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鑼鼓點,台上的戲來到最精采的地方,而她的戲卻不想再演,她的笑容一隱,眼中的冷意越深,連掩飾都懶,聲音陡然一低,「狗急了還會跳牆,別以為我好聲好氣的喚你一聲母親,就真把你給當長輩了,我已離開趙家,由不得你左右拿捏。」


    魏氏有些驚訝的看著趙嫣瞬間變臉。


    「大膽!你這是怎麽跟二夫人說話的。」


    魏氏身旁婢女的手還沒碰到趙嫣,就被她反手一抓,用力的推了一把。


    婢女跌在地上,嚇得一張臉都白了。


    「瞧你這潑辣模樣,」魏氏猛然站起身子,「果然是庶出的,沒半點規矩,今日你是不想走也得走,不然我便派人去告官,說秦悅在十年前從趙家將你偷走,讓我痛失愛女,失了天倫,其心可誅。」


    趙嫣啐了一聲,魏氏顛倒黑白,也不怕閃了舌頭。「你以為我怕你不成,告官?!好!就去告官,立刻走。」


    趙嫣不客氣的伸出手,拖住魏氏。


    魏氏著實嚇了一跳,被拖得腳步踉蹌了下,要掙紮卻掙紮不開,「你不怕你姨母被關進牢裏嗎?」


    「我為何要懼怕?」趙嫣不屑的反問,狠狠的瞠了魏氏一眼,這輩子她最痛恨的就是把她一輩子隻知道安安分分過話的姨母拿來威脅人、當槍使,「老實說了,其實我心中積怨已久,巴不得去官府好好說道說道,想我當年不過八歲,生母死了,嫡母不給飯吃,說是書香傳家,但動輒對我打罵,一心折磨我這個苦命娃兒,最後可憐的我隻剩一口氣,你這毒婦怕我真有個萬一,正好我姨母上門探我,便硬是逼得她將我帶走,如今卻來反咬我姨母一口,如此蛇蠍心腸,欺人太甚,天理難容。」


    魏氏被說得都懵了,她沒給趙嫣飯吃是真,但從未動輒打罵,畢竟府中這麽多雙眼盯著,縱使她再看她不順眼,也得忍著,背後使點小手段,讓趙嫣難受便好,可如今到了趙嫣口中,她卻成了惡毒嫡母,容不下庶女--


    「你胡說八道。」


    「你都能口口聲聲誣賴我姨母說她將我從趙府偷走,我為何就不能也說一套?」趙嫣不留情地反問:「如今我赤腳不怕你穿鞋的,到時到了公堂之上,咱們就讓青天大人斷斷,看最後是誰失了麵子、裏子。」


    魏氏心頭一陣惱火。


    趙嫣厭惡地推了魏氏一把,看她踉蹌的被推坐回椅上,魏氏的婢女連忙將她給護住,一臉防備的看著她。


    慶幸樓下的聲響蓋過樓上的動靜,所以無人察覺,趙嫣陰著臉,撂下話,「記住,有求於人的就要有有求於人的樣子。」


    「你好大的膽子,竟然--」


    「閉嘴!」趙嫣喝了一聲,「別忘了,現在隻有我能幫你閨女,若本姑娘開心了,過幾天就會自個兒上趙府,要不然我便將你的盤算鬧得趙府人盡皆知,讓你尋不到脫身之法,眼睜睜送你的女兒去守寡!」


    魏氏的臉色難看。


    趙嫣得意的一哼,轉身就走。


    魏氏開口想要攔人,但話到了嘴邊卻發不出半點聲響,隻能屈辱的憋著一口怒氣。


    【第九章 求你嫁我為妻】


    趙嫣想著魏氏吃癟的模樣,心情大好。這麽多年,忍氣吞聲,今日可終於吐了口悶氣。


    哼著小曲,經過梅字間,門卻被由內往外推了開來,她下意識的轉頭看了一眼。


    李大壯笑著一張臉,「巧巧姑娘。」


    「你怎麽在這?」


    李大壯讓開來,趙嫣探頭看過去,壺裏的水開了,樓子棠將滾水倒入茶碗中,煙霧散漫開來,看著他,隱隱有些看不真切。


    樓子棠放下壺,抬頭對她淺淺一笑。


    她被他的笑晃了下眼,鬼使神差的踏進門,「真是巧。」


    「這世上沒太多巧合之事。」樓子棠沒隱瞞自己在此是刻意安排。


    她的臉微沉了下,「你知道今日趙家人來紅霞閣?」


    樓子棠不置可否。


    趙嫣坐了下來,梅字間的空間比起竹字間更寬敝不少,牆上掛著幾幅丹青,皆是紅梅,或盛開或含苞,一旁的青銅香爐裏點著檀香,別有一番雅致。


    「趙家有你的耳目?」她試探的問。


    「畢竟是未來的嶽家,多少得有些了解。」


    她皺起了眉頭,「所以你知道……」被魏氏母女嫌棄一事?!她話沒問出口,就怕傷了他的心。


    樓子棠淺淺一笑,「該知道的,我都明白。」


    她安慰道:「別放在心上,她們兩母女從以前就腦子有毛病。」


    樓子棠沒答腔,隻是給她倒上一杯茶。


    聞著茶香,是上好的毛尖,趙嫣端起,喝了一小口,滿意的歎息了聲,看了看一桌的點心,「你比我那嫡母大方多了。」


    樓子棠很識趣的將麵前的杏花糕推到她麵前,「看你的樣子,應該沒在你嫡母麵前受氣。」


    「當然沒有,要給我氣受,也得我願意才成。」趙嫣不客氣的拿起糕點吃了一口,紅霞閣的點心仿佛挺不錯,尤其是杏花糕甜而不膩,她最為喜歡。


    「關於你嫡母的盤算,你打算如何?」


    趙嫣差點被糕點嗆到,有些慌亂的看著他,「你……你指的是什麽?」


    她是有打算想要回去李代桃僵沒錯,且她也沒打算要瞞著他,原想打定主意等她想清楚之後,再去說服他認同她的決定,隻是他現在就這麽直接問了,她可還沒想好說詞。


    見他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她呐呐道:「趙妍這麽刁蠻,你都不嫌棄了,沒道理我這麽可愛,你會不喜歡,對吧?」


    樓子棠伸出手,捏了捏她粉嫩嫩的臉頰。


    她皺了皺眉頭,倒也沒有把他的手給拍開,畢竟現在有「求」於人,她不像魏氏不長眼,還端個架子。


    「明明臉皮挺薄的,觸感挺好,可是說出來的話怎麽這麽厚臉皮,不知羞?」


    她沒好氣的看著他,「你的意思是,縱使知道趙妍嫌棄,你也情願去娶她?」


    樓子棠不置可否,拿起茶,喝了一口,看向戲台,沒開口。


    趙嫣見他專注地看戲,氣惱不已,難不成他真看中趙妍?


    突然腦中閃過一句門當戶對,他出身侯府,娶趙姊已是委屈,而她不過是個庶女,又何德何能能入他的眼?


    自己還真是自以為是,還以為他對她笑一笑,就是對她有點兒意思,她悶著頭吃東西,盯著戲台上的戲悶悶不樂。


    「你說這世上真是善惡有報嗎?」


    樓子棠收回放在戲台上的視線,「你信嗎?」


    「信,但有時卻很茫然。」


    「有人令你失望?」


    「失望不至於,隻是--」她撐著自己的下巴,目光微斂,「我的爹娘心善人好,卻早逝,我的姨母人好,但姨父下落不明,枯守半生活寡,我也挺好,可除了姨母外,所謂的親人視我如螻蟻,我與姨母與人為善,卻被人視為低賤之人,反觀趙家境況雖日薄西山,背地裏欺負人,卻依然受人敬重,你說這是什麽道理?」


    樓子棠看著她正經的神情,忍不住笑出聲,「世間事本無道理可言,但你心善,從未改變,在我看來,實屬難得。」


    「確實難得,未曾改變,」像是想起什麽似的,她不平的略一皺眉,「所以才會任你坑我一次一次,我問你,你汙蔑我、坑我的時候,心中可有一絲不安?」


    「未曾。」他喜歡逗她,所以怎麽可能不安?


    她「嘖」了一聲,「果然,什麽善惡有報,我還想,若你捉弄我時,能有一絲不安,便是有所報應,但如今看來,都是假的,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對你心軟?」


    他伸出手,忍不住又捏了捏她的臉,幾乎對這手感感到著迷,「別胡思亂想,你信善惡有報,所以你才是你,老天對你的不公,終會還你一個公道,善惡有報,隻是早與遲,所以你別變了,不然就不是我印象中可愛的巧巧了。」


    他的話讓縱使向來大刺刺的她也忍不住臉紅了,「我才不需要可愛。」她忍不住咕噥,不自在的閃過了他的手。


    李大壯這時拿了個食盒,開門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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