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克尼亞艦隊遭受了毀滅性的打擊,取得勝利的渥爾-格瑞克很快便開始了論功行賞。


    當然要根據家臣們的努力進行獎賞,國王還招待最大的功臣基爾坦薩斯和北方的首長等人,召開宴會,送給他們很多禮物。


    首長們得到了裝飾著寶石的劍或者珍貴的寶石,金銀的加工品,而部族的男星們則得到了大量的銀幣。


    卡洛斯得到的不是這種精細的東西,而是從塔烏取得的大量金銀。


    “不是說不給我獎賞嗎?”


    卡洛斯瞪圓了眼睛,而國王卻搖了搖頭。


    “這是給朋友的慰問金。賴特島的事情花銷很大吧。”


    說完這些便讓卡洛斯離開了。


    而北方的首長們,似乎不太習慣宮殿中嚴肅的坐席。他們鄭重的向國王道了謝,很快便返回了自己的國家。


    而遺憾的是,這次雖然漂亮的取得了勝利,但是戰爭還沒有結束。也無法讓他們在此久留。


    國王再次鄭重的向他們表達了感謝。


    “現在卡姆塞和比爾格納還有些麻煩,沒法盡情款待大家,下次請一定再來。”


    於是,伊戈爾和尤金互相看了一眼。


    烏爾利克也探出了身子。


    “那個卡姆塞要怎麽走,國王。我們想參加格奧爾格兒子的結婚典禮。”


    此時伊文當然也在場。


    完蛋了,他心想,可也已經晚了。


    國王的神色一變探出身子,質問伊文道。


    “結婚?跟夏米昂嗎?”


    “明明你自己也摻和了,現在還說什麽。”


    因為沒有那些囉嗦的重臣們在場,所以伊文的語氣也非常隨便。


    “為什麽之前都沒說!”


    “為什麽,那是因為你……”


    要是說出來總感覺會變得很不妙,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很難說出口。


    可是就算伊文閉上了嘴。也沒用。


    兩位首長將詳細的情況全都說了出來,特別是將夏米昂作為人質收留的尤金這樣說道。


    “那確實是個好姑娘。很有勇氣,也很溫柔。能成為這個兒子的新娘,我也覺得高興。”


    看到這個發展,自以為是伊文童年玩伴的國王當然不可能沉默不語。他立刻說道。


    “好。寇拉爾也取得了大勝利。出征卡姆塞。”


    不詳的預感,應驗了。


    “我說,渥爾……”


    伊文抱著頭想要抗議,但是國王卻挺起了胸膛。


    “你沒有權力阻止我,卡姆塞現在陷入了苦戰。寇拉爾取得大勝利的消息不久之後應該就會傳到那邊吧,德拉將軍肯定很受鼓舞,佐拉塔斯肯定也死定了。戰爭是不講道理的。如果糧食和其他條件相同的話,那關鍵就是氣勢了。為了鼓舞士氣,國王要親自率兵出擊。哪裏有問題?”


    一點問題都沒有。很有道理。


    國王繼續爭辯道。


    “話雖如此,坦加方麵已經交給德拉將軍了。還有比爾格納。我自己也不可能一直呆在卡姆塞做指揮,但是在獎勵士兵的層麵上,國王親自出麵也是很有意義的。也就相當於是去慰問部隊。對吧,莉?”


    一直默默吃飯的王妃點了點頭說道。


    “你這種地方真的很像國王大人。真是無可指摘的歪理邪說。”


    這句誇獎也很像是王妃會說的話。


    伊文愈發痛苦的抱著頭,囑咐道。


    “喂,國王大人。你說你的目的隻是去慰問部隊的,對吧?”


    “當然了。”


    “順便參加臣下的結婚儀式——這種想法你一點都沒有吧?”


    “當然了。”


    國王堂堂正正的擺起架子說道,伊文吃驚的給了自己的主君一個白眼。


    首長們在泰巴河的反方向上了船。


    沿著伯利西亞麵前注入東海岸的佩斯卡萊河逆流而上的話,就能到達卡姆塞。


    看到陌生的船隻大量接近,卡姆塞一方一會警惕起來吧,所以王妃隨著這些船一同前往,而國王則率領著軍隊往卡姆塞進發。


    留在卡姆塞的士兵們可不是一般的開心。


    實際上,寇拉爾的大獲全勝帶來的意義非常大。陷入困境的士兵們仿佛又活了過來一樣。


    無論如何,最讓人擔心的斯克尼亞的大艦隊沒有了。這樣狀況就和之前一樣了。


    如果對手是坦加和帕萊斯德的話,一定會取勝。大家都是這麽堅信的。


    實際上,坦加大概是得知了斯克尼亞艦隊的敗北吧,一改之間的攻勢,進入了守勢。


    與此相對的,德爾菲尼亞軍的士氣越來越高漲。所有人都相信勝利就在眼前。


    德拉將軍也笑著出來迎接國王。


    “寇拉爾真是漂亮的戰鬥啊。恭喜。”


    “嗯。但是,還有比爾格納。不能在此久留。夏米昂呢?”


    將軍表情奇怪的微微笑了笑。


    “陛下。雖然有些囉嗦,可我還是要忠告您。就算是親近的朋友,也不能有特例。”


    “這真是出乎意料。我真的是來慰問部隊的。但是,貴千金的結婚確實讓人欣喜。她對於我就像妹妹一樣。恭喜。”


    “謝謝。畢竟是在這種狀況下。接下來應該也不太難了,不過畢竟不知道合戰戰場上會發生什麽。我也覺得坐立不安,跟她說等新郎一到就舉行婚禮,但她說要拿衣服,回羅亞的宅邸去了。”


    “哦……”


    “畢竟那衣服是母親的遺物……”


    就連猛將此時也幾近落淚。


    “將軍。實際上關於這件事我有話要說。”


    “什麽?”


    “我想送結婚賀禮。本來應該是送給夏米昂的,但有點不太合適,所以希望身為她父親的將軍能夠收下。”


    “咦?是什麽東西……”


    “這份賀禮是為了祝賀貴千金結婚,同時也包含著我的感謝。在來此之前我已經取得了貝爾敏斯塔公的同意。希望你能收下伯利西亞平原。”


    德拉將軍頓時倒吸一口冷氣。


    伯利西亞本來的領主貝林格家已經斷絕了,為了爭奪其所有權當時發生了一番騷動,先代國王進行仲裁,做出判斷由貝爾敏斯塔進行管理,而收益的一部分交給貝林格的親族。


    也就是說,貝爾敏斯塔是在國王的命令下,暫時管理這片領土。並沒有所有權。


    當然,貝林格的親族也沒有。


    因此,就算國王說選出了新的管理者,要把伯利西亞交給他,也沒有什麽問題。但是,這片土地畢竟是被稱為穀倉庫,是片麵積廣大,第一流的土地,不能交給一般的人。


    不久之後,德拉將軍嚴肅的臉上慢慢浮現出一個沉穩的笑容。


    “我剛剛說了不能有特例了。”


    “如果是將軍的話,大家應該都會接受的。那片土地上的領民們自治的意識很強,討厭傳統的管理方式,因此經營起來也很困難。而且,貝林格的親族現在還在主張自己的權力,在收益的分配上麵經常和貝爾敏斯塔公起爭執。對於公爵來說,那些人也算是有些親緣。不能說太重的話。而且就算說了,對方也不當回事,所以將軍應該很合適。”


    國王


    表情非常認真,將軍則笑了起來。


    “可是,陛下。我想把管理委托給女兒,這樣也可以嗎?”


    “沒有關係。畢竟是交給將軍了。”


    兩人是在卡姆塞要塞的一個房間中進行的談話。接著,他們便看到了從羅亞返回的夏米昂。


    德拉將軍立刻說了國王贈禮的事情,並讓夏米昂作為自己的代理代為管轄領地。


    夏米昂麵對這份誇張的賀禮非常吃驚,忍不住反駁道。


    “可是,父親……”


    “領地的管理你也要知曉。”


    “可是,伯利西亞是國內第一等的土地。父親您自己來統治比較……”


    “你要體諒陛下的心情。陛下本來是想把這份賀禮送給你的新郎的。”


    夏米昂吃驚的抬起臉望向國王。


    國王點了點頭說道。


    “首先,恭喜你結婚。從孩童時代就認識的你,和對我來說獨一無二的朋友將結為夫妻,這對我來說是雙重喜悅。希望你們能夠永遠幸福。他是那種很難安定在一個地方的男人,還是要拜托你了。”


    “啊,陛下。用不著……”


    “這次戰鬥中你們夫妻二人的表現都太出色了。不管怎麽獎賞都不為過。對於我來說,我也想用我能給的最高級別的東西,來回報他。”


    德拉將軍也說道。


    “但是,新郎卻是個死心眼的人。肯定不會乖乖接受。所以,在名義上就送給我了。我將管理的職責托付給你。雖然那個新郎肯定會說不想插手領地的經營,但應該會跟你商量幫你出主意。無論如何,等你們的兒子出生之後,交托給兒子就好了。”


    夏米昂的神情依然有些不安,她望向國王,而國王隻是微微笑了笑。


    不久之後,王妃也過來了,她也祝賀了夏米昂,但是最後卻有些不滿的說道。


    “如果在戰場上能舉行結婚儀式的話,這種時候就不能讓國王和王妃也出席嗎?”


    德拉將軍立刻反駁道。


    “不管在怎樣的狀況下,都不能有特例。這種事情會立刻在臣下間傳開,引起不平和不滿。真正的名君是會公平的寵愛臣下的。”


    “知道了知道了。”


    “而且,今天晚上的宴會,除了兩名騎士團長,我手下的人也會參加。雖然戰況已經告一段落了,但是坦加軍仍然有可能發起夜襲。所以您二位必須呆在要塞之中。”


    王妃瞪圓了眼睛。


    “讓國王和王妃看家,你們倒是自己熱鬧起來了?我覺得你們倒是更不公平啊,是我的錯覺嗎?”


    國王緩緩的宣稱道。


    “不。這絕不是錯覺。就是不公平。”


    “陛下。”


    德拉將軍的視線漸漸變得嚴厲起來。


    “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不能有特例。不管有什麽理由都不行。您必須謹言慎行。王妃殿下也明白嗎?”


    兩個人互相望了一眼,默默的聳了聳肩。


    出席的人都是些了不起的人物。


    以迪雷頓-拉蒙納兩騎士團團長為首,貝爾敏斯塔公也從伯利西亞趕了過來。


    而且斯克尼亞原住民族的首長們,塔烏主要的頭目們也來了。


    典禮是在附近的奧裏格神殿舉行的,接下來是酒宴。會場是卡姆塞豪族的宅邸。


    同時為了慶祝寇拉爾取得的大勝利,無論是隨從還是仆人都分到了酒,宴會非常熱鬧,實在讓人難以相信僅僅在數卡提布之外就是戰場。


    新娘身穿有些古風的白色服裝,頭發上散布著白色的小花。


    夏米昂平時基本是不化妝的,但是今天她的皮膚白得耀眼,跟紅色的嘴唇非常相稱,美得讓人心驚。


    這是讓觀眾們都神魂顛倒的新娘。


    而新郎則是像往常一樣的一身黑衣。在酒席上,很快就成為了迪雷頓騎士團長的玩具。


    “哎呀,真是可喜可賀啊。獨騎長。這新娘配你有些太浪費了,但總之還是恭喜吧。不過,接下來就要辛苦了。畢竟有這麽一位嶽父。以後就不能接近那些不正經的地方了。”


    “不用你多管閑事!喂,拉蒙納騎士團長。你不要光是笑,幫幫忙。”


    “不、不。讓他說吧。這個男人覺得那麽美的人要成為別人的了,覺得很遺憾呢。”


    “誒?”


    新郎微微笑了笑,跟巴魯說道。


    “沒關係嗎。我去告訴你妻子了。”


    “沒關係的。幸好我的妻子非常寬容。也沒有囉嗦的嶽父。”


    “看起來你的妻子已經放棄了。知道說什麽都沒用吧。注意不要玩得太過火讓人家失望啊。”


    “哎呀。你說的是誰啊?”


    這兩個人還是和往常一樣。而一旁的納希亞斯苦笑著慢慢喝著酒。


    因為畢竟還是在戰場上,不能喝得太多。不過納希亞斯的臉頰上還是染上了一層紅霞。


    另一方麵,新娘正在跟巴魯寬容的妻子說話。


    就在不久之前,艾比還呆在新娘身邊照顧著她。因為一起成為了人質,即便是貴族女性,艾比也覺得夏米昂不是那麽難以應付的了。


    艾比出神的望著夏米昂的身影這樣說道。


    “真是漂亮啊。能深切的感受到跟我的出身就是不一樣。”


    “不要這麽說。我也成了自由民的妻子。還需要向你請教很多東西呢。”


    “這樣的話我才是啊。這種場合應該怎麽應對,也要你教教我呢。”


    這時,身穿男裝的羅莎曼德走了過來,開口打招呼。這是貴族之中也屬於最高位的公爵,而且是代表著王國東麵的大公爵。艾比實在不敢說話。


    慌忙逃走了。


    羅莎曼德不可思議的望著艾比的背影說道。


    “——剛剛那位是吉爾的妻子嗎?”


    “嗯。是艾比小姐。她說還不太習慣這種場合,將來會習慣的。”


    “哦……能習慣嗎。那就好。確實這種東西也跟經曆過多少次有關係。”


    羅莎曼德輕聲嘟囔完,再次滿臉笑意的向夏米昂道賀。


    夏米昂也笑著接受了,但卻有些不安的說道。


    “羅莎曼德大人。實際上,關於伯利西亞的事情,我有話想說……”


    貝爾敏斯塔公爵露出安心的表情點了點頭。


    “從陛下那裏聽說的時候我也吃了一驚。這簡直是最完美的人選。如果是你父親的話,我就能安心的交給他。”


    “不,這……”


    不能什麽都不說。至今為止一直都是這個人管理著那片土地,保護著那片土地,作為後繼者必須要告訴她。


    “父親說要把管理交給我。”


    “給你?”


    “是的。”


    羅莎曼德陷入了沉思。


    原本國王這次的決定就非常突然。


    當然,那本來是國王直轄的土地,不管給誰都是國王的自由,也是他的權力。


    但是,羅莎曼德的心情卻不是這麽簡單。


    詳細情況她已經都說明了。


    但是國王卻斬釘截鐵的說道。


    “詳細的情況我不能說,也請你不要問。但是,你希望讓一切都回歸常軌。而這才是能實現這


    句話的,最為正確的解決方案。”


    羅莎曼德完全不明白情況。但是,既然國王都這麽說了,那就應該是正確的,她是這麽相信的。


    思考之後,她笑著對新娘說道。


    “就算擔心也沒辦法。你的父親也沒說完全不會幫忙。如果有必要的話,我也會幫你的。”


    新娘似乎終於安下心來。臉上露出了放鬆的微笑。


    羅莎曼德眼神微動,轉向在稍遠的地方跟異民族開心說話的吉爾。


    那是個不可思議的人。原本明明是自己的同族,但是卻跟那種蠻族脾氣相投。而且,也能配合自己這種人。


    這讓人忍不住猜測,到底哪一麵才是那個人真正的麵目,而那個人一直以來走過的道路證明了一切。


    “夏米昂。”


    “什麽?”


    羅莎曼德似乎想說什麽,可還是沉默了。


    她想說,如果有什麽為難的事就去拜托吉爾,但是這樣的話可能會招致那個人的不滿。


    “關於伯利西亞,不如索性……跟你的丈夫一起經營怎麽樣?”


    羅莎曼德無可奈何的這樣說道,而新娘卻笑著搖了搖頭。


    “我要是說這種話可就不得了了。他應該會藏在山裏不肯出來吧。”


    “哎呀。這可是位讓人為難的丈夫。”


    貝諾亞的吉爾同時也為了報告比爾格納的戰況,來到此地,結果卻出乎預料的再次見到了伊戈爾和尤金。


    在這裏,烏爾利克第一次被介紹給吉爾,兩人同時瞪大了眼睛,微微笑了笑。


    “哎呀。你就是本克的首長嗎?”


    吉爾說完,烏爾利克也開心的說道。


    “我的朋友們覺得難以對付我也能理解了。畢竟對手是你啊。——喬爾丹。”


    “現在是吉爾。”


    “你換名字了嗎?”


    “是啊。不好意思,就叫我吉爾吧。”


    烏爾利克不解的歪了歪頭,但並沒有再過多詢問。隻是默默的點了點頭。


    宴會接近尾聲的時候,首長們先行離開了,新郎離席去送他們。


    而稍微離席一會的納希亞斯剛好回到巴魯旁邊。


    他的表情有些奇怪,輕聲說道。


    “喂,巴魯……”


    “怎麽了?”


    “唉,真是為難。我其實已經預想到可能會發生這種事了……”


    “說清楚點。到底怎麽了。”


    聽到這些含糊不清的話語,巴魯煩躁的詢問道,而納希亞斯繼續壓低聲音說道。


    “不能出現在這裏的人出現了。怎麽辦?”


    巴魯也是個非常敏銳的男人。他馬上就明白了。


    他一臉吃驚的歎了口氣,想要站起來,但最後還是改變了想法重新坐下。跟納希亞斯確認道。


    “姑且算是,有藏起來吧?”


    “是啊……已經盡可能的不引人注目,偷偷摸摸的……真是可憐。”


    “我明白了。那我就什麽也不知道。”


    “真是罕見的寬容啊?”


    “這是臣下體諒。今天就算了吧。”


    伊文為了送三名首長離開走出玄關,來到通往大門的昏暗道路上。


    到了晚上初夏的風也帶著一絲清爽的甜意。


    因為剛剛呆在充滿酒氣的房間中,所以便更覺得舒爽。


    三個人今天晚上會在停在河上的船上休息,明天再翻山離開。


    在分別的時候伊戈爾跟伊文說道。


    “你也來菲爾斯卡普的森林看看吧。故鄉有格奧爾格的弟弟們和他的孩子們。最年長的兄長,最年長的大伯現在是他們談論的對象。如果能看到他的兒子的話,一定會很高興吧。”


    伊文微微笑了笑,眼中閃耀著認真的光芒,靜靜的說道。


    “即便是沒有血緣關係的兒子?”


    “沒關係。”


    伊戈爾立刻說道。


    “能證明的是你,見證人是我。那個男人的精神,我們要傳承給下一個世代的東西,你都繼承了。”


    烏爾利克也說道。


    “有比血緣更重要的東西啊。你是格奧爾格的孩子。他本人是這麽說的。”


    尤金也同意了這兩個人的意見。


    “不要說這麽無聊的話。說這樣的話,就跟城裏的男人一樣了。”


    伊文笑了起來點了點頭。


    他們祝福了伊文的前途,伊文也祈禱他們的旅途平安無事,然後便分別了。


    等到隻剩一個人的時候,新郎並沒有想要回到宅邸中。


    而是歎了口氣,撓了撓頭,踢了一下旁邊的大樹。


    “你們差不多行了。”


    隨著沙沙的聲響,王妃忽然以倒吊在樹枝上的姿態出現了。


    而腳下的灌木叢中,國王蜷縮著巨大的身體,偷偷摸摸的出現了。


    “你們,就沒有別的事要做嗎?國王和王妃的興趣居然是偷聽,國民都會傷心的。”


    這不是像往常那樣半開玩笑的口氣。


    伊文的表情和語氣都很嚴肅。說得更準確一些,那就是生氣了。


    隻不過,他並不是因為偷聽的事情生氣。


    伊文死死的盯著縮成一團的童年玩伴說道。


    “怎麽回事?那個結婚賀禮?”


    在婚禮上伊文從新娘那裏聽說此事的時候,勉強忍住了咂舌的衝動。


    畢竟不能在剛剛舉行結婚典禮的新婚妻子麵前表現出不高興的樣子。這樣太過失禮了。


    而且,伊文也感歎於新娘的美貌,瞪大了眼睛。就算想要露出不高興的樣子,也很難。不過他並沒有忘記這件事。


    倒吊在樹上的王妃說道。


    “要說話的話先藏起來吧。被發現就壞了。”


    “你們擅自躲在這裏還好意思說這種話。”


    話雖如此,確實不想被人發現。


    三個人躡手躡腳的來到外人看不到的樹叢陰暗處,在建築物和籬笆之間,正好有個合適的地方,所以他們便坐在了這裏。


    王妃一開始就是旁聽的角色。而在她麵前另外兩個人開始了討論。


    國王幾乎想要逃跑,可還是拚命主張著自己的正當性。


    “也不是讓你做。是作為德拉將軍千金的結婚禮物,送給德拉將軍的。你沒資格抱怨。”


    而於此相對,伊文狠狠丟下一句話。


    “國王大人。我要告訴你一件事。你這就叫詭辯。”


    “領地由妻子管理。你裝作什麽都不知道不就可以了嗎?”


    “不是這個問題。用不著你說我也會這麽做的。但是,世間是不會這麽想的。”


    “你可不是那種會在乎別人看法的人啊。”


    “所以不要偷換問題。我說過,我就算接受跟夏米昂結婚,也完全不想成為貴族,不想被強加這種東西。”


    而旁聽的王妃歎了口氣,將後背靠在建築物上。


    真是奇怪的國王和奇怪的臣下。


    不僅是拚命想要給賞賜的國王,始終堅持不要的臣下也有問題。


    而且,不管怎麽看都是國王更沒有立場。


    “拜


    托了,你對自己的價值和功績稍微有點自覺!你之前曾說服了塔烏,讓他們成為同伴,這次則拉攏了基爾坦薩斯,還有北方的豪族。這都是你一個人的功勞!可以說,多虧了你才擊敗了斯克尼亞艦隊。你一個人的努力,給寇拉爾帶來了大勝利!”


    “煩死了!這一切不過是順勢而為而已!”


    兩個人的聲音都不由得變大了。


    就在他們躲藏的樹叢附近,有什麽人故意咳嗽了一聲。接著好像是故意的一般說道。


    “哎呀。真是讓人為難。新郎到底跑哪去了,新娘正在找他呢。”


    另一個聽起來有些為難的聲音說道。


    “算了吧,巴魯。”


    “不。這樣下去實在是不能做表率。”


    “我說算了。難得喜慶的場合。”


    “是啊。所以,我才這樣非常老實的呆著啊。”


    “你這高傲的態度哪裏老實了……”


    納希亞斯似乎抓著巴魯的手腕把他拖走了。兩人的聲音越來越小。


    三個人都屏住了呼吸,最後納希亞斯的聲音這樣說道。


    “新娘真的在等呢。新郎也快點回去吧……”


    接著裝醉的巴魯的聲音說道。


    “臣下的體諒也是有限度的……”


    三個人都是一臉難以形容的神情縮著脖子,等兩人的氣息遠去之後,國王回過神來,重新開始討論。


    “總之。不隻是寇拉爾。伊戈爾等人和塔烏沒有展開全麵戰爭,奪回了泰巴河和羅榭街道,切斷了帕萊斯德的補給道路,也是因為你的努力。這總情況下,必須要給你一些回報。不然我不舒服。”


    “所以,這都是偶然而已。”


    “不是的。人脈也是出色的力量。有時是比金礦更強大的力量。你接連帶著能鼓舞人心的人出現,卻不讓我給你任何獎賞嗎?這也太冷淡了。”


    “這次要換成哭慘了嗎?接下來打算下跪?”


    “好啊,下跪也好倒立也好我都可以做。隻要你能接受。”


    本來三個人就坐在地上。馬上就可以把手拄在地上換成跪姿。


    旁聽的王妃看不下去了開口說道。


    “伊文。差不多就饒了他吧。伯利西亞真正想給的人,不是伊文。而是你們將來的孩子。你也明白吧。”


    “所以我不願意。”


    伊文露出了很不痛快的表情。


    “不管我體內流的是什麽樣的血,這都不是我自己選擇的。我也不是因為自己喜歡才有了這種血統。而且,這樣的話,我就成了留下血脈的種馬了。——那個說了同樣的話,然後逃離家庭的人就在那裏。我很理解他的心情……”


    國王和王妃忍不住互相對視了一眼。


    伊文之前從不會提及此事,也不肯承認,不得不說他的心境似乎也有了些變化。


    或者說,他大概是覺得跟這些人是可以說的。他似乎想到了什麽一樣抬起臉。


    “是啊。要說正統的話,給吉爾應該是最正統的了吧?”


    “肯定不行。”


    國王立刻否定到。


    “吉爾已經是塔烏的領主了。而且,你可以試試看。肯定是大騷動。”


    “真是的……所以說為什麽是我……”


    非常為難的新郎深深歎了口氣。


    王妃不可思議的問道。


    “伊文是什麽時候知道的?真正的父親是吉爾——喬爾丹這件事。”


    山賊藍色的眼睛中終於有了一絲笑意。


    “我的父親是不會使用這種說法的。從我小時候,父親就常說,你還有一個父親。”


    並不是真正的,而是另一個。


    王妃也非常佩服。


    “從你母親還在世的時候就這麽說嗎?”


    “當然了。”


    國王也笑了起來。


    “實在是很像伯父的所作所為。”


    伊文也微微笑了笑。


    “我當時也沒有在意。自己也有些不可思議,覺得無所謂。我當時覺得,一輩子可能都不會遇到他……真是搞不懂啊。”


    “搞不懂發生了什麽才是這人世常態啊。你看,我也成為了國王。”


    “是啊。”


    就在兩名童年玩伴談話的時候,王妃似乎想到了什麽,抱起胳膊,望著天空,痛切的說道。


    “我們都是被沒有血緣關係的父母養育長大的啊。”


    “怎麽了,王妃。突然這麽深沉。”


    “不,隻是覺得是個奇怪的偶然。”


    “不過,莉。這二十二年之間——那之後也是。那個人都是我的父親。”


    “是啊,我也是這樣。讓我成為現在的我的,是埃馬洛克。”


    “同樣,對吧。”


    伊文也笑了。


    “我的父親教會我在森林中的行走方式,遊泳和劍術。正如你所說的,莉。關鍵不是血緣。而是誰讓我成為了現在的我。”


    “嗯,吉爾的想法應該也是一樣的。但是,想將貝諾亞讓給你這個想法,沒有錯。”


    “誰知道啊。將來會怎麽能呢。”


    新郎苦笑了一下,結束了對話。


    “——那我就先走了。”


    但是,王妃對站起身的新郎提了一個要求。


    “那個,你能不能讓夏米昂到這邊來一下?”


    “什麽?”


    “因為我是來看夏米昂的新娘打扮才來的。不,我真的很想看看。可是卻完全沒法接近,人牆太礙事了……”


    國王也附和道。


    “是啊。不隻是夏米昂,你們兩個要是能站在一起就更好了。——你就說出來吹吹夜風什麽的,把她帶出來好不好?”


    “好啊。新郎要是這麽邀請新娘出來的話,誰都不會幹涉的。”


    “嗯。要是幹涉的話,也太不通人情世故了。”


    “你們啊……”


    伊文簡直震驚了。


    雖然他很想說,你們也要對自己的立場有點自覺,但是兩個人卻乖巧的低下了頭。


    “求你了。”


    “拜托了。”


    新郎不得不放棄,歎了口氣。


    “我真是心太軟了……”


    說完,新郎撓著頭回到了酒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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