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齊雲不知匪徒是否留有後手,縱使樓子棠足以自保,他也不想讓他追出去,萬一誤中了埋伏就不好。


    樓子棠停下腳步,回到馬車來,輕輕將趙嫣給拉回自己身邊,低聲問道:「沒事吧?」


    趙嫣揺頭,看著他衣服上頭被染紅的痕跡,向來俊秀的臉上也被濺染了血花,她抬手輕觸,看著自己手上鮮紅,不由抖了一下。


    他立刻捉住她的收,拿出帕子,輕輕擦拭她的手,「別怕,有我。」


    「你功夫……挺好。」


    「嗯。」他輕應了一聲,「足以自保。」


    她的嘴角抽了抽,這種程度,應該不隻是足以自保。


    「二郎君,三爺。」騎著馬、帶人來救的竟是早先一步被樓子棠派回京的李大壯,他立刻下馬上前見禮。


    「可有捉到活口?」樓子棠開了口。


    「捉住兩名,其中一名傷重。」


    樓子棠臉色一沉,看向葉齊雲,「三爺,不如連夜趕回京城。」


    「可。」葉齊雲目光炯炯的看著他,又掃過眼前一片狼藉,覺得麵上掛不住,還說讓樓子棠跟著自己絕不會出錯,來他還真是高看了自己,「但回京後,人得交給我。」


    樓子棠微斂下眼,看出葉齊雲被激怒,幾不可察的點了下頭。


    李大壯得令,留下幾人善後,將捉到的活口綁好,丟到其中一輛有人防守的馬車上頭。


    一行人迅速的往京城移動。


    在馬車上,樓子棠立刻讓金子給趙嫣送上不少點心,美其名為壓驚。


    趙嫣心中疑問不少,但不可否認,樓子棠向來懂得投其所好,在金子的伺候之下,趙嫣果然決定先喂飽自己的肚子,心中疑慮容後再問。


    李大壯上了馬車,輕聲的問道:「二郎君,人真要交給三爺?」


    樓子棠拿出帕子,替趙嫣擦了下沾有餅屑的嘴角,「三爺開口,他要便給,膽敢犯到國公府頭上,就別妄想全身而退,那些人要找死就由著他們。」


    這大半年在江南,明查暗訪的取得不少兩淮鹽運使魏光賢的罪證,魏光賢坐在這個位置上,掌管南方一帶鹽稅,麵對利益誘惑,很難固守清廉,隻要有心,要查不難。


    正好聖上想要肅清江南一帶勢力,魏家偏與二房聯手想要置他於死地,自己撞到刀口上,他就順勢而為,下了江南,直接拿魏家開刀。


    如今罪證如山,魏家倒黴是早晚的事,但蠢到在他回京之路派人狙殺,不顧隨行的還有葉齊雲夫妻,魏家這下鐵定要倒大桐,以葉三爺不吃虧的性子,隻怕一回京就會鬧到太後和聖上跟前,魏家落得一個滿門抄斬都不為過。


    隻是以魏家的能耐,要找到如此身手的賊人並不容易,可見除了魏家,二房也還沒死心,想要阻止他回府。


    趙嫣將一塊桂花糕送到樓子棠的嘴邊,縱使不喜吃甜,但是隻要趙嫣給的,樓子棠都樂於一口吃下。


    趙嫣滿意的一笑。


    他伸手捏了捏她圓呼呼的臉,他急著與趙嫣成親,圖的便是將人從趙家給摘出來,使計幫趙雪嫁進魏家,就是等看趙、魏兩家聯姻後,趙家跟著倒黴,一次將欺負過她的人一把捉了,他的巧巧相信善惡有報,欺負過她的惡人,當然也該付出代價才是。


    趙嫣心寬,沒有執著樓子棠瞞著她身懷武藝的事,隻道:「二郎,你方才在雪地之中跟人交手的樣子真好看。」


    坐在一旁的金子和李大壯對視一眼,方才情況驚險萬分,也隻有這位主子還有興致欣賞二郎君樣子好看與否。


    「不生氣?」


    「為什麽要生氣?」她好笑的反問。「我有個厲害的夫君,不知道有多得意,隻是你越好,我好像就越配不上你。」


    「胡說。」


    她一笑,「那些人是誰派來的?」


    「你猜。」他沒回答她,隻是淡淡反問。


    趙嫣接過金子倒來的茶,雙手捧著茶杯,喝了口茶,眼睛一轉,「侯府的人?」


    「應該多少脫不了幹係。」


    趙嫣不由嘖嘖幾聲,將茶杯放下,「看來永安侯府果然是龍潭虎穴無誤。」


    他的眼神一黯,「怕了?」


    「不怕。」她想也沒想的揺頭,「回京後,你教我功去,誰敢欺負我,我打得他滿地找牙。」


    他伸出手,將人給摟進懷裏,「好。」眼中閃著愉悅的光亮,沒有遲疑的答應。


    【第十六章 善惡有報】


    馬車在一片大雪紛飛之由進了京城。


    樓子棠心中一片平靜,隻掛心趙嫣初來乍到,有所不慣。


    一下馬車,看著侯府大門前前來相迎、跪了一地的兩百多名奴仆,樓子棠幾不可察的皺了下眉,如此高門大院做派,他並不陌生,但趙嫣……他的目光看向她,擔心她被這班奴才給震懾了。


    二房的嫡子長媳柯氏領著人,臉上帶著看戲的淺笑,早就盤算著給新婦一個威嚇,等著看她在奴才麵前慌亂失措。


    但趙嫣卻是一派大度,坦然的接受奴仆跪拜,她心中不免懷疑得到的消息有假--不是說是個在戲班子長大的野丫頭,怎麽會這樣的姿態?


    柯氏壓根不知道趙嫣直接就把跪了一排的奴仆全當是在唱大戲的,壓根生不出一絲不自在的感受。


    「二郎,這人就是樓安軒的妻子?」跟著樓子棠往鬆青院拜見老太君的途中,趙嫣輕聲問道。


    樓子棠點頭。


    趙嫣撇了下嘴,想到當年樓安軒小小年紀就任性的在趙府推樓子棠落水,最後還將事情推到她頭上一事,不由憤憤不平。小時就長歪了,也不指望長大後會是個心善的,果然看到他娶的妻子便知,二房一家沒一個好的。


    柯氏想給她下馬威,她卻壓根不理會,雖說柯氏比她早嫁入侯府,但如今她是長房的二媳婦,夫君年紀也較大,比起柯氏她還是高上一等。


    她向來張狂,可不會因為自己出身不如人就覺得將來在侯府要畏縮做人,畢竟她丟人無妨,可不能讓她關君因為她的緣故被人小看。


    得到消息的老太君,早早就等在鬆青院。


    樓子棠這些日子的來信裏,老人家早就明白媳婦兒是自己的孫兒相中的,雖說出身不高,甚至可以說是低賤,但她人老了,這次被大郎失蹤的消息一嚇,什麽堅持也都拋到了腦後,如今隻盼著兒孫平安開心,也就滿足。


    於是本就沒計較趙嫣出身的老太君,一看到進門就笑得一團和氣的趙嫣,心中好感頓生。


    拉著她到跟前,細細的打量趙嫣,皮膚光滑透亮,圓圓的臉就跟個福娃娃似的,體態一看更是個好生養的,打心眼裏喜歡不已,當場就賞了趙嫣不少好東西。


    這舉動看得二夫人楊氏十分眼紅,自己的兒媳柯氏進門時,老太君賞的東西雖好,但也沒今日給趙嫣的細致。不過就是個上不了台麵的庶女,老家夥竟當個寶貝。


    似的寵著,想起老太君這陣子情緒反覆,看待二房各種的不順眼,她咬著牙,為討好老太君,也隻能不太情願的在自己原先備好的見麵禮上,又補上一隻自己本戴著的翡翠鐲子。


    趙嫣欣然收下,眼睛笑得都快看不見,一邊收東西,一邊得意的看著坐在一旁靜靜喝茶的樓子棠。


    樓子棠雖麵上不顯,但眼底閃著笑意。


    新婦的回禮是自己做的胭脂水粉,老太君欣喜的收下,但二房的女眷全都看不上眼。


    「我娘用的都是碧香坊的胭脂水粉,你可能不知道碧香坊吧?那可是葉國公府葉三爺的鋪子,你這來路不明的東西,我們可不敢要。」


    楊氏不能說的話,樓映玉倒沒有顧慮,她是二房的麽女,自小父母寵愛,兄長疼惜,說話本就不知分寸。


    平時老太君也是縱著她,但這次老太君聞言卻飛快的沉下了臉,「這是怎麽說話的?這可都是你二嫂的心意。」


    「這算哪門子的心意!」樓映玉一哼,沒看出老太君發怒,依然故我地道:「要我說,庶出便是庶出,出身就是騙不了人,拿出手的東西就是上不了台麵。」


    樓子棠聞言,也沒多言,隻是喝了口茶,淡淡的說道:「巧巧,嬸母她們既看不上眼,東西就收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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