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曆史性的進展 今天的夜仿佛有一絲絲的不一樣,江桓說不上來那是什麽感覺,暗中無人的角落,他摸了摸自己的心口,那裏剛剛任川觸碰過。 手掌之下,是鼓動蓬勃的心跳,一下一下,有力地撞擊。 江桓推開窗,從兜裏摸出煙盒,叼了一支在嘴上,用打火機點燃,對著茫茫夜色吐出一口煙霧來。 他覺得任川很危險,哪怕他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外賣小哥,但卻有一種讓人如臨大敵的感覺。 任川偶爾會流露出那種銳利至極的眼神,帶著割手的鋒芒,極其鋒銳仿佛能把人當場刺穿,每一次觸碰到他的眼神,江桓總會覺得自己將在三秒鍾後血濺當場。 可有時候他又會捕捉到任川不一樣的目光,那種溫柔,含情,仿佛雪亮的刀鋒上開出了玫瑰。 江桓還不知道,那玫瑰的荊棘已經纏繞上了他的心髒。 抽完了一根煙,江桓去洗手間洗手,隔間裏走出個戴口罩的男人,江桓聽到動靜看過去一眼,那男人用兜帽遮住臉,飛快地走了。 江桓皺了皺眉,甩幹淨手上的水珠,朝著任川的病房走去。 任川已經憋了好久了,眼看著江桓來了,著急地招手,“快快快!帶我上廁所。” 江桓拿起了輸液杆子,像是遛狗一樣領著任川前去廁所。 任川的強烈要求下,護士小姐姐就給他紮了一隻手,還剩下一隻手自己脫褲子,他剛要脫,眼神刷的一下看向了江桓,“你回避一下。” 江桓覺得有點好笑,他又不是沒看過,但沒說,退後了兩步,轉而看向了門口。 然而就是這一刹那,他的耳朵敏銳地捕捉到了釘子脫落的聲音,江桓猛地回頭,任川身後的門板突然一動。 江桓猛地衝上去,伸手將任川的腦袋按在了自己的胸膛上,手指死死扣住他的後腦,“轟”的一聲巨響,厚重的門板不偏不倚地砸在了他的脊背上。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任川驚呆了,鼻尖縈繞著的,是好聞的男子肌膚的味道,他明顯感覺到江桓的身體顫動一下,聲音卡在了喉口,“江——” 空氣中的味道似乎有些不對,除了清新劑的香味還混入了一絲血腥。 任川倒吸了一口涼氣,伸手摸向江桓的脊背,“你流血了?在哪裏!” 江桓仍保持著擁抱著他的姿勢,一隻手按著任川的腦袋,另一隻手撐在瓷磚上,他沒有立刻說話,眉毛顫抖了一下,“你……” “……你先提上褲子。” 任川:“……” 他慌忙提上褲子,用手去推江桓背上的門板,剛動了一下,就聽見江桓抽了一口冷氣,他立刻緊張起來,“怎麽了?” “門板上有刀片。”江桓臉上除了眉毛皺在一起,根本看不出什麽異常來,“你先撐一會兒,我自己來。” 任川撐著門板,江桓自己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的脊背挪開,後背已經被鮮血染紅了一大片,散發著濃重的血腥味。 “門板上為什麽會有刀片……”任川看到了門上粘著的美工刀片,還沾著血跡,霎那間他聯想到了關於刀片的不好傳聞,頓時冷汗就下來了,“不會是……艾滋病人來報複社會吧……” 他猛地攥緊了江桓的手腕,“我……” “噓,別緊張。”江桓安撫著他,“沒事兒。” “去檢查,現在就去檢查。”任川拖著江桓就跑,還沒等走出門口就被自己的輸液管絆了一跤,啪唧一聲摔在地上。 骨骼傳來劇痛,可任川無暇顧及,他已經慌了,嘴唇泛白,不住哆嗦著。 “好了好了。”江桓伸手將他摟抱住,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摸著他的頭頂,“沒事兒,不要往最壞的結果考慮。” 任川看著他大喊,“萬一真的是艾滋怎麽辦!” 那雙慣常鋒銳的眼眸此時此刻滿是驚懼,就仿佛是受驚了的麋鹿,鼻子不安地抽/動著,好像要流下眼淚來。 江桓受不住這樣的眼神,歎口氣,把任川的腦袋按在自己懷裏,“好了乖仔,可別哭啊。” 已是深夜,疾控中心不開門,任川隻能先和江桓去處理傷口,告訴護士有感染艾滋的可能,讓她們都戴上手套。 江桓把染血的病號服一脫,赤著上半身,平常穿著衣服的時候看不出來,一脫掉,隻見厚實的胸背肌肉鼓脹著,皮膚在燈光之下油亮潤澤,搭配上他的紋身,充滿了一種雄渾的荷爾蒙氣息。 乍一看見赤裸的肌肉,任川的眼球就仿佛被強/奸了一樣,那種極具侵略性的美感在腦海深處爆炸開來,掀起一股股衝動的浪潮。 江桓在椅子上坐定,醫生看一眼背後的傷口,戴上手套,“得縫針。” 醫生拿出局部麻醉風險通知書,“簽個字。” 江桓看一眼,問:“縫幾針?” 醫生又看一眼傷口,“十三四針吧。” “沒事,縫吧,不用麻醉。”江桓嗯一聲,從褲兜裏摸出煙盒,看一眼醫生,“不禁煙吧?” 任川想要說話,“你……” “沒事兒。”江桓捏捏他的手腕,“你別在這看了,出去等我吧。” 任川不想走,他吐出口氣:“我陪你。” 手術針在皮肉裏穿插縫紉的時候,任川的肌肉都是顫抖的,仿佛受傷的是他一樣,江桓的臉色連變都沒變,抽完了三根煙,針也縫完了。 任川看著那道蜈蚣似的傷口,想伸手去摸,江桓卻突然躲開,“別碰。” 江桓看一眼任川,小聲解釋著,“別沾上血。” 任川這才知道,看似風輕雲淡的江桓實際上,並沒有表麵上那樣不把艾滋放在心裏。 他握住了江桓的手,十指相扣,指縫死死相貼,掌心是冷冷的汗,心口絞痛著,“我陪你。” 江桓的臉帶著一點失血後的蒼白,他看一眼任川,看他嘴角死死抿著,想逗他笑,“怎麽,要陪我睡覺啊。” 任川差點就脫口而出,“我……” 江桓笑了,揉搓了一下他的腦袋,“行了,別放在心上,明天去疾控中心檢查一下就知道……” 任川的耳骨通紅起來,他囁嚅著出聲,“陪……” “……陪你睡覺。”第二十八章 我想獨占你的生命 任川說陪睡真就陪睡,他赤著腳站在江桓的病房門口,懷中抱著自己的枕頭,眼尾帶著一圈紅,自下而上地看著江桓,所有的話都寫在了一雙眼眸裏。 江桓嘴裏叼著煙,高大的身軀堵住門口,他沉默著,發現自己的底線竟然被任川一毀再毀。 任川試探著伸出一隻手,牽住了江桓的衣角,指甲剮蹭著扣子,發出沙沙的聲響。 江桓默不作聲地轉過身,走進病房,任川牽著他的衣角,就這麽被領進來,房門哢噠一聲被關上,屋內成了兩個人的小小天堂。 任川把自己的枕頭放在了江桓枕頭的右邊,拍了兩下,讓裏麵的羽絨更蓬鬆。 江桓站在窗口抽完了一根煙,而後轉頭看著坐在他病床上的任川,忽然覺出一絲訝異,自己明明被任川入侵了領地,卻沒有半點想要趕他走的意思。 “別抽了。”任川好心提醒他,“肝癌晚期還抽這麽多。” 江桓下意識地把煙頭掐滅,咳嗽一聲,“嗯,不抽了。” “睡覺吧。”任川拍了拍病床,“來,川哥哥給你唱搖籃曲。” 江桓失笑一聲,伸出手指彈了一下他的額頭,“我幾歲?你幾歲?” 他本意是提醒任川,自己這麽大個人,早就不聽搖籃曲了,誰知道任川看了他一會兒,喊出一聲,“哥哥。” 江桓反倒是一愣。 這實在是有點尷尬了,任川猛地一翻身用被子將自己的頭蒙住,裝死不動彈了。 江桓戳了戳他,任川挪動了兩厘米,再戳戳,又挪動兩厘米。 “你倒是給我留點地方啊。”江桓真是哭笑不得,“合著你不是來陪睡的,是來霸占我的床的。” 任川給他讓出半邊來,背對著江桓,江桓掀起被子,後背有傷,就隻能側躺,鼻尖抵著任川的發絲,能聞到一股好聞的青草香味。 江桓不知道是怎麽了,像是個酒鬼一樣深深嗅聞著,巴不得將這味道刻在自己的記憶當中,存儲起來,貼上一張姓任名川的標簽。 任川突然轉身,江桓沒有防備,兩個人的嘴唇擦了一下,彼此都楞住了。 江桓的後心蒙上了一層熱汗,汗珠殺上傷口,刺痛著,他捏住了任川的下巴,將他凝視,嘴角撇出一絲流氓笑意,“嗯?不僅爬床,還投懷送抱?” 本就沒存什麽安生心思,任川哂笑一聲,伸手就摸上了江桓的胸膛,剛想撩一句,指尖卻觸碰到了層層包裹的紗布。 就仿佛有一根看不見的針,驀然刺了一下他的心。 江桓也沉默下來。 艾滋病三個字就仿佛是死神的鍘刀,陰魂不散,歧視,折磨,病痛,幻化成了活生生的噩夢。 江桓發現了任川的恐慌,低下頭,把他按在自己的胸膛上,嗬出來的熱氣噴在他的耳廓,“別怕。” 兩個大男人擠在狹小的病床上本就奇怪,更不要說一個還貼在另一個的胸口,有一種尷尬而曖昧的氣溫在空氣中彌散開來。 任川吸吸鼻子,放縱自己融入江桓的懷抱,心髒絞痛著,“如果是真的,我……” “如果是真的,那也是我的命。”江桓很篤定,“你不需要自責。” 兩具身體相貼著,皮膚上浸潤了一層薄薄的汗水,任川不知道是怎麽了,頭一次與人躺在一同一張床上沒有動任何的欲念,隻想要手足相抵,這麽親密地擁抱著。 “睡吧。”江桓在任川耳邊低語著,“別多想了。” 像是為了緩解尷尬,江桓轉過身去,背對著任川,不想再看見他的眼睛,否則自己的心會被刀鋒割開,流出來的鮮血會滋養別樣的玫瑰。 夜很深,任川凝視著江桓寬厚的脊背,他伸出手指,輕輕撫摸上那一道傷口,再敏感脆弱的嫩膚上,寫下一行詩。 我的渴求,我無止盡的欲望,我不定的去向! 黑色的河床上流動著永恒的渴求。 第二天早上他們早起,去疾控中心,在車上,任川死死拽著江桓的袖子,緊張的手心汗濕,心髒鼓點一樣砰砰跳著,預想著最糟糕的結果,又祈禱著千萬不要中標。 艾滋病檢測有專門的科室,大門緊閉著上麵大寫的標語,閑人免入,江桓看一眼任川,猶豫著,“要不然你……” 任川率先伸手去推門,“我陪你。” 科室裏很多人,大部分是年輕男人,聽到開門聲,都伸長了脖子看過來,那眼神就仿佛是在看什麽笑話。 任川讓江桓坐下,去窗口領了血液自測試製和消毒棉簽,蹲在了江桓麵前,撕開包裝。 江桓攔了他一下,“別動,我自己來。” 任川看他一眼,很堅持,“我來。” 很多人都在看他們,目光如芒刺在背,四周響起細密的竊竊私語聲,想不聽見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