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親吻上我的指節,我的臉頰,甚至是我的眼瞼,最後,才將冰冷的吻落到了我的唇上,他低聲說:「你是我的,小暖。」


    「這是我的。」我感覺到他的手指,帶著冰冷的火花,跳躍到了我胸前,一路擰撚。


    他的力道很大,透著難言的索求與占有,我咬著下唇發出痛呼,然而在疼痛之下,歡愉卻還是不可避免地盛放開來。


    這一次歡好,王琅的動作甚至一直很輕緩,他吻著我的身體,吻著我的手臂,我的腿股,他輕聲說:「我的。」


    我隻能在他的吻下輾轉反側,難耐地輕聲呻吟應和:「你的……」


    他終於滿意,強勁地推進了我的身體裏,而我早已經泥濘不堪,早已經準備得不能再好,隻能鎖著他的腰肢,隨著他的韻律喘息。


    他進到最深處,卻又停下來,咬著我的下唇,輕聲說:「我的。」


    我在一片昏沉中渾渾噩噩地肯定,「你的……」


    接下來的回憶,便沉浮在一片蒸騰的迷霧中,我品嚐得到王琅的味道,他清爽的汗味,他濃鬱的麝香味,甚至在他動作之後,他帶了擔心,帶了不確定的酸味。


    在一切都結束之後,我翻過身來,趴在他胸前,把玩著他的頭發。


    我宣布:「我漸漸地讀懂你的心思了,王琅,你以為你不明說,對我是最好的保護,對你也是最好的保護。你還是把我當成一個小孩,你希望在我已經徹底屬於你之後,再來長大,這樣即使我想離開,也已經離不開。」


    「可你不明白。」我說:「王琅,即使什麽都不曾明說,即使你以為這樣能將你的心保護得很好,當我離開你的時候,你也一樣會心痛。」


    我輕撫著他的眉眼,問他:「那一晚在太液池邊上,我離開的時候,你心痛了嗎?」


    王琅垂下眼,專注地看著我。


    這一麵的王琅,從前我隻能在床笫之間偶爾瞥見,他是凶狠的、占有的,好像一頭來自蠻荒的獸,索求近乎無窮無盡,雙眼是他攝食的通道,被他注視的獵物隻能顫栗,隻能臣服。


    但現在,他將這一麵展現在我跟前,我看見了他的占有,他的算計,甚至是對我,他也以這樣掂量的眼神,這樣冷酷而近乎無情的眼神來看。


    然後他輕聲說:「不,其實萬穗一直隻是個幌子,父皇早已經打定主意,將你許配給我,你本人意願如何,並不重要,那時候我已經知道,你是我的。」


    我皺起眉,油然而生一種反抗的衝動,「當時還有很多的手段,可以避免嫁你……」


    「但每一個手段,都會損傷到蘇家。」王琅的眼睛就好像兩個小水潭,暗幽幽的,凝聚了無數說不出的算計,但他的語氣,甚至有一點悲哀:「世陽是支持你嫁進東宮的,小暖,你不會冒著損傷到你哥哥、嫂嫂的危險,你逃不出父皇的手掌心。」


    我忽然明白,他幾乎是已經看透了我,他摸透了我的性子,讀懂了我大部分的心思,而他所沒有信心的恰恰隻有一點,他不知道我到底有多愛他。


    這一點和如今的我卻剛好相反,我還摸不透他的性子,讀不懂他的心思,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的確喜歡著我。


    他所做的所有蒙蔽,所有隱瞞,所有沉默,也都是因為他的不確定,他的沒信心,他以為不說出來就不會受傷,甚至是現在,他也不肯正麵承認,他是喜歡我的,他是懼怕我離開他的。


    而這是何等自私!


    在這一刻,我明白了我的憤怒意味著什麽,它意味著我心中那個完美無瑕的王琅,已經如陳淑妃,如養娘一樣,轟然破碎。


    我沉默了很久,才又問他:「既然當時你已經知道婚事的結果,又為什麽要告訴我,你並不想我做你的太子妃?」


    王琅的聲音裏罕見地帶了一絲無奈:「小暖……」他輕聲細語地說:「你身邊的人都很寵愛你,包括我,也想盡量維護你的天真與純潔。如果你不是太子妃,現在的日子,你該有多麽開心?你不需要低頭,你永遠不會受挫,你不需要學懂聰明……」


    「可我……」我啞著聲音打斷了他,「我寧願受挫,寧願低頭,寧願學懂聰明!王琅,你想要我開心,可你為什麽不明白,不嫁給你,我又怎麽會開心呢?」


    王琅到底還是沒有將他和劉翡的謀劃告訴我,我想,這裏麵可能有些事,他覺得還是不適合我知道。


    「我不是孩子了。」我隻好怏怏地和柳昭訓抱怨,抱著她做給我未來侄兒、侄女的小百衲襖,憤憤地捶打著花花綠綠的布料,「我真不是小孩了,柳葉兒,你說嫂嫂拿我當孩子,我沒話說,誰叫我最不聽話那幾年是她管我。」


    「太子爺還拿我當個孩子看!我恨不得拿個布條把他綁起來,不把什麽事兒都告訴我,我就不讓他,不讓他……」


    話說到最後,柳葉兒犀利地看了我一眼,她警告我,「越禮的話,娘娘還是慎言為上。」


    敏感!


    要不是知道了柳葉兒家的那一位平安無事,現在搞不好已經升官發財,我也的確不敢冒犯她的淫威,當著她的麵提到男女之間的事情。


    我就怏怏地沉默下來,望著柳葉兒靈巧的雙手發呆。


    柳葉兒和我不一樣,她的女紅雖然說不上京中一絕,但也是極好的,隻是她人懶,平時讓她給我縫個肚兜,都得三催四請的,要不是劉翡懷孕,恐怕也驚動不了她來出麵繡小件兒。


    柳葉兒也不說話,她又走了幾針,我忍不住了,「我說,您倒是說幾句啊!」也分不清是抱怨還是催請,「我覺得你一直很向著王琅的嘛,這一次倒好,連你都不幫著他來罵我了。」


    柳葉兒咬斷了線頭,「呸」的一聲,將紅紅綠綠的絨線給唾到了地上,她頭也不抬,「您忘了,我是早就說過了,您和太子爺之間的事,我是一句話都不說的。」


    似乎打從一開始,柳昭訓就抱定了這個態度,我和王琅鬧得最厲害的時候,兩個人對著要掐死對方,當然,大部分時候是我要去掐王琅,柳昭訓也都不勸我,隻有在實在鬧得不像話時,才會出來喝斥一番。


    「我說柳葉兒,你這就不夠意思了。」我抱著百衲襖,不禁就又撒起嬌來,「從小到大,我看不清的事,你指點著我看清;我鬧不懂的彎彎繞繞,也都是你來給我指路。怎麽到了我和王琅的事情上,你就一句話都不肯說了?就是指我條明路走,也礙不著你什麽事嘛!」


    從小到大,柳葉兒也就吃我這個軟軟柔柔的撒嬌語氣,她放下針線,使勁地頂了頂我的腦門,「您啊您,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就又埋下頭去做針線,不輕不重地道:「說吧,您又怎麽折騰太子爺……還是太子爺又怎麽折騰您了?」


    我就把我和王琅之間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訴了柳昭訓。


    這裏麵有一些事,雖然就在東宮內發生,但柳昭訓還是第一次聽聞,她非但沒有生氣,還露出了欣慰的笑。


    「娘娘心裏到底是可以裝得下事兒了。」她拍著我的手背,語氣和她娘我養娘很有幾分相似,「君太醫的事,您處理得挺好。」


    口徑倒是和王琅如出一轍。


    「我沒和你商量,你沒生氣呀?」我小心翼翼地說。


    柳昭訓笑了,「您要是哪天什麽事都不和我商量了,我才開心了,那表示我離宮的日子,也就不遠啦。」


    這顆大包子又笑出了三十多個褶子,似乎一想到不需要和我朝夕相伴,她就很是開心。


    我擰起眉頭,悶悶地道:「那可不也快了,等到你們家那位回來以後,就是我不想放,你自己也待不住了吧。」


    柳昭訓沒有正麵回答我這個問題,她又問:「這麽說,太子爺總算是對您滿意了一些,將軍太太說得沒錯,您人還是聰明的,就是小時候被大家寵過勁了,現在開始學,雖然慢,但勝在一步一步,也走得踏實。君太醫的處理,雖然您還是有些鑽牛角尖,但進步也是大家都見得著的。」


    她頓了頓,又失笑道:「甚至和屈貴人修好,這都處處顯示了您的胸襟和眼力,您現在受她一點氣,就是把太子爺的心,往我們蘇家這裏拉一點,娘娘,這伏脈千裏水滴石穿的功夫,我是萬萬沒想到您也都學會了。」


    我不禁有些不是滋味,「屈貴人的事,和心術其實也沒有太大的關係,我就是可憐王琅,親娘在身邊也沒法親近,將心比心,過去的事,也懶得計較那麽多了……柳葉兒,你還是看高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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