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玨冷笑一聲,「不勞費心?我的女人,我女人的臉,豈可讓別的男人碰?」


    他轉身吩咐丫鬟打水來,不顧寧春草的拒絕,強行將她按在身下,抓著帕子,抹去她臉上藥膏。


    他的動作可不像睿親王那般溫柔小心,幾次弄疼了寧春草。


    寧春草翻著白眼,心中暗暗罵他。「可惜了這好藥。」


    景玨冷哼,「可惜了這張臉。」


    他將她的整個臉都搽幹淨,力道之大,她的整張臉都微微發紅。


    一個傷口,折騰了三次,寧春草甚覺心好累。要留疤就留疤吧,事已至此,留疤說不定也並非壞事。


    景玨卻是從博古架上拿出個盒子來,打開盒子,便有一股荷香撲鼻。他用手挖了白中透粉的藥膏,塗抹在她臉上。


    「他的藥,有什麽好可惜的?他有的,我隻會比他更好!」景玨不屑道。


    清涼又滋潤的感覺,果然快速壓過臉上火辣辣的痛感,臉被他擦的又疼又木的感覺都瞬間舒緩了。


    淡淡的荷香充斥在鼻息間,似乎還有些寧心安神的效果。


    若非他半壓在她身上的姿勢讓人不爽,有些屈辱感,寧春草對這藥的評價會更高上許多。


    景玨給她抹好了臉,抬手將瓷盅扔在床頭幾上,「一日三次,三日便好。敢叫這張臉毀了,爺扒了你的皮!」


    寧春草翻了個白眼,不欲理他。


    他卻又欺身壓上來,「聽到沒?」


    「知道了。」寧春草伸手推他。


    他的手卻順著她的胸口往下滑,去解她的腰帶。


    寧春草心頭一緊,「世子爺,改日可好?今日……今日……」


    「別拿你臉上的傷口說事,傷在臉上,又不在身上,不妨礙。」景玨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不是,」寧春草搖頭,「我不大爽利。」


    景玨聞言,立即翻身起來,麵上還有些嫌棄,甩手道:「不早說,晦氣。」


    寧春草陪著笑臉,他負手轉身繞出屏風。


    寧春草以為他會出門,去旁的妾室那裏,或者回去秋香樓。卻不想,他竟在屏風外頭的軟榻上躺了。不多時,便有細微的鼾聲隱約傳來。


    幾番折騰,寧春草也累得不行,除去頭上金簪玉釵淩羅珠花,褪去繁複的外衣,和中衣而睡。


    世子爺的床極為寬敞,厚厚的褥子綿軟馨香。枕囊透著菖蒲的香味,安神怡人。


    換了個床鋪,寧春草以為自己要失眠,眼皮卻漸漸發沉。


    世子爺房中精致奢華的家具忽而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那詭異的產房。


    二姐姐的產床上盡是血,血從姐姐下體湧出,越湧越多,漫過她的腳踝,浸沒她的裙裾,漫上她的小腿。


    「春草,救我……」


    冰冷尖長的手指,猛的抓住她的腳踝。


    「啊啊啊啊——」春草驚叫醒來,渾身汗濕。


    眼前一張放大的俊臉蹙眉看她。


    寧春草受驚,抓起枕囊就往那張臉上摔去。


    枕囊被人拽過,「寧春草,你發什麽瘋?」


    寧春草驚愕往後縮,眼眸之中,盡是駭然。


    忽而她的腳踝被人抓住,她驚叫之聲又起,另一腳猛的向抓在她腳踝上的手踹去。


    那手的力道卻是極大,拖著她的腳踝,就將她拖到床邊。


    寧春草驚恐的閉上眼,「不關我的事……我是被陷害的……」


    驚魂未定的她,卻被裹緊一個溫暖的懷抱之中,一隻手輕拍著她的後背,「是噩夢,不怕,不用怕……夢已經醒了。」


    一下下輕拍的力道,讓寧春草狂跳的心,漸漸平靜下來。


    她抬起水汽迷蒙的眼,「世子爺?」


    景玨低頭看她,「醒了?」


    寧春草這才發現,自己竟坐在他懷中,雙手還緊緊攀著他的脖子。她立時麵紅,縮回手來,爬回床上,離他遠些。


    「讓世子爺見笑。」


    景玨卻是垂眸搖了搖頭,十分認真的說道:「作惡夢而已,沒什麽可笑的。」


    第一次見他如此認真沉穩的說話,而不帶一點嘲諷的意味。


    「我以前也會做噩夢,噩夢之中驚醒的感覺,很難受。」景玨垂著眼眸說道。


    寧春草發現他的睫毛很長很密,盡數遮擋了他眸中的情緒,隻能聽出他語氣格外輕柔。


    不曾想那個霸道蠻橫,不可一世的世子爺,竟會在她驚恐之時安慰她,還體貼的說出這般話來,寧春草心覺,也許世子爺並不像外表看起來那麽讓人厭惡。


    她輕輕一笑,正要道謝。


    世子爺卻將嘴角一勾,「不過那都是幼時的事兒了,我十歲以後就不在害怕噩夢。如今這麽大人了,還被夢嚇成這個樣子,真是沒用!」


    「……」寧春草拉過被子,重新躺下。


    景玨卻沒在起身去外間。


    「我要睡了。」寧春草背過身,攆人道。


    景玨非但沒走,反倒還在她身邊躺了下來。


    寧春草嚇了一跳,翻身坐起,瞪眼看他,「你幹什麽?」


    「你想讓我對你做什麽?」景玨邪笑。


    「我,我還……我不方便……」寧春草往床裏側蹭了蹭。


    景玨冷哼一聲,「不想讓我對你動手,就老實躺好,別招惹我。」


    寧春草一愣,是誰招惹誰啊?見世子爺果真隻是躺著,並沒有下一步動作,她在膽戰心驚重新躺下,幸而世子爺的床甚寬,兩人中間隔出老遠的距離。


    寧春草憋了好一會兒,忽然低聲道:「世子爺,其實您是擔心我害怕,故意留下來陪我的,對麽?」


    半晌沒有人作答。


    寧春草以為他已經睡著了,閉眼要睡。耳邊卻傳來很輕很輕的一聲,「知道就好。」


    寧春草勾起嘴角,輕輕一笑,轉過身來,瞪眼看著景玨。


    他麵目清朗,眉若遠山,薄唇如朱,閉著眼睛,不見平日裏的霸道痞氣,更添皇家清貴之氣。


    「我這噩夢其實是有緣由的,隻有破除方能安眠。否則終日隻能被噩夢纏身,耗盡精力,油盡燈枯而死。」寧春草趴在枕囊之上,低聲說道。


    景玨沉默了好一陣子,仿佛沒聽到她的話。寧春草心頭的希望漸漸動搖之時,他才忽而睜眼,目光灼灼,「幫你,我有什麽好處?」


    「還不知世子爺能不能幫呢?就先談好處?」寧春草反問。


    「若我不能幫,你何故在我麵前提這些?」景玨哼笑看她。


    寧春草訕訕一笑,「世子爺英明。我瞧世子爺同晏側妃似是十分不對付,世子爺若是真能幫我化解了這噩夢,我定好好配合世子爺,對付晏側妃。」


    景玨卻冷笑一聲,「對付她?嗬。」


    寧春草不甚明白,這嗬的一聲,究竟是何用意,讚同?不屑?他跟晏側妃之間,究竟關係怎樣,有何矛盾,她也不甚明白。隻怕是這條件,沒有說到他的心坎兒上。


    她正苦思冥想有沒有旁的更好的建議之時,景玨卻背過身,麵朝外,闔目裝寐。


    寧春草不好再開口打攪,姨娘說過,男人不能逼得緊了,逼得越緊,往往越是會適得其反,以退為進,方為良策。


    她翻身躺好,身子幾乎貼著裏頭的床帳。


    多了個人在床上,寧春草心神不寧,本無睡意,奈何太困,還是闔目入夢。夢魘沒有一絲放過她的意思。夢中姐姐的聲音越發淒厲,一遍遍叫著「春草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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