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告訴了我孩子並非是侯爺和哥哥的,我以為你是誠心想要求我庇護。竟是我看錯你了,既然如此,咱們就把這事情捅到老夫人和侯爺麵前,到時候是生是死,也不與我相幹了。」


    桂妮是個有主意的人,她心裏想著,尚宛妗縱然是侯府的嫡長小姐,說到底也隻是一個十三歲的小娘子,自己先前攀扯上侯爺和大少爺足夠讓她亂了心緒才是。


    沒想到到最後,亂了的反而是她自己,把握談話節奏的一直都是尚宛妗。


    饒是如此,她還是想再掙紮一下,緊咬著嘴唇不肯說出尚宛妗想聽的話來。


    尚宛妗盛怒之下,整個人反而平靜了下來,看了滿臉算計的桂妮一眼:「你又想讓我幫你,又不肯得罪別人,哪裏有這麽便宜的事情?是老夫人還是兩個姨娘?亦或者是二夫人?你不說,我可就一個一個的去問了。」


    桂妮這才知道自己那些小心眼在尚宛妗這裏是一個也行不通的,到底還是咬咬牙,承認了:「老夫人一心盼著奴婢能拴住侯爺的心,侯爺沒有碰奴婢,奴婢就有了身孕,這事若是讓老夫人知道了,隻怕奴婢一家都沒有了活路,二夫人又唯老夫人馬首是瞻,嶽姨娘懦弱,奴婢是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才在昨日夜裏尋上了顧姨娘。」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尚宛妗呼吸變得有幾分急促:「是顧姨娘教你把事情推到大少爺頭上的?」


    索性已經攀扯出了顧姨娘,桂妮也不藏著掖著了,聽尚宛妗問,忙道:「奴婢是不敢攀誣大少爺的,可顧姨娘說了,奴婢如果不照她說的做,就要把這件事宣揚開來,讓奴婢不得好死。奴婢不想死……就是來尋大小姐這件事,也是顧姨娘交代奴婢的。」


    「顧姨娘是想讓大少爺和大小姐離了心。」


    尚宛妗倒是佩服顧姨娘了,昨晚在鬆鶴堂才落了下風,這麽快就找著法子報仇雪恨了!


    不知道顧姨娘的陰謀也就罷了,如今既然已經知曉了她的打算,尚宛妗也就沒什麽可擔心了。隻是,哥哥若是沒有近桂妮的身子,顧姨娘和桂妮如何能把這件事賴在哥哥身上?


    這麽一想,尚宛妗也就問了。


    桂妮這下不敢看尚宛妗的臉色了,低著頭道:「今日上午,婢子悄悄以嶽姨娘的名義,去給大少爺送吃食,把大少爺的隨身香囊給順了回來,大少爺怕惹出閑話,必然去武成院取……那香囊裏麵被顧姨娘加了催情的藥物……」


    桂妮悄悄抬頭看了眼尚宛妗,正對上尚宛妗古井無波的眼神,忙低下頭來,猜不透尚宛妗的心思,桂妮隻好繼續道:「大少爺有午睡的習慣,那藥也不知道是怎麽配的,姨娘吩咐婢子隻管午後去尋大少爺便是。」


    縱然如此,一對肚子裏孩子的月份,不久露餡了麽?


    不等尚宛妗發問,桂妮忙繼續道:「剛剛來漱春院之前,顧姨娘找了婢子說話,給了婢子一碗湯藥,說是這樣就不用擔心胎兒的月份了。」


    「……婢子從未聽說過有能改變胎兒月份的湯藥,在顧姨娘麵前又不能不喝,心裏實在害怕,所以求求大小姐,好歹救婢子一條性命,隻要能活著,讓婢子做什麽都行……」


    尚宛妗麵無表情的盯著桂妮有些發抖的身子看,心裏想著,她大概是真的怕了。


    若不是被這一碗功效奇怪的湯藥嚇到了,她也不會起求尚宛妗援手的心思。


    至於這改變胎兒月份的湯藥,尚宛妗倒不覺得稀奇。上輩子陸展沉最初得後宮娘娘的青眼,便是依靠這一貼改變胎兒月份的湯藥。


    當時齊宣帝後宮的迎妃和自己宮的宮女都有了身孕,迎妃懷孕的日子,居然比那宮女的要晚上一個月。齊宣帝封了宮女為昭儀,卻把人安置在了迎妃宮殿的副殿。昭儀擔心迎妃知道胎兒的真實月份了會害她,就求了陸展沉。


    陸展沉那時自命不凡,卻被上司打壓,好不容易有了這個顯露自己本事的機會,自然不肯錯過。就給昭儀配了這改變孩子月份的湯藥。昭儀喝了這湯藥之後,太醫診脈,診出來果然比真實時間要晚兩個月。


    最後孩子足月生產,是個男嬰,昭儀對外說是早產,隻是到底因為湯藥的緣故,孩子孱弱得不行,昭儀也虧了身子,成了病美人。好歹保住了母子的命,昭儀對陸展沉感激得不行。一個月後迎妃生產,生出的是個公主,那孱弱的男嬰成了齊宣帝唯一的子嗣,被大家私下裏稱為「病太子」。


    陸展沉因為昭儀的力捧,開始出入後宮,名聲遠揚。


    齊宣帝駕崩那年,病太子隻有三歲,見不得風,受不得熱,吃不得硬食,喝不得涼水,就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齊宣帝沒有辦法,病入膏肓之時,隻好心有不甘的立下傳位詔書,將皇位傳給了二王爺肅王的長子,史稱齊允帝。


    眾人都說齊宣帝這是自己沒有可以挑大梁的子嗣,所以心存怨恨,此舉是要毀了大齊朝!隻因這齊允帝是個舉國聞名的斷袖!


    隻是先帝遺詔不可不尊,齊允帝到底是登基稱帝。為了安撫天下百姓,齊允帝登基之後第一件事,便是封了在京為質的淩王世子韓懷瑾為皇太弟。


    顧姨娘手裏有這秘藥的配方,這讓尚宛妗有些吃驚。


    桂妮這一交代,尚宛妗才算是徹底明白了顧姨娘的謀劃。敲著窗欞沉吟了一會兒,才開口問道:「你肚子裏的孩子,到底是誰的?」


    桂妮低著頭,壓低了聲音,回答得飛快:「是二老爺的。」


    尚宛妗額角青筋畢露,還有完沒完了?這一番攀扯,武威侯府的男主子們,竟然隻剩下尚老爺子還置身事外了!


    桂妮說孩子是二老爺的,尚宛妗這會子是一點不信,尚宛妗猜測著桂妮肚子裏這孩子,充其量是哪位管事,或者是管事的兒子的。


    當下就冷笑道:「我是不是脾氣太好了?還是你覺得我太好糊弄,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我?」


    桂妮見自己說了實話,尚宛妗還不肯信自己,心裏又是著急又是後悔,忙道:「大小姐,奴婢這次說的是真的……那日二老爺與侯爺在聽竹軒喝酒,不知怎麽的就喝多了,侯爺吩咐奴婢扶二老爺回昭明院,二老爺錯以為婢子是他房裏的人,就……」


    尚宛妗皺著眉打量桂妮,依然不是很信。


    桂妮欲哭無淚,拚命回想能夠佐證自己話的證據:「……本來是要扶二老爺回臥房,在門口遇到二夫人身邊的大丫鬟雪梨,雪梨說二夫人正在裏麵跟幾個管事媽媽說事情,二老爺便讓我扶他去了書房的小榻,然後就……二老爺他會功夫,婢子掙紮不得,又怕被人撞破了此事……所以趁著二老爺睡著了,偷偷的跑了……」


    這話卻是半真半假了。二老爺尚知英好歹是軍器監總監事,雖然比不得侯爺,可若是因此做了二老爺的妾室,從此也算是半個主子了。因此尚知英是認錯了人,桂妮卻是半推半就。完事後她本想等尚知英醒來求個恩典,誰知這當口卻聽到外麵傳來動靜,是二夫人秦氏來了,忙收拾好了自己,慌慌張張的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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