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毅聞言自然應是,讓在一進做事的小丫鬟領著兩人到二進正房。


    燭光下,惋芷正看著槿闌院近兩月的賬本。


    柔和的暖色映照在她側臉上,細膩的肌膚更顯瑩亮嫩澤,好看得比她手邊迎枕上繡的海棠花還要嬌豔幾分。


    小丫鬟站在內室門邊稟報世子爺與二小姐來了。


    惋芷翻頁的手一頓,以為自己聽錯了。


    小丫鬟沒有聽到動靜,又說了一遍。


    「他怎麽來了!」邊上伺候的玉竹撇著嘴說了句。


    惋芷都以為這是自己無意間說出來的話,看了眼玉竹,心裏同樣想到,徐光霽怎麽就來了?!還是這個時辰。


    玉桂真是對心裏藏不住話的玉竹服了,用手肘去捅她,她臉上的不高興更明顯了。


    惋芷這時丟開賬本站起來,朝外說聲知道了,整理裙裾,神色淡淡往外走。


    她剛在廳堂站定,繡寶瓶的藏藍簾子就被打起,錦袍玉冠的徐光霽大步踏進來,見著立於廳堂中那明媚的女子腳步倏地頓住。


    徐茹婧沒注意,撞到了兄長的背。


    「哥哥,你怎麽停下來也不說一聲,我撞著鼻子了!」小姑娘捂著鼻子悶聲悶氣的控訴。


    徐光霽猛地回神,把身後的妹妹牽到身側,心間帶著憋悶的與惋芷一揖。


    「見過嬸娘,母親聽聞嬸娘身子不適,她犯了頭風隻得派我們兄妹前來看望。」


    是知她生病了來看望她的啊。


    惋芷感到十分諷刺。


    他這曾把自己看低,氣病的世子爺,因為長輩囑咐因為自己成了他的長輩,不得不壓著對自己的厭惡來看她,也不知他心裏是不是要慪死。


    他前日不還在她麵前高高在上?


    來者是客,惋芷對徐光霽再是隔應也不會表露出來,何況她實則已經將他當不相幹的人了。


    「又是下過雪,又是晚上的,路定然不好走吧,我在這先謝過大嫂的關心了。世子與大小姐快坐下歇歇。」惋芷嘴裏說著謝,笑容卻很淡。


    早前兩個庶嫂來的時候就說過夏氏一早出了府,可再一早出府,晚飯前肯定趕回來了。現在長房的人才來說關心,不過就是怕落人口舌罷了,也不是真對自己有多關切。


    徐光霽對惋芷的這種態度又是一怔,端莊自持,有著明顯的客套疏離。


    她見著自己比想象中還冷靜。


    他心裏覺得更不舒服了。


    他其實是撒了慌,他母親隻準了他妹妹來,他當著母親麵沒有說什麽,轉過身卻違背了母親的意思。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是想看她憔悴狼狽的樣子好發泄自己心間的鬱氣?


    可見著她好端端站眼前,甚至覺得她其實比以前任何時候都更好看了,他心裏其是莫名鬆口氣。


    徐光霽察覺自己古怪的情緒波動,身姿立得筆直。


    明明,她一直以來就被他當成有價值的棋子,如今這局廢了,他怎麽還關注她!就跟上回他故意在夾道攔住她一樣!


    奈何他再是思緒百轉千回,對自己怪異的仍舉止解釋不清。


    徐茹婧不知道自己兄長的複雜心思,早笑盈盈坐下,高興的與惋芷說話:「四嬸娘,見您氣色不錯,我就安心了,回到府裏聽說您病了,可沒有把我急壞。」


    惋芷是喜歡徐茹婧的,笑容露了真切。「隻是著涼,是你四叔父太過緊張,鬧得整個侯府都知道了。」


    「那也是四叔父待您好。」


    徐茹婧無心陳述事實的話讓徐光霽醒過神來。


    他在四叔的院子,居然看著他的妻子亂想,他肯定瘋了!


    不,他不是瘋了,不過是看不慣原本被他玩弄在股掌的女人成了他嬸娘,他長輩!


    徐光霽深吸了口氣,與妹妹道:「茹婧你陪嬸娘說話,我去尋四叔父了。」


    話落,連給惋芷行李都不曾,轉身就要走。


    惋芷不但不在意,巴不得他消失得更快些。


    他先前的視線太過赤裸,毫不遮掩的在自己身上,屋裏都是丫鬟,他瘋了嗎?


    他要瘋,她可不想陪他瘋!


    惋芷覺得徐光霽太過危險。


    隻是徐光霽人還沒有退出去,簾子就先被打起,寒風灌了進來,徐禹謙也隨之踏入屋。他笑罵道:「你尋我何事,急得都不知與你嬸娘告退,臭小子,你父親是教你就這麽尊敬長輩的!」


    帶著打趣的訓斥,徐光霽卻在看到他的雙眸時心裏打了個突,他四叔在很認真的盯著自己看。


    惋芷也被這趕巧嚇了一跳,下刻又覺得整個人都輕鬆下來。


    她起身迎上前,「四爺您和秦管事商量完事了?」


    徐茹婧也站起來甜甜喊四叔父。


    徐禹謙朝侄女點頭,越過徐光霽,將走到中間的惋芷又牽回去讓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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