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天大喜,舉著手裏的藥材說:「多謝將軍,不如這樣,將軍先服用這些藥試試,看看他的確有沒有這本事。」


    蕭子裴不置可否的應了一聲,轉身往外走去,忽然,高天想起了什麽,高聲說:「將軍,你上次問我的事情我想起來了。」


    「什麽事情?」蕭子裴有點疑惑。


    「言大人留下了一塊手絹,說是要留給祭奠她的人。」高天說。


    驟然之間,蕭子裴欺身而上,一把抓住高天的肩膀,整個聲音都有點顫抖了起來,「什麽手絹?是什麽模樣的?」


    蕭子裴一夜沒睡,輾轉反側,第二天起來卻精神煥發,上完朝後拉著蕭可說想到他的景陽殿裏去坐坐。


    「殿下過幾日就要出使大楚,不知道準備得怎樣了?」蕭子裴十分關切地問。


    「這幾日翻看了很多大楚的日誌,關於風土人情、奇聞軼事、山川地貌,很受啟發。」蕭可回答說。


    「殿下想得很周到。」蕭子裴笑著說:「出使的人選,選好了嗎?」


    「文淵陪我去,其餘的護衛,中郎將田仲樂晌午後會擬一份名單過來。」說著,蕭可朝方文淵笑了笑。


    方文淵這一年多來基本沒長個,原本比蕭可高上半頭,現在隻到了他的下巴,看起來有點瘦弱,他無可奈何地說:「殿下您何苦拖上我,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到時候反而成了您的累贅。」


    蕭可瞟了他一眼,不悅地說:「那就趕緊練練,平時就知道偷懶。」


    方文淵不吭聲了,轉身對蕭子裴說:「最近家裏發生了一件奇事,不知道將軍有沒有聽聞一二?」


    蕭子裴有點驚訝,搖搖頭說:「沒有,是何奇事?」


    「我家那風流倜儻的小叔迷上了紅袖樓的一個頭牌,據說日日前往捧場,揮金如土,隻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都被人家退回來了。」方文淵笑著說。


    蕭子裴心念微轉,便明白了方思瑜的心思,不由得啞然失笑,「思瑜可真能胡鬧,明兒個我去勸勸他。」


    方文淵搖搖頭,「隻怕沒用,我二爺爺都氣壞了,小叔說他不讓那個姑娘喜歡上他誓不為人,昨日還拿了一張張瀚之的畫去討好她呢。」張瀚之是大衍的書畫大家,性格孤僻高傲,很少有畫本流傳到外麵,素來和方家交好。


    「哦?思瑜可真下得了手。」蕭子裴說著,忽然想起了什麽,嘴角浮起一抹笑意,說:「殿下,我昨日得了一張畫,也是張瀚之畫的,你猜是什麽?」


    蕭可一怔,宮裏奇珍異寶甚多,張瀚之的畫雖然珍貴,但和古時的孤本、殘本比起來還是遜上幾籌,「是什麽?讓我也瞧上一瞧。」


    蕭子裴搖搖頭為難地說:「這可不行,我已經放進了盒子裏,多看有損畫質。」


    蕭可少年好奇,不免有點悻悻,「蕭皇兄怎麽這麽小氣,這看兩眼能有損畫質,我還沒聽說過。」


    蕭子裴笑著說:「要是小殿下得了,也一定連看都不想讓我看一眼。」


    「蕭皇兄吹牛吧,這天底下還沒有這樣的寶貝。」蕭可不屑地說。


    蕭子裴踱了幾步,悠悠地看著窗外,忽然略帶悵惘地說:「稀世珍寶又怎麽比得上非默的容顏。」


    蕭可的心一跳,頓時失聲說:「難道是張瀚之畫的非默哥哥的像?你從哪裏得來的?」


    「思瑜在張大師那裏無意中找到,費了好大的勁才偷了出來,文淵你可不要向張大師告狀啊。」蕭子裴叮囑說。


    方文淵有點疑惑,一看,蕭可正瞪著眼睛看著他,彷佛在責問他,為什麽沒有發現這幅畫偷過來給他,他頓時惱火起來,哼了一聲說:「殿下這是在責怪我嗎?」


    蕭可歎了口氣,撫慰說:「你又多想了,我隻是奇怪,照理說你也算是張大師的記名弟子,怎麽沒有近水樓台先得月?」


    「什麽先不先的,你讓將軍送你不就行了。」方文淵賭氣說。


    蕭可頓時看向蕭子裴,滿臉渴望,躊躇了片刻問:「蕭皇兄肯不肯割愛?」


    蕭子裴淡淡地一笑,「小殿下你說呢?」說著,彷佛忽然想起了什麽,急匆匆地說:「哎呀,瞧我這記性,明日陛下賞春晏,我還要去準備準備,在下先告辭了。」


    回到府裏,高天已經在偏廳等候多時,一同前來的還有一個灰衣人,年近而立,中等個子,麵容清瘦,一見到蕭子裴,便恭敬地說:「久仰將軍大名,今日得見將軍,足慰平生。」


    蕭子裴漫不經心地擺擺手,說:「不必多禮,聽高天說,你有幾手絕活,什麽時候給本王瞧瞧?」


    灰衣人點點頭,忽然鬼魅般地欺身而上,伸手去搭蕭子裴的手腕,蕭子裴一驚,下意識地要去按腰上的寶劍,隻聽到灰衣人低聲說道:「將軍,讓小人看看你的脈象。」


    溫熱的雙指落在蕭子裴的脈門,鼻息間傳來一股淺淺的藥草氣息,蕭子裴忽然有些怔忡,曾經也有這麽一個人,離他那麽近……


    就在這麽一恍神之間,灰衣人退回了遠處,微笑著說:「將軍曾經寒氣入肺,又沒有及時拔除,以至於積寒成疾,每逢季節交替便有咳症,偶爾胸肺中有氣悶、燥熱之感,不知小人說的對不對?」


    蕭子裴點點頭,目光銳利地看了他一眼,「怎麽最近很多人關心本王的病情?」


    「將軍乃國之棟梁,萬民景仰,將軍的身體自然會有人關心。」灰衣人懇切地說:「將軍此病已經拖延了一年多,如再不根除,隻怕以後會釀成咳血之症,小人願為將軍根除此疾,屆時將軍可再決定要不要起用小人。」


    蕭子裴不置可否,隻是叫來了管家,讓他給灰衣人安排一間廂房,灰衣人拱了拱手,剛想走,蕭子裴忽然叫住了他:「先生如何稱呼?」


    灰衣人怔了一下,拱手說:「不敢,小人發過誓,從前種種譬如昨日死,不必再提,將軍以後就叫我莫急就是了。」


    「莫急?」蕭子裴略帶興味地看著他,「這個名字有點意思。」


    灰衣人從容地說:「小人自幼有心疾,這是家師對小人的告誡。」


    蕭子裴點點頭,「莫急先生,今日我有些乏了,明日再找你詳談。」


    看著莫急走出了偏廳,蕭子裴問高天,「此人可靠嗎?」


    高天怔了一下,點頭說:「是小人一個可靠的朋友引薦的,小人敢以人頭擔保。」


    蕭子裴點點頭,有點心神不寧地踱了幾步,回頭一看高天一臉的欲言又止,不禁奇怪地說:「你有什麽話就說吧。」


    高天羞赧地說:「聽說將軍就要出使大楚,小人有個不情之請,能否讓小人一同隨行?」


    蕭子裴微一皺眉,問:「你怎麽知道?」


    高天笑著說:「將軍別忘了,小人當過幾年羽林軍,和宮裏的兄弟一直都沒斷了聯係。」


    「那此去凶險,你知道不知道?」


    「將軍尚且不怕,小人又有什麽好怕的?為國出力,那是小人的職責。」高天一臉的凜然。


    蕭子裴笑著說:「隻怕有什麽其他的原因吧?」


    高天嘿嘿一笑,「瞞不過將軍,家裏的寡母和兄嫂一直托人給我說媒,我待在家裏閑得發慌,又不想隨便娶個老婆,還是出去自在。」


    蕭子裴點點頭說:「好,你就當我的親隨吧。」


    晚膳的時候,蕭可派了一個人送了一幅前朝唐夢的仕女圖來,來人恭謹地說:「太子殿下思念言大人,想要借言大人的畫像一看,能否請王爺割愛一晚?」


    蕭子裴淡淡地說:「你就回太子殿下,本王因病早就歇息了。」


    來人為難地說:「太子殿下一個晌午都鬱鬱寡歡,無心他事,王爺不看僧麵看佛麵,就讓太子殿下了了這樁心願吧。」


    蕭子裴沉吟片刻,說:「我聽說太子殿下身邊有塊手絹,原本就是我的,不知怎麽跑到殿下的手裏去了,殿下如果能割愛,那在下也就勉為其難將畫雙手奉上,不行的話,休要再提此事。」


    來人沒有辦法,帶著那張仕女圖回去覆命去了。


    蕭子裴心情愉快,難得地加了一碗飯,不一會兒,蕭淺稟告說莫急先生求見。


    莫急端了一碗藥汁走了進來,頓時,整個廳裏藥香撲鼻,「將軍請膳後趁熱服用,方可事半功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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