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有紅斑能幾個時辰就消失得幹幹淨淨,可照她們話裏的那個意思,尚宛妗身上的紅斑是與男人歡好留下來的。尚老夫人等人都是過來人,哪裏不知道,與男人歡好留下來的紅痕最快也要兩三天才能消褪。


    「這男人穿過的鞋履是怎麽回事?」尚老夫人皺著眉頭喝道,「難不成不是你的?」


    她心裏其實已經覺得有些不妙。尚宛妗身上沒有紅斑,她與男人歡好的鐵證也就沒有了。漱春院又不是隻住了尚宛妗一個人,尚宛妗這個時候完全可以把這鞋履的事情推到顧菱和黃悠身上!不但摘清了自己,還可以倒打顧菱和黃悠一耙。


    若是換了真心關愛晚輩、為晚輩著想的人,這會子應該高興才是,武威侯府小娘子們的名聲算是保住了。可尚老夫人向來自私又愚蠢,剛剛被激著簽了那張紙,若尚宛妗是清白的,就成了她縱容顧菱和黃悠構陷自己的孫女。所以此時此刻,她不但不高興,反而巴不得尚宛妗真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醜事。


    「是我拿進漱春院的。」尚宛妗鎮定自若的點了點頭。


    尚老夫人心裏鬆了口氣。然後正要義正詞嚴的發怒,就聽到尚宛妗又道:「給哥哥做了雙新鞋,昨日讓哥哥過來試了,正巧看到哥哥的舊鞋鞋底有些脫線,所以留下來打算幫他縫一縫。我好好放在櫃子裏麵的,也不知道怎麽被毛毛給翻出來了。」


    尚二夫人一聽,看向顧菱和黃悠的眼神就變得難看起來,當時小京巴狗剛跑進內室就拖了這鞋履出來,那點兒時間,哪裏夠它去櫃子裏翻東西!


    原來自己今晚是被她們二人算計了!


    尚二夫人眼裏閃過一絲怒意。


    尚老夫人則是一口氣憋在喉頭,上不去,下不來。心裏第一個想法就是剛剛那張紙不能落在尚宛妗手裏。


    尚宛妗轉身就從鍾雪盈手裏取了大家簽名按手印的宣紙,折了折塞進自己懷裏,一本正經道:「我尚宛妗雖隻是一個尚未及笄的小娘子,卻也不是什麽人都能夠欺負的。這張紙我收著了,來日公堂上,也多了一份鐵證。」


    她一個未出閣的小娘子,身在深宅內院,隻要被看管起來,別說是去衙裏擊鼓鳴冤,就連尚奚舟,都不是想見就能見的。


    尚宛妗說那話,也不是真的要跟她們對簿公堂,而是一個警告罷了。


    尚老夫人看著那張紙進了尚宛妗的手,又聽到尚宛妗這話,驚怒交加辨不了真假,竟然眼睛一翻,暈了過去。


    尚老夫人暈過去了,眾人嚇了一跳,然後就慌亂了起來。


    顧菱和黃悠神色既慌張又茫然,不明白事情怎麽就發展到現在這一步來了。


    越嬤嬤趕緊掐尚老夫人人中,尚老夫人疼醒過來,一扭頭就看到站在旁邊的尚宛妗,然後悠悠的,又暈了過去。


    尚二夫人顧不得其他,趕緊吩咐道:「抬老夫人回常青院,快請大夫來。」


    立馬有人答應著去了。


    尚二夫人又看向尚宛妗,欲言又止,不知道是想指責她還是怎麽的,到底什麽都沒有說出口。


    尚宛妗淡淡道:「二嬸你去忙吧,我這裏就不需要你看顧了。」


    尚二夫人看了眼地上跪著的顧菱和黃悠,想了想,到底沒有管她們,帶著下人們抬了尚老夫人匆匆出了漱春院。


    鍾雪盈站在原地心情很有些複雜,她這才發現尚宛妗遠比自己想象的還要聰明。自己之前鬥不過她,連嘴上的便宜都沒有占多少,也不是沒有理由的。


    尚宛妗低頭俯視著顧菱和黃悠,看得人有些顫栗發抖,這才提聲說給屋裏的下人和屋外看熱鬧的人們聽:「顧家小姐和黃家小姐品行不端,在武威侯府作客,反而耍手段陷害我這個尚家嫡長女,將信任她們的老祖宗給氣暈了過去。這樣的人,我們武威侯府也留不起,這便收拾了行李,套輛馬車,送她們回自個兒家吧!」


    顧菱和黃悠聽了整個人一震,大晚上的被送回家,就算尚家人什麽也不說出去,外麵的人照樣會覺得她們二人品行有問題,所以才會讓武威侯府大晚上的送客,一夜天都等不了!


    就算沒有對簿公堂,此舉已然毀了她們!


    「你不能這樣做!」黃悠尖叫,「你明明好端端的無事!」


    「黃悠!」顧菱滿臉慘白的喝止。


    尚宛妗笑得眯起了雙眼,像一隻狐狸:「你這便是承認有意陷害我的了!」


    黃悠反應過來語失,也一臉慘白。


    此時屋子裏隻有錦書、澍香和沈嬤嬤是尚宛妗的人,可用的不多。尚宛妗看向鍾雪盈:「夫人,您覺得這般處置如何?」


    鍾雪盈喉頭有些澀,勉強道:「你處置得極對,別人都欺負到頭上來了,若是放過她們,武威侯府的威嚴何在。」


    然後轉頭吩咐曲嬤嬤:「你帶著人收拾了她們的東西就讓人送她們回去吧,就說是我的命令。」


    曲嬤嬤是個忠心的,雖然詫異鍾雪盈為什麽突然這般護著尚宛妗了,卻還是照著鍾雪盈的吩咐,雷厲風行的收拾了顧黃二人的行李,把人往外送。


    顧菱和黃悠到底也是閨閣女子,做不出那打滾撒潑的事情來。見事情已經無法挽回,也不哭也不鬧,隻臉色慘白的跟著往外走。


    這便送小客,那邊迎大夫,整個武威侯府都有些亂糟糟的。


    尚奚舟那邊得了音信趕過來時,來漱春院打聽消息、看熱鬧的人都走了,鍾雪盈也帶著人先離去了,隻有尚宛妗正看著澍香收拾剛剛尚老夫人暈倒時打碎的茶盞。


    見尚奚舟進來,尚宛妗笑道:「哥哥,這是我最喜歡的茶盞,現在打壞了,你可得送我一套新的。」


    尚奚舟想著自己聽到的那些話,再看到還放在桌子上的自己的鞋履,眼睛有些紅,心疼得不行,上前虛抱住尚宛妗的肩膀,悶聲悶氣道:「元娘,等咱們搬出去了,一定不教你再受這樣的委屈。」


    「我哪裏委屈了!」尚宛妗失笑,「哥哥沒有看到,是元娘在欺負別人呢!」


    尚奚舟不悅道:「我的元娘那麽善良,無緣無故怎麽會欺負別人,總歸是她們先動的手。」


    尚宛妗今晚的舉動,落在鍾雪盈等人眼裏,就是太有心機,以後要加倍忌憚她,可落在尚奚舟眼裏,就成了尚宛妗受了太多委屈,被逼得無路可走才不得不出手自救。


    這才是至親!


    尚宛妗正要說話,就聽到外麵一陣嘈雜聲,出去一看,卻是隔壁的顧老夫人回來了。


    今日顧吟風帶著顧老夫人去吃了冷泉魚,那冷泉魚是精心飼養出來的,肉又嫩,刺又少,顧老夫人便有些貪食,所以他們才回來得晚了些。


    他們進府的時候就看到顧菱和黃悠上馬車,顧吟風心裏詫異,就抓住一個丫鬟問。上麵沒有交代不能多嘴,顧吟風又生得英俊瀟灑,那丫鬟便樂得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給了他聽。


    顧吟風聽了之後又氣又怒,要不是知道尚宛妗現在好好的,說不得就要跟尚家人理論理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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