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鬼語嘛?


    也許知道了這是鬼語,又或是恐懼心在作祟,秦丁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但他還是把錄音機拿近了些,因為實在聽不清在說什麽。


    然而秦丁把耳朵貼近後,隻聽清了一些字節,好像在說滾出去……死什麽之類的話,隱約感到語氣中帶著極重的怨氣,而且在這短短幾秒的功夫,那怪異的語調頻率就像是有著某種穿透力,隔著錄音機就把滲骨的陰寒一層層遞送進了身體裏。


    這讓他感到很不舒服,也跟他想象得不太一樣,他把錄音機又拿開了些,而這個時候,忽然門口傳來了“咚咚咚”的敲門聲。


    秦丁一驚,按下了暫停鍵。


    他還在事件之中的恐怖氛圍裏,這突如其來的聲音瞬間讓他的心跳加速。


    到底是誰在敲門,秦丁覺得不是馬叔。


    他從椅子上起身,往門口走去。


    “咚咚咚!”


    “誰?”


    他的聲音不大,但沒有像從前那樣驚慌。


    再不濟他也是這裏的掌記,是開了天眼的,他倒要看看外麵敲門的究竟是人是鬼。


    雖然秦丁的腦子裏開始閃現出各種鬼怪恐怖的樣貌,但手已經把門閂拉開,接著他又猶豫了下,如果外麵真的有鬼,該怎麽對付呢?


    正在猶豫時,敲門聲再次響起,近在咫尺。


    手還沒有把門閂推回,門卻突然帶著一股涼風被巨力推開了。


    心髒劇烈收縮,秦丁朝後退了一步,極度恐慌之下,門外卻一片漆黑沒半個影子,但他強烈能感覺到,門口是有東西的,隻是看不到。


    在經曆了一些事情之後,秦丁已經比之前冷靜多了,雖然被嚇得呼吸急促,但並沒有在這個問題上使勁糾結,因為這裏本身存在著很多顛覆認知的事情。


    他沒有在門外的那片黑暗裏刻意搜尋,而是迅速伸手把門關上,將門閂插好。


    額頭滲出冷汗,他覺得馬叔沒說實話,這個地方是有髒東西的。可他現在……已經是開了天眼的,難道……不是鬼?


    可是……不是鬼,又會是什麽能無影無形?他又想到,這些天……除了三番五次的敲門聲,這東西似乎並沒有惡意。


    門上再沒有傳來任何動靜,秦丁走回到寫字台前,坐到椅子上。


    這個地方太奇怪了,很多事情一時無法搞清楚,他決定明天問一問馬叔。


    他穩了穩心神,磁帶還剩下最後一點就聽完了,他把錄音機又拿了起來。


    手指剛放到播放鍵上還沒按下去,他不經意抬眼往上看了下,忽然餘光感覺到在他的左上方,有什麽東西一晃而過。


    視線立馬追了過去,隻有那幾根橫豎交錯的粗房梁隱匿在暗處,並沒有別的東西。


    難道眼花了?


    他揉了揉眼睛,眨巴了幾下才有些清亮,應該是看錯了。


    他吐出一口氣,沒再理會,按下了播放鍵。


    裏麵還是那種像砂紙摩擦的低沉聲音,沙沙沙的快速說著。秦丁覺得,人和這些凶魂本就不是一個世界,即便能聽懂鬼語,但多少還是會讓人感到不適。


    正在這個時候,錄音機裏的鬼語突然激昂起來,滋啦滋啦的腔調像是要奮起攻擊,與此同時,緝魂使有力而正氣十足的念咒聲傳了出來。


    “追魂緝魄,鎮定乾坤,敢有不從,令斬汝魂。鎖身靈體,急令在現,吾為封靈,奉真武元君敕令,急急如律令!攝罪魂穀文春!”


    隨著錄音機裏的念咒聲結束,秦丁卻聽到“啪嗒!”一聲悶響從頭頂傳來。


    這聲音不是錄音機裏的,是這個屋子裏的。


    他如臨大敵般從椅子上往下縮了一截,以為房頂上有什麽東西掉下來了。


    在這驚慌失措中,錄音機還在繼續播放著,裏麵不合時宜地傳出了一聲恐怖而蒼老的歎息,接著便是刺耳的呼嘯聲。


    秦丁感到一股寒意往腦皮上竄去,他趕快起身按下了暫停鍵,他不想讓這可怕的聲響蔓延,把內心中的恐懼放大。


    他無暇顧及錄音機裏的事,他現在隻想知道,那房頂的“啪嗒”聲是怎麽回事。


    他抬頭往上看去,屋頂的房梁處晦暗不明,看不出有什麽問題,接著他又查看了下周圍,沒有什麽東西掉下來。


    他十分疑惑,難道是這老房子的木頭房梁膨脹發出的響動?


    可那聲音就像是一塊厚重的木板拍到了桌子上,又像是木頭開裂的動靜。


    不會是……上麵有什麽東西吧!


    他拿起了手電,仔仔細細將房頂掃過,什麽都沒有。


    秦丁又坐回了椅子裏,他捏了捏眉心,感到有些疲倦。


    他拿起錄音機看了眼,橫豎隻剩下這一麵內容了,他決定今晚聽完。


    他又按下了播放鍵。錄音機裏依舊是尖銳刺耳且不甘的呼嘯聲,好在還算短暫,數秒後沒有了聲音。


    秦丁回想了下,剛才緝魂使念咒之後,應該是把凶魂緝拿住了,凶魂不甘所以發出駭人聲響。他還注意到,這個緝魂使隻念了這麽一個咒,而第一個事件裏,緝魂使念了兩個。


    這讓他想起磁帶末尾那段神秘留言,其中讓他問的咒語究竟是哪個呢?而問清楚又能怎樣?


    他按下暫停鍵短暫思考了下,他決定,甭管是哪個咒訣,為了保險起見,把磁帶裏出現的所有咒訣都背一遍。


    他翻找了下錄本上的記錄,把目前為止出現的兩個咒訣都寫在了便簽紙上,然後放進了抽屜裏。


    他安心了些,反正也不知道究竟是哪個,全給背熟了準沒錯。


    接著他按下播放鍵,磁帶裏又傳出了聲音。


    “1997年8月31日


    此次事件已處理完畢,穀文春已緝拿。


    其為八十一歲壽終之人,為‘末九男’也可作‘末陽男’。此為極陰之體,本無害,更對子孫無任何影響,但其極易生怨,務必妥善安葬,否則會生出凶戾之兆,禍患無窮。


    由於生前猝死,死後不得願,沒有穿上壽衣而引發怨念,故而不甘遷怒於無辜,怨氣變為灰色,加害三人已得手,凶魂等級二級,即將進入三級黃色怨念。


    壽衣為其執念,且無法破除,更無悔過,緝魂打入鎮壓館內羈押,由知院處置。


    緝魂使:謝永安


    交付時間:丁醜年戊申月乙巳日。丁醜牛年,七月二十九。1997年8月31日。”


    磁帶到這裏後再沒有了任何聲音。


    借著燭光,秦丁翻手看了下錄音機上的顯示,這最後一盤磁帶的b麵還有十多分鍾才結束。


    他沒有停止播放,任由磁帶繼續轉著,萬一在後麵又有什麽隱藏的東西呢。


    他把錄音機放到了桌子上,然後打了個哈欠陷入迷離思緒。


    時間分秒而過,燭火光暈模糊,恍惚間他覺得有些不真實。


    前幾天他還是個普通人,而如今卻坐在這陌生的屋子裏,去接觸和理解那些顛覆認知的事物,雖然萬幸得知父母失蹤的消息,卻也卷入了吉凶未卜的陰謀之中,怎麽看都像是一場玄幻的夢。


    錄音機“啪”的一聲結束,視線聚焦,把秦丁拉回了現實之中。


    這盤磁帶全部播完,也再沒有任何聲音。


    他稍稍愣了愣,雖然心中隱隱不安,但還是無法在這其中洞察到任何玄機,無奈下揉了揉眼睛,困意襲來,他得睡覺了。


    一夜無夢,也許隻是記不起而已,生物鍾讓秦丁在早晨六點準時蘇醒。


    他並沒有貪睡,尿意十足讓他決定早起了。


    夏日伏天的清晨也沒涼爽到哪去,一出屋子便有股熱浪將他包圍。


    秦丁拉門進入矮房,剛要解褲子,突然想起件事兒。


    好像每次要上廁所時,院子裏就會有吱紐的聲響。他一方麵好奇到底是什麽人過來填滿水壺水缸而且來去無蹤,另一方麵如果真的專挑他上廁所不在的空隙,是否說明就是不想讓他看到?


    好奇心戰勝了一切,既然他都是這裏的掌記,又一直會在這裏工作,那麽有些秘密他也得了解清楚。


    他把褲子整理好,暫時憋著尿打算等一等。他走到門那裏,稍微弄出一條縫,還沒往外看,就聽到側牆上傳出了很輕的一聲“吱紐”響動。


    果然是這樣,他趕快睜大眼睛仔細看去,並沒有任何人過來,但是他突然發現,有什麽白色的小東西在地上快速掠過,在途經廁所門前的刹那,他看清楚了,那居然是四個雞蛋大小的簡易人形紙片,抬著一個巴掌大的紙片兒箱子。


    秦丁微微下咽,內心驚駭,紙片怎麽能有了生命一樣可以亂跑?這難道是法術?


    在思索間,他換了下身位,朝紙片人跑走的方向望去,它們已經竄進了屋子裏。


    每天送水的就是這些東西?可是……就那麽大的紙片箱子,裏麵難道裝著水?這好邪門兒啊。


    還沒等秦丁再思索什麽,四個紙片人抬著紙片箱出了屋子,飛快地又往回跑,一下到了側牆那邊,又傳來一聲吱紐響動。


    秦丁看得清楚,側門未動,它們卻像是穿牆而過一樣,瞬間消失不見了。


    秦丁把手放到了頭上,莫名想起之前老宅鬧鬼的傳聞,一股寒意蔓延,讓他產生了一個大膽且不寒而栗的想法。


    這個地方……是不是沒有活人,而他隻是被鬼迷惑困在了這裏,所以馬叔……難道也不是人?


    膀胱沒命的抗議,他不得不趕快放尿,等結束時一個激靈,終止了他的胡思亂想。


    他搖了搖頭,否定了剛才的懷疑。目前從這份工作來看,還有磁帶裏內容,這些人應該都是抓鬼的,怎麽可能是鬼呢。


    他走回了屋中,屋裏屋外的溫度簡直是兩個世界,暖水壺已經滿了,他簡單洗漱了下,把水倒到了院子一角的排水渠裏。


    剛走回屋子,馬叔提著一個飯盒和一個袋子走了進來。


    “今天起得很早啊。來,油條豆腐腦,也不知道你愛吃這玩意兒不。”


    秦丁挺喜歡吃的,但是這僻靜的青石巷外麵還有賣油條的?他心下疑惑,想起這幾天馬叔能送來不同的食物,到底是買的還是做的呢。


    “馬叔,我不挑食的,您今天來的也挺早,這些吃的外麵買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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