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那天晚上她聽到的聲音,當時車上隻有她跟母親,還有就是陪著她們一起回川字嶺小房村的二伯母鍾氏鍾梅絹,再來就是趕車的車夫。


    艾巧巧情不自禁地抿起嘴唇,也不知母親現在怎麽樣了,她真的想不通,二伯母為什麽要對自己下手?


    雖然沒有什麽證據證明是二伯母害她,可是在當時那種情況下,她想不出還有什麽其他人會這麽做。


    夜離殤看到她逐漸繃緊的嘴角,推了推麵前的酒杯,轉身從旁邊的櫃子裏抽出件衣裳丟給她。


    「嗯?」艾巧巧的思路被打斷,茫然地看著對方丟到她懷裏的衣裳,一襲紫色衣袍,是他的衣裳。她疑惑地道:「公子,這是……」


    「換了,穿著濕衣裳睡覺容易著涼。」夜離殤淡淡地說著,隨即喚了聽風、聽雨進來收拾餐具。


    艾巧巧本想拒絕,這些天她根本就沒有衣物可以替換,又沒什麽機會沐浴,要是真的穿了這衣裳,以後這件衣裳夜離殤怕是就不會要了,可是轉念一想,夜離殤是什麽人啊,他怎麽可能會缺這麽件衣裳,於是她大大方方地向他道謝,拿著衣裳出去找了沒人的地方換上。


    雨勢已經停了,火堆邊烘烤著艾巧巧換下來的濕衣裳,聽風、聽雨支了簡易的帳篷,眾人紛紛找好位置進入夢鄉。


    【第二章 分開逃難回老家】


    艾巧巧睡到半夜,被尿憋醒了,起身迷迷糊糊地到馬車後麵小解。


    夜風裏盡是濕濕的雨氣,一陣風迎麵吹過來,艾巧巧聞到一股奇怪的油味。


    咦?這種味道是……護刀油?


    她父親本身是廚師,所以家裏各色刀具向來養護得當,長大一些後,每次養護那些刀具都是她親自上手,所以這種味道她不可能會認錯。


    突然間,她打了個寒顫。


    荒郊野外的,這種味道意味著什麽?


    艾巧巧匆匆整理好衣裳,轉身直奔馬車。


    聽風和聽雨都在睡,她本想先叫醒他們,可她又怕耽擱了時間。


    有護刀油的味道,就證明有人拿了刀具在這附近,也許是一個人,也許是很多人,全都拿著刀……


    她不敢接著想下去,爬上馬車便往夜離殤身邊過去。


    夜離殤穿著一襲素緞中衣,睡得正沉。


    「公子、公——」她壓低聲音湊過去,可還沒等她靠近夜離殤身邊,一把摺扇突然頂在了她的下頷處,硬硬的扇子骨戳得她下巴生疼。


    睡著的夜離殤睜開眼睛,眼底還帶著朦朧的睡意,然而他手裏卻抓著白紙摺扇,扇子的一端正抵在她下巴上,「做什麽?」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冷。


    艾巧巧結結巴巴地把剛才她的發現說了。


    夜離殤迅速收了摺扇,起身來到車簾外,向外麵低喚。


    聽風、聽雨醒過來,茫然地道:「公子可是渴了?要水嗎?」


    「快些上車,我們要走了。」夜離殤低聲道:「東西不要收了,現在就走。」


    「哦……」兩個小童迅速爬起來,連問都沒問原由,直接棄了地上的餐具以及他們的帳篷、衣物,其中也包括艾巧巧那件曬在火堆邊的衣裳。


    兩個小童手腳麻利地套車,把馬車趕上道路,快速駛去。


    艾巧巧有一肚子的話,但是卻不敢問。


    夜離殤的臉色有些難看,他好像忘記自己這會隻穿著中衣,一手挑著簾子望著外麵,好像在側耳傾聽著什麽。


    艾巧巧屏住呼吸,然後她也聽到了,馬車後傳來異響,好像……有誰在喊著什麽。


    車輪壓過一塊石頭,猛地顛簸了一下。


    艾巧巧正全神貫注地聽著外麵的聲音,一個冷不防,身子被晃倒,可她的一隻胳膊還傷著,根本來不及支撐住自己的身子。


    夜離殤餘光瞥見,揚起胳膊攔腰把她抱住。


    這還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被除了父親以外的成年男子抱住,心裏不免有些緊張,想要掙開,卻又穩不住身形。


    「再快些。」夜離殤吩咐外麵趕車的聽風與聽雨,完全沒有注意到艾巧巧的窘迫,反而因為她的掙紮,他的手束得更緊。


    馬車一路狂奔,聽風和聽雨做菜、做飯不在行,駕車的技術卻是純熟的。


    這一路艾巧巧被顛得快要散架,要不是夜離殤一直環著她的腰,有好幾次她都差點被甩到車外。


    天色漸明,拉車的兩匹馬兒氣喘籲籲,跑得渾身是汗。


    聽風不住地回頭望向車後,「公子,我們把他們甩掉了吧?」


    夜離殤沒有回答,而是放開艾巧巧,出了馬車向後望去。


    艾巧巧心中不由得生疑。是誰在追他們?看這架勢好像還不是一般的恩怨,都動上刀子了,難道是仇家?


    想到這裏,她不禁往車廂裏縮了縮。


    她好不容易才逃過一劫,還想活著回到川字嶺的小房村去找母親呢,現在卻跟這些人攪在一起,如果那些人真的追上來,她要不要找機會逃了?


    隻要一想起父親死前的慘狀,她就渾身發抖。


    父親被人亂刀砍至重傷,最後隻剩半口氣,當時她和母親被父親強行關在酒窖裏,這才免於受傷。


    她下意識地伸手握住脖子上戴著的一枚荷包,那裏裝著唯一能夠尋找到凶手的線索。


    聽風、聽雨才剛剛鬆了口氣,路的前方就突然響起急促的馬蹄聲。


    艾巧巧正想看清迎麵而來的是些什麽人,忽見身邊的夜離殤挑了車簾,縱身自車廂躍出,跳到聽風和聽雨的身後,接過韁繩,並狠狠抽了馬一鞭子。


    馬兒吃痛,嘶鳴一聲衝了出去。


    小路上,馬車迎麵與數匹疾馳而來的馬匹錯身而過。


    艾巧巧看得真真切切,那些騎在馬上的人一個個黑布罩麵,手裏拿著雪亮的家夥……


    刀!


    艾巧巧渾身的血都涼了。


    馬車在夜離殤的操縱下,與那些人擦身而過,他的一頭墨發被風吹得向後揚起,幽深的眸子裏倒映出對方手中的刀光,有幾人揚起刀來,卻被他的氣勢震懾,有一瞬的遲疑,他便藉機衝出重圍。


    馬車在路上顛簸得更厲害了,艾巧巧幾乎在車廂裏滾起了湯圓。


    她聽到車廂後傳來一陣叮叮當當的金屬撞擊聲,緊接著聽風便急急高喊——


    「公子,他們放箭了!」


    艾巧巧全身縮得更緊了。


    馬車疾馳,拐過兩道彎後,後麵的馬蹄聲越來越近。


    「公子,他們追上來了。」聽雨叫道。


    馬車怎麽可能快得過單人獨騎的馬匹?這一點所有人的心裏都清楚。


    又一波箭雨響起,敲打著車廂外壁。


    「公子,不可!」聽風叫了一聲。


    艾巧巧抬頭向車廂外看去,隻見夜離殤在馬車拐過急彎時,一手抓起聽風,將他甩下馬車,丟到了路邊的河中。


    河水很深,但卻不急。


    夜離殤丟下聽風後,又抓起了聽雨。


    聽雨哭得滿臉是淚,「公子,我不怕死,不要丟下我們……」


    對於聽雨的苦苦哀求,夜離殤無動於衷,他再次揚手將聽雨丟到河裏。


    艾巧巧整顆心緊了緊,她撲到車窗邊,看向外麵。


    馬車駛過,後麵追來的馬匹並沒有去管掉進河裏的兩人,而是繼續追著他們的馬車。


    「出來。」夜離殤低喝。


    艾巧巧心裏撲通撲通地快速跳著。


    她不是傻人,自然知道夜離殤此舉的用意,他知道這車早晚會被那些人追上,所以先保全了兩個小家夥的命。


    「你水性怎樣?」夜離殤轉頭看向她,麵容顯得有些蒼白,眸子裏的光華卻絲毫不減,反而變得越發幽深。


    艾巧巧重重點頭。


    夜離殤嘴角揚了揚,他不會看錯,這丫頭昨天能釣到那麽大的魚,怎麽可能不會水。


    他一手握韁繩,一手抓住艾巧巧的衣裳,強行把她拖到身邊。


    就算她知道他這麽做是為了保全她的性命,可是馬車速度這麽快,她還是有些害怕。


    「低頭。」夜離殤突然按住她的腦袋,把她護在身下。


    又是一陣箭雨掠過。


    艾巧巧嚇得一動也不敢動,耳邊似乎聽到夜離殤倒抽了口氣。


    怎麽回事?箭雨過後,她艱難地抬起頭來,想看個究竟,手裏卻被強塞了個東西進來。


    「懷安城……益草堂……有事可以以它為憑……」


    艾巧巧來不及看清手裏的東西是什麽,身子便騰了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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