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別院風景極好,有山有水,還有溫泉,眾人都疲倦了,沐浴更衣,用過晚飯,各自歇下。


    江蕙從小便沒有離開過馮蘭,這時分別數月,母女二人親親熱熱坐在一起,有說不完的話。


    杜隴坐在桌前,給阿若做一隻小木劍。


    阿若平常這個時候她應該睡覺的,這時興奮得滿屋子亂跑,一會兒跑到馮蘭和江蕙麵前撒嬌,一會兒跑到杜隴麵前看看小木劍的進度,快活得不得了。


    「娘,您這回可真是死裏逃生了。」江蕙想起這件事,還心有餘悸。


    馮蘭輕撫江蕙的長發,「蕙蕙,娘最近驚險得很,不隻一回死裏逃生呢。」


    「您還遇著什麽事了?」江蕙糾心。


    馮蘭道:「我和阿隴從崖底上來之後,不敢在深州久留,啟程去了鄰近的密州。阿隴的傷勢才略好了些,密州便發生了瘟疫……」


    「瘟疫?」江蕙大吃一驚。


    馮蘭點頭,「對,瘟疫。這瘟疫死的人太多了,我是醫生,不能見死不救……」


    江蕙眼眶中充盈了淚水。


    她了解自己的母親。馮蘭一定是以身試險,親自到疫區去了,一定是……


    「……後來總算試出了控製疫情的藥方,老百姓得救了。」馮蘭說的輕描淡寫。


    江蕙卻知道那個過程一定凶險之至,心中難過,「娘,您就是太善良了。」


    「這不是醫生的職責麽?」馮蘭笑。


    江蕙心中一動,「娘,您試出了控製疫情的藥方,那官府有沒有表彰您啊?」控製疫情,救人無數,這可是件大功勞。如果放在平時,江蕙不會在意的,但馮蘭和杜隴目前還陷在穆王府的那堆麻煩中,有了這樁功勞,對馮蘭大大有利。


    「沒有。」馮蘭搖頭。


    江蕙眼珠靈活的轉動,起身想走,「娘,我有個主意要跟淮王表哥說一下,我去找他。」


    「蕙蕙,淮王怎麽會是你表哥的?這是從哪兒論的親戚?」馮蘭拉住了她。


    江蕙不好意思,「那個,丹陽郡主是淮王的姑母,我妹妹蓉蓉就是淮王的表妹了。淮王表哥說,蓉蓉是她表妹,我是蓉蓉的姐姐,那我就也是他的表妹。」


    「如此。」馮蘭懂了。


    江蕙偷眼看看馮蘭,見她臉色如常,並無異色,心裏安定了些。


    「娘,我出去了。」江蕙乖巧的道。


    馮蘭舍不得,「好,你先過去,過會兒娘哄小阿若睡了,過去和你說說話。」


    「好啊。」江蕙快活的點頭。


    江蕙輕手輕腳的出去了。


    阿若後知後覺的知道姐姐走了,不樂意的嚷嚷著要姐姐,馮蘭抱起她輕輕拍哄,「阿若,你洗過澡了,這個點兒該睡覺了,知道麽?」


    阿若確實困,打了個嗬欠,閉上眼睛,「嗯,我該睡了。」才咪了沒一會兒,她又睜開眼,「你們不會又走了吧?」馮蘭和杜隴都哄她,「不會,小阿若明天一睜開眼睛,便能看到爹娘。」阿若這才滿意了,「那我睡了呀,你倆不許走。」又睡著了。


    「姐姐呢?」沒一會兒,阿若眼睛又睜開了。


    「姐姐在隔壁,明天早上小阿若一醒,就能看到姐姐了。」馮蘭柔聲哄她。


    阿若徹底放心,嘴角掛著笑,甜甜蜜蜜的睡著了。


    江蕙出了房門,向侍女要了燈籠,並不要侍女跟著,獨自去了對麵。


    淮王在對麵住著。


    這別院有山有水,但隻是江峻朗自家人偶爾來歇夏的,房舍並不多,大家都住在一個院子裏,淮王在對麵。


    淮王門前有侍衛守著,遠遠的看到江蕙,忙進去稟報了。江蕙到了門前,淮王也迎出來了,「表妹。」


    「表哥,我有話跟你說,咱們到院子裏坐坐好麽?」江蕙問。


    淮王自然滿口答應,「甚好。」從江蕙手中接過了燈籠,替她照著光亮,到院子裏的石椅上坐了,隨手吹滅了燈籠,「點著燈籠不好,招飛蟲。」


    夜涼如水,淮王和江蕙安安靜靜坐在一起,身畔是朝思暮想的心上人,鼻尖縈繞著淡淡的幽香,恍然如夢。


    江蕙正要開口說話,卻見她的房門前出現兩個人影,一個是馮蘭,另一個卻是安遠侯。


    「我爹和我娘都去找我了。」江蕙站起身,踮起腳尖往那邊看。


    她這個姿勢很漂亮,很孩子氣,淮王看得入了迷。


    江蕙呀了一聲,「我爹我娘向這邊過來了。」


    淮王驚覺,「是麽?」


    馮蘭和安遠侯已經往這邊走過來了,江蕙悄悄坐回原處,「表哥,咱們就在這兒坐著好了,不說話,不出聲,不打擾他們。」


    「好。」淮王自然答應。


    梔子花開的正好,芳香四溢,安遠侯和馮蘭在花叢前停下,馮蘭問道:「峻熙,蕙蕙到了京城之後,一切都還好吧?這孩子太懂事了,對著我總是報喜不報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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