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景漠沒往下說下去。 王仲秋知道他想說什麽,嗤笑一聲。他睫毛微微顫動,似要張開眼睛, 卻迫於燈光的壓力, 張開的一小點的眼睛又緊緊閉上,不再嚐試那讓人不舒服的刺痛感。 是的,因為不能容忍異地, 也舍不得異地,舍不得丟下他一個人,也舍不得離開他太久,他從不接拍攝時間很久離家很遠的劇,更別提是去國外出外景的的,而且還是一走幾個月的。 有人說他為了愛情放棄了很多,這不接那也不接的,得罪人買熱搜黑他不說,也限製了很多,影響他的發展,要不然他可以更紅。 他一直都是聽聽沒有在意,他覺得愛情和工作同樣都是人生的一部分,為什麽非得舍棄其中一種去成全另一種,為什麽就不能兩種同時擁有呢。他一直竭盡全力的維護著他們兩人的愛情,可他忘了愛情不是隻靠一個人努力就行的,也不是隻靠維護就會長久不斷的。它是流動的,不是一個實質的物品,更何況這世上也本沒有什麽永久不斷的物品。或許永動機本身就是個偽命題。 “我怎麽?”王仲秋反問,“我工作你也要管了?”王仲秋睜開眼睛,定定看著他,麵帶笑意,那抹笑卻未達眼底。 “你工作我不能管,我的工作你卻要管嗎?”燈光下,王仲秋的臉熠熠發光,白得讓人心驚,從前隻說愛的嘴唇,此刻正在說著:“你做人有些雙標哦。” 寒意從景漠腳底升到頭頂,擦頭發的手胡亂在頭頂上呼嚕著,他麵無表情。 他在想小秋怎麽會變成這樣了,他第一次見這樣冷靜疏離的小秋,就像換了個一個人一樣,他甚至在想兩人一起吃晚飯時的他的樣子,他也是這樣的嗎?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他仔細搜尋了一下記憶,這樣咄咄逼人的小秋沒有一絲絲存在的痕跡。 他怎麽跑那麽遠呢,他怎麽舍得,怎麽忍心。他什麽時間開始謀劃的呢,他是不是隨時都在準備著離開自己,隨時都可以抽身離去。他甚至有一瞬間想,他究竟是什麽意思呢?他是要分手嗎? 分手?這個陌生的詞語,從沒在兩個人生活中出現過,他們的認知裏,在一起就是一輩子,少一分一秒都不是一輩子。景漠沒想過分手,在他有限的生命裏,都不會想。 就像他從沒說過要走,聽到他說要走,景漠等價代換到了他是不是要分手,景漠心一陣一陣的抽痛。 “我要是不同意呢?”他一個字一個字說出口,聲音啞到讓人心顫。 “我隻是在通知你。”王仲秋盈盈充水的眼睛直直看著他,像是要看透人的心底,看穿人心底的私欲,看透人的絕望,他那雙被評為‘最令人有接吻欲望的嘴唇’第一名的瑩瑩紅唇,淺淺一笑,說出狠毒的話語,“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見。” 心上人殺人不用刀,隻言片語他都已經鮮血直流。 曾經有個王仲秋挺喜歡的劇本,就連導演也是他欣賞的,開的價格也合適,但是一聽要去條件非常艱苦的偏遠地區,回來一趟極其不容易,還要一去幾個月,他思來想去糾結了很長時間,還是放棄了。他不怕吃苦,但那段時間景漠得了流感,反反複複,一直不好,瘦了挺多,他心疼的不得了,景漠又不喜歡別人在他身邊,王仲秋怎麽都狠不下心離開,那是他第一次見齊菲哭。 後來那部劇果然拿了挺多獎項,主演本來是個沒什麽名氣的十八線,瞬間躋身一線行列。景漠有看過小秋一個人悄悄看那部劇,他走到他身後輕輕抱住他,把下巴擱在他肩膀上,問,“後悔嗎?” 小秋先是愣了一下,下意識按遙控器關了電視,而後又笑了,臉挨著他的臉蹭了蹭,像是要吸取他臉上的溫度,“這有什麽後悔不後悔的,要真是我上,可能沒那麽成功的,都是機緣巧合,誰也說不準的。” 景漠抱緊他說:“你也很好。” 王仲秋拿手抓住他的手,“這麽好的我怎麽會怎麽會讓你一個人忍受孤獨呢,沒有什麽比你更重要。”他慎重的說道。 這不是那個連孤獨都不願讓他承受的小秋。 景漠低喃,“你不是小秋……我的小秋不會這樣。”他邊說便搖頭,像是他不承認這些就不存在一般,“把我的小秋還給我。” 王仲秋眨巴著一雙大眼睛,天真又殘忍的,“我不是在這兒呢,你還想找誰呢?用不用我幫你去叫,啊?” 王仲秋去機場的那天,帽子墨鏡口罩,捂的嚴嚴實實,看不出表情。隻在祝天河的身影出現後,他摘下口罩,從他彎起的嘴角看出來他在笑。 祝天河提著他的大包小包,王仲秋則雙手拆袋誰都不愛,走出一副六親不認的步伐。當然,這些都是微博上網友的評價。 某論壇,月經貼,《景秋今天分手了嗎?》 -這是真分了吧?要是說忙不去機場送人我是不信的,前段時間那麽忙,天天還打飛的回家呢。 -應該是吧,你看齊菲笑得多開心啊。 -都知道齊菲不待見景漠,問齊菲關於景漠的事兒她都一副死人臉,第一次看她笑。 -齊菲也沒說什麽吧,她就笑著說她不知道,藝人私事她不管。 -她不管才怪咧,看把她得意的,她可是天天勸小秋甩了景。 -抓住樓上,你好像知道什麽內幕的樣子。 -以前還都有誘因,這次是為什麽啊,我都不知道什麽原因,至少明麵上都沒發生什麽啊,怎麽又傳分手了呢? -所以我才覺得更真,以前都是確確實實發生大大小小的事,傳的有鼻子有眼的,都沒分。這次就很突然,什麽事都沒發生,就傳分,我就覺得很真。 -不會吧,上次兩個人明麵上的交集不還是景澄清倒貼的嗎,要是分手,他閑著沒事特地澄清那個幹啥。 -唉,不知道了不知道了,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反正我看他倆遲早要分。 -還挺押韻。 -是袁爺爺讓你們天天吃太飽了嗎,瞧你們天天閑的淨問人家分手了嗎,碗洗了嗎,孩子喂了嗎,磚搬了嗎? -樓上sjb吧,看看帖子名字,你不想看進來幹嘛,帖子是有吸鐵石把高貴的您吸進來了嗎? *** 在c國這一個月,王仲秋工作很忙,每天早出晚歸,回到酒店洗個澡沾床就睡。齊菲和閆盼盼一直陪著他,就連祝天河都飛過來兩次了,表麵上說是來旅行,實際上他知道是來看他狀態好不好。 當初他和景漠的事情,除了齊菲和閆盼盼天天跟著他知道一些內情,其他人他都沒告訴。 祝天河看他狀態不對主動問他,他想也沒什麽好隱瞞的,就一股腦全都告訴他了,祝天河氣得想真人pk。 祝天河這個人沒什麽顧慮的,肆意愛恨,有次給一家品牌站台,遇到於然,於然倒是很有禮貌,前輩前前輩後的,祝天河連個眼神都沒給他。彩排走秀時,現場導演讓於然挽著他的手臂,祝天河當沒聽見,站的筆直,雙臂自然垂下,不給他挽著的機會,他都往回走了,於然還一臉尷尬的站在那。 彩排時不給麵子,正式場合,現場那麽的多人呢,總是得有所顧忌的吧。正式開始時,兩人走到中間,站著讓大家拍照,於然小聲禮貌的對祝天河做出要挽著手臂的動作,祝天河視線往左往中間,往後,就是不理會於然。兩個人姿勢尷尬的拍完全程,短視頻傳到網上,被轉發了幾十萬條,gif圖傳遍了各個群。 祝天河這個人,向來懂禮貌,知進退,頭一次見他這麽不給一個人麵子,還是鬧到了台麵上的程度。於然的公司私下沒少公關,他軟硬不吃,就是不解釋,把不合和看不上完完全全坐實。 得罪我的朋友,我就是要孤立你,光明正大,別說裏子的,就是麵子上的平靜都不會維持。 到這裏,廣大吃瓜群眾再看不出什麽,就真是村通網了。祝天河出道這些個年,一直關愛後輩,有禮貌都是出名的,怎麽獨獨對於然這樣,那肯定就是於然的問題了。 事實上,他和於然以前都沒都沒什麽交集,連麵都沒碰過,能有什麽深仇大恨,要說唯一的交集,怕是隻有王仲秋能把這幾個人串起來了。 尤其是祝天河接受采訪時,記者問他懂最近的熱詞‘綠茶婊’是什麽意思嗎? 他笑了,說:“我知道的還真有一個,我不知道算不算啊,天天夜裏給人家有老婆的人發一些有的沒的。” 記者問他,如果角色需要,會不會去整容,以及怎麽看待整容現象? 他答:“我暈針,對打針太多人過敏,已經簽了合同有過逼不得已和一個整的媽都不認識的合作,把我嚇得從頭到尾不敢看人臉。” 祝天河第一次說這樣毫不客氣不給人留麵子的話,也不怕日後被扒出來得罪人,好像就是特地想讓人知道一樣。 公司準備的標準答案被他丟了:愛美是人的天性,都有變美的權利,都是個人選擇,尊重選擇。 他也知道他這樣說會被黑,事實上他也覺得愛美是人之天性,變美是每個人的權利。但他就是想隱晦的懟於然,或許也不算隱晦,傻子才不知道他就是在說於然吧,他本不想懟任何人,但他氣不過,他就是討厭於然整成小秋的樣子還處處拉踩小秋搶他的資源還要搶他男朋友,還天天一副不懂世事天真無邪的表情。 世人皆知,合作過的整容臉隻有一個,於然。 有好事的記者問於然怎麽看祝天河的回答,有沒有覺得是在針對自己。 於然眨巴著眼睛,臉蛋紅撲撲的,露出一排整齊明亮的牙齒,“我不知道哦,不知道祝哥哥在說誰,應該不會是說我吧,嘻嘻,我純天然。” 作者有話要說: 在分了在分了,各位莫著急(?)/ 沒有說整容不好的意思,愛美是人之天性,所有人都有追求美的權利,都是個人選擇。 除了於然沒有針對任何人,隻是針對於然。 事實上人無完人,祝哥也不是完美的人,他也情緒化,他也知道那樣說不對,可他就是想說,不能打人連說都不能說嗎?第46章 王仲秋已經不記得多久沒和景漠聯係過了, 自兩人鬧翻,或許是他單方麵鬧翻已經一個多月了。其間景漠打過一次電話,讓他不要鬧了,好像他做的一切在他眼裏都是鬧劇, 都是耍小性子一樣。景漠問他到底什麽意思, 王仲秋說沒什麽意思, 景漠又問, 沒什麽意思是什麽意思。王仲秋突然覺得很累, 就說隻是工作安排而已, 他想一個人靜靜, 景漠就把電話掛了。 景漠應該快殺青了吧, 他不知道, 沒人跟他匯報, 他也沒刻意關注過。他每天的生活都很簡單, 吃飯, 工作,追劇, 工作, 吃飯, 每天劇組酒店兩點一線, 偶爾會和齊菲閆盼盼一起逛逛街,在國外就是一點好,能認出他的人寥寥無幾, 出去時都不用刻意裝扮一番, 也不用想,想去哪就去哪,走到哪算哪兒。沒人打擾, 難得的自由、清閑。 祝天河前兩天打電話說要來玩,請他吃飯,他欣然答應。齊菲聽到祝天河又要來看他,反倒是比他還開心,一直慫恿他好好玩玩,她那表情,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要拉郎配,結果齊菲一臉的無語,說你才知道啊,我就是在拉啊。 王仲秋:…… 齊菲慫恿他,“快分吧快分吧,不愛就拉倒,下一個會更好。” 王仲秋:…… “你說是不是啊盼盼。”齊菲將話題引向正在看平板的閆盼盼。 閆盼盼:“其實我覺得景哥……也還好吧。”她小心翼翼的看著兩個人的表情。 齊菲瞪她一眼,“叛徒。” 閆盼盼抖了一下,抱著平板,縮在沙發一角,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免得被戰火攻擊到。 王仲秋和齊菲大眼瞪小眼,齊菲開始列舉她的不滿,“你出國他都不來送你,導致我被多少記者尾追阻攔,電話轟炸問你們是不是分手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煩。” 王仲秋一臉真的嗎,我不信的表情,“你不是笑得挺開心的。” 齊菲哽了一下,並不否認她確實很開心,“還有那個綠茶婊,上次祝天河說他天天半夜給負心漢發消息是真的假的?” 聽到‘負心漢’這個稱呼,王仲秋還是難受了一下,“別這樣叫他。” 齊菲胸口悶疼,差點一口氣上不來,她點著王仲秋的腦門,恨鐵不成鋼的數落他,“說他‘負心漢’你就不開心了啊,你對他還有什麽期待嗎?”齊菲一雙大眼睛盯著他,王仲秋敢肯定他要是說有的話,齊菲絕對會用眼神殺死他。 “是我們兩個人之間出了問題,不是某一個人的錯,你們把錯都歸到他身上,我會覺得很不公平。”王仲秋悶悶的說。 站在旁觀者的角度,景漠確實沒做過對不起他的事,是他自己過不去於然那個坎,導致看見於然這個人就生理性不適。是他自己的錯,他承受能力太弱,他內心不夠強大,所以才會把錯歸在景漠身上,其實景漠並沒做過什麽對不起他的事,是他自己的問題,他需要調整自己的狀態,如果他過不去這個坎,即使兩個人繼續在一起,恐怕也是埋了一枚定時炸彈,這個存在會讓他時刻提心吊膽,心永遠落不到安全之地。 齊菲咬著牙,恨恨的說:“你沒錯,你有什麽錯,都是他的錯,我要是他就狠狠羞辱那個小騷0,把他發的信息截圖發到微博,讓所有人都看看他是怎麽勾引有夫之夫的。” 齊菲作為他這方的堅定擁護者,失去了客觀公正,自然認為他什麽都是對的。 “你要是他經紀人或者公司,你就不會這樣說了。” 閆盼盼不知道在看什麽視頻,她一直把音量調到最低,隻看字幕,一直沒有什麽聲音傳出來。所以突然從她那邊傳出來視頻播放的聲音,把兩個人都嚇了一跳。 “恭喜電影殺青了,有什麽感受嗎?有發生什麽難忘的事情嗎,會不會留戀劇組發生的一切?”女記者提問的聲音。 景漠的聲音隨之傳來,“拍這部電影的時候發生了挺多事情的……”似乎是在思考,他停頓了一會兒,複又堅定的說:“不留戀。” 齊菲走到閆盼盼身邊,似乎是想關掉視頻,王仲秋擺擺手示意她不用。 女記者似乎驚呼了一聲,沒想到他會這樣回答,這麽多劇組人員都在呢,就算是說場麵話客氣一下也好啊,準備了很多問題,突然不知道該怎麽問了。 另一個記者提問了,“在劇組的幾個月和哪個演員關係最好?電影結束後還會私下聯係嗎?” 景漠說:“大家都是同事關係。” 記者問:“可是於然一直都說是你粉絲,話裏話外都覺得你們倆挺熟的啊?” “不熟。”景漠又重複一遍,肯定道,“不怎麽熟。” 視頻播放到這兒,王仲秋站起身往衣帽間走去,“祝哥快到了,我換個衣服去接他,有一起去的沒?” “不去,你自己去吧。”齊菲抱著個抱枕癱在沙發上,沒有一點力氣。 “我去我去。”閆盼盼舉手積極發言。 “人家兩個人約會你去幹嘛,當電燈泡嗎?” 閆盼盼摸摸鼻子,“我想蹭個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