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給他思考太多的工夫,幾乎隻在幾個小時之後,秦熙手裏管著的幾家公司做假賬偷稅漏稅的證據就被悉數提交機關,證據確鑿,牢獄之災跑不掉,還不可避免地牽連到整個秦家。從意識到秦澤反叛的那一刻開始,秦學昌就做好了放棄秦熙這顆爛棋的準備。洗白文通稿早已準備好,也及時切斷了和秦熙那幾家公司的聯係,把自己摘得幹幹淨淨,鍋都給秦熙背。“不是我保不了你,是秦澤沒按著我說的去做,現在他冷不防咬你一口,我再想救你也來不及。不過別怕,我肯定盡快撈你出來,我這把老骨頭抗不了多久,你弟弟還太小,秦家要靠你撐起來。”棄車保帥,還要背鍋的人對他感恩戴德,秦學昌慣用的手法就是畫大餅。他遊刃有餘地操作。如果是感情糾紛,遺產宅鬥,吃瓜群眾會站隊,會有明顯偏向,既然鄔家要和他爭鬥,那他就先發製人把風向往商戰方麵引,這樣至少能讓鄔家在輿論方麵占不到上風。一段采訪視頻卻把他打了個措手不及。畫麵裏,黑瘦的少年向鏡頭展示渾身的傷痕,那是被家暴的證據。他的眼神躲避鏡頭,顯得很慌張,但還是鼓足了勇氣開口,揭露出有人拿錢跟他的父親交易,要他的父親去學校抹黑老師。僅憑少年的一麵之詞自然無法證明什麽,但有鄔家從中運作,輿論矛頭直指秦學昌。不知是誰開始大量拋出秦氏的股票,馬上就有人嗅到苗頭不對,紛紛跟風拋出。秦學昌已經很多年沒有吃過這種虧,雖然及時穩住,但還是氣得頭疼胸悶,捂著胸口坐在沙發上,抬頭看見唐絳香牽著孩子的手從臥室走出來,眉心才舒展開,招招手叫他們過來。唐絳香麵無表情地盯著他,眼神很冷。第72章 招了半天手仍不見人動彈, 秦學昌皺起眉頭,“小灝,過來爸爸這兒。”他不喜歡叫秦灝全名, 這是他的兒子, 字輩是他的孫輩。他遲早要給兒子改回元字輩, 改名叫秦元灝,從他手中繼承這個家族。秦灝是剛剛開始上小學的年紀,性格隨了唐絳香,溫和安靜, 從小就不哭不鬧, 一直被養在老宅裏嚴密保護。秦學昌不是帶孩子的人, 以前唐絳香瘋得厲害也不願意管孩子甚至不想見孩子,他就乖乖地被管家和傭人照顧長大。人非草木, 管家拿他當親孫子疼愛, 才會一大把年紀還甘願為他賭一把,在秦學昌手下工作了一輩子,到頭來卻叛變到秦澤的陣營。於秦學昌而言,小孩子就像小貓小狗, 平時丟給別人管, 煩悶的時候叫過來逗一逗,雖然他不太滿意秦灝身上缺點活潑的衝勁兒,但勝在老實, 叫爸爸也能把他叫得渾身舒坦。就像他現在這樣開口叫人,秦灝就該聽話地過來他身邊。秦學昌想起兒子伏在他膝頭的樣子,唇邊不由得露出一絲笑意, 但這笑意很快凝固。秦灝緊緊牽住媽媽的手, 警惕地望向他, 眉眼間似有厭惡,又有些不解,“爺爺,我爸爸已經死了,你想做我爸爸嗎?”“為什麽這樣?你是變態嗎,爺爺?”童言無忌,殺傷力卻巨大。鬱積在胸口的那股悶氣瞬間上湧,秦學昌拍案而起,死死盯住唐絳香,神色猙獰。他以為這女人突然變老實是因為跑出去一趟想通了,終於向他妥協,從此以後都安分守己地待在家裏相夫教子。她都教了他兒子什麽?!“胡言亂語,真是瘋了”,他指著唐絳香的手指都在劇烈哆嗦,“他是你肚子裏掉出來的肉,你想毀了他?”明明之前唐絳香就算再瘋也不會跟孩子提起分毫,母性驅使她寧可獨自痛苦也不願意把怨氣發泄在無辜的孩子身上。所以他才更愛這個女人,完全相信她會把孩子帶好。“這就是毀了他?”,唐絳香輕蔑嗤笑。麵對秦學昌,恐懼幾乎已經成了她的本能,一開口聲音就遏製不住發抖。但這次她不想後退。這些年縮回殼子裏自我封閉也沒能讓生活變得更好,反而更方便秦學昌控製她,逃出去一次感受到久違的自由,雖然短暫,但也徹底激起了她反抗的念頭。反抗不止需要勇氣,也需要機會。秦澤就是她的機會,她必須緊緊抓住。“我要帶我兒子離開這兒,留在你身邊才是毀了他”,她牽著孩子的手後退到大門口。門外不出意外有許多保鏢,甚至因為秦澤的逃離而加強了守衛,但一開門看清外麵的狀況,秦學昌腦袋嗡一下,險些坐回到椅子上,渾身僵直。外麵黑壓壓擠滿了人,全都是媒體記者,像是蒼蠅嗅到血腥味般蜂擁而至。就算再好的身手也敵不過人多勢眾,況且保鏢不能隨意傷人,尤其是這群開著攝像頭和麥克風的媒體,不小心被突破防線,接下來就一發不可收拾。唐絳香似乎早有準備麵對這種狀況,不慌不忙地把秦灝護在臂彎間,大大方方麵對。她曾經也是活潑開朗的富家女,喜歡和丈夫一起被采訪,喜歡在人前展示自己,如今麵對這數不清的鏡頭,非但沒有緊張,反而回想起了過去的生活,一時間心潮澎湃,竟有些雀躍。私底下向鄔希揭開傷疤已是痛苦不堪,她也沒想到有一天竟能鼓起這樣的勇氣,向所有人剖開自己。秦學昌反過來汙蔑她,說她是精神有問題,說的都是謊話,哪怕搬出親子鑒定也被抹黑成他們是兩情相悅,不存在逼迫,隻有勾.引和一時放縱。唐絳香忍不住放聲大笑,拍著手麵對鏡頭挑眉,“他說他愛我!太好笑了,愛我就是這樣對我!”豪門醜聞永遠是讓人津津樂道的話題。唐絳香在公眾視野中消失許多年,突然又重新出現,竟然是和公公撕破臉皮,兩人各執一詞,焦點又足夠勁爆。還對她存有印象的人都記得她是個活潑開朗的小女人,帶著孩子又是弱勢一方,相信她同情她的占絕大多數,秦家服務多年的老管家竟也站出來支持她這一邊,當年開中藥的醫生也被人挖出來,幾乎是鐵證如山。港城秦家短短幾天內接連爆出數件齷齪醜事,秦氏的估價一跌再跌。除了和秦家割裂開的秦澤受的攻擊少些,其他都沒能幸免,被吃瓜群眾狂噴唾罵,連旁支都受到了巨震,本家更甚。秦熙鋃鐺入獄,秦學昌畢竟已經年紀大了,在唐絳香和兒子那裏遭到重創本就怒火攻心,又被老管家背刺一刀,一股火上來吐血昏迷,住進醫院。不知昏睡多久,轉醒時他感覺還插著氧氣管,眼皮沉重,渾身上下都像灌了鉛,一點力氣也使不上,連咳嗽的勁兒都沒有。這些年來身體一直保養得非常好,他覺得自己還沒老,從沒想過自己也有這麽一天,渾身無力地躺在醫院裏,像是任人宰割的豬羊。能利用的人要麽不在身邊,要麽自身難保,剩下的都是些叛徒。一生氣冒火他就胸口疼,太陽穴也突突直跳,突然聽見門外似乎有交談聲,像是秦澤的聲音,立刻打起十二萬分警惕,勉強凝神仔細探聽。斷斷續續的“晚期”、“痛苦”、“癌細胞”、“放棄”傳入耳朵,越聽越叫他渾身發寒,從頭冰涼到腳。好不容易終於聽清完整的一句,卻像是結結實實的一記重錘砸在頭頂,他恨不得掐死秦澤。這個小畜生!當初就不該把他認回秦家。活該他被那個養父暴打虐待,怎麽就沒被打死!他提供財富地位優秀教育把一個黑瘦的小子培養得人模狗樣,到頭來和他作對不說,竟然敢勾結醫生,隻肯給他用最便宜的治方案,相當於半放棄治療,讓他像那些寒酸窮鬼一樣忍受痛苦還死得飛快。趁他病要他命,這就是個披著人皮的畜生!秦學昌氣得眼前一陣陣發黑,想要叫人,想要破口大罵,喉嚨裏卻隻能發出嘶啞含混的嗚嗚聲,又嘔出一大口鮮血。病房外,秦澤朝醫生點點頭,結束了有關隔壁病房那個癌症晚期病人的八卦話題,漠然轉身離去,甚至沒有推開房門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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