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話 大叔接受了神的指令
賢者大叔的異世界生活日記 作者：壽安清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桑特魯城是一座以商業活動為中心的交易都市。
城內的商店櫛比鱗次，同時也是一座有許多工匠居住的城市。
從日用雜貨到武器，基本上沒有這裏買不到的東西。
領主自己也有參與商業活動，透過經商獲得了遠勝於其他貴族的大量財富，商人和工匠在彼此的激烈競爭之下，每天都有新商品誕生。
在某種意義而言，這裏的繁榮程度不下王都。
在這樣富饒的桑特魯城裏，每三個月都會封鎖城裏的主要幹道，舉辦開放一般民眾參加的大規模市集。
二手市集也會辦在其中的一角，民眾們會將用不到的衣物與家具拿出來轉賣。
對相對貧窮的階級來說，有這樣的活動簡直令他們感激不盡。
「不過……這麽一大早的，還真不得了啊。」
「是啊。先不管我，要是能幫傑羅斯先生占到位子就好了……」
明明還是清晨，主要幹道上卻已經聚集了不少露天攤販和一般家庭的參加者，形成了一股人潮。感覺就像是步行者天國和跳蚤市場的綜合體吧。
有些人為了確保擺攤的位置而四處奔走著，有些人則是早已經準備完畢，開始看起了其他攤位的商品，也有人比較了自己和其他人的商品後，早早打了退堂鼓。
順帶一提，傑羅斯則是得從現在開始去占個好位子擺攤。
「平常就在經營露天攤販的人應該很習慣了，不過一般參加者光是搶位子就夠累了呢～嗯，感覺有點像廟會吧。」
「畢竟是在主要幹道上，也不能前一天就來占位。早知道今天一大早就會封鎖道路，就該提早來占位子的。」
「哎呀，我隻要有個角落就好了。反正我做了用來招攬客人用的招牌。」
「隻要有一塊招牌就能開店了嗎？」
「嗯，因為我以前就是這樣做啊～反正就悠哉地做服務業嘍。」
傑羅斯所謂的服務業，是指在街角賣些詭異商品的流動攤販。
雖說是在「sword and sorcery」時的事，不過大叔會將不小心做太多的奇怪魔法藥、受詛咒的武器，或是魔改造過頭導致性能產生缺陷的物品，以清庫存為名目拿出來販售，結果有些人因此非常感謝他，有些人則是見到了地獄，在各種意義上都玩弄了眾多的玩家。
而擁有這些服務業經驗的大叔，身上穿著的不是平常穿的那件灰色長袍，反而打扮得像是有些邋遢的市井小民，身上披著一件破破爛爛，附有兜帽的鬥蓬。
臉上還戴了一副圓框太陽眼鏡，模樣看起來比平常還要可疑得多。
「那個……雖然這很難以啟齒，可是你這身打扮，應該招攬不到客人吧？」
「別擔心，隻要有招牌，意外地還過得去喔。」
「你口中的招牌是……」
「就是這個。」
大叔不知從何處取出了一塊招牌。
上麵寫著「本店將盡可能回應顧客的需求，打造您期望的商品」。
看起來更可疑了。
「這看起來實在不像要好好對應顧客的感覺耶……」
「船到橋頭自然直嘛。反正我隻是來打發時間的，不是很在意銷售額。隻要客人滿意，那就是我的報酬了。喔～嗬嗬嗬嗬～」
「這奇怪的笑法是怎樣啊……」
「是心靈導師。詭異的笑容令人憤恨，黑之銷售員。」
他變得像是哪來的推銷員，一心想要推銷可疑的藥物給客人。
完全沒打算要造福他人。
「路賽莉絲小姐要在哪裏開店呢？」
「我要跟其他祭司聯合開店，所以會在主要幹道的中間那附近吧。雖然事先就確定好位子了，不過我還不知道會有多大的空間。」
負責營運孤兒院的祭司們可以透過事前向行政單位報名的方式，確保擺攤的位置。
隻不過空間是由孤兒院這邊負責分配的，所以分到的位置也有可能很小。順帶一提，因為行政單位允許孤兒擔任銷售人員，所有他們有充足的人手。
這是因為握有孤兒院經營權限的行政單位，認為擺攤可以作為學習社會製度的一環，所以相當鼓勵孤兒們來二手市集擺攤，如今已經變成孤兒院的例行活動了。
「這活動不知該說是二手市集，還是跳蚤市場呢～反正要做的事情都一樣，其實也無所謂啦……」
「跳蚤市場……嗎？」
這個世界沒有所謂的跳蚤市場一詞，基本上都是用二手市集來稱呼。
這也難怪路賽莉絲無法理解他在說什麽了。
「你就當作那是把家裏不要的東西，用便宜的價格賣給他人的二手市集吧。好了，我也差不多該去占位子了。」
「現在去似乎有點晚了耶？」
「別在意、別在意。我隻要有一點點空間就可以擺攤了。路賽莉絲小姐也請努力多賺一點吧。」
「雖然我們的目的不是賺錢……不過我會加油的。」
「哈哈哈，這對孩子們來說應該是不錯的社會曆練吧。」
大叔揮揮手，腳步輕快地離去。
路賽莉絲目送他的背影遠去後，也動身去和其他的祭司會合。
◇ ◇ ◇ ◇ ◇ ◇ ◇
亞特他們轉生者小隊，在主要幹道的中間附近開了店。
他們販賣的商品是以貴金屬製成的飾品，或是蕾絲手帕等紡織品，以及回複藥水等魔法藥。
商品的定價親民，再昂貴的商品也頂多就三千金，是即便是一般民眾，也隻要努力一點就能拿得出的金額。
也幸虧他們的定價很親切，開店後便迅速地接連賣出商品。
「請問～這條項煉能不能再算我便宜一點？」
「嗯～有點難耶。因為製作這個很費工的。」
「拜托一下！」
「因為實在太費工了，所以我隻做了這麽一個喔。正因為隻有這一個，售價才沒辦法降下來。」
夏克緹正在對應客人的殺價。
這位女性客人的手頭似乎有點緊，正努力地想要殺價。
而夏克緹也用製作費工以及這是唯一的作品為由，拒絕她的殺價。
畢竟二手市集是接受殺價的，所以到處都能看到類似的光景。
身為領隊的亞特也正在接待客人。
「這回複藥水是不是有點貴啊？」
「可是相對的，回複效果也很值得期待喔？你還是該帶個在身上以備不時之需啦。你是傭兵吧？」
「是這樣沒錯，可是這價位對我們來說太高了。」
「這要是用在重傷者身上，效果足以讓他保住一命喔？人命關天，這價位還算是便宜了呢。」
「可是沒有確認過實際效用之前，這都說不準吧。畢竟製作者技術會影響到魔法藥的品質，落差很大啊。」
這位傭兵客人很是猶豫。
露天攤販販售的魔法藥，會受到調配的煉金術師的技術、材料配方、材料品質等各式各樣的因素影響，使得效果產生落差。因為不實際使用也無法得知效用，傭兵才會對他抱有戒心。
由於商人中也有把普通的水調成回複藥水口味來販賣的惡質商人，所以他會這麽謹慎也是理所當然的。畢竟這可是攸關性命的事。
「哎呀，我這邊也有賣一般的回複藥水就是了。不過我還是建議你帶一瓶效果比較好的藥水喔？畢竟不知道什麽時候會遇到危險的狀況啊。」
「我懂你說的……可是……」
「這樣吧，我送你一瓶普通的回複藥水。畢竟隻要這瓶高效的賣出去，我就能回本了。」
「……材料有這麽昂貴嗎？」
「嗯……老實說，這不是該拿到這裏來販售的商品。但我也是有需要……我的孩子快出生了。」
「這樣啊……好，我買一瓶。我家小孩也才剛出生。」
「那還真是恭喜你啊。好，我再多送你一瓶。為了小孩，你要好好加油啊。」
「喂喂喂，你這樣好嗎？不會虧損吧？」
馬上就要當爸爸的亞特和已經是爸爸的傭兵，兩人意氣相投。
他們之間有著某種隻有為人父母才能理解的共鳴。
「商品賣得不錯呢。莉莎，幫忙補一下回複藥水。低階回複藥水剩得不多了。」
「感覺很快就會賣完。已經賣掉一箱了耶？」
「要是不好好管理一下庫存，之後會出問題呢。不知道為什麽高階回複藥水賣不動就是了……」
「因為高階藥水貴啊，以傭兵收入來說，這對錢包可是沉重的打擊啊。你的判斷有些失準了呢。」
「原來傭兵是個賺不了錢的職業啊……」
在「sword and sorcery」這款遊戲裏，早期玩家都曾為了賺錢與收集素材而東奔西走，並補強自身的裝備。
在遊戲裏，隻要以冒險者的身分接受委托，一定能和指定的魔物作戰，所以不會發生沒拿到素材的問題，然而換成現實世界可就大不相同了。
首先，根本無法保證一定能找到要討伐的目標魔物，藥草之類的素材要是被人先行采走，或者被草食動物吃掉了，便無法輕易取得。
即使完成委托，獲得了素材，也可能會因為素材的品質不佳導致售價打折，即使打倒困難的魔物獲得素材，也未必能賺到錢。
「而且一般人跟我們不一樣，要習得技能，至少得累積好幾年的經驗。若想鑽研到頂尖程度，不窮盡一生是辦不到的。現實是不會像遊戲裏那樣的。」
「這世界意外地嚴苛呢。」
「現實就是這樣喔？就算是奇幻世界，也不會像虛構的故事那樣，什麽事情都能進行得很順利。是說這雖然是不相幹的話題，不過傑羅斯先生在哪裏啊？」
「傑羅斯先生嗎？他一定是在附近的街角當可疑的流動攤販啦。他總是這樣……」
「「可疑的流動攤販？」」
身為「sword and sorcery」玩家的兩人，曾經聽過這個傳聞。
從回複藥水到武器，什麽東西都賣的黑市商人。
那實際上是殲滅者們半是好玩的對外拋售失敗作品，清理庫存的行為。
雖然他們會親切給新手一些額外的好處，不過當然也推銷、販售了一堆可疑的商品給眾多的玩家。
比方說「回春靈藥」或是受詛咒的武器、裝備，表麵上是性能極佳的裝飾品，實際上是隻要超過使用限製就會自爆，諸如此類的玩意兒。大叔作為販售危險物品的攤商，在過去也算是小有名氣。
而最惡質的一點就在於，他在這些危險物品中混了一些意外的很有用的商品。
「沒、沒問題嗎？可疑的流動攤販……應該是指會違法販售取締對象商品的死亡商人吧？」
「不……他應該不至於會賣以前那種危險的商品吧。要是在現實世界這麽做了，他肯定會變成通緝犯的。」
「可是……感覺傑羅斯先生會開心地做出這種事。」
「「實在……無法否認。」」
殲滅者才不管會不會給別人帶來困擾。
頭痛的是傑羅斯在不好的方麵上確實做出了不少實際成果，使得他們完全找不到理由來否定莉莎的意見。
就算是現在這一刻，城裏的某處或許也已經出現了犧牲者。
『……傑羅斯先生，拜托你安分點啊。』
正因為知道太多實際的案例，亞特實在無法抹去心中的那股不安。
但他也隻能在內心裏祈禱了。
◇ ◇ ◇ ◇ ◇ ◇ ◇
如同亞特所預料的，傑羅斯在小巷的角落一個人擺起攤來。
跟其他的露天攤販不同，他的攤位隻有木箱和招牌，猛一看還真不像在賣東西。硬要說的話還比較像是占卜師，而大叔的模樣也是非常詭異。
怎麽看都是可疑分子。
『畢竟這有點像是廟會活動，攜家帶眷的人還真不少呢～……對我這單身狗來說太刺眼啦。』
大叔很羨慕那些攜家帶眷的市民。
仔細一看，其中也有些是一夫多妻或一妻多夫的家庭，這樣的景象讓他再次體會到這裏是異世界。
畢竟在日本是看不到這種景象的。
『嘖……為什麽那種條碼禿頭胖子會有六個老婆……去死啦！』
大叔對經過的路人燃起醜陋的嫉妒心。
而且不管怎麽看，其中一個老婆都隻有十幾歲。看起來年紀跟伊莉絲差不多。
更要說，他似乎還有一個年紀和那老婆差不多的女兒。大叔無法按耐自己滿腔的惡意。
『……嗬，我還真不像樣。』
而他也很清楚自己的狀況。
大叔自嘲地笑了笑，同時為了排解空虛而點起了香菸。
這時一群好像在哪兒看過的奇特人們，經過了正在吞雲吐霧的傑羅斯眼前。
雖然那是一群被小孩子拖著走，外表顯得格外憔悴的男性集團，不過其中確實有傑羅斯熟悉的矮人身影。
「那古裏先生？」
「嗯？喔，是你啊……看你打扮成這奇怪的樣子，是在這裏做什麽啊？」
「如你所見，我在擺攤啊。」
「不是，我沒看到你的商品在哪啊。看起來實在不像攤販啊。」
盡管那古裏的疑問非常合理，但傑羅斯完全不在意，開口反問他。
「別說這個了，他們是……？他們看起來很憔悴耶……」
「啊？那些家夥是最近新加入的工匠。才剛做完一場連續熬夜趕工到昨天的案子，連休息時間都沒有，就得出來陪家人吶。」
「……是突然來了急件嗎？」
「不是。其實距離交期還有一些時間，不過因為有其他新工作進來，為了調整時程，就叫他們趕工了。真是的，新人就是這樣不耐操。」
「你起碼安插個假日給人家吧！你那裏到底有多黑啊。」
飯場土木工程公司的工匠都是些為了工作不惜犧牲家庭的重度工作狂。薪水明明很高，他們卻連花錢的空閑也沒有，總是欣喜地前往下一個工地。
不眠不休地工作七天七夜這種事不過是家常便飯，是一群可以透過工作獲得快樂，難以理解的怪胎。他們的工作狂程度，可是連黑心企業都要自歎不如。
載歌載舞的工地藝人，這就是飯場土木工程公司的工匠們。
「混帳東西，排休會趕不上工期啊。」
「我可不想聽明明還有時間，卻硬是接下新工作的人這樣說喔。你這樣下去遲早會有人過勞死。」
「你在說什麽啊？不能工作的話就換我們要死了。死在工地正合我意啊。」
「那樣會給委托的業主添麻煩吧……那邊的工匠們個個看起來都一副馬上就會掛掉的樣子耶。」
「還早呢。如果不能在工地興奮地發狂起來，哪幹得下去啊。」
他們雙方的價值觀有著根本性的差異。對飯場土木工程公司的工匠而言，工作就是快樂。
為了成就感這唯一的快樂，他們會做出一些超脫常軌，勉強自己的行為。
他們把工匠要經曆過艱苦的修行後才能出師這個觀念當成是基本的常識，對他們而言，想要休假是軟腳蝦才會說的笑話，是不應出現的墮落行為。
如果在日本，這肯定違反勞動基準法。
不過這個世界的法律並沒有明文規定工時，說他們是黑心企業也沒有意義。
『咦？這該不會是我做生意的大好機會吧？』
大叔的腦中突然降下一道天啟。
「嘿嘿嘿，大爺啊，看您很累呢。我這邊有好用的藥喔，要不要試試看？」
傑羅斯立刻用可疑的語氣對其中一位工匠搭話，無視那古裏在一旁吐槽他「你那什麽語氣啊……」的事，開始做起生意。
「……我？不用了……我沒錢。」
「可是啊，您不是要鞭策那疲憊不堪的身體，照顧孩子們嗎？」
「唉，是這樣沒錯……不過我看你是魔導士吧？魔法藥很貴的……」
「沒～這回事，這藥隻要少少的六百金，而且立刻見效喔？畢竟隻是普通的機能飲料啊。」
「不，可是……」
工匠遲遲不肯點頭。
但是大叔也沒打算就這樣放棄。
「大爺，您可是累到瘦成皮包骨了耶？真的能帶著小孩子逛一整天嗎？別看小孩那樣，他們可是很健壯的。您真的會累倒的喔？」
「唔……被你這麽說，我也無法反駁。」
沒錯，這個男工匠因為疲勞，骨瘦如柴得令人同情。飯場土木工程公司的工作就是這麽辛苦。
新來的工匠當然不可能一開始就像老練的那古裏那樣，可以載歌載舞地上工。一直持續過度勞動，當然也會有人因此變得衰弱。
至今還沒搞出人命簡直不可思議。
傑羅斯自己也親身體驗過，所以很清楚飯場土木工程公司有多誇張。
「嘿……沒辦法。算我大方送，給你一瓶試喝看看吧。如果你試喝之後覺得有效，就回頭跟我買吧。下好離手喔？」
「「「「……唉。」」」」
這說法簡直像是賭場搖骰子的莊家。
憔悴的工匠在幾位夥伴的守護之下，戰戰兢兢地拿起機能飲料。
「是說啊，你可不可以不要這樣說話？該說感覺實在太奇怪了嗎……」
「這是我的業務用口吻。請別介意。」
「你到底有沒有打算做好服務業啊？感覺很像毒販耶？」
那古裏盡管傻眼，仍不忘吐槽。
然而大叔毫不介意，嘴上繼續說著「來來，一口氣乾了。很有效喔～這很有效喔～」催促工匠喝下機能飲料。
工匠看他這樣，雖然一手已經拿著機能飲料的瓶子了，還是很猶豫。
畢竟大叔一副不能信任的樣子。
「爸爸，你要在這裏待多久啊？」
「我們快走啦，我好無聊～」
「唔唔……」
在心愛的孩子催促下，工匠的內心又動搖起來。
眼前這個看著自己賊笑的露天攤販簡直可恨。
「嘖……我隻能試了嗎。我、我要喝了喔……」
工匠用顫抖的手打開飲料瓶蓋後，將內容物一飲而盡。
然後機能飲料馬上就明顯地發揮了功效。
「有～力啦──────────！」
工匠的上衣隨著一聲咆吼，被膨脹的肌肉給撐破開來。
原本因疲憊而瘦成了皮包骨的身體，現在健壯的簡直判若兩人，身上的肌肉全都充滿了活力。
他的模樣變回了一個工地男子漢該有的樣子。
「「「「什麽──────────竟然強壯到爆衣了嗎！」」」」
「嘿……這就是我自豪的機能飲料威力啦。怎樣？想買了嗎？」
「「「「請務必賣給我們！老實說我們已經累到快死了！」」」」
「多謝惠顧～」
工匠們全都殺到了大叔的攤位前。
然後所有人都一口喝乾了機能飲料。
「「「「呼～哈～福氣啦────────！」」」」
「感覺好像在哪裏聽過這個吼聲啊……」
「……這玩意有用。」
所有工匠全都變得健壯了起來。直到剛才還累積在身上的疲勞已經徹底消失，完美的複活為雄壯的工地肌肉猛男。
一群人整齊地擺著健美的姿勢，陶醉於滿溢而出的活力之中。
勞動男子漢的肉體沒有絲毫累贅，那一身鍛煉過的肌肉線條實在優美。
「……我說，你這機能飲料有多少庫存？」
「有很多喔？」
「全都賣給我。這在工地很有用啊……」
「全、全部？」
大叔這時候才發現自己犯了大錯。
飯場土木工程公司的工作真的非常辛苦。要是把這款機能飲料賣給這種黑心企業，工匠隻會被操得更慘吧。
原本就過勞的工地將變成更可怕的地獄，最終隻會產生出更多滿腦子隻想著工作，載歌載舞賣命工作的勞工。
「那個……雖然有不少庫存，可是不夠供應給飯場土木工程公司的所有工匠喔？」
「無所謂。我要用在那些倒下的混帳東西身上……工匠沒多經過個幾場工地的鍛煉，是成不了氣候的。」
「不是，這飲料雖然可以消除肉體的疲勞，可是無法消除精神上的疲勞喔？」
「不要緊。這部分隻要當成是洗腦……不，當成是工匠教育的一環，就還在可以接受的範圍內。」
「洗腦？你剛剛說了洗腦……」
「別囉唆了，賣給我！隻要有這些飲料，他們明天開始就能好好工作了。」
「不不不，他們會死啦！起碼一周讓他們休息個兩天吧？」
令人頭痛的是，這個世界居民們因為沒有法規限製，都接受了這些現況，並將此視為常識，所以那古裏也不覺得自家公司是黑心企業。
他隻想盡快培養勞工，使他們成為能夠獨當一麵的工匠，而這之中完全沒有顧慮到個人的家庭狀況跟人權之類的問題。
像傑羅斯這樣會考慮勞工人權的人，反而不合乎這世界的常識。
文化差異真可怕。
『我竟把危險的東西賣給了不該賣的人啊……』
傑羅斯拗不過那古裏，把機能飲料全賣給了他。
盡管他因此得到了不少業績，他的良心卻被強烈的罪惡感給苛責著。
大叔目送爽快地說著「買到了好東西啊～呼哈哈哈哈！」並大笑著離去的那古裏背影，隻能獨自在罪惡感的煎熬下痛哭流涕。
他誠摯的祈禱著勞工們能獲得救贖。
經由不合理的勞動，以及空有教育之名的洗腦，未來將會出現更多載歌載舞的勞工……
而大叔成了這件事的幕後推手。
城內的商店櫛比鱗次，同時也是一座有許多工匠居住的城市。
從日用雜貨到武器，基本上沒有這裏買不到的東西。
領主自己也有參與商業活動，透過經商獲得了遠勝於其他貴族的大量財富，商人和工匠在彼此的激烈競爭之下，每天都有新商品誕生。
在某種意義而言，這裏的繁榮程度不下王都。
在這樣富饒的桑特魯城裏，每三個月都會封鎖城裏的主要幹道，舉辦開放一般民眾參加的大規模市集。
二手市集也會辦在其中的一角，民眾們會將用不到的衣物與家具拿出來轉賣。
對相對貧窮的階級來說，有這樣的活動簡直令他們感激不盡。
「不過……這麽一大早的，還真不得了啊。」
「是啊。先不管我，要是能幫傑羅斯先生占到位子就好了……」
明明還是清晨，主要幹道上卻已經聚集了不少露天攤販和一般家庭的參加者，形成了一股人潮。感覺就像是步行者天國和跳蚤市場的綜合體吧。
有些人為了確保擺攤的位置而四處奔走著，有些人則是早已經準備完畢，開始看起了其他攤位的商品，也有人比較了自己和其他人的商品後，早早打了退堂鼓。
順帶一提，傑羅斯則是得從現在開始去占個好位子擺攤。
「平常就在經營露天攤販的人應該很習慣了，不過一般參加者光是搶位子就夠累了呢～嗯，感覺有點像廟會吧。」
「畢竟是在主要幹道上，也不能前一天就來占位。早知道今天一大早就會封鎖道路，就該提早來占位子的。」
「哎呀，我隻要有個角落就好了。反正我做了用來招攬客人用的招牌。」
「隻要有一塊招牌就能開店了嗎？」
「嗯，因為我以前就是這樣做啊～反正就悠哉地做服務業嘍。」
傑羅斯所謂的服務業，是指在街角賣些詭異商品的流動攤販。
雖說是在「sword and sorcery」時的事，不過大叔會將不小心做太多的奇怪魔法藥、受詛咒的武器，或是魔改造過頭導致性能產生缺陷的物品，以清庫存為名目拿出來販售，結果有些人因此非常感謝他，有些人則是見到了地獄，在各種意義上都玩弄了眾多的玩家。
而擁有這些服務業經驗的大叔，身上穿著的不是平常穿的那件灰色長袍，反而打扮得像是有些邋遢的市井小民，身上披著一件破破爛爛，附有兜帽的鬥蓬。
臉上還戴了一副圓框太陽眼鏡，模樣看起來比平常還要可疑得多。
「那個……雖然這很難以啟齒，可是你這身打扮，應該招攬不到客人吧？」
「別擔心，隻要有招牌，意外地還過得去喔。」
「你口中的招牌是……」
「就是這個。」
大叔不知從何處取出了一塊招牌。
上麵寫著「本店將盡可能回應顧客的需求，打造您期望的商品」。
看起來更可疑了。
「這看起來實在不像要好好對應顧客的感覺耶……」
「船到橋頭自然直嘛。反正我隻是來打發時間的，不是很在意銷售額。隻要客人滿意，那就是我的報酬了。喔～嗬嗬嗬嗬～」
「這奇怪的笑法是怎樣啊……」
「是心靈導師。詭異的笑容令人憤恨，黑之銷售員。」
他變得像是哪來的推銷員，一心想要推銷可疑的藥物給客人。
完全沒打算要造福他人。
「路賽莉絲小姐要在哪裏開店呢？」
「我要跟其他祭司聯合開店，所以會在主要幹道的中間那附近吧。雖然事先就確定好位子了，不過我還不知道會有多大的空間。」
負責營運孤兒院的祭司們可以透過事前向行政單位報名的方式，確保擺攤的位置。
隻不過空間是由孤兒院這邊負責分配的，所以分到的位置也有可能很小。順帶一提，因為行政單位允許孤兒擔任銷售人員，所有他們有充足的人手。
這是因為握有孤兒院經營權限的行政單位，認為擺攤可以作為學習社會製度的一環，所以相當鼓勵孤兒們來二手市集擺攤，如今已經變成孤兒院的例行活動了。
「這活動不知該說是二手市集，還是跳蚤市場呢～反正要做的事情都一樣，其實也無所謂啦……」
「跳蚤市場……嗎？」
這個世界沒有所謂的跳蚤市場一詞，基本上都是用二手市集來稱呼。
這也難怪路賽莉絲無法理解他在說什麽了。
「你就當作那是把家裏不要的東西，用便宜的價格賣給他人的二手市集吧。好了，我也差不多該去占位子了。」
「現在去似乎有點晚了耶？」
「別在意、別在意。我隻要有一點點空間就可以擺攤了。路賽莉絲小姐也請努力多賺一點吧。」
「雖然我們的目的不是賺錢……不過我會加油的。」
「哈哈哈，這對孩子們來說應該是不錯的社會曆練吧。」
大叔揮揮手，腳步輕快地離去。
路賽莉絲目送他的背影遠去後，也動身去和其他的祭司會合。
◇ ◇ ◇ ◇ ◇ ◇ ◇
亞特他們轉生者小隊，在主要幹道的中間附近開了店。
他們販賣的商品是以貴金屬製成的飾品，或是蕾絲手帕等紡織品，以及回複藥水等魔法藥。
商品的定價親民，再昂貴的商品也頂多就三千金，是即便是一般民眾，也隻要努力一點就能拿得出的金額。
也幸虧他們的定價很親切，開店後便迅速地接連賣出商品。
「請問～這條項煉能不能再算我便宜一點？」
「嗯～有點難耶。因為製作這個很費工的。」
「拜托一下！」
「因為實在太費工了，所以我隻做了這麽一個喔。正因為隻有這一個，售價才沒辦法降下來。」
夏克緹正在對應客人的殺價。
這位女性客人的手頭似乎有點緊，正努力地想要殺價。
而夏克緹也用製作費工以及這是唯一的作品為由，拒絕她的殺價。
畢竟二手市集是接受殺價的，所以到處都能看到類似的光景。
身為領隊的亞特也正在接待客人。
「這回複藥水是不是有點貴啊？」
「可是相對的，回複效果也很值得期待喔？你還是該帶個在身上以備不時之需啦。你是傭兵吧？」
「是這樣沒錯，可是這價位對我們來說太高了。」
「這要是用在重傷者身上，效果足以讓他保住一命喔？人命關天，這價位還算是便宜了呢。」
「可是沒有確認過實際效用之前，這都說不準吧。畢竟製作者技術會影響到魔法藥的品質，落差很大啊。」
這位傭兵客人很是猶豫。
露天攤販販售的魔法藥，會受到調配的煉金術師的技術、材料配方、材料品質等各式各樣的因素影響，使得效果產生落差。因為不實際使用也無法得知效用，傭兵才會對他抱有戒心。
由於商人中也有把普通的水調成回複藥水口味來販賣的惡質商人，所以他會這麽謹慎也是理所當然的。畢竟這可是攸關性命的事。
「哎呀，我這邊也有賣一般的回複藥水就是了。不過我還是建議你帶一瓶效果比較好的藥水喔？畢竟不知道什麽時候會遇到危險的狀況啊。」
「我懂你說的……可是……」
「這樣吧，我送你一瓶普通的回複藥水。畢竟隻要這瓶高效的賣出去，我就能回本了。」
「……材料有這麽昂貴嗎？」
「嗯……老實說，這不是該拿到這裏來販售的商品。但我也是有需要……我的孩子快出生了。」
「這樣啊……好，我買一瓶。我家小孩也才剛出生。」
「那還真是恭喜你啊。好，我再多送你一瓶。為了小孩，你要好好加油啊。」
「喂喂喂，你這樣好嗎？不會虧損吧？」
馬上就要當爸爸的亞特和已經是爸爸的傭兵，兩人意氣相投。
他們之間有著某種隻有為人父母才能理解的共鳴。
「商品賣得不錯呢。莉莎，幫忙補一下回複藥水。低階回複藥水剩得不多了。」
「感覺很快就會賣完。已經賣掉一箱了耶？」
「要是不好好管理一下庫存，之後會出問題呢。不知道為什麽高階回複藥水賣不動就是了……」
「因為高階藥水貴啊，以傭兵收入來說，這對錢包可是沉重的打擊啊。你的判斷有些失準了呢。」
「原來傭兵是個賺不了錢的職業啊……」
在「sword and sorcery」這款遊戲裏，早期玩家都曾為了賺錢與收集素材而東奔西走，並補強自身的裝備。
在遊戲裏，隻要以冒險者的身分接受委托，一定能和指定的魔物作戰，所以不會發生沒拿到素材的問題，然而換成現實世界可就大不相同了。
首先，根本無法保證一定能找到要討伐的目標魔物，藥草之類的素材要是被人先行采走，或者被草食動物吃掉了，便無法輕易取得。
即使完成委托，獲得了素材，也可能會因為素材的品質不佳導致售價打折，即使打倒困難的魔物獲得素材，也未必能賺到錢。
「而且一般人跟我們不一樣，要習得技能，至少得累積好幾年的經驗。若想鑽研到頂尖程度，不窮盡一生是辦不到的。現實是不會像遊戲裏那樣的。」
「這世界意外地嚴苛呢。」
「現實就是這樣喔？就算是奇幻世界，也不會像虛構的故事那樣，什麽事情都能進行得很順利。是說這雖然是不相幹的話題，不過傑羅斯先生在哪裏啊？」
「傑羅斯先生嗎？他一定是在附近的街角當可疑的流動攤販啦。他總是這樣……」
「「可疑的流動攤販？」」
身為「sword and sorcery」玩家的兩人，曾經聽過這個傳聞。
從回複藥水到武器，什麽東西都賣的黑市商人。
那實際上是殲滅者們半是好玩的對外拋售失敗作品，清理庫存的行為。
雖然他們會親切給新手一些額外的好處，不過當然也推銷、販售了一堆可疑的商品給眾多的玩家。
比方說「回春靈藥」或是受詛咒的武器、裝備，表麵上是性能極佳的裝飾品，實際上是隻要超過使用限製就會自爆，諸如此類的玩意兒。大叔作為販售危險物品的攤商，在過去也算是小有名氣。
而最惡質的一點就在於，他在這些危險物品中混了一些意外的很有用的商品。
「沒、沒問題嗎？可疑的流動攤販……應該是指會違法販售取締對象商品的死亡商人吧？」
「不……他應該不至於會賣以前那種危險的商品吧。要是在現實世界這麽做了，他肯定會變成通緝犯的。」
「可是……感覺傑羅斯先生會開心地做出這種事。」
「「實在……無法否認。」」
殲滅者才不管會不會給別人帶來困擾。
頭痛的是傑羅斯在不好的方麵上確實做出了不少實際成果，使得他們完全找不到理由來否定莉莎的意見。
就算是現在這一刻，城裏的某處或許也已經出現了犧牲者。
『……傑羅斯先生，拜托你安分點啊。』
正因為知道太多實際的案例，亞特實在無法抹去心中的那股不安。
但他也隻能在內心裏祈禱了。
◇ ◇ ◇ ◇ ◇ ◇ ◇
如同亞特所預料的，傑羅斯在小巷的角落一個人擺起攤來。
跟其他的露天攤販不同，他的攤位隻有木箱和招牌，猛一看還真不像在賣東西。硬要說的話還比較像是占卜師，而大叔的模樣也是非常詭異。
怎麽看都是可疑分子。
『畢竟這有點像是廟會活動，攜家帶眷的人還真不少呢～……對我這單身狗來說太刺眼啦。』
大叔很羨慕那些攜家帶眷的市民。
仔細一看，其中也有些是一夫多妻或一妻多夫的家庭，這樣的景象讓他再次體會到這裏是異世界。
畢竟在日本是看不到這種景象的。
『嘖……為什麽那種條碼禿頭胖子會有六個老婆……去死啦！』
大叔對經過的路人燃起醜陋的嫉妒心。
而且不管怎麽看，其中一個老婆都隻有十幾歲。看起來年紀跟伊莉絲差不多。
更要說，他似乎還有一個年紀和那老婆差不多的女兒。大叔無法按耐自己滿腔的惡意。
『……嗬，我還真不像樣。』
而他也很清楚自己的狀況。
大叔自嘲地笑了笑，同時為了排解空虛而點起了香菸。
這時一群好像在哪兒看過的奇特人們，經過了正在吞雲吐霧的傑羅斯眼前。
雖然那是一群被小孩子拖著走，外表顯得格外憔悴的男性集團，不過其中確實有傑羅斯熟悉的矮人身影。
「那古裏先生？」
「嗯？喔，是你啊……看你打扮成這奇怪的樣子，是在這裏做什麽啊？」
「如你所見，我在擺攤啊。」
「不是，我沒看到你的商品在哪啊。看起來實在不像攤販啊。」
盡管那古裏的疑問非常合理，但傑羅斯完全不在意，開口反問他。
「別說這個了，他們是……？他們看起來很憔悴耶……」
「啊？那些家夥是最近新加入的工匠。才剛做完一場連續熬夜趕工到昨天的案子，連休息時間都沒有，就得出來陪家人吶。」
「……是突然來了急件嗎？」
「不是。其實距離交期還有一些時間，不過因為有其他新工作進來，為了調整時程，就叫他們趕工了。真是的，新人就是這樣不耐操。」
「你起碼安插個假日給人家吧！你那裏到底有多黑啊。」
飯場土木工程公司的工匠都是些為了工作不惜犧牲家庭的重度工作狂。薪水明明很高，他們卻連花錢的空閑也沒有，總是欣喜地前往下一個工地。
不眠不休地工作七天七夜這種事不過是家常便飯，是一群可以透過工作獲得快樂，難以理解的怪胎。他們的工作狂程度，可是連黑心企業都要自歎不如。
載歌載舞的工地藝人，這就是飯場土木工程公司的工匠們。
「混帳東西，排休會趕不上工期啊。」
「我可不想聽明明還有時間，卻硬是接下新工作的人這樣說喔。你這樣下去遲早會有人過勞死。」
「你在說什麽啊？不能工作的話就換我們要死了。死在工地正合我意啊。」
「那樣會給委托的業主添麻煩吧……那邊的工匠們個個看起來都一副馬上就會掛掉的樣子耶。」
「還早呢。如果不能在工地興奮地發狂起來，哪幹得下去啊。」
他們雙方的價值觀有著根本性的差異。對飯場土木工程公司的工匠而言，工作就是快樂。
為了成就感這唯一的快樂，他們會做出一些超脫常軌，勉強自己的行為。
他們把工匠要經曆過艱苦的修行後才能出師這個觀念當成是基本的常識，對他們而言，想要休假是軟腳蝦才會說的笑話，是不應出現的墮落行為。
如果在日本，這肯定違反勞動基準法。
不過這個世界的法律並沒有明文規定工時，說他們是黑心企業也沒有意義。
『咦？這該不會是我做生意的大好機會吧？』
大叔的腦中突然降下一道天啟。
「嘿嘿嘿，大爺啊，看您很累呢。我這邊有好用的藥喔，要不要試試看？」
傑羅斯立刻用可疑的語氣對其中一位工匠搭話，無視那古裏在一旁吐槽他「你那什麽語氣啊……」的事，開始做起生意。
「……我？不用了……我沒錢。」
「可是啊，您不是要鞭策那疲憊不堪的身體，照顧孩子們嗎？」
「唉，是這樣沒錯……不過我看你是魔導士吧？魔法藥很貴的……」
「沒～這回事，這藥隻要少少的六百金，而且立刻見效喔？畢竟隻是普通的機能飲料啊。」
「不，可是……」
工匠遲遲不肯點頭。
但是大叔也沒打算就這樣放棄。
「大爺，您可是累到瘦成皮包骨了耶？真的能帶著小孩子逛一整天嗎？別看小孩那樣，他們可是很健壯的。您真的會累倒的喔？」
「唔……被你這麽說，我也無法反駁。」
沒錯，這個男工匠因為疲勞，骨瘦如柴得令人同情。飯場土木工程公司的工作就是這麽辛苦。
新來的工匠當然不可能一開始就像老練的那古裏那樣，可以載歌載舞地上工。一直持續過度勞動，當然也會有人因此變得衰弱。
至今還沒搞出人命簡直不可思議。
傑羅斯自己也親身體驗過，所以很清楚飯場土木工程公司有多誇張。
「嘿……沒辦法。算我大方送，給你一瓶試喝看看吧。如果你試喝之後覺得有效，就回頭跟我買吧。下好離手喔？」
「「「「……唉。」」」」
這說法簡直像是賭場搖骰子的莊家。
憔悴的工匠在幾位夥伴的守護之下，戰戰兢兢地拿起機能飲料。
「是說啊，你可不可以不要這樣說話？該說感覺實在太奇怪了嗎……」
「這是我的業務用口吻。請別介意。」
「你到底有沒有打算做好服務業啊？感覺很像毒販耶？」
那古裏盡管傻眼，仍不忘吐槽。
然而大叔毫不介意，嘴上繼續說著「來來，一口氣乾了。很有效喔～這很有效喔～」催促工匠喝下機能飲料。
工匠看他這樣，雖然一手已經拿著機能飲料的瓶子了，還是很猶豫。
畢竟大叔一副不能信任的樣子。
「爸爸，你要在這裏待多久啊？」
「我們快走啦，我好無聊～」
「唔唔……」
在心愛的孩子催促下，工匠的內心又動搖起來。
眼前這個看著自己賊笑的露天攤販簡直可恨。
「嘖……我隻能試了嗎。我、我要喝了喔……」
工匠用顫抖的手打開飲料瓶蓋後，將內容物一飲而盡。
然後機能飲料馬上就明顯地發揮了功效。
「有～力啦──────────！」
工匠的上衣隨著一聲咆吼，被膨脹的肌肉給撐破開來。
原本因疲憊而瘦成了皮包骨的身體，現在健壯的簡直判若兩人，身上的肌肉全都充滿了活力。
他的模樣變回了一個工地男子漢該有的樣子。
「「「「什麽──────────竟然強壯到爆衣了嗎！」」」」
「嘿……這就是我自豪的機能飲料威力啦。怎樣？想買了嗎？」
「「「「請務必賣給我們！老實說我們已經累到快死了！」」」」
「多謝惠顧～」
工匠們全都殺到了大叔的攤位前。
然後所有人都一口喝乾了機能飲料。
「「「「呼～哈～福氣啦────────！」」」」
「感覺好像在哪裏聽過這個吼聲啊……」
「……這玩意有用。」
所有工匠全都變得健壯了起來。直到剛才還累積在身上的疲勞已經徹底消失，完美的複活為雄壯的工地肌肉猛男。
一群人整齊地擺著健美的姿勢，陶醉於滿溢而出的活力之中。
勞動男子漢的肉體沒有絲毫累贅，那一身鍛煉過的肌肉線條實在優美。
「……我說，你這機能飲料有多少庫存？」
「有很多喔？」
「全都賣給我。這在工地很有用啊……」
「全、全部？」
大叔這時候才發現自己犯了大錯。
飯場土木工程公司的工作真的非常辛苦。要是把這款機能飲料賣給這種黑心企業，工匠隻會被操得更慘吧。
原本就過勞的工地將變成更可怕的地獄，最終隻會產生出更多滿腦子隻想著工作，載歌載舞賣命工作的勞工。
「那個……雖然有不少庫存，可是不夠供應給飯場土木工程公司的所有工匠喔？」
「無所謂。我要用在那些倒下的混帳東西身上……工匠沒多經過個幾場工地的鍛煉，是成不了氣候的。」
「不是，這飲料雖然可以消除肉體的疲勞，可是無法消除精神上的疲勞喔？」
「不要緊。這部分隻要當成是洗腦……不，當成是工匠教育的一環，就還在可以接受的範圍內。」
「洗腦？你剛剛說了洗腦……」
「別囉唆了，賣給我！隻要有這些飲料，他們明天開始就能好好工作了。」
「不不不，他們會死啦！起碼一周讓他們休息個兩天吧？」
令人頭痛的是，這個世界居民們因為沒有法規限製，都接受了這些現況，並將此視為常識，所以那古裏也不覺得自家公司是黑心企業。
他隻想盡快培養勞工，使他們成為能夠獨當一麵的工匠，而這之中完全沒有顧慮到個人的家庭狀況跟人權之類的問題。
像傑羅斯這樣會考慮勞工人權的人，反而不合乎這世界的常識。
文化差異真可怕。
『我竟把危險的東西賣給了不該賣的人啊……』
傑羅斯拗不過那古裏，把機能飲料全賣給了他。
盡管他因此得到了不少業績，他的良心卻被強烈的罪惡感給苛責著。
大叔目送爽快地說著「買到了好東西啊～呼哈哈哈哈！」並大笑著離去的那古裏背影，隻能獨自在罪惡感的煎熬下痛哭流涕。
他誠摯的祈禱著勞工們能獲得救贖。
經由不合理的勞動，以及空有教育之名的洗腦，未來將會出現更多載歌載舞的勞工……
而大叔成了這件事的幕後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