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現在既然有不讓人送命,就能驅走蝗蟲的法子,為何不試上一試?」知州說道。


    紅衣大巫嘲諷的笑聲溢出唇齒,「蝗神降罰,乃是你鳳州城德行有虧,惹神靈不悅!唯獨安撫神靈,誠心祭祀,方能破解!如今,聽這無知女娃一句話,你就心生動搖,懷疑神靈使者,乃是對神靈更大的不敬!你且要準備好,接受神靈更勝的怒火吧!」


    紅衣大巫連威脅都用上了。


    寧春草連忙開口,「你為何連試都不敢讓我試?倘若我的方法不起作用,你再要我性命來祭祀神靈,也不遲呀!若我隻是信口開河,我願當著你的麵,從這高台上跳下去!也好過在嚐試之前,就讓你葬送了這些孩子的性命!」


    那幾個幼兒臉上還有些呆呆的,臉頰上掛著眼淚,眼神裏透出驚恐,這一會兒卻並沒有哭。


    倒是高台下頭,孩子的母親們,捂著嘴壓抑的哭泣著。


    知州大人似乎在猶豫。


    寧春草焦急望著他,「你信了我的話,不僅能驅走蝗蟲,救了鳳州,還能救下這十幾個孩子的性命!十幾條鮮活的命啊!即便我的方法不起作用,也並沒有什麽損失,不過是這過場再走一遭罷了!」


    「此言差矣,如此就是不信神靈,不敬畏神靈……」紅衣大巫的話還未說完,就被打斷。


    知州大人皺著眉頭,將手一揮,「都別爭!你有什麽辦法?多久能夠見效?」


    寧春草聞言鬆了一口氣。肯問,就是信了!信了就好,如此就有餘地了!


    「事關重大,我們且下去說話。」寧春草連忙正色說道。


    紅衣大巫冷笑,「如何不敢當著大家的麵說呢?」


    寧春草回頭看她一眼,高喝道:「就是為了防備你這等人,免得計劃被你破壞!」


    「大膽!竟敢汙蔑神靈使者!」馬車上站著那少女不知什麽時候也爬上高台來,指著寧春草的鼻子罵道。


    寧春草哼笑一聲,「神靈使者?既是神靈使者,為何你的咒對我不起作用?」


    紅衣大巫皺了皺眉頭,望向寧春草的視線盡是打量之色。


    少女還要叫罵,紅衣大巫卻伸了伸手。那少女立時躬身退了一步。


    「你若真是神靈使者,真有溝通神靈的能力,就該放手叫我試一試,你有什麽好怕的呢?是我觸怒神靈。又不是你!若真是我的辦法不行,你將我的命獻給神靈致歉也就是了!」寧春草大義淩然的說道,沒人注意到她裙擺下頭的腿肚子都在微微打顫。


    「將她帶下來。」知州吩咐道。


    「他們幾個也得一起帶下來!」寧春草指了指景玨等人。


    知州皺眉。


    「大人害怕我等跑了不成?」寧春草問道。


    知州大人衝身邊隨從點了點頭,隨從立即爬上高台,反剪著景玨幾人的手臂,將人壓下了高台。


    寧春草則是自己主動提步走下來的。


    「大巫……」少女有些擔憂的在紅衣大巫身邊喚了一聲。


    紅衣大巫卻是搖了搖頭,「就這麽讓她死了倒也可惜,我倒要看看,巫咒為何對她不起作用?」


    寧春草回頭看了那紅衣大巫一眼。她也在看她。


    兩人視線相撞,不過片刻就分開。寧春草大步走下高台。


    紅衣大巫也緩步下來。


    這時候那十幾個孩子的母親才衝破了差役的阻擋,蜂擁到自己孩子身邊。可還沒等她們觸碰到自己的孩子,就又被差役擋了回去。


    「候著候著!現在不能帶回去。什麽個結果還沒準兒呢!」差役們嚷道。


    小孩子們見摸不著自己的母親,這才從愣怔之中回過神來,又開始嚎啕大哭。


    寧春草聽著哭聲,不由握緊了拳頭。


    他們一行四人被帶回到府衙內一個小花廳裏。景玨三人都被反綁著雙手,唯有寧春草還是自由的。


    知州大人和紅衣大巫不知在前頭院中商量什麽,小花廳裏除了四人,就是裏裏外外看管著他們的差役。


    景瑢靠近寧春草低聲問道:「你真有辦法?」


    「你以為我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寧春草白了他一眼。


    景瑢輕嗤一聲,「你拿自己的命開玩笑我不管,你不能拿我們的命開玩笑!你可開不起!」


    寧春草翻了他一眼,在一旁椅子上坐下,垂眸思量著什麽,未再開口。


    景瑢看了程頤和景玨一眼,低聲道:「這丫頭的話能信麽?她說有辦法就真的有辦法了?倘若不能驅走蝗蟲,難道咱們要跟著她送死麽?」


    「你閉嘴。」景玨冷哼。


    「哥哥你別生氣。寵她也不是這麽寵的,都把她寵的不知天高地厚了!誰給他的膽量,讓她說這般大話?」景瑢陪著笑臉說道,他又看向程頤,「程管事,你到說句話呀?你身上不是帶有令牌麽?不若亮明了身份,我不信這知州知道咱們身份,還敢拿咱們祭天!」


    「不行!」景玨和程頤異口同聲的說道。


    景瑢一愣,「怎麽不行,這都什麽時候了?你們還在顧及什麽呢?非得等到命都沒了……」


    「此等大事,出京城之前,竟絲毫沒有聽聞,可見知州是將這災禍隱瞞未報。倘若叫知州知道我們身份,很有可能為了隱瞞,不做不休。」程頤解釋道。


    景瑢表情一滯,「不做不休……什麽叫不做不休?」


    程頤看了他一眼。麵無表情的開口,「瑢郎君覺得,什麽人最能守得住秘密?」


    「什麽人?自然是死人!死……」景瑢張嘴,下巴仿佛掉在了地上,一時合不上了。


    景玨看向寧春草,低聲問道:「你究竟有什麽辦法?」


    寧春草卻是安靜坐著,不動不說,仿佛沒有聽到他的話似的。


    景瑢忽而哀嚎一聲,一臉悲戚,「當年我們說要同生共死,看來真是要同生共死了……沒事沒事,能和玨哥死在一起,死也甘願了……」


    他一麵哀嚎,一麵看向寧春草。卻見寧春草仍舊垂著頭,安安靜靜的坐著。


    一股不忿從他心頭升起,「寧春草!你究竟有沒有辦法?是不是信口開河,要害死我們?」


    程頤看了眼景玨的臉色,伸腳踢了踢景瑢,低聲道:「若不是寧姑娘,咱們現在就已經從高台上摔下來了!」


    「你的意思,我還得感謝她讓我多活一陣子不成?」景瑢憤然道,「不過是拖延了一陣子功夫,改變命運了麽?改變了麽?若是她想不出辦法,你瞧著吧,咱們一會兒還要被推上祭台!」


    小花廳外頭站著的差役,側臉向裏頭看過來,狐疑的打量著爭吵不休的四人。這些人,究竟有沒有辦法啊?鳳州的蝗災,可由不得人開玩笑啊!


    四人這會兒倒都不說話了。


    花廳一時陷入寂靜之中。四人眉宇不同程度的蹙在一起,好似各自都在思索擺脫困境的辦法。


    寧春草就在這個時候開口了,「知州沒有隱瞞不報。」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叫剩下三人微微一愣。景瑢麵上盡是不解。


    景玨目光幽深帶著打量。


    程頤眼中更多的是詫異,「寧姑娘如何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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