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聽說尚宛妗院子裏的沈嬤嬤病了,除了趕車的車夫,又派了個婆子跟著,跟尚宛妗說這魯婆子時常在外麵走動,哪裏有賣什麽的熟悉得很。又派了兩個家丁跟著,說是幫忙拿東西。


    尚宛妗出去並不是要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二夫人隻管把人塞過來,她就隻管應下。這些人裏麵,誰是老夫人的人,誰是二夫人的人,她一定探究的心都沒有。


    等到終於收拾好出門,已經到了快到巳時了。


    那婆子知道自己不受尚宛妗待見,上了馬車之後就坐在車轅上跟車夫說話,並不進去礙眼。尚宛妗見她知情識趣,也不說什麽。


    錦書見自家小姐的好心情一點也沒有被這些人影響到,心裏鬆了口氣,正要說話,就見自家小姐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麽,撲哧一聲笑出了聲。


    忍不住笑著問道:「小姐這是歡喜早上大少爺把自己的體己銀子送了過來?」


    尚宛妗眉眼彎彎,心情很好的樣子:「哥哥給我錢花,我自然是歡喜的。這會子心情好,倒不是因為這件事。」


    「那是因為什麽事情?」錦書有些好奇了,這一大早鬧出這麽多事情來,她可不認為有什麽事情是值得自家小姐高興的。


    尚宛妗抿了抿嘴,她在錦書麵前也不用那麽拘束,語帶笑意直接道:「你猜怎麽著,剛剛二夫人領魯婆子過來,悄悄給我塞了五兩銀子!」


    「就因為這個?」錦書有些不信,自家小姐手裏有夫人的嫁妝,以前在彭州的時候又有蘇家時不時的送東西,日子過得不但不拮據,反而很寬和,不至於因為五兩銀子就高興成這樣啊!她又不是那種眼皮子淺的人!


    「就因為這個啊!」尚宛妗點點頭,一想起二夫人偷偷塞銀子給她的樣子,她就忍不住想笑,「二夫人說,咱們家這麽久,從來沒有小娘子出門上街還要給錢的,讓我嘴巴嚴實點,不要讓二娘三娘四娘知曉。」


    錦書不是個蠢的,立馬想明白是怎麽回事來,二夫人這是在拿官中的錢做人情呢!心裏就有些不高興,覺得二夫人拿五兩銀子就想換自家小姐的親近,是在小看自家小姐。


    當下也顧不得尚宛妗正歡喜了,直接開口道:「小姐也忒大意了,咱們也不缺這五兩銀子,她今日拿官中的錢做人情給小姐,往日不知道拿多少塞進自己的荷包呢!賬上有了窟窿,若是哪天被發現了,說不得就拉小姐入水了!小姐何苦要淌這趟渾水?」


    錦書越說越覺得自己說得有道理,於是語氣更加苦口婆心起來:「等咱們回去了,小姐把銀子原封不動的還給二夫人吧?小姐若是不舍得,婢子這些年也存了些錢……」


    「哪裏就要動用你那點私房錢了。」不等錦書說完,尚宛妗就收斂神色打斷了她的話,想到外麵的魯婆子,壓低了聲音,道,「她打的什麽主意,我心裏自然是清楚的,你不必擔心,就算是拉我下水了,我也是會鳧水的。」


    尚宛妗這麽一說,錦書的眉頭就皺得更緊了:「小姐既然知道二夫人是在算計您,何苦要湊上去給她算計?」


    何苦要湊上去給人算計?尚宛妗微微有些出神,愣了一瞬,才回過神來,道:「自然是因為被人算計的感覺好啊!」


    錦書瞪大了眼睛,覺得自家小姐這是在說瘋話了,被人算計的感覺又怎麽會好?


    然後便聽見尚宛妗接著道:「被人算計才證明我們還活著呢!」


    尚宛妗想起上輩子,自己一個人跪在武威侯府的大門口,那時武威侯府的眾人已經沒有一個人願意算計她了,對她是避之不及,她才知道什麽是絕望。


    錦書自然不懂這些,尚宛妗也沒打算要她懂。尚宛妗吩咐了馬車去書坊。離武威侯府不遠的正平街就有一家舊書坊,車夫直接把馬車趕了過去。


    說話間,馬車就停了下來,尚宛妗聽到魯婆子在外麵朗聲問:「大小姐,地方到了,您是要下車親自去看,還是告訴奴婢要買什麽,奴婢下車去挑?」


    尚宛妗這才讓錦書給她戴上帷帽,伸手掀開了簾子:「走吧,我下去看看。」


    魯婆子倒是個利索人,聞言立馬把車夫趕下了馬車,然後自己也跳了下去,轉身扶著尚宛妗下了馬車。


    剛下馬車,忽然聽見一陣喧嘩聲,尚宛妗透過帷帽朝著喧嘩聲傳來的方向看去,正看到幾個或背著簍子或挑著擔或推著小車的小販們正朝著這邊跑,好像後麵有什麽在追似的。


    錦書眼疾手快,抓了一個賣菜的大娘,問道:「大娘,可是出了什麽事情?」


    那大娘急著走,又掙不脫錦書,沒好氣的嚷了一句:「是錦王的車隊往這邊來了。」


    錦書手一鬆,大娘立馬就頭也不回的跑了,錦書扭頭去征詢尚宛妗的意見,尚宛妗也不想惹麻煩,想了想,道:「咱們進書坊,讓車夫趕了馬車找條巷子避讓一下,晚些時候再過來接我們。」


    說話間已經看到錦王一行人的馬車了,刺目的錦字旗幡迎風飄展,錦書不敢猶豫,忙吩咐了車夫把馬車趕走,然後轉身追著尚宛妗進了書坊。


    錦書聽著身後雞飛狗跳般的動靜,忍不住小聲嘀咕了一句:「沒想到他倒比咱們後到。」


    尚宛妗聽了,倒想起忘了跟尚知章提錦王相助的事情來。隻是尚知章現在跟顧姨娘站在一邊,自己若是跟他提錦王相助的事情,豈不是主動給他找了個收拾自己的借口?


    可若是不提這件事,一來是對不住恩人,二來是擔心因此讓韓閬記恨上了自己。


    尚宛妗琢磨來琢磨去,也沒有想出一個兩全的辦法。


    尚宛妗正低頭想事情,忽然聽到錦書在她身側咦了一聲,不由得抬頭朝錦書看去,卻見錦書指著書堆中一個穿了道袍的背影,壓低了聲音道:「那人有點像跟咱們同住華榮客棧的小道士。」


    尚宛妗忍不住看過去,那人卻是聽到了錦書的話,正好扭過頭來,跟尚宛妗的視線對上了。


    這人不是長邪又是誰?想起那晚這人悄無聲息就翻窗進了她房間,站在她床前,尚宛妗帷帽遮掩下的俏臉頓時收了笑,冷若冰霜。


    那人偏偏不知趣,猛的從書堆裏麵站了起來,他步子很大,幾步就到了尚宛妗跟前,一臉的驚喜:「這麽巧,是你們啊!」


    尚宛妗冷冷的看著長邪不說話,錦書見狀也覺得有些不對勁了,他不過是不小心摔在了小姐身上,若不是她記性好,早忘記這人了。可聽這熟絡的語氣,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多好的交情呢!


    當下便往尚宛妗麵前一擋,要笑不笑道:「這位道長可是有事?」


    光從語氣也能聽出這其中的警告之意了。


    長邪收住腳步,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他是一路跟著尚宛妗進京的,時不時的就躲在暗處觀察尚宛妗,想要看她平時會不會跟什麽占星術士接觸。


    可以說,這段時間尚宛妗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所以對他而言,尚宛妗已經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了,這會子被錦書一攔,才想起來,對尚宛妗來說,他隻是一個見過兩麵的陌生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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