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太陽下山,終於收完了一千斤的苞米,人都要累癱了。 江桓和任川互相攙扶著,走回家,“哎呦,可真不容易。” “回家我給你好好捏捏。”任川今天沒幹什麽重活,基本上都是江桓在幹,他主動討好著,“哥,你辛苦了。” “沒什麽。”江桓實際上都要累死了,嘴上卻逞強,“我不累!” “真的?”任川看向他,“你真不累?” 江桓也不知道在裝哪門子的大尾巴狼,“就這麽點小活,哪能累到我,你別說一千斤,兩千斤我都能收。” 任川看著他,像是有求於他,“那……” 江桓胸膛挺起來了,“還有什麽活兒!你說!” 任川把話說出來,“那你把豬圈給修了吧。” 江桓:“……” “咱家的豬不能總在鄰居的豬圈裏住著。”任川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先修,我回家做飯。” 自己逞的能,怎麽都得堅持下去,江桓又開始和水泥,搬磚,修豬圈。 天黑了,家家戶戶的煙囪裏都飄出了煙火,江桓抬頭看一眼自己家,也跟著一起冒煙呢,心頭的那種感覺說不清楚,腦中恰好出現了一句詩,“柴門聞犬吠,風雪夜歸人。” “哥!”任川打著燈籠出來了,昏黃的暖光照映著他,臉龐更顯的溫柔,多了一點不一樣的煙火氣。 江桓忽然就忍不住了。 他的心髒在催促著他走上去,他的手指在癢,想要插入那一頭秀發,他的嘴唇在饑渴,想要深深地吻上去。 這一瞬他的眼神也變了,像是磨牙吮血的一頭凶獸,巴不得將送上門的獵物一點點撕碎開來。 江桓站在原地,久久都沒有動彈,一點聲音都沒有,任川奇怪,他走到江桓麵前,輕輕喊一聲,“哥……” 江桓忽然一把將他拽入懷中,那麽凶狠,乃至於殘暴地吻上去,牙齒撕咬著柔嫩的嘴唇,啃出一個一個的齒痕,乃至於傷口上流出血珠,甚至於連這一點血腥都不放過,拆吃入腹。 “我告訴你答案……”江桓粗喘著氣,大手死死箍住任川的細腰,“如果喜歡你這三個字說的還不夠清楚,我愛你,我想要你,想和你一起在神父麵前說願意,想做那個在你葬禮上宣讀你一生的人,想守著你的墳墓,最後陪伴著你一起長眠,甚至與墓碑上都要刻上,‘這兩個男人相愛一生’。” 江桓的眼中遍布血絲,他從未想過自己竟然也會有如此衝動的一瞬,熱血湧上了天靈蓋,讓他不吐不快,“川兒……” 他覺得自己的命要沒了,如果任川說一個不字,那麽他的身軀會立刻化為飛灰,被風吹散。 江桓攥著任川的領口,將額頭抵在他的心口上,隻有那砰砰跳動的心音能夠安撫他,“我他娘的……愛你到瘋……” 任川全程都沒有發出半點聲音,他像是石化了一樣,雙目徒勞地睜著,隻有眼睫在細細顫抖著。 江桓的心髒一寸一寸冷下去,巨大的恐慌馬上就要將他吞噬,“川兒……” 任川忽然哭出聲來了,狠狠將他一推,“你他娘的……” “……豬圈裏表白啊!” 作者有話說 豬圈表白了,你們之後可以猜一猜江總在哪裏求婚。 反正該有的浪漫他是一點都沒有。第八十一章 我們一起白頭 “啊——!”任川從未想到過,有朝一日聽見江桓的表白,自己的第一反應竟然是哭,可是眼淚就是兀自洶湧根本就不聽他的,沙啞的嚎啕從嗓子裏衝出來,驚醒了黑夜裏的寒鴉。 他五髒六腑都在痛,像是被人拿著一把刀捅進去狠狠翻攪,鮮血都流盡了,露出皚皚白骨。 從未想到過,原來被愛,竟然是這麽痛的一件事。 “江桓……”任川的嗓子哭啞了,聲音像是被砂紙磨過,“你幹嘛啊……” 任川被江桓擁抱在懷,他一邊哭,一邊用拳頭瘋狂地砸江桓的後背,“你幹嘛跳進來……你混蛋……” 你放著陽關大道不走,獨獨停在了深淵的邊緣。 “寶兒……”江桓的呼吸都是顫抖著,恨不得將任川揉進自己的血肉裏,“哥陪你……哥跳下來陪你,你在哪哥在哪……” 說出來的字字句句都泣著血,“咱倆……一輩子……” 任川覺得自己要溺亡了,他像是一條上岸的魚,離不開江桓這片海。 江桓半摟半抱地將任川抱進屋,那哭聲一直就沒聽過,江桓把他當成了心肝來哄,看他哭,自己五髒六腑都跟著一起疼,愛到了極致,歡喜與瘋魔都刻進了骨子,連血液裏都流淌著叫囂著喜歡任川的因子。 他們靜靜相擁著,隻有頭頂時亮時不亮的燈泡提供昏黃的燈光,冬天的夜晚靜悄悄的,卻有什麽破土發芽。 “哥……”任川不知道什麽時候停止了哭聲,他忽然叫了一聲,“你看,下雪了。” 江桓抬起頭,隻見門外是漫天的的大雪,飄飄灑灑,飛飛揚揚,一時之間天地都改換了顏色,那種震撼,足以在人的心底留一輩子。 “哥。”任川拉著他的手,“走。” 他倆走入了這一場大雪,雪花片片飄落在烏黑的發絲上,尚未融化,還能看到晶瑩剔透的六個角。 江桓攥緊了任川的手,他知道這一場不期而至的大雪,就是任川的回答。 我們一起……白頭。 江桓忽然覺得神奇,他荒蕪至極的生命裏,竟然出現了這樣一顆小小的星球,在宇宙最黑暗最冰冷的角落裏,當他的冥府渡船。 他們相識在醫院裏,見過了生,也見過了死,他們一起去過了拉薩,佛音繚繞裏,互相成為了彼此的信仰,甚至於現在……他們除了愛,一無所有。 就讓他們相擁在愛中消亡吧。 任川叫他,“哥……” “嗯。”江桓看向他。 “我們好窮哦。”任川示意他看,別人的房頂上都是磚瓦,隻有他們的是茅草,“怎麽那麽窮啊。” “那以後我少吃點。”江桓攥著他的手,“省點錢,蓋新房子。” “我吃的也很少。”他們就好像在討論什麽國際大事兒一樣,任川牽著他的手,囁嚅著,“以後也可以少吃一點。” “你不行。”江桓否決他,“你得吃飽。” 任川看向他,“哥,你說如果我們真的一無所有還會相愛麽?” 江桓笑起來,“那我就拿著一個饅頭向你求婚。” “哇,一個饅頭你就想求婚啊……” “那你答不答應?” “起碼……再加一個吻啊……” 江桓低頭吻上去,想通過唇舌將自己的愛/欲度過去,再把任川的靈魂給吸食殆盡,將他囚禁於自己的身體裏,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任川呼出滾燙的氣,氣息在顫抖著,他那麽怕冷的一個人,卻頭一次希望,這場雪大一點,再大一點,最好將他們兩個人都給淹沒進去。 纏纏綿綿的一個吻,江桓將任川的帽子給他戴上,牽起了他的手,吹了一聲俏皮響亮的口哨,“走了,回家。” 他倆小跑著,任雪花飄落在身上,一行深深淺淺的腳印蜿蜒而去,不一會兒,又被大雪覆蓋上。 晚上生火做飯了,火炕燒的熱乎乎,一開門進屋,差點被熱氣衝了一個跟頭。 “快點關門。”任川兔子一樣竄進去,搓著手腳,“凍死我了。” 江桓撩起衣服,抓起任川的手放在自己的腹肌上,用自己的體溫給他捂手,“還冷麽?” 任川不懷好意,手指在江桓的腹肌上彈琴一樣撩撥著,“冷死了……” 他湊近了江桓,壞壞地笑,專門勾人上鉤呢,“……得哥哥給我暖著。” 下一秒,江桓就感覺任川的手摸上了他的胸肌,調戲著捏,玩弄來玩弄去的,明目張膽地占便宜。 江桓看任川的眼神一下子就變了。 像惡狼,像流氓,反正就不像個好人,視線在胸口以下,膝蓋以上逡巡著,也不看點正經地方。 他剛想要把任川撲倒,丟到炕上,這個時候任川的電話響起來了。 任川看一眼,臥槽了一聲,“我爸!” 江桓那點欲火硬生生憋住了,就仿佛是急刹車,口舌有點磕絆,“嶽……嶽父啊。” 任川接通電話,“爸,大晚上的,幹嘛啊?” “怎麽我還不能給你打電話了?”任東升大著嗓門,“再說幾點啊就大晚上,老兒子你在哪啊,幹什麽呢?” 這是查崗來了,任川撒了個謊,“我……我和祝凱風在一起,我倆……玩積木呢。” 任東升哼笑了一聲,“我和你祝叔我倆在按摩,祝凱風跟在一邊兒在那問服務員要電話號碼,你在什麽地方?” 他緊跟著嗓門大起來了:“和祝凱風一起玩積木這都是你五歲時候的借口了,現在你都二十五了,還他娘的玩兒積木呢!” “反正我在做正經事兒!”任川也跟著喊,“我事業愛情雙豐收了!” “屁的愛情!”任東升罵道,“祝凱風剛剛跟我講了!你小子剛被人騙財騙色!” 任川裝傻充愣,“祝凱風……怎麽什麽都講啊……” “沒個正經。”任東升哼了一聲,想起自己打這個電話是為什麽了,“老兒子,生日快樂啊。” “嗯。”任川沒什麽高興的,沒到生日,都是最想他媽的時候,“知道了。” “掛了。”任東升也沒什麽要說的了,“記得回家吃飯。” 電話掛斷,江桓差點被任川嚇出一身冷汗,尤其是他剛剛說自己“事業愛情雙豐收”的時候。 但他也聽到了任東升說的那句生日快樂,他皺眉看向了任川,“今天是你生日?” “嗯。”任川垂著眼睛,“沒什麽,我從來都不過生日。” 江桓攬著他的腰,將他親密地抱著,“為什麽?” 任川有點沒精打采的,“因為我媽在生我的時候死了。我爸雖然不恨我,但是我吧……過不去那道坎,總覺是自己害了我媽。” 任川緊接著笑起來,摸了摸江桓的臉,“不過今天不一樣了。” 他抱住了江桓的腰,將臉埋在他的胸膛上,“我收到了最好的生日禮物。” 江桓的胸膛充盈著愛,他摸著任川的腦袋,“以後我就……” 任川警告地看向他,“你可別說‘以後我就是你媽了’!” 到嘴邊的話硬生生卡住,江桓仿佛被燙著了似的,“……以後我就……代替你媽媽陪著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