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凝神屏息,目光齊齊望向了鬼朔,鬼朔不緊不慢地點燃了一支香煙:“先說說這王愛國吧!我看過屍體,確實是心髒病突發最終導致溺水死亡!這事情本身不奇怪,可奇怪的是,為什麽他天天遊泳沒有發作,反而他一個人落單的時候卻發作了?更巧的是他死的這天剛好是一年前有人被電擊意外死亡的時間?還有,他死亡的時候麵目猙獰、滿是恐懼之色,很明顯在死之前受到了巨大的刺激,這一切都是巧合嗎?嗬嗬,我從不相信這些巧合,所以…”鬼朔的目光冷冷地望向了秦蘭:“你作案的時間實在是太刻意了,聰明反被聰明誤!我也是由此對此事兒產生了懷疑!”


    鬼朔輕歎了一聲,繼續說道:“再說說這凶手作案!既然想利用這樣驚嚇的方式令死者心髒病發,那必須要知道死者的患病史。我市室內遊泳都必須持遊泳健康證登記,上麵注明了所有人的病史,我想問一句,又會有誰會對死者的信息掌握得這麽清楚,那恐怕隻有負責登記遊泳者信息的遊泳館管理員了!”話音剛落,眾人目光齊齊望向了秦蘭,可她還是咬著嘴唇一言不發。


    鬼朔繼續說道:“如果想利用驚嚇讓死者發病,那就必須做好充足的準備!比如…你們看到的穿在劉誌年身上的那件紅裙!三名死者都是本小區的老住戶,一年前電擊死人的事兒鬧得那麽嚴重,他們不可能不知道,所以你就將計就計,趁她的忌日將至,弄出了這麽一出,為了使所有人更加確信是女鬼作祟,最終還讓劉誌年穿著紅裙像中邪一般跳樓,這可謂是用心良苦啊!我想…那身紅裙恐怕也是你用來嚇唬王愛國的道具吧?陳標為什麽沒有成為我的懷疑對象,因為如果他要實施這一切,就必須經過遊泳館的大門,必須碰見大門口正在值班的你,所以他沒有這個行凶條件,真正有時間和機會實施這一切的隻有你——秦蘭!”


    秦蘭的身子往後移了一步,身子有些顫抖,可還是鹹口不言,鬼朔掐滅了手中的香煙:“再說說陳天福!我看過的他屍體,從他的體貌特征來看不像是長期鍛煉的人,所以我大膽地假設——他根本不會遊泳!而你恐怕也是在侯勇口中無意得知了這一點!所以你才設計了一個細鐵絲致命的局!”


    “細鐵絲致命?”王大靈脫口問道,臉上寫滿了疑惑。


    鬼朔指了指大門的方向,泳池與進來的門距離很近,不會超過一米的距離,我剛才檢查過,那門框上有鐵絲拴過的痕跡,隻是由於鐵絲太細,所以很難察覺!當然,我能看到這個痕跡,也是因為陳天福屍體的腳踝處有同樣細的痕跡!隻是這些太不過於明顯,以至於法醫都忽略了!”


    陸翔插話道:“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鬼朔道:“事情其實很簡單!秦蘭在大門的位置纏上了鐵絲,然後找借口把陳天福引到了遊泳池,這黑燈瞎火的,陳天福腳下一絆,自然失去重心跌倒遊泳裏了,然後順理成章的溺水而亡!門框的位置有一個黑色的擦痕,我看過陳天福的鞋子,也是黑色膠質,這就是陳天福腳下被絆時留下的痕跡,陸隊長可以化驗比對,這應該是同一種成分!”


    鬼朔抬頭望向了秦蘭,臉上掛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說道:“秦蘭,你知道為什麽我要約定道泳池見麵嗎?人的潛意識是會出賣自己的!我相信為了把鐵絲捆綁的位置設計到完美,你一定會自己經過無數次的測試,這也導致你每當經過這扇門的時候都會下意識的避讓,即便現在沒有鐵絲,你的行為習慣也會無意間透露!而…陳標,剛才我看了,他並沒有這個習慣!”


    王大靈接話道:“那她是怎麽把陳天福給騙來的?”


    鬼朔道:“陳天福與她不相識,若是親自前往,我估計很難得逞,若是傳遞字條信息,又恐怕留下證據,想來想去恐怕也隻有電話吧!當然,你不會蠢到用自己的手機或是這裏的座機來撥打這個電話,我要是沒有猜錯,你為了保證打完電話後比陳天福先到遊泳館,你應該選擇的是離這裏最近的公共電話…這個公用電話不難查,幸好最近小區附近都裝了監控,要查一下你的通話記錄並不難!至於電話內容嘛,就更簡單了,你聲稱自己是目擊者,知道了王愛國的被害經曆,讓陳天福到遊泳館你親自告訴他整個過程!陳天福與王愛國是多年的老戰友、老鄰居,念著這點交情我想他是一定來的!”


    “啪”王大靈雙手拍了一個巴掌,驚奇道:“阿鬼,你可真神了,居然連這附近裝了監控錄像你都知道,這下好了,鐵證如山,凶手絕對逃不掉了!我這就去讓人調出監控,一看就知道了!”


    鬼朔心中一涼,天源小區是老小區,哪會有人來裝什麽監控,剛才他這麽一說,無非是為了詐秦蘭,沒想到王大靈來這麽一出,於是連忙伸手拉住了王大靈:“等等!你急什麽?我這話還沒說完呢!”鬼朔歎了一聲,穩了穩情緒,繼續說道:“你之前跟警方說過,你不會遊泳,所以王愛國死的時候你並沒有下水去救,可我看你的身形不僅不像,反而更像是一名遊泳高手!侯勇服役時可是水軍陸戰隊的,他不會沒有教你吧?這點跟陳天福就不一樣了,在部隊裏他就是一個文職,我想你也是通過這個知道他不會遊泳的吧!”


    “哦!阿鬼,我明白了,原來你剛才把她推下水就是為了測試她到底會不會遊泳?難怪你這麽沒禮貌!”王大靈恍然大悟。


    陸翔一臉凝重問道:“那…那劉誌年又是怎麽回事兒?他可是在眾目睽睽之下來回舞動,最終自己跳樓的啊!他總不至於會配合秦蘭來結束自己的生命吧?”


    鬼朔道:“法醫的鑒定見過,劉誌年體內有非苯二氮卓類藥物,這可是藥效極快的安眠藥,他在跳樓之前已經昏迷!”


    陸翔一怔:“已經昏迷?那站在陽台上來回舞動的…是…”


    鬼朔點了點頭:“不錯!就是秦蘭!整個過程我看過錄像,秦蘭之所以這麽做,就是為了聚集眾人的目光,好讓人覺得這就是一起女鬼作案,從而轉移眾人的視線!秦蘭先戴著假發在陽台舞動,然後轉身回房間把假發、紅裙穿到早已昏迷的劉誌年身上,然後接著混板之內的道具將劉誌年從陽台推到樓下,從而造成他自己跳樓的假象!”


    鬼朔突然目光淩厲地望向了秦蘭:“我如果沒有猜錯,你的宿舍應該就在劉誌年所住的那一幢樓,所以你才會有機會順利脫身!另外,如果我們現在就去檢查你的宿舍和劉誌年家,就一定會發現一個類似滑板的道具,這東西你應該還沒來得及處理!最後,我要告訴你,你戴過的假發和你穿過的紅裙,無論怎麽處理,上麵一定會有你遺留下的頭發、皮屑之類的東西,這些都是鐵證!事到如今,難道你還不打算認罪嗎?”


    鬼朔的聲調異常堅決,給人以無形的壓迫之感,秦蘭的防線終於崩潰了,她突然兩行熱淚奪眶而出,歇斯底裏地吼道:“都是一群假仁假義的偽君子!他們通通該死,我恨死他們了…”


    原來王愛國、陳天福、劉誌年和侯勇是同一個部隊的戰友,侯勇作戰勇猛,立過很多功勞,也對其他三人非常照顧,可一次意外,侯勇致殘不得不提前轉業到了市福利院。另外三人順利退伍,並被分配到了很好的工作單位,一開始三人還一起看望過侯勇,送去了慰問品,也就是各自檔案裏有記錄的那一次。可自那以後,三人明白侯勇不可能給三人帶來任何幫助,於是便與他漸漸疏遠了起來,即便住在同一個小區,也幾乎不怎麽來往,生怕侯勇一個殘疾人拖累自己。侯勇孤獨,便收養了一名福利院的女孩兒——秦蘭!可僅僅不到一年光景,侯勇便被檢查出患了重疾,福利院不得不帶走了秦蘭,轉由他人撫養,可這一年多的時間,秦蘭早已將侯勇當作了自己的父親!


    侯勇的病情越發嚴重,自己的積蓄早已不夠支撐,到了去年末,他不得不拉下麵子找這三位曾經的戰友幫忙,可三人不約而同,統統給侯勇吃了閉門羹!侯勇感到萬般無奈,臨死前在電話裏向唯一的親人秦蘭哭訴過此事,可秦蘭當時在外地念書,帶她返回雲州時,侯勇居然已經死去了多日…


    秦蘭把侯勇的慘死歸罪在了三人之上,於是應聘遊泳館管理員精心策劃了此次連環凶殺案…


    後來陸翔讓人查了侯勇的檔案,與鬼朔所說大概無二.劉誌年家裏也搜出了鬼朔所說的小滑車、遊泳館裏的黑色痕跡與陳天福鞋上一致、假發裏也找到了秦蘭的落發…秦蘭將犯罪事實供認不諱…


    鬼朔望著緩緩駛遠的警車,惆悵地嘬了一口煙,他並沒有破案後所帶來的成就和喜悅,反而他心中感到一陣莫名的難過,他不禁反問自己:“這世上的諸事真的非要用這些方法解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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