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說話聲。從外頭傳來,是女子的聲音,隨風浮動,似有些耳熟。


    寧春草凝眉側耳,仔細聆聽。


    那說話的人卻又住了口,叫她無從判斷。


    寧春草正鬱悶之時,門卻突然被人推開了。


    她心跳砰砰,抬眼看去。


    「又見麵了。」來人站在門口,麵無表情的說道,「我等你,好久了。」


    寧春草看著她的臉,不由後退了一步,「巫女,是你!」


    一身大紅衣袍的巫女點了點頭,「怎麽,你沒想到麽?」


    寧春草緩緩搖頭,「你尋我來做什麽?」


    「淩煙閣的閣主不是神通廣大,怎麽他沒有告訴你,我正在找你?我能來京城,你的原因要占大半呢!」巫女一麵緩緩向前,一麵說道。


    寧春草呼吸有些急促,透漏出她此時的緊張來。


    巫女上下打量她一眼,擺手叫守在門口的少女退出去。


    少女頷首,將門關上。


    寧春草抬頭,卻聽聞外頭有插門上鎖的聲音。她心頭一緊。


    巫女輕笑起來,「好了,如今隻有我們兩個人了,清淨的很。」


    那少女從外頭將門反鎖以後,果然腳步輕輕的走遠了。


    寧春草心頭更添幾分忐忑,「你這是什麽意思?將我尋來,又把我們兩個鎖在這屋子裏,你該不會是一早就心屬於我了吧?這般獻身,還真是……」


    「呸!」巫女嗤笑打斷她的話,「別說些混賬話,以為這樣就能叫自己放鬆不至害怕?我不用看你的臉色,單聽你的氣息,就知道你如今正是怕極了。」


    寧春草努力調整自己的呼吸,兩個人正麵相對的時候,氣場很重要。


    且是她和巫女兩個人,正是要靠身體之外的自然之力對抗,這個時候,精神意念的強大,就決定了生死成敗。


    「那你尋我來,究竟是為什麽?」寧春草問道。


    「為什麽?自然是為了你這個人啊!」巫女上下打量她,目光裏透出貪婪的意味,「你的身體如此年輕,如此充滿活力,看看這皮膚,這毛發,處處都是生命的力量啊!」


    巫女貪婪的看著她,說話間不由緩緩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像是在感受著生命充沛勃發的力量。


    寧春草皺眉。


    「且最重要的是,你的身體不同常人,你天生就適合做巫女,你帶有巫咒的力量,能同自然之力配合的天衣無縫!」巫女笑了起來。「隻可惜,你不會好好利用,你不懂巫咒,這般上佳的身體,在你身上。真是浪費,暴殄天物!」


    寧春草似乎聽明白了她的意思,又似乎更糊塗了,隻看著她陶醉的表情,好似看著瘋子一般。


    「我如何能看得你這般浪費這身體。不能啊!我要將她奪過來,為我所用,才不罔付天地之恩賜!」巫女說完,便搖晃著腰肢,吟唱起來。


    她吟唱的聲音不大。輕輕柔柔的像是哄孩子入睡的歌謠一般。


    寧春草狐疑的看著她,手已經悄悄握住了腰間的鈴鐺,隻要自己稍覺不對,一定奮力搖晃鈴鐺,打破她的巫咒。


    可巫女圍著她又跳又唱,她並沒有覺得有任何的不適。


    甚至先前在死牢之中,沾染上那種潮濕腐朽的氣息都在吟唱聲中,消散而去,她反倒覺得通體都十分舒暢。


    原以為自己也許會覺得困頓,或是疲憊。


    可誰知並沒有,巫女的吟唱,反倒叫她覺得精神抖擻,神清氣爽。


    連這小屋裏的冰冷,都不覺得冷了,反而溫暖如沐春風。


    巫女又唱又跳,有一炷香的功夫。


    她停下來,瞪眼看向寧春草,見寧春草正抱著臂膀,好整以暇的看她,她立時臉色大變。


    「不能啊?你怎麽一點反應都沒有呢?這怎麽可能?不可能的!」巫女叫道。


    寧春草勾著嘴角笑了笑,「誰說我沒有反應?我有啊,我覺得身上的牢獄之氣都被吹散了,如今正愉悅的很,你的歌倒是莫名的取悅了我,叫我心情甚好,不若你再唱一段,再跳一段,說不定我腹中饑餓的感覺也都一並消失了!」


    寧春草調笑的話,叫巫女更為惱怒,她立時換了一種步伐。吟唱的音調也比適才激烈了不少。


    一開始寧春草還覺得她聲音有些刺耳,正欲搖晃腰間鈴鐺來打斷她的時候,她發現自己的耳朵已經適應了這般聲音,巫女的聲音似乎牽動了自然之力,門窗緊閉。原本沒有風的室內,卻漸漸的似有風動,空氣流轉,帶來肉眼看不到的力量,源源不絕的鑽入寧春草的體內。


    她那種饑餓困頓的感覺,還真的沒有了。


    過了一陣子,巫女停下來,睜眼瞧她,發現她仍舊好好的站著,麵上的表情怡然得很。就連剛被來帶時候的緊張忐忑都全然不見了。


    巫女大為惱怒,憤恨的甩了甩那豔紅的衣袖,「怎麽可能?怎麽可能?!我明明可以控製你的!我明明已經控製了你的!」


    寧春草聞言皺眉,「控製我?」


    巫女冷笑一聲,「一定是方法不對!找對了方法……」


    「你說你控製我?」寧春草打斷她的話,忽而上前一步,逼近巫女,「我明白了,在半夜裏,我突然起來。要殺了我的婢女,不是我自己的行為,乃是在你控製之下,毫無意識的行為!包括在花園裏,我掐住那丫鬟的脖子……還有!還有我失手殺了我二姐姐!在那之前,我似乎聽到了鈴聲……都是因為你!都是你控製之下的行為,對不對?」


    巫女哼了一聲,目光中流露出幾許憐憫的光,「是啊,那又什麽樣,在我控製之下,我能讓你做任何的事情,你都毫無反抗之力,也沒有人會懷疑,事情不是你做的!你要背負這所有的惡名,現在很多人都知道了,你心狠手辣,親手殺死自己的嫡姐……」


    「我沒有!」寧春草冷喝一聲,打斷巫女的話,在巫女猝不及防之時。她揉身而上,一把鉗住巫女的脖子,「是你,是你做了這一切!你如今又要對我做什麽?你的詭計究竟是什麽?你從巴蜀,不遠千裏,來到京城,為的是什麽?」


    巫女毫不畏懼的看著寧春草,眼神裏有惱怒,有貪婪,更有幾分諷刺的味道,「你想知道?你知道這麽多又有什麽用?你已經是將死之人了,知道了,也隻能帶著這些秘密去陰曹地府!就跟你那愚蠢的二姐姐一樣!」


    寧春草一麵鉗著巫女的脖子,一麵瞪眼看她,目眥欲裂。


    「你的命。遲早是我的,如今根本沒有人知道你在哪裏,你放走的婢女,你以為她能救你?天真!」巫女冷笑說道,「我如今不殺你,你也殺不了我,還是老老實實的在這裏,等著被我奪舍吧!」


    說完,女巫翻手拍在她手腕上。


    寧春草隻覺手腕一麻,本是鉗著巫女脖子的手指。不由就鬆了力。


    巫女從她的鉗製之中,輕鬆的擺脫出來,上下打量她,微微皺起眉頭,「為什麽不能奪舍呢?我得好好去想想。」


    寧春草揉了揉自己發麻的手腕,眉宇糾結,奪舍?什麽是奪舍?這陰陽怪氣的巫女要奪舍什麽?


    巫女不再理會她,來到門邊,揚聲喚那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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