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門不過如此,在利益麵前,人醜惡的一麵反而會無限放大。 又過了半小時,醫生終於從手術室出來。 與上次不,這次腦腫瘤壓迫到了主要血管,不得不進行切除。好消息是手術進行的尚算成功,命保住了。 壞消息是腦基底腫瘤切不幹淨,後患無窮,影響到四肢功能之類的好說,最棘手的在眼前—— 薑老爺子不知道麽時候能醒過來。 可能一小時後,也可能一百天後、一年後。 而外敵虎視眈眈,隨時有可能張開血盆大口,吞掉這塊已經半熟的肥肉。 猛獸來的太迅疾,誰都想不到事情會展到如今的局麵,薑立國深吸口氣:“雖然現在不該說這些,但薑董人不省,那18%的股份不能用了,咱們必須重新想個辦法......別讓老爺子醒過來一看公司沒了,對不對?” “律師呢,人聯係律師嗎,”許德升說,“遺囑裏肯定寫了股權歸屬,趕緊把它轉給繼承人不就得了。” “沒那麽簡單,”薑海濤搖頭,“爸隻是沒醒過來,不算去世,也達不到植物人和長期昏『迷』的標準,律師不可能現在給咱們看遺囑。” 薑蔓芳:“那怎麽辦,咱們不能坐以待斃呀......依看,老爺子的股份不是給小唯就是給阿馳。現在阿馳在這兒,天來你也讓小唯回來,等他到了咱們再商量下一步的行動。” 薑宥心髒驟然一縮。 親爺爺生死未卜,家族企業危在旦夕,於情於理,薑唯都必須回來了。 “嗯,”薑天來啞聲道,“來醫院的路上已經給他打過電話,差不多明天晚上能到,咱們邊想辦法邊等吧。” . 第73章 歸來 “來醫院的路上我已經給他打電話。” “差不多明天晚上能到。” 兩句簡簡單單的話,卻像隕石一樣砸的薑宥措手不及。薑宥怔怔地站原地,一時間不知道該做何種反應。 他看著一群人從手術室轉到icu;看著薑天來薑海濤等人部署明天的工作,看著醫生護士來來往往;看著病人、家屬哭哭笑笑...... 人世間那多情緒,居找不到一種能適他的。 薑宥滿目茫。 直到薑天來他身邊落座。 “小宥,嚇壞了吧,外公沒事,隻是需要睡久一點。” 這孩子五歲沒了父母,現外公也生死未卜,薑天來以為外甥傷心度,撥黏他額頭的劉海,“回家歇歇吧,今晚我守夜。” 薑宥這才發現自己出了一身冷汗,搖搖頭:“我不走。” “不是不讓你陪外公,”薑天來繼續勸道,“你先修養一下,後守夜還靠你們年輕人。等小唯回來你們幾個輪換,我們這些老家夥身撐不住咯。” “小唯回來”四個字灌耳朵,薑宥後背又是一涼。 他能聽出大舅故作輕鬆的語氣,那是為了緩解他的緊張,他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可...... 可是他該去哪兒呢? 大舅說讓他“回家”。 他......沒有家啊。 外公的住所冷冰冰的,他一直不喜歡。而主角受回來了,那幢被他鳩占鵲巢兩年的別墅也該還給原主人了,哪裏能有他的容身地? “謝謝大舅,我、我回去也睡不著,不如今晚我守夜吧。”薑宥啞著嗓子找理由。 “......行,這次你外公估計要住段日子,我去公司拿點資料什的。你不管那些旁支,困了就睡,他們問你問題也不回答。” 旁支手裏大多有散股,如果『亂』說話讓他們感到恐慌,造成恐慌拋售就不好了,說不會便宜君欣。 薑宥“嗯”了聲,“我知道。” 又叮囑兩句,薑天來頗不放心地走了。薑宥獨自緩了會兒,起身準備去吸煙室吸支煙。 醫院是一個很奇怪的地方,就連吸煙室也彌漫著消毒水和『藥』劑的味道,沒有多少煙味。他靠牆上,『摸』『摸』褲子口袋,除了錢包空空如也。 可能來的時候太匆忙,忘了帶打火機。 薑宥不想出去買,又貪戀尼古丁那可以讓人暫時忘掉苦惱的味道,是把煙叼嘴裏,牙一下一下咬著,直直盯著對的白『色』牆壁。 不知了多久,耳邊突響起“啪”地一聲,薑宥回神,先看到一簇火苗,火苗後是朝夕相處、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臉。 薑宥停頓片刻,趕緊把煙拔出去扔旁邊垃圾桶:“你什時候來的。” “剛剛,”裴明霄問,“不抽了?” “嗯......你不是討厭煙味。” 話出口薑宥就後悔了,裴明霄喜歡什討厭什和他無,“我的意思是......” “沒係,”裴明霄打斷他,後往他手裏塞了兩樣東,“想抽就抽,不想抽吃這個。” 薑宥張掌心。 裏是一隻打火機,一顆柚子味的水果糖。 去年年底和許知出去玩,他因為低血糖暈倒半路,從那次後裴明霄的車裏就一直備著糖,從來沒斷。 以後這種優待不屬他了吧。 薑宥沒舍吃糖,把打火機還給裴明霄,糖揣了胸前口袋裏。 裴明霄何其敏銳,能察覺出小孩情緒不對。以為他為外公的病情擔心,伸手安撫似的『揉』了『揉』薑宥頭發,“醫生怎說。” 薑宥身一僵,不著痕跡地往旁邊挪了幾寸:“手術挺成功的,但不確什時候能醒。” 裴明霄收回手:“今晚安排你守夜?” “是,今晚我先這兒。” “好,”裴明霄說,“我留下來陪你。” 夜深了,走廊隻能聽見護士偶爾的腳步聲,和隔壁病房時不時傳出的儀器滴答聲。 粘稠的寂靜從四八方裹挾而來,薑宥被拉其中,越陷越深,不知道何去何從的茫感幾近滅頂。 他突覺與其等待宰割,不如自己給自己一刀早早了結,神經質似的想問裴明霄有多喜歡薑唯。 可又怕問出來會失去最後和裴明霄相處的機會,硬生生把話咽了回去,噎胸腔都疼,像被野獸撕扯的那種疼。 裴明霄說留就真的留下來了,薑宥也沒讓他走,兩人坐病房外的長椅上,中間隔著一拳距離。 薑宥不知道該說什、能說什,沉默地感受著身旁人的心跳與呼吸。裴明霄讓他休息,他聽話地閉上眼睛,會兒再睜,扭頭靜靜地看著裴明霄。 看一眼少一眼,他想把這個人永遠鐫刻記憶中,他們相伴的路程或許很短,但足夠支撐著他完下半生。 有時,他也會透走廊盡頭的窗戶去看天『色』,生平第一次如此害怕“明天”這個詞語,想把它從詞典裏擦下去。 可地球不會因為某個人失戀停止轉動,明天也不會因為誰的恐懼而不再到來。 第一縷曦光照到臉上時,薑宥輕聲喚道:“霄哥。” 裴明霄“嗯”了聲,其實他一直沒睡,“我。” “你可以......牽一下我的手嗎?” 話音剛落,手被幹淨溫暖的掌心包圍,力度輕柔,帶有濃濃的慰藉意。 這樣算是很圓滿了吧,薑宥想,許多人終其一生都無靠近喜歡的人,而他至少,曾真真正正擁有裴明霄一秒。 . 薑天來的安排下,薑馳很快來替薑宥陪床,薑宥回外公家洗了個澡,沒心情補覺,自己打車去了東輝。 證券部已經連續加班好幾天,令人難受的是,今天依舊不消停。 君欣商貿第五次舉牌,持股比例達到驚人的26.38%。 “君欣到底想幹什?要咱們主動聯係對方問問吧。” “不行,不能問,越沉不住氣越容易陷入被動,隻要他對東輝有所圖謀,肯會先『露』出狐狸尾巴。” “許德升,你是不是縮頭烏龜做慣了,忘了自己曾經也是食肉動物,難道咱們就一直躺砧板上等著他們宰割?” “薑蔓芳,商場如戰場,不是小孩子撒氣的地方,你理智一點行不行?” 會議室內吵做一團,薑天來頭痛地看著針尖對麥芒的二人,受不了了:“吵吵吵,天天就知道吵,都安靜,我有君欣的消息!” 薑立國趕緊問:“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我也說不準,”薑天來說,“我朋友查到了謝君欣的購票記錄,他買了張下周來濱城的機票。” 謝君欣是君欣商貿的實際控製人,聞言大家相覷。 買機票幹什,難道要來和薑家談判? 下午,大家便知道他要幹什了。 謝君欣私人手機致電東輝珠寶的董秘,要求召全股東大會。 單獨或合計持有公司股份總數10%以上的股東有權利要求召臨時股東會,但股東會是由董事會召集的,也就是說,薑家組成的董事會班子同樣有權利不。 會議室又因此吵做一團。 薑蔓芳:“依我看,咱們應該找個理由拒絕,給他一個下馬威,讓他哪來的回哪兒去!” 薑立國:“阿芳,你這是意氣事,就算現不,等持股期滿他照樣能單獨召主持,那時候對咱們來說就太被動了。” 許德升:“我讚同拖一拖,萬一幾天薑董醒了,咱們就不怕他了。” “我倒覺可以讓他來,”薑海濤停頓片刻,“咱們現最大的困境是『摸』不透,『摸』不透對方的底細和想。所以不如和他碰一碰,結果不論,至少能知道他的目的。大哥,你說呢?” 薑天來猶豫片刻:“我也覺可以股東會,他這做無非是想宣示主權,股東裏大部分是咱們的人,難道還能由著他不成。” 其餘三人覺有道理,都點了點頭。 薑宥一旁聽著沒說話,總感覺哪裏不太對勁。 召股東會至少需要提前兩天通知股東,證券部著手擬公告和邀請函,綜合辦公室負責協助發送。 公司近日的動『蕩』攪的薑湛俞無靜心工作,也沒張羅玩遊戲,趴隔板上和薑宥有一搭無一搭的聊天:“哥,今晚我去醫院守夜,你別去了。” 薑宥:“不,我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