才算正式開始。 頂著高壓辛苦了整整一年,此刻終於能放鬆,大家縱情吃喝、歡笑,喝到開心處甚至會跑到台上鬼哭狼嚎一曲。 薑宥從未經曆過職場,看著那些或笑或鬧的麵孔,突然發現,比起名利場,這裏其實也蠻有趣的。 裏麵歡聲笑語,外麵卻是不同的光景。 霍文東眼下青黑、胡子拉碴,頭發不知道幾天沒洗糊了一層油。站在雪地裏,怔怔地仰頭望著宴會廳窗戶。 “......文東?”陳部長從門裏出來,差點沒認出他,“你怎麽把自己搞成這樣了?” 霍文東回過神,這才發現嘴角的煙已經被風吹滅了。他把煙頭丟在地上,狠狠碾了兩腳:“陳哥,你記得去年年會麽?” 當然記得,去年諾恩斯雖處於虧損狀態,但作為業績冠軍,霍文東仍受到了許德升的嘉獎。 哪知道世事無常,現在薑宥成了全公司的英雄,霍文東反而被迫退場,徹底消失於曆史舞台之上。 這年輕人是他一手提起來的,看霍文東這樣,陳部長心裏也不好受:“行了,你別頹廢,該找工作找工作,該生活生活。” 而且全銷售部的人都知道霍文東是他左膀右臂,薑宥把霍文東逼走,相當於間接打他的臉,“至於薑宥那邊......”陳部長道,“我想想辦法,一定要替你出了這口惡氣。” 兩人又聊了幾句,目送霍文東離開,陳部長徹底失去了參加宴會的興致,幹脆去衛生間解決個人問題。 上完廁所出來,正碰見靠著洗手台吸煙的薑宥。 沒見到霍文東之前,陳部長還能保持表麵和平,現在看到好整以暇的薑宥,一股怒火立刻躥上天靈蓋:“小雜種,你別太得意。” 聞言,薑宥掐滅煙,做出一副委屈吃驚的表情,言語中卻沒有委屈的意思:“老雜種,就憑你也有資格跟我叫板。這麽大歲數白活了,不知道什麽叫自知之明?” 陳部長在諾恩斯混的如魚得水,何時受過這種辱罵。而且薑宥雖貴為薑家三少爺,卻沒有父母可以倚仗,陳部長並不怕他,氣的腦袋嗡嗡響,抓起煙灰缸就衝薑宥扔了過去! 打個四十多歲的大肚男不要太簡單,薑宥準備還手,餘光瞥見許知、靜香和幾個女同事正往這邊走—— 出拳的姿勢立刻改成防守,煙灰缸砸到他小臂,又落在地上,稀裏嘩啦碎了一地。 這邊動靜太大,許知等人想看不見都不行,靜香眼睛通紅,第一個衝了過來! 她插進二人中間,看樣子像是要拉架,實則用自己身體擋住薑宥:“柚子,你還好嗎?” 薑宥挽起袖口,他皮膚本來就白,被煙灰缸砸過後紅了一大片,中心處還滲著些紫色的淤血。 搖了搖頭,聲音帶著明顯的啞意:“我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