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之渙放下心來,又把茶杯送到裴蓁嘴邊,低聲道:「小心燙,慢些喝。」


    裴蓁嫌他多嘴多舌,直接把蓋碗接了過來,輕啜了一口,語氣嬌嗔:「剛剛和你說話聽見沒有呀?」


    嚴之渙有些心不在焉,兩眼緊盯著裴蓁瞧,見她喝了兩口後,沒有在飲的意思便把蓋碗接了過來,口中道:「不過就是個扁毛畜生有什麽稀奇的。」


    裴蓁冷笑一聲:「扁毛畜生會說的話可多了。」


    嚴之渙把那半盞殘茶一口飲進,半蹲了下來,把給裴蓁捏腿的巧春趕到了一旁,學著她的樣子給裴蓁按揉起了小腿,然後仰頭問道:「一個小畜生愛說什麽就說什麽,你不愛摔死就是了。」


    裴蓁居高臨下的望著嚴之渙,不免有些不得勁,便要拉了他起身。


    嚴之渙卻把她手一按,問道:「力道可還使得?」


    裴蓁小腿縮了縮,嗔道:「像什麽樣子,還不趕緊起來。」


    嚴之渙不以為然:「怕什麽,我給你按又不是給別人。」說完,讓喊了聲「小紅」,讓她搬了個繡墩來,坐正好,便把裴蓁一雙腿都擱在自己腿上。


    裴蓁讓他一打岔,險些要把要說的話又忘了,不由睨他一眼,說道:「聖人所賜,也是你說摔就摔的?」


    嚴之渙哼了一聲:「不過一隻小畜生,摔死了皇祖父還能讓咱們償命不成。」


    「整日就知打打殺殺的,你且聽了那小畜生說的什麽話再說吧!」裴蓁搖了搖頭,不免嘟囔了一句:「若生個兒子可不要隨了你才好。」


    嚴之渙是習武之人,耳力自是極好,耳朵一動,便把這話聽了個全乎,不由笑道:「我的兒子不像我還能像了誰。」不過他也自覺自己脾氣秉性不是那般好,想了想,便道:「若模樣和性子隨了你最好不過了,那時候模樣生的也好,性子也聰慧,不知該招惹了多少小娘大動放心。」說罷,得意的笑了起來。


    裴蓁被他這一番吹捧也不由露出了笑意,嗔道:「胡說什麽,小郎沒事生的那般整齊做什麽。」她抬眼看了看嚴之渙,抿嘴一笑:「模樣似你這般倒剛剛好。」


    嚴之渙咧嘴一笑,眼底似有星光璀璨,身子朝前一探,笑問道:「這麽說嬌嬌是覺得我樣貌生的甚如你意了?」


    「不害臊。」裴蓁啐道,伸手去捏他的臉。


    嚴之渙「哈哈」大笑,含糊不清的說道:「能逗嬌嬌一笑,我還要臉做什麽。」


    碧蘿拎著鸚鵡架子進來,聽了這話,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偏生那小畜生還學起了話來:「不害臊,不害臊。」


    裴蓁聽了大笑,招手讓碧蘿進來,與嚴之渙道:「瞧瞧,畜生都知道你不害臊。」


    嚴之渙黑了臉,一記冷眼橫了過去,那鸚鵡本就機靈,小動物感知又最為敏銳,當即住了嘴,嚇的直哆嗦,大大的翅膀護住圓溜溜的腦袋,綠豆大的小眼睛嘰哩咕嚕的亂轉,似乎在尋求保護。


    裴蓁把手臂伸出,想要接過這小東西,就被嚴之渙一手攔住,他先是把裴蓁腿放好,之後才起了身,接過架子,上下打量著這小畜生,然後捏了一顆瓜子給它。


    那五彩斑斕的大鸚鵡一動不敢動,嘴也不張,就從翅膀裏偷偷的望著嚴之渙,一人一鳥一對視,人冷哼一聲,鳥一哆嗦。


    裴蓁見狀便笑道:「瞧你把它嚇的。」


    那鸚鵡聽了裴蓁的聲音眼珠子亂轉,突然說了話:「王妃,富貴安康。」


    「嘴倒是巧。」嚴之渙輕哼一聲,把架子放在桌麵上。


    裴蓁微微一笑,也拿了個瓜子來逗它,喂了幾顆後,便道:「明爭暗鬥。」


    那小東西馬上接話:「兄弟鬩牆,明爭暗鬥,兄弟鬩牆。」


    嚴之渙先是一怔,隨即臉色陰沉下來,搭在扶手上的手不由緊握,手背青筋暴起,冷笑道:「這話總不會是在府裏學會的吧!」


    裴蓁一笑,軟聲道:「府裏誰有這樣大的膽子,聽說是淮陽大公主送給聖人賞玩的。」


    嚴之渙忍不住罵了一句:「狗屁,借她天大的膽子她也不敢送了說這樣話的畜生給皇祖父。」


    「是呀!她不敢,可這小東西偏就說了這樣的話。」裴蓁冷笑一聲:「這是借畜生的口說人話呢!」


    嚴之渙沉默一下,突然屏退了眾人,湊近裴蓁身邊道:「成國公已死,餘家人不日也要扶棺進京了,皇祖父的意思是封我為親王,等三年後讓我駐紮蜀地。」


    裴蓁一怔,顯然沒有想到成國公就這樣沒了,之後臉色一白,咬牙道:「你膽子也太大了,竟敢刺殺成國公。」這簡直是為了權勢連命都不要了。


    嚴之渙搖了搖頭:「不是我下的手,是成國公的二弟餘副總兵。」說道這,嚴之渙輕歎一聲:「我眼下有兩個選擇,一是等皇祖父聖旨下來後直接以親王的身份入主朝堂,二是不等三年後,我現在就請旨去往蜀地,如此既能避開與三王相爭,又能趁此機會積攢實力,等日後……」嚴之渙話未說盡,便低頭望著裴蓁,若他是孤家寡人,自是做第二個選擇,可他如今有妻有子,怎舍得冒如此大險。


    裴蓁神色一動,不用過腦已知嚴之渙打的是什麽主意,若能直接握手兵權,哪怕不在京中也不愁將來不能成事,隻不過,這樣的選擇險之又險,便是成事也不夠名正言順,少不得要在後世背上罵名,可大丈夫又有何懼,豈能因後世罵名就畏首畏尾。


    「請旨去蜀地。」裴蓁不假思索,一字一句的說道。


    嚴之渙眼底露出一絲驚色,顯然沒有料到裴蓁會作出這樣的選擇,這是一條不歸路,一旦他去了蜀地,就再沒有回頭路可走,可謂是把身家性命都壓了進去,一旦真到了破釜沉舟的那一日,若事敗,不但是他,便是德宗大長公主那一脈都會受到牽連。


    「成大事者豈能瞻前顧後,我都無所懼,你又有何憂。」裴蓁紅唇一翹,笑了起來,鳳目卻有寒光流閃。


    我都無所懼,你又有何憂,嚴之渙念著這句話,忍不住大笑出聲,那笑聲既響亮又快活,甚至從屋內傳至屋外,透出豪氣萬千,那雙狹長而幽深的眼眸更是盡顯傲然之色,更似有天下盡在他手的俾睨之勢。


    顯昭帝一道聖旨似一道驚雷,一瞬間讓整個朝堂之上的人都反應不過來,嚴正則甚至不可置信的扭頭看向跪在大殿中央接旨的嚴之渙,目光中閃過一道陰寒的殺意,整個人似如被侵犯了領地的野獸,身體繃緊,雙手在身側緊握成拳。


    顯昭帝居高臨下的看著眾人,嘴邊掛著意味不明的笑意,似乎不知他這一道晉封嚴之渙為親王的旨意於眾人而言意味著什麽,直到退朝後,尚有人琢磨不透這道旨意的由來。


    「大哥好本事,古人雲娶妻娶賢果然不錯。」嚴正則冷笑一聲,言談之間充滿了譏諷的意味,似乎認為嚴之渙晉封親王是因為德宗大長公主之故。


    嚴之渙淡淡一笑,笑意卻未達眼底,目光平靜的有些詭異,望著嚴正則的眼神似乎在看一個將死之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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