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有強大壓迫感的誠王,蘇然的心情稍稍輕鬆了些,也許他隻是出於對恩師的感激或者大男子主義的責任感,才有娶她的想法吧,蘇然緩緩吸了一口氣,聳聳肩自嘲一笑,把這些胡思亂想都拋到腦後,隻是指尖還殘留著淡淡的溫熱。


    屋裏隻有桑霓一人守著屋子,蘇然沒有理會她投來的不明意味的眼神,徑自回房關上了門。


    從那天之後,誠王和蘇然關係似乎迅速地冷卻了下來。


    以前他隔三差五就會送些小玩意兒過來,名義上是送給小世子玩的,實際上也有許多姑娘家喜歡的飾物,又或者招呼廚房多添一兩道好菜色,犒勞一番綠灣小築的上上下下。而如今卻一連十天沒有聽到他的消息了,不好聽的風言風語漸漸彌散起來,但是蘇然卻自動忽略了這些,隻埋頭忙著自己的事情。


    目前春草園內的苜蓿草正有瘋長的勢頭,最早種下去的兩畝草已經長高到小腿彎處了,蘇然這幾天就忙著收割草料,這是她從農書上學到的一星半點兒的知識,割下的草晾幹了可以長久儲存起來,或者切成草碎,磨成幹草粉,都是喂養家禽的絕好飼料。


    除了苜蓿草,另一個豐收的作物就是她之前一直擔心的,生長周期略長的花椒,如今紅紅的小果子掛滿了枝頭,如紅寶石一般顏色豔麗,顆粒飽滿,煞是好看,此時樹下的麻袋裏已經裝裹了大半袋,少說也有十好幾斤,都是蘇然親自一茬茬剪下的。


    不過,這種東西平常百姓家用得不多,蘇然正在思考怎麽才能將它們銷出去,隻是目前她的行動也不是很自由,誠王府經過一連串的事件後,防守嚴格了許多,任何人不得隨意進出。


    就在蘇然絞盡腦汁想法子的時候,出了一件意料之外、卻是她一直期待的事情。


    這天蘇然忙完了農活兒,剛準備歪在炕上小憩一會兒,突然門外傳來急切的敲門聲,剛剛還無精打采地趴在一邊的小黃抬起了腦袋,興衝衝地跑到門邊,嗚嗚扒著門框,蘇然好笑地看著它,趿著棉鞋去開了門。隻見晴枝小心翼翼站在外麵,給了蘇然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蘇然立馬知道,是之前布好的魚餌,終於引得魚兒來咬鉤了。


    「去把所有人都叫到正廳裏,就說快到臘八了,讓他們都來領些熬粥的材料,千萬不要打草驚蛇了。」


    晴枝領命退下後,蘇然有些興奮地在屋內來回踱步,一盞茶後,她蹲下身來,摸摸小黃的腦袋,鼓勵道:「小黃,看你的了,勝敗在此一舉啦!」


    與此同時,綠灣小築的正廳裏已經擠了十幾人,都是平時在綠灣小築裏當差的,這些時日下來都已經熟稔了的。


    蘇然牽著小黃,站在他們麵前,目光從他們的臉上一一瀏覽而過,神情嚴肅。


    「今日叫你們過來,是請各位配合一件事情,待會兒請你們隻要立在原地,不要輕舉妄動即可。」


    這一番摸不著頭腦的話讓眾人都有些無所適從,訥訥地看著她不敢出聲,以往嬉笑玩鬧的態度早已不翼而飛。


    蘇然對著小黃打了一個響指,和最近在春草園內訓練的一樣,小黃立馬條件反射,湊到每個人麵前猛嗅了起來,這一動作嚇得他們連連後退,早把蘇然剛才的話忘到腦後了,晴枝見狀一個疾步上前,用力關上了門,堵住了所有人的退路。


    「不是偷兒的,它不會傷害你的!」


    眾人這才明白是姑娘的屋裏丟了東西,隻是讓一隻狗來辨別小偷,實在叫人難以置信,大多數人都心存狐疑,雖漸漸止住了騷動,卻俱都縮著脖子,後仰身體,躲避著小黃的靠近。


    而小黃自顧搖著尾巴,興奮地吐著舌頭,從每個人的腳跟開始搜尋起來,遇到可疑的人還會踮起前腿,齜出獠牙扒拉兩下,但最終都放過了,蘇然的心反反複複地被吊起又放下,一直處在極度緊張之中。


    直到小黃停在一雙素麵鞋的麵前,嗅了兩下後,突然狂吠了起來。


    蘇然睜大了眼睛看著跌坐在地,哭泣不止的人,顯然還沒有從剛剛的錯愕中走出來,之前她一直將懷疑的對象鎖在桑霓身上,卻沒想到被小黃認出的人竟然是——娟兒。


    她有了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雖然結局出乎她的意料,但此刻她一定不能自亂陣腳,按照之前吩咐好的,晴枝命人將她伏住後,親自搜起身來,娟兒流著淚,突然掙紮對抗起來,晴枝隻好掰著她的下巴,嚴防她咬舌自盡,一番扭打之後,終於在她的內襟口袋中翻出了一把梅花柄鑰匙。


    見事情敗露,娟兒也放棄了最後的掙紮,蘇然吊起的心終於安穩放下,她接過鑰匙,湊近鼻尖輕輕一聞,仔細辨認才能發現一股極淡的氣味,看著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的娟兒,麵無表情的問:「你還有何話好說?」


    娟兒依舊隻顧賴在地上哭泣,頭發散亂,神情呆滯,衣襟被扯的七零八落,一副飽受刻薄虐待的模樣。


    娟兒這副死氣沉沉的態度讓蘇然頭疼不已,審訊問話這種事情不是她所擅長的,更不可能對她嚴刑拷打,隻能命人將她看押好,謹防她自我了斷,又遣散了眾人,獨自一人開始了漫長難熬的等待,如今隻盼望她派出去的人能盡快請回誠王了。


    冬日裏短暫的日頭開始漸漸西沉,屋子裏寂靜的連自己的呼吸聲都能聽清,蘇然百無聊賴地支著腦袋,捧著茶杯一口口抿著熱水,茶壺裏的水空了又滿,滿了又盡,在茶葉的色澤都被泡淡了之際,誠王殿下終於踏著大步闖進了綠灣小築。


    沒有了以往的禮節紳士,甚至沒有敲門就推門而入的誠王,而在見到蘇然的一瞬間,卻有了片刻的停頓遲疑,像是久別重逢後的那一刹那,兩人都不知該如何反應。


    他手握著長劍,滿臉疲憊,嘴唇幹裂起皮,靴子上沾滿了泥灰,蘇然默默地起身,與他對視著。


    誠王的眼神微閃,扯出一絲微弱的笑容:「人在哪兒?」


    「關在廂房裏,我帶你去。」


    「先不急,下次不要做這樣危險的事情,萬一遇到個練家子呢?可有受傷?」


    蘇然輕輕搖了搖頭。


    「你是怎麽抓住的?傳話的人說的不清不楚的。」誠王疲倦的臉上掛上一絲笑意,整個人都柔和了許多。


    「那把鑰匙被我浸過糖醋肉的汁,小黃能認得出來。」


    事實遠沒有這麽簡單,那是她無數次訓練的結果,每次她都把一小塊糖醋肉藏在春草園的各個角落,帶領小黃前去搜尋,如今春草園內的土地已經被挖得麵目全非了。


    「明白了,後麵的事情就交予我罷,」誠王點點頭,伸出了一隻手,似乎想摸摸她的頭,隻是懸在半空的手掌短暫地停留後,又慢慢收了回去,移開了落在她臉上的目光,背著手離開了。


    經過長達五個晝夜的審問,任何人在那樣嚴酷的刑罰下都難以支撐吧,尤其是娟兒這樣嬌弱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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