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點,”林棲不怎麽愉快地說:“但是我更怕冷。”那點紅自他白皙的臉頰漸漸暈染到眼周, 池越看了一眼,鬼使神差地轉過眼睛, 不敢再看。林棲把他的爪子拂開,“不要。”林棲也像是某種隨著降溫而降低活躍度的小動物, 除非必要堅決不踏出教室門一步, 任別人怎麽在他耳邊吹東南西北風, 他巍然不動。今天外麵的風特別大,坐在教室裏也能聽到刮起的陣陣狂風,仿佛是老天爺聲嘶力竭的呐喊。“那是博物館裏的,”池越說:“你是我心裏的。”林棲眼一彎:“你好甜。”男孩子沒有苦練多年的誇張肌肉,肩膀寬而不厚,看起來很好看,有種恰到好處的薄與韌。風被他拒之門外,隻有空氣流淌進來。曾經見過的一幕,林棲眼前忽然閃過一麵壞掉的窗戶,他輕聲說:“池越哥哥,你帥得可以當我們學校的校草了。”池越:“……”他無言以對地沉默一會,伸手理了理林棲蹭亂的頭發,壓低了聲音:“沒見過你這麽嬌氣的寶貝。”“胡說八道,博物館裏一堆。”林棲為自己申冤。池越:“你好看。”在互相誇讚上,池越從來不落下風。等到沉悶的空氣緩和過來,池越關好窗戶,林棲也回到自己的位置。他坐起身,翻開要做的試卷,下筆之前忽然說:“池越,要是早知道有今天,我會在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對你好一點的。”池越卻問:“你以為,我們倆第一次見麵是在什麽時候?”林棲對折試卷的動作慢了下來,“暑假的那次,不是嗎?”“不是。”池越聲音裏有點委屈:“不過,我們第一次見的時候你態度也很差,沒區別。”林棲:“唔……”他翻翻桌肚,沒找到什麽可以用來哄人的東西,隻好把口袋裏還沒吃掉的一顆橘子糖拿出來:“不要生氣了,請你吃糖?”池越看清包裝紙:“這不是我今天給你的嗎?”林棲:“。”池越不滿地、重重地說:“哼。”林棲想不起來自己和小學生到底是什麽時候見過了,也沒有時間去想,眼下還是安撫他比較重要,索性伸手勾住池越的手指,拉鉤一般,拇指在池越的拇指上按了一下:“以後不會了,我保證。”池越還沒反應過來,林棲就收回了手。他看著林棲的側臉,手指動了動,想把那隻有些涼的右手重新握住,想讓它暖起來。他攥緊手指,半晌,喉嚨裏滾出一個字:“嗯。”關於初見這回事,看起來算是就此揭過,但林棲沒有真正放下,他還記在心裏,並且試圖從過往的記憶裏翻出蛛絲馬跡來。兩個人的記憶,如果隻有池越一個人記得,總是會不可避免地顯得他很孤獨,即使他什麽也沒有說。隻是林棲想對他好一點,無論出於什麽原因。池越是不同的,有的人追他,是讓他陷進被全校指指點點的醜聞裏。池越卻一邊和他鬧脾氣,一邊因為他默默背負了全校的冷暴力。被人罵而已,他不在意的事情,池越為他在意,卻不在意自己會得到怎樣的評價。他是很怕冷的。池越捧著滾燙的肺腑向他走過來,那他也會向池越走過去。複習時間緊鑼密鼓,一晃到了期末考試。這段時間裏,池越終於在林棲的監督下改掉了念一行走神三行的不良習慣,文科成績得到顯著提升,趙老師批改到他的語文作業時感動得紅鉤都要畫大好幾倍。考試前,池越特意把林棲拉到學校的榮譽牆,林棲不明所以:“幹嘛?”池越說:“你等等。”長長的榮譽牆上掛滿了學生們獲得來的獎狀,其中還有許多都來自會長之手,包括這學期參加的數學競賽和作文比賽。池越從頭到尾看了一眼,動作利落地把獎狀重新排列了一遍,排完,他撣去手上沾染的灰塵,聲音輕快:“好了。”原先的獎狀是按照時間掛的,學生名字沒有任何順序可言,經過池越調整,現在可以算是一目了然,中間是他和池越的名字,上下相互對應,他多出來的獎狀則繞著他們倆環成一個圈。至於其他人,依舊維持著無序的狀態。“……”林棲偏了偏頭,不知道該怎麽評價此等無聊至極的行為。池越倒是很得意:“走吧,回教室。”“我會追上你的,”池越顯然還不滿足於改變區區一麵榮譽牆,回教室的路上,他還在計劃著未來:“以後無論是什麽成績排行榜,我都要跟你靠在一起。”他說話的時候,目光變得很耀眼,長長的眉尾一挑,看起來神采飛揚。林棲認真地問,“‘以後’是在多久以後?”池越略微低頭,對上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