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秋娘攤了攤手,手心裏全是汗。場中的範長安蹙著眉頭,已經呆坐了許久。


    張元寶餘光撇了一眼範長安,又是輕輕的一聲「嗤」,隨即,下筆如飛。


    杜秋娘突然覺得很緊張,她覺得,自己的後背一定也汗濕了。


    身後似乎有人在說,「範長安這是不自量力。」


    「可不是,以卵擊石。」


    範長安依然不動。


    眼見著張元寶已經寫了大半頁,杜秋娘的心卻揪在一起,終是忍不住喚了一聲,「範長安,範長安!」


    範長安抬頭怔怔的看了一眼杜秋娘,片刻後,像是醒悟了一般,拿起筆,開始飛速書寫,從頭到尾不曾停過片刻。


    銅鑼響起時,範長安和張元寶雙雙放下了手中的筆。


    範長安起身離座的瞬間,突然咧著嘴朝杜秋娘揚起了一個笑臉,端的是唇紅齒白,呆到無以複加。


    「呆子。」杜秋娘低頭抿唇一笑。緊繃的心突然鬆了一下。


    再看時,老學究已經放下了扇子茶盞,踱步到了二人的桌前,左右看了看,卻先是拿起了張元寶的卷子。


    杜秋娘將將放下的心,瞬間又提到了嗓子眼兒。


    「吱——」持續而嘹亮的一聲蟬鳴。


    陽光似乎更加刺眼,杜秋娘的手心濡濕,不由地在自個兒的衣角上擦了擦。


    她不知道範長安的實力如何,可是她卻知道張元寶。上一世,張元寶參加科舉考試,一考成名,他可是以頭名的成績成了舉人,也就是俗稱的「解元」。如此看來,張元寶的實力絕對不可小覷。


    所以,他絕對有囂張的資本。


    她回神時,恰巧看到張元寶用探尋的目光看著她,四目交接時,張元寶更是抬了下巴輕蔑地又白了一眼範長安,像是告訴她,她選了個多麽弱的對手給他,她的選擇,有多錯誤。


    杜秋娘身身體裏便覺一陣厭惡,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倒是叫張元寶愣了一愣,卻是更加氣憤了。


    「不錯不錯……」老學究放下張元寶的試卷,抬了眼讚許地看著他。


    張元寶笑著對老學究作了個揖,卻是走到杜秋娘身邊道:「杜小娘子,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你著什麽急!先生還沒看長安的試卷呢!」杜秋娘不屑地呸了他一口,自個兒卻站到了範長安的後麵,低著聲惡狠狠道:「範長安,如果你今日讓我丟了麵子,我就再把你丟到河裏喂魚去!」


    「長安不喂魚!」範長安低著頭弱弱地應道。


    杜秋娘撇了他一眼,「最好是這樣。」


    那一方,老學究已是拿起了範長安的卷子。


    杜秋娘隻覺得他的臉一分一分地沉下去,越看到最後,越是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臉色卻越來越差,杜秋娘心也跟著沉下去,直到最後,她都覺得老學究執卷的手都在發抖,她心道,範長安一定是寫地太過差勁,惹怒了老學究,以至於他的臉都潮紅了。


    如果真是這般,她寧願一棍子將範長安打昏了拉回去,也不能讓範長安為了她受辱。


    她幾乎做好了拿棍子的準備,那老學究卻是抖著卷子快步走到範長安的跟前,低聲問道:「範長安,這果真是你所做?」


    杜秋娘再是遲鈍,也覺得老學究這態度透著股不正常了,她挺直了背回道:「先生,這麽多隻眼睛看著長安字字寫出來的。更何況,這題目也是您定的,你總不能懷疑長安抄了人家卷子吧!」


    「閉嘴!」


    老學究對著杜秋娘衝天怒吼,杜秋娘立時收了聲。


    不是他激動過頭,委實不是,他隻是有些詫異。當年範老太太親自送長安到他的學堂裏時,他一直以為長安這個孩子木訥,在學堂裏,長安總是不言不語,一個人躲在角落裏,不與任何人相交。偶爾他在課堂裏提問長安,長安起了身也是不說話,久而久之,誰都以為他是個呆子。


    人人都以為,範老太太送了塊朽木來。他不得已,便時常讓長安留堂,指望他能多學一些。直到有一天,他無意間發現長安在無人時所作的詩句,他才發現,這個木訥的學生,似乎並不簡單。


    這些年,長安在一個無人的角落裏慢慢成長,唯獨他親眼見證了這個過程。


    可是長安一直是默默的,不願站於人前。


    他的學生他了解,張元寶肆意張揚,眼高於頂,若是長此以往,他將來會成為什麽樣的人,他不知道。若是不給他當頭一棍,他永遠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而範長安,沉寂了這麽多年,他也該站出來,透透氣了。


    不管是騾子是馬,總要遛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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