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宛妗覺得有些疲憊,微微把身子靠在了身後的牆上。


    韓閬正要說話,一直沒有發聲的顧老夫人忽然又開口了,她問尚宛妗:「那不孝子真的要死了?」


    尚宛妗已經沒有精神跟她生氣了,漠然道:「我尊稱您一聲外祖母,是因為您生了我娘親。那些年你受藥物影響,冷落了我娘,幫著一個姨娘,我不怪你,可虎毒不食子,三舅舅是你的親兒子,他哪點兒對不起你了?」


    「真的要死了……」顧老夫人神情變得惶然,喃喃道,「怎麽可能……怎麽會……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想著……他……就不會逼著我……我沒有想到……」


    她說得斷斷續續的,尚宛妗和尚奚舟都沒有聽明白她在說些什麽。


    韓閬嗤笑一聲:「難怪有了五石散之後自己一口都不肯吃,原來是想讓顧吟風服用之後,喜歡上這五石散。顧吟風喜歡上了五石散,便不會逼著你戒藥,甚至還會幫你尋藥對吧?」


    「顧老夫人,你的算盤打得可真好,難怪能生出顧吟風那麽個愛做生意的兒子!」韓閬道。


    尚宛妗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顧老夫人:「你是想算計三舅舅跟你一起墮落?你明明都快熬過來了,為什麽還要為了這五石散算計三舅舅?」


    顧老夫人想也不想就道:「戒藥的事情都是你們一手在安排,你說就要熬過來了,你看我現在是什麽鬼樣子?問過我是不是願意戒藥?我熬得那麽辛苦,三郎心狠,你和舟個兒也不來探望,你們都是一夥的,早就商量好了不給我活路,現在又來怪我?」


    「可這是為你好!」尚奚舟忍不住沉聲道。


    顧老夫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嘲諷的笑來:「你不是我,怎麽知道什麽是對我好的!我過去幾年過得並沒有不開心,你們不過是想要一個全心全意為你們利益服務的我罷了!」


    她這話就太傷人的心了。


    尚奚舟還要跟她理論,尚宛妗拉住了他,對他搖了搖頭,道:「多說無益,不必再費唇舌,一切等三舅舅醒來再說吧!」


    尚奚舟素來聽妹妹的話的,當下就點了頭,真的不理會顧老夫人了。


    尚宛妗轉頭看到韓閬一直盯著自己,愣了一下,福了福,道:「讓王爺看笑話了。」


    韓閬搖了搖頭:「皇宮裏什麽沒有。」


    深宮六院,再離譜的事情都是有發生的,比顧老夫人更讓人惡心的,也不是沒有。再說,尚宛妗遇到這種事情,已然不幸,他心裏覺得心疼呢,哪裏還有心思看笑話。


    尚宛妗見他說這話,便知道他是真的不在意,心裏微微鬆了口氣。


    也沒站多一會兒,就見韓平安回來了,他身後還拉著一個背著藥箱氣喘籲籲的餘萬。餘萬一邊喘氣一邊抱怨:「慢點兒慢點兒,我這一把老骨頭,要散架了!」


    尚宛妗向前走了幾步,站在台階上,對著餘萬大聲道:「餘大夫,這次辛苦你了,實在是,屋裏還有人等著你救命!」


    韓平安也停下腳步,轉身對他行了一禮,道:「對不住了,等事情了了,再奉茶給您賠罪。」


    在餘萬看來,這韓平安臉上不見一點兒笑,看起來凶神惡煞的,他才不敢跟他計較!於是沒有理會韓平安,而是自個兒抬腳朝尚宛妗的方向走過去,嘴裏道:「我在路上也聽了個大概,說是有人吃多了五石散,口吐白沫昏迷了……現在人怎麽樣了?」


    事急從權,這會子大家也顧不得計較請安的事情了。


    尚宛妗引著餘大夫往裏走,嘴裏道:「一次都沒有醒,我讓人摳了他們的嗓子,然後又開了催吐的藥方,讓人抓藥來煎水灌下去,吐了個昏天暗地,可人還是昏迷著。」


    「中間一次都沒有醒?」餘萬看到地上坐著的顧老夫人,不由得有些詫異,可見眾人都沒有理會他,便也不深究,抬腳進了屋子。


    一進屋就聞到一股子難聞的餿味兒。


    尚宛妗搖頭:「沒有醒……那催吐的藥……」


    餘萬讚賞的看了她一眼:「你做得很對,我雖然沒有見過服食五石散過量的病例,可把它當作毒來看,也合該是你這解決辦法。」


    他說著已經看到了軟榻上的陶珠,忙在軟榻前的凳子上坐了下來,給陶珠把脈,眾人都在他身後站著,目不轉睛的盯著,不敢出聲打擾他。


    餘萬把完左手又換了右手,眾人看得揪心不已。然後聽到餘大夫問道:「另一個病人在哪裏?」


    尚宛妗忙指了指裏間的朱床:「就在裏麵……我之前摸了他們的脈相,他的似乎更加有力道一點,這表示他的情況更好一些嗎?」


    「未必,我要看了才知道。」餘大夫放下陶珠的手,然後起身往裏走。眾人又跟了進去。看著他如剛才給陶珠把脈那般,給顧吟風把了脈。


    等把完脈,餘大夫又掰開他的嘴看了看舌頭,掰開他的眼瞼看了看眼珠子。


    然後對身後眾人道:「性命沒有危險了,等會兒我寫個藥方,抓了要熬了灌下去,等到今晚半夜,人應該就能醒過來了……那位姑娘可能會遲半個時辰的樣子。」


    他這話一出來,眾人都鬆了口氣。


    「不過這一遭也算是傷了身,接下來這段時間,一定要好好補一補元氣。」餘大夫說著又有些皺眉,「不過五石散畢竟跟毒藥不一樣,人醒來之後會不會受五石散的影響,我也拿不準,更看不出來,你們把人拘一段時間再放出去吧!」


    韓閬點了點頭:「多寫大夫了。」


    尚宛妗給餘萬準備筆墨紙硯,餘萬果然提筆寫了道房子,然後交給韓平安:「放心吧,不會出岔子的!」


    尚奚舟臉上終於有了絲笑容:「有餘大夫出手,我們自然是放心的。」


    見尚宛妗挺擔心的,餘萬就幹脆不回家了,也在陶府守著。


    陶牧南回來的時候,陶珠情況已經好了許多,蒼白的臉色漸漸恢複了些紅潤。於是他被打發去餘家傳話,說自己妹妹感染風寒,正發燒,餘大夫今晚不回去,留在陶府了。


    尚宛妗等人都沒有去理會顧老夫人,也不知道是沒地兒去,還是沒有意識到這事兒的嚴重性,顧老夫人居然一點逃跑的企圖都沒有。


    等到半夜的時候,顧吟風果然醒了。


    他怔怔的跟守在床前的尚奚舟對視了半晌,然後驚訝道:「舟哥兒?」


    尚奚舟回過神來,臉上露出歡喜的表情來:「三舅舅,您總算是醒了!」


    顧吟風的聲音有些微弱,尚奚舟卻是中氣十足的,他這麽一嚷,外間守著的眾人紛紛走了進來。


    「怎麽都來了?」顧吟風一說話,嗓子就火辣辣的疼,說出來的聲音就跟被沙刮了一樣,他皺了皺眉,正想問是怎麽回事,然後想起那碗粥來,臉色一變,猛地坐起身來,問道,「她人呢?」


    說著就要下床。


    尚奚舟擔心他身體,就要去攔他,餘大夫在一旁打了個哈欠拉住了尚奚舟:「能下地了,也算是沒什麽大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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