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軍在瓦別卡城大敗的消息,當天就傳到了寇拉爾城。


    零散的敗兵逃回各自的領地。由於近衛軍團幾乎都被俘虜了,將戰敗的消息帶到寇拉爾城的是將整場戰鬥看到最後的傳令兵。


    他們在不被卷入戰鬥的地方目睹整個經過。之後由於沒有登上城中沙洲,幸運的逃過了追捕。


    他們將親眼目睹的事實,不帶感情的客觀的敘述了出來。


    友軍有著壓倒性的優勢,可是,敵人以城內起火為契機,如怒濤般的進行了突擊。友軍雖然拚命的進行了反擊,但連大隊長都有兩人被俘虜,而且完全看不到聯隊長的身影,很有可能是被人趁著黑夜殺死了。於是,各地的領主見到大勢已去便紛紛投降了。


    該如何判斷這份報告,那便是聽者需要裁度的事情了。


    控製著寇拉爾城的改革派,從中心人物佩爾澤恩,到軍糧的管理人,都得出了敵人肯定是對我軍進行了離間分化,借著城內的內奸的投敵,一口氣進行了奇襲的結論。除此以外別無可能。


    瓦別卡城的這場敗仗,近衛兵團有兩個聯隊被俘虜,並且聯隊長也一同戰死。這對控製著寇拉爾城的改革派來說是多大的打擊不言而喻。


    可是,更多的是,對一直韜光養晦的國王軍的憤怒。


    在這之後,因為勝利而士氣高漲的國王軍必然會繼續前進,前往迪雷頓騎士團的總部解放騎士團。


    “這樣的話,我們必須在敵人到達馬來巴之前進行迎擊。”


    佩爾澤恩侯爵泰然自若的對自己的同僚們闡述著今後的方針。


    接二連三的打擊,如同從未受過,依舊沉著冷靜。


    “看來那些牆頭草的領主們果然敵不過那個那個男人的花言巧語。本該是固若金湯的城池裏居然出了內奸,既然如此也就無可奈何了。下次別在出現這種情況,現在請諸位集中極力應付眼前的事情,可以嗎?”


    聞之的同僚們則完全談不上冷靜。


    焦急、煩躁、憤怒,可謂是百感交集。


    那個男人在羅亞與德拉將軍匯合時,這些人就幾乎隱藏不住心中的不安。可是,緊接之後,當以瓦別卡城為中心的領主,幾乎都表示站在自己一方,全軍總數將超出國王軍一倍以上的消息傳來後,他們終於放下了心頭大石。


    於是情況就變得奇怪起來,就在幾天前還是不安源頭的流浪的國王,現在則被視為不足為慮。即便與之為敵也能取勝的自信從中產生,並對此確信不疑。


    能使完全不懂實戰的同僚們能夠如此深信,其中也有佩爾澤恩侯爵高明的操控的原因。他們在戰前對自己的取勝毫不懷疑。在他們看來,瓦別卡一戰過後,假國王率領的反叛軍將被徹底鎮壓,或是在走投無路後而隻能投降吧。


    然而,這場“微不足道的反擊”嚴重的刺激了他們的神經。本想對方就此戰敗的話,倒還有幾分可取之處,而現在,心中剩下的隻有煩躁和憤怒。


    “必須趁現在將之徹底打倒!”


    在場的所有人對此同仇敵愾。


    現在掌握著整個近衛軍團指揮權的珊格司令官的反應尤為激動。


    “現在已經不容我們有絲毫的猶豫了!近衛軍團全軍出動,必須要對那個假冒國王之名的無禮之徒施以正義的鐵錘!”


    “司令官所說的極是。”


    就連一直與珊格不和的塔繆男爵也不失時機的表示了同意。再怎麽說敵人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相對的,包含首都在內,幾乎整個貴族圈子的都是我方的友軍。


    那個數量應會達到有二到三萬。雖說對方也增加了不少兵力,但總數不過數千的敵軍簡直就是不堪一擊。


    “各位的意見我已經明白,並感同身受。但依我淺見,我們已經遭受到一次慘敗,那麽為了不再犯相同的錯誤,並且確保這次能夠切切實實的擊垮那個男人,在已有的準備之餘,由司令官閣下親自上陣更為妥善。請問您意下如何?”


    麵對佩爾澤恩侯爵客氣的詢問,司令官傲然的挺起了胸膛。


    “無需多說,我正有此意。倘若有人阻止也不會改變主意。”


    當然,這是仗著身後近衛軍團的勢力才能說的如此決然。還真是了不起的勇氣。


    “那麽,還請盡快向馬來巴出兵。”


    塔繆男爵急切的說道。


    男爵在金錢領域相當在行,在打仗上則是徹底的外行。所以一直認為,應該把這種事交擅長且有意願去作的專業人士。


    “不過,司令官閣下,無需由我方主動出擊,隻要耐心等到對方的到來即可。”


    柵格司令官聞之不禁咂舌。


    “怎麽能這麽消極……一鼓作氣將他們擊潰豈不是更好。”


    對於這種想法,佩爾澤恩侯爵委婉的發表了不同的意見。


    “在勇武的司令官閣下麵前說這些話或許有些班門弄斧,但對方可是一群連奸細都不吝使用的卑劣之徒。莽撞的發起攻擊,說不定又會落入對方的陷阱之中,所以無需著急,需要能確保最終的勝利就好。”


    傑納祭司長也在一旁附和道。


    “確實如此,既然已經決定那些家夥的目的地是馬來巴,為了以表懲戒,務必要在迪雷頓騎士團麵前,取下他們至今仍視為主君的男人的首級。”


    侯爵的嘴角微微上揚。


    身為祀奉神明的人卻說著如此血腥的話語,所謂的聖職者大概也就不過如此。隻要是為了神的權威不被侵犯,即便做出多麽惡毒的事情也毫不在意。其實神的權威換而言之不過是自身權威的體現,隻是當事人似乎對此毫無自覺。


    聞言的其他官員們也紛紛點頭。


    “正如祭司長大人所說,總之,隻要能殺死那個男人,一切問題都迎刃而解。”


    說出這句話的,是在“那個男人”出現的時候,積極表示擁護的官員中的一人。


    “無論如何,如果這場鬧劇繼續下去的話,恐怕真會發生內亂了。即便不至於此,最近幾天,“那個男人帶著大軍回來了”的該死的謠言已經開始在城裏流傳開了。必須趁現在就在源頭上將其終結。”


    用強硬的口吻如此說道的是在伯爵麾下負責國政事物的內務次官。是一位在那個男人的統治時期深受信賴,經常被征詢建議的人物。


    在這個會議室裏,還有好幾位曾深受那個那人照顧的人。現在則紛紛翻臉如翻書,有的一臉厭惡,有的咬牙切齒的詛咒著那個男人的命運。


    佩爾澤恩侯爵一邊平靜的附和著他們,一邊在心中嘲笑不已。


    所謂的人不過就是這種東西。


    無法責備他們,因為他們不得不以與之相應的姿態活著。舍棄那個那人不過是為此所作的選擇。


    為什麽那個男人就是不能理解這一點呢。真不知道他是靠什麽才活著回來的,明明能夠成為他的力量的東西,在這個國家已經不存在了。


    侯爵陷入了沉思的時候,一旁的官員們仍在就軍事計劃進行著激烈的爭論。關於司令官親自上陣一事大家沒有異議,但對近衛軍團全軍出動並不讚同——實在是不夠體麵。這樣的意見占了絕大多數。


    “對方不過是擁護假冒國王之名者的叛軍。政府根本無需大驚小怪。”


    “正式如此,不管怎麽說,讓寇拉爾變成一座空城實在太不妥當了。”


    不管怎麽說,這是個何時何地會有人造反也不奇怪的時代。


    希望自己的身邊至能有最起碼的防備,恐怕才是他們不曾說出的真心話吧。


    “但是,雖說是叛軍,也是有超過五千的兵力,並且還在不斷增加之中。如果沒有足以與之抗衡的兵力,結果將不言而喻。”


    雖然很明白官員們話中的意思,司令官仍是一臉的陰沉。


    這時,侯爵終於開口說道。


    “柵格司令官閣下,正如諸位所說,近衛兵團全軍出動的話,確實會使大家心中十分不安。請您將這視為一個不善用劍的,想將能夠保護自己的盔甲置於手邊的膽小鬼的請求好嗎?”


    “怎麽會,隻是,侯爵大人……”


    “請無需過於擔心,隻要在前往馬來巴的路上事先將司令官閣下將親自上陣的消息傳出去,各地的領主將會爭先恐後的前來支援。以寇拉爾城周邊,梅蒂奧拉郡的佩賴卿為首的,國內屈指可數的大領主們們,幾乎是排著隊向我們表達了友好並重申了對王國的忠誠。毫不誇張的說,他們要是高呼一聲,整個德爾菲尼亞東部都將為之震動。更何況對手是大名鼎鼎的羅亞領以及拉蒙納騎士團,再沒有比這更好揚名天下的機會了。並且我會向他們承諾,按照功績給與相應的賞賜。這麽一來,恐怕下之一兵一卒都會爭先恐後的前來吧。之後隻要漂亮的鎮壓了叛軍,這一切都是您身為指揮官的功績啊,司令官閣下。”


    和顏悅色的口吻,卻富有說服力,這正是侯爵特有的伎倆。


    被巧妙的挑起了自尊心和功利心的柵格司令官,果真把近衛兵團的絕大多數留在了寇拉爾城附近,自己僅僅帶著一個大隊便匆匆的趕往馬來巴。


    這是一場高舉打倒叛軍旗號的行軍。


    這個口號在領主當中引起了相當大的混亂。


    騎士的天職即是戰鬥。再者,參加戰鬥,獲得勝利,並以此揚名立萬的願望,從一兵卒到一領主都懷抱著。越是大戰越是如此。


    這本應是意誌高揚的投入其中的戰鬥,但是有相當多的領主知道改革派以拙劣的借口奪取實權一事。所以有不少的領主並沒有應邀前來。可是,即便如此,仍有相當多的領主響應了改革派的號召。


    這次領軍的是近衛司令官。雖說是一位並不被認同的司令官,但政府軍最高統帥的名分還是充滿魅力的。況且,他承諾,與之一同戰鬥,勝利之後將給予非常大的獎賞。與之相對的,敵人是以勇士之名為世人所知的被流放了的國王,以及被譽為無雙猛將的將軍,還有國內首屈一指的軍團,拉蒙納騎士團。


    對於希望揚自身之名,開拓領土的人來說,這是再好不過的對手了。幸運的能取下那最尊貴的頭顱的話,德爾菲尼亞第一勇士之名就將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何況,答應加入政府軍是得到的獎賞已經讓領主們頭暈眼花了。


    在這個戰國時代,勝利即為正義。


    隻要在這裏取勝,改革派的政權將堅如磐石,那麽作為友方的自己也將平安無事,會有這種想法並不奇怪。


    正如侯爵的預想,隨著司令官親征的消息傳開,前來支援奔,主動赴旗下的領主絡繹不絕。


    平原上排列著一望無際的帳篷,勇猛的士兵們像無數的螞蟻一般來回走動著。帶著滿意的表情,望著陽光下閃閃發亮的槍尖和盔甲的柵格司令官,不禁的舔了舔嘴唇。


    之後要做的,就是等待不幸的獵物懵懵懂懂的掉進這個陷阱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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