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一個姓池一個姓林啊……”總不會是他倆分別跟爸媽姓吧, 更何況這兩人之前鬧得那麽厲害,學生裏傳得轟轟烈烈,他們老師自然也不可能沒聽聞啊。他之前那麽生氣,和這男生死活不承認自己錯誤有著絕對逃不開的關係,畢竟證據就在眼前,他還不肯承認就是在胡攪蠻纏,惹人火大。然而現在終於得到道歉了,他又有種不知道該怎麽說出來的、非常憋的感覺,總是覺得哪裏怪怪的……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林棲到底有什麽證據?他再怎麽聰明, 也不可能算準他們對池越發難的時間吧?他們倆心裏直突突,臉上勉強維持著鎮靜, 而不待他們開口, 女生家長率先氣勢洶洶地發問:“你是誰啊?你說你有什麽證據?你的意思是我女兒故意的?”他理解這位家長保護女兒的心態,所以也沒有說別的,隻是輕飄飄看了池越一眼,然後格外真誠地說:“我是……唔, 我是他的哥哥。”此言一出,辦公室裏的其他人:“???”家長語速極快, 表情也不善,看起來凶神惡煞, 如果是不擅長和人打交道的,此時可能已經感到恐懼甚至結巴了。林棲無害地、滿懷歉疚地笑起來,他長得好看,眼神清澈,這麽笑起來的時候總是能夠讓人降下心裏的防備感。林棲說話的聲音、表情、語氣都和平常沒什麽區別,老師們沒有感覺到有什麽不對,陳冶和季澤卻有點慌了, 他們比誰都清楚, 林棲從來不打沒有把握的仗, 他會站出來, 他手裏就一定有底牌。主任和蘇繡一臉茫然和疑問,低聲互相詢問:“他說的是真的?”蘇繡茫茫然然地答應下來:“哦……”等到她坐到隔壁休息室的椅子上,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他們居然都莫名其妙地聽從了一個學生的安排……教導主任眼睛睜得更大了:“……”他處理過許多次池越打架事件,在學校裏可以說沒有哪個老師比他更清楚池越是什麽狗脾氣,池越要是不覺得自己錯,天王老子來了他都不肯低頭,再打再罵都沒用,主任不知道被氣過多少次,現在他為什麽這麽聽話了?簡直匪夷所思!林棲不知道其他人的心理活動,也沒有管,繼續麵不改色地瞎扯:“我剛剛跟我們家長聯係過了,他們在外地出差回不來,十分不好意思。我們家長說,我們會盡全力補償你們受到的心理傷害和精神損失,所以請您也放心,我們不會逃避責任。”女生不自覺握緊了父親的衣擺,她的確受到了驚嚇,但不是因為池越,而是因為林棲。家長看到自己女兒臉色還是這麽白,頓時心疼地說:“行。”“蘇老師,”林棲又說:“也麻煩您代替一下我們的家長,和這位叔叔好好聊一聊,行嗎?”清場完畢,林棲摸了摸池越的頭發,象征性哄了哄受到委屈的小學生,然後給滿臉沉思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麽池越對自己就這麽叛逆是不是自己教育出了問題的教導主任拿過一把椅子,請他坐了下來。最後,他不急不慢地看向季澤,心平氣和地打了個招呼:“又是你們啊,好久不見。”“你以為誰想見到你啊。”陳冶虛張聲勢地嗤了一聲。季澤沒有說話,隻是沉沉地盯著他。他看不明白林棲在搞什麽,同樣也看不明白,為什麽林棲始終會站在他們的對立麵,比起成為敵人,明明他們成為朋友才是最好的選擇。他們的地位可跟那些一窮二白的窮學生不同,條條大路通羅馬,而他們生來就住在羅馬,他們擁有一般人難以企及的財富和權勢,可以為彼此提供更廣闊的社交圈、更精致的享受,以及更堅固的力量。那群窮人能給他帶來什麽?林棲沒有在意,隻是慢條斯理地說:“是嗎?但我等這一天,等了很久了。”季澤一怔,接著明白什麽,心頭狂跳。他們見過許多次,但這似乎是他第一次看清楚,林棲的眼眸是黑色的,近乎純粹的黑,即使是在陽光下,也沒有大多數人有的琥珀般的剔透質感,更像是深夜彌漫的霧。他忍不住開始思索,他們到底是從什麽時候結的仇。好像是從趕走那個貧困生開始。明世收的學生不多,他們一群人張揚慣了,人人都知道他們的大名,他們也不覺得有哪裏不好,反而正合他們意,哪個人不想在青春裏轟轟烈烈風光無兩,別人沒有這個資本,他們又不是沒有。他們是學校裏最特立獨行的人,一舉一動都有人關注,跟隨他們的人自然也成為了學校的風雲人物,享受別人的追捧和嫉妒。付念就是這樣一個女的,乖乖跟在他們身邊,再借著他們的光環成為學校裏的大小姐,在他們麵前很聽話,對外從來沒有好顏色。付念眼光很高,隻和長得帥還有錢的男生談戀愛,而那個貧困生竟然異想天開,偷偷暗戀付念,還被人說了出來,鬧得人盡皆知。付大小姐怎麽可能忍得下這種委屈,每次看到貼吧裏的調侃都要氣得和他們辱罵那個傻.逼,越看越覺得那男生惡心,從哪冒出來的土鱉,又窮又醜,連普通話都說不好,也配喜歡她?他們商議了一頓,幹脆用點手段,把那個貧困生趕出學校。他們提前砸了學校的攝像頭,付念把人單獨叫了出來,這樣隱蔽的角落,又是夜晚,一個男生想要欺負一個女生看起來實在太正常了,沒有誰會懷疑是付念自己胡說八道。趕人計劃順利進行,那個男生很快就被開除了,為了付念的聲譽,學校還特意隱藏了情況,沒有幾個人真正知道原因。這簡直是一場完美的勝利,他們要慶祝也是理所應當。偏偏不巧的是,他們在教室裏商量著去哪裏慶祝的時候,被林棲聽到了。那時正是下午放學,學生都走了,他們雖然不是一個班,卻也一起來到付念的班級,在她的班裏無所顧忌地笑鬧,還撿起付念班裏男生留下來的籃球傳著玩。那天的晚霞很絢爛,林棲出現的那一刻,付念還驚歎了一下。他背著光,潑灑下來的霞光在他的發梢暈染上一層淺淡的光芒。付念還是頭一回見到這麽好看的男孩子。隻不過她很快就明白林棲為什麽過來了,他是想來找她詢問情況,他並不相信趙騁會真的性.騷.擾她。付念當然還是用了同一套說辭:“帥哥,你這麽關注趙騁幹嘛,受害的是我,你難道不更應該關心一下我嗎?”林棲垂下眼:“但我聽到了,你們剛才說,你們是故意的。”“那又怎麽樣?”不清楚林棲是誰的、他們的同夥張口就嘲諷起來:“你還想去告老師啊?你以為老師會信嗎?你是誰啊?”季澤比了個暫停的手勢,壓下還準備繼續說話的人,免得這傻逼搞不清楚得罪了人。但他也說道:“林棲,我知道你是誰,可是學校裏的人不知道你是誰,你就算出去說我們是故意的,也沒有會相信你。你信不信?”“這樣,”林棲似有似無地笑了一聲,恍然大悟地說:“你說的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