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若是喜歡不妨讓她陪您說說話,也免得您在這裏,讓咱們一群人都受了拘束。」裴蓁笑吟吟的開口說道,目光在程家小娘子身上打了個轉兒,又露出一個善意的微笑。


    程家小娘子隻覺得一股熱辣撲來,臉又是一紅,一時間竟不敢抬頭在瞧向裴蓁。


    裴蓁素來自負美貌,見這程家小娘子竟像一個貪色小郎君一般,亦笑出聲來,她年紀尚幼,嗓子還未長成,唇間溢出來的笑聲又嬌又脆,仿若珠落玉盤。


    晉安郡主眼含嗔意的睨了裴蓁一眼,手揮了揮,像攆人一般,笑道:「且去吧!免得又在你外祖母那告我一狀。」說完,拉過程家小娘子的手,抬手一指對麵的竹蓬處,笑道:「隨我去那邊說會子話。」


    那廂,裴蓁挽著壽昌公主的手臂便拉了人走,竹蓬下的小娘子與年輕婦人見兩人過來,忙側身讓出了位置,又上前與裴蓁請了安,隻是目光多有打量,畢竟這位前幾個月可傳出了不好的消息,鬧得京中人心惶惶,如今瞧著,竟是沒事人一般,倒真應了法玄大師那句攜福帶貴。


    「我當你今日坐車來是不想上場了,可瞧著你這身倒有一試身手的意思?」壽昌公主含笑打趣道。


    「這不是隨母親過來才棄了馬,我倒是想上去耍耍,就是沒有一匹可心的馬。」裴蓁哈哈一笑,她年紀尚小,本該爽朗的笑聲經由她那嬌脆的嗓音出來像是悅耳的鈴音,勾得人心癢癢的。


    壽昌公主柳眉一挑,笑道:「那還不簡單,一會讓玉娘把馬匹讓給你。」


    壽昌公主說的隨意,那名玉娘乃是寧川王的嫡長女,聽壽昌公主這般說也不惱,反倒是笑盈盈的點了點頭,道:「正巧我騎術不精,原本還想著要出了大醜呢!」


    「那就這般說定了,一會咱們給建昌一個顏色瞧瞧。」壽昌公主笑了起來,眉眼帶出了幾絲戾色。


    裴蓁摩擦著手上的五彩馬鞭,這還是昨個衛皇後讓人送來的,裏麵繞了五彩絲線,又纏著金銀兩線,遠遠瞧著閃著華光。


    壽昌公主目光在那馬鞭上停留了一下,隨後笑讚道:「這鞭子好看,和你相襯。」


    裴蓁斜倚背靠,意態安閑,聞言便把執在手中的馬鞭遞了過去:「你若喜歡便送你。」


    「可不敢奪人所愛。」壽昌公主笑道,這馬鞭她曾在衛皇後手上見過,她若是要了,怕是要惹衛皇後不悅,這京裏誰不曉得衛皇後護短的緊,她又慣來把太華視為親女,從她手上奪愛可是要給自己惹下禍事。


    裴蓁不以為然,也知壽昌公主的心思,便道:「那趕明我給你尋個更好的來。」


    「這好。」壽昌公主撫掌而笑,對裴蓁所表現出的親昵態度很是受用。


    兩人正說笑,便見圍場入口一行人騎著馬朝這邊疾馳而來,漸漸的一行人分成三隊,中間是一穿著鮮亮的小娘子領頭,另兩邊是兩隊年輕郎君。


    壽昌公主定睛一瞧,露出一個冷笑:「大哥去了,二郎倒越發的糊塗了,竟和建昌混在了一處。」


    裴蓁瞧著建昌公主一行人也露出一個冷笑,見四周的小娘子具起身有相迎之態,便譏諷道:「便是大表哥尚在,他又能出息了幾分。」


    建昌公主聽了這話不免一怔,誰都知道此次德宗大長公主歸京為的正是皇太孫的婚事,隻是聽裴蓁所言,她對皇太孫好似厭惡非常,想到這,建昌公主骨子裏一寒,隻道京中又要起事了,隻是一細想,任是京都風起雲湧也與她這出嫁的公主沒有幹係。


    那群小娘子見裴蓁譏諷於皇太孫,有的習以為常,有的則是瞪大了眼睛,更有那不曾與裴蓁接觸過的小娘子心中暗忖,都道太華縣主為人傲慢,原以為不過是誇大其詞,不想竟猖狂至此,這樣的性子,皇太孫可又能受得住。


    在說那一群人打馬而來,目光便不由自主的落在裴蓁的身上,哪怕她身邊圍著一群美貌的小娘子,卻也比不上她日燦月耀星輝之貌,建昌公主騎在高頭駿馬之上,俯視兩人,口中道:「我還當太華今日不會出現了。」話音兒隱含譏諷之意。


    裴蓁嘴角勾了勾:「聽聞建昌皇姐今日要來,我焉能不出現。」一邊說著,一邊把卷起的馬鞭在手心輕敲。


    建昌公主眼底閃過一抹妒恨之色,隨即道:「如此甚好,我還當你當日那一摔壞了身子骨,日後都不得出現在這圍場了。」這話分明是在咒裴蓁。


    「托聖人和皇後娘娘鴻福,老天也不忍收了我去。」裴蓁起身一笑,口中喚道:「玉娘,勞煩你讓人把你的馬牽來,免得建昌皇姐久等了。」


    那廂玉娘脆聲相應,左邊打頭一襲黑衫的年輕郎君便高聲笑道:「太華縣主可能相中我這匹馬?」一邊說著,一邊撫了撫馬頸上的鬃毛。


    裴蓁抬眼瞧去,本不想理會他,又見眾人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便展顏一笑,揚聲道:「長樂郡王願意割愛自是感激不盡。」


    裴蓁一笑,明眸水光瀲灩,宛若明媚春光,嚴之渙自知她容貌極美,她的美貌正印證了那句任是無情也動人,可她素來待他冷淡,哪及眼下笑容明豔奪目,宛若枝頭開的最豔的嬌花,這般沒有任何的預兆的把那豔色納入眼底,可謂給了他最有力的一擊,他喉頭不自覺的滾動,隻覺得下腹火氣上湧,頓時困窘不堪,又恨不得當下就把人搶到馬上飛奔而去,然後把她藏在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


    在場的人都知長樂郡王性子喜怒無常,雖是他主動攀談,卻未必有成人之美的意思,況且,以這位郡王的出身,還真用不著巴結太華縣主,因為他根本沒有奪嫡的希望。


    裴蓁雖說上輩子是已婚婦人,可她和皇太孫兩兩相厭,皇太孫不屑碰她,她亦不屑讓皇太孫沾了身子,是以她自是看不明白嚴之渙眼底幾欲壓製不住的貪婪之色。


    裴蓁不懂卻不代表有心人無所察覺,壽昌公主瞧得分明,不由笑出聲來,更是用挪揄的目光打量著嚴之渙,男人好色倒是尋常事,隻是在她看來,嚴之渙也隻能在心裏惦記惦記,他那樣不堪的出身便踩了高蹺也夠不著裴蓁的頭發絲。


    嚴之渙本就心虛,又聽壽昌公主大笑出聲,臉色不由一沉,頓時羞惱成怒,他知別人若知曉他的心思定然要笑他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全然是癡心妄想,把裴蓁比作天鵝肉他是全然認同的,可說他癡心妄想便不敢苟同,他自覺不必皇太孫差到哪裏去,他雖不比嚴正則那小子麵皮白嫩,可他更有男子漢氣概,拉得開弓,揮得動長刀,便是……便是在榻上他也能勝過嚴正則七分。


    嚴之渙越想越覺得自己處處都比皇太孫強上許多,不由有些得意,又見裴蓁目光不解的瞧了瞧壽昌公主,又打量著自己,雙腿更是不自在的夾緊馬腹。


    「給縣主讓出一匹馬。」同為男人,皇太孫自然也明白嚴之渙突如其來的變化,莫名感到不悅,沒等他反應過來因何不悅之時,便已經出言讓人讓馬給裴蓁,話一出口,嚴正則猛然清醒,又生悔意,臉色變了變,又想著世人皆知太孫妃的人選非裴蓁莫屬,他這般做倒也算不得突兀,這樣想著,他便用餘光冷颼颼的瞧了嚴之渙一眼,心裏冷笑,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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