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已經宵禁了,咱們跟錦王爺走得近,王府有官兵守著,咱們未必沒有。你這個時候去找老師,不是明擺著給人家把柄麽!」尚宛妗死死掐著自己的手心,這才能夠讓她冷靜。


    「我們不能亂。」尚宛妗對尚奚舟道。


    尚奚舟也不想亂,可錦王府都被官兵占了,總不能幹守著。


    他提議:「不如讓韓七給長公主送個信去?」


    「不行,韓七不會走的。」尚宛妗搖了搖頭,「一來是這件事跟我們也有牽扯,韓七奉命保護我的安慰,不可能在這個時候離開尚家,二來是如今這種情況,他也進不了宮,酈陽在宮裏。」


    尚奚舟想了想,又道:「你趕緊收拾東西,我讓人連夜送你出城?」


    「逃了不久給人把柄了麽!」尚宛妗還是搖頭,她想了想,跟尚奚舟分析,「現在還不到情況最糟的時候,兩種可能,一是王爺已經去了肅州,那麽錦王府怎樣,都跟他沒有關係。二是王爺沒有離開錦都城,這都是他在算計韓懷瑾。」


    尚奚舟聞言愣了一下。


    尚宛妗道:「明日宮裏會傳我進去問話,或者是皇後,或者是貴妃,或者是太後……刑部和大理寺可能也要找哥哥。」


    尚奚舟明白了妹妹的意思:「你想扛過去?」


    尚宛妗點點頭:「我選擇相信第二種可能。」


    尚奚舟抬腳就要往外走:「我去把韓七找來問問!」


    如果是第二種可能,韓閬不應該把他們兄妹二人也蒙在鼓裏才是。


    尚宛妗拉住了他:「韓七他不知道的,他若是知道,之前就已經說了。」


    韓閬讓韓七聽自己的,那麽韓七對她便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韓閬不想讓她知道的,或者是不能讓她知道的,韓七也不可能知道。


    「你就這麽篤定!」尚奚舟語氣拔高,有些怒意,他覺得自己妹妹因為做了那個夢,就自持了解夢中人,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吼完了之後他才看到自家妹妹有些顫抖的手,頓時後悔得不行……他的妹妹,不是不怕的啊!


    尚宛妗兀自強忍著心裏的不確定,道:「哥哥,我們選第二種好不好?」


    尚奚舟沉著臉沒有說話。


    尚宛妗終於忍不住了:「如果韓閬他真的去了肅州,這就是一個死局,我們兄妹二人沒有生路可以走了!」


    韓閬若是人已經在肅州,留在錦都城的,那都是他的棄子。


    棄子就跟廢棋一樣,有什麽生路可以走?


    尚奚舟終於鬆了口,上前把尚宛妗抱到自己懷裏,放柔了聲音:「好,都聽你的,你怎麽說,哥哥就怎麽做……元娘,不怕,還有哥哥在呢!」


    韓懷瑾把人送去刑部之後,就親自看著人審問。審出來的結果,他雖然不十分滿意,卻也沒有太失望。


    他立即進了宮……雖然這個時候宮門已經下了鎖,可今日領著羽林軍出宮之前,齊宣帝給了他一塊隨意出入的腰牌。


    齊宣帝還沒有入睡,出了這樣的事情,他也睡不著。


    韓懷瑾跟他稟報:「刑部的人已經審問過了,大家都說六叔好幾天沒有回王府了,說是出了城,卻不知道去了哪裏。」


    「去肅州的事情自然要掩人耳目了!」齊宣帝格外生氣,然後想起對付那些亂臣賊子的法子,都是拿他們家人開刀的,他也想綁了韓閬的家人,威脅他,可仔細一琢磨,才想起除了他們這些兄弟子侄,韓閬沒有妻兒姬妾,沒有至交好友,甚至連勉強可以算在十族裏麵的先生都沒有。


    他已經早就想著要謀反了,所以才這麽多年都沒有娶親!齊宣帝充滿惡意的想。


    然後他想起了宮裏的那些傳言來,道:「朕讓迎妃明日把尚家那個小姐叫進宮來問話,若是可以,就住一段日子,至於那個尚奚舟,你也帶到刑部去好好問問。」


    齊宣帝跟韓懷瑾徹談了一夜,直到五更天,直接換了龍袍上朝。


    禦輦快到金鑾殿的時候,他聽到消息說迎妃已經派人出宮去接尚家小娘子了,心裏很有些滿意……這麽多年了,不管他要求迎妃做什麽事情,迎妃總是放在第一位的。


    不出齊宣帝所料,雖然朝中百官平日裏對韓閬恨得牙癢癢,今日在朝上,卻突然跳出了許多人來維護韓閬。這些維護韓閬的官吏,半數以上是先帝留下來的治國能臣。


    病中的齊宣帝熬了一夜臉色本來就不好看,見了此等情狀,臉色就更難看了。


    韓閬韓閬韓閬……他有什麽本事?憑什麽得了父皇那麽多年的偏愛這會子還有朝臣替他說話?自己兢兢業業為帝十幾載,他們就全然看不到自己一丁點的好處?平日裏個個忠君愛國,這會子露真章了,就個個口口聲聲韓閬了!


    韓尤氣得眼前發黑,大殿上吵吵嚷嚷更是讓他覺得頭疼,當下突然出聲喝罵:「韓閬他是謀反,你們這麽維護他,是不是也要跟著謀反!」


    眾臣這才噤若寒蟬。


    左相是先帝登基那年的狀元郎,他是神童,那年才十三歲,長得唇紅齒白,先帝覺得他有經世之才,所以很注重培養他。如今已經為官幾十年,朝中百官沒有幾個比他資曆更老的,所以從來都是百官之首。


    眾人不敢說話,都看著左相。


    左相當然看得出齊宣帝為什麽生氣,上前跨了一步,沉聲道:「陛下息怒,自古天家兄弟鬩牆無不是血染皇城,錦王爺性子有些……一言難盡,可造反這事情也不是能隨便說的。如今沒有任何證據就圍了錦王府,等錦王回來,怕是……」


    「回來?」齊宣帝冷笑,「他還會回來?他都跑到肅州去了,還回來做什麽?自投羅網嗎?」


    「左相要證據,等你們拿出證據來,朕是不是早就身首異處了?」齊宣帝冷睨著眾臣。


    左相皺了皺眉,看向右相。


    右相是齊宣帝親手提拔起來的,平日裏君臣很是相得。


    右相雖然不想這個時候觸齊宣帝黴頭,平日裏也因為跟左相政見不合有諸多矛盾,可這個時候也不得不開口勸諫,他們倒不是站在韓閬一邊,實在是不敢在沒有實證的情況下就對付韓閬,若是誤會一場,韓閬不能拿聖上如何,卻是敢折騰他們的。


    「陛下,聽聞錦王府下人招供錦王爺出城去了,並不是招供他去了肅州,說不得人是去了西山別莊。」


    他提到西山別莊,齊宣帝皺了皺眉頭。


    群臣見狀,以為齊宣帝是有了動搖,忙一疊聲的喊:「臣附議!」


    齊宣帝真當大家是跟韓閬站在一邊了,當下也不願意跟他們爭辯了,隻在心裏記下這些人,隻等事情過去之後秋後算賬。


    丟下一句「朕意已決」起身就走,隨行太監忙高聲喊道:「退朝。」


    齊宣帝沒有回甘泉殿,直接去了禦書房,他吩咐身後的太監:「快去把林統領給我找來。」


    太監忙答應著去了。


    齊宣帝到了禦書房,喝了足足三杯凝神茶,依然有些心緒難平。


    林統領到了禦書房,剛行了禮,就聽到齊宣帝道:「你馬上帶人去西山別莊,圍起來,抄一抄,有什麽可疑的東西,就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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