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甲鐵騎,始建於太宗朝,是當時太宗皇帝鼎定天下初期親力督建的一支由皇帝親自掌握的騎兵隊伍。重甲鐵騎從其命名便能看出,這一支騎兵隊伍全副裝備皆為炒鋼精製而成,又因炒鋼本身的重量加上騎兵所必須攜帶的兵器以及弓弩,故使得這一支騎兵隊伍從騎兵到馬匹無一不是萬中選一,造價極其昂貴。並且,非但如此,更由於重甲騎兵殺傷力極大,所以在挑選騎士時首先必須保證騎兵的忠誠等因素。如此許多條件下,也便是在太宗朝具備如此這不足千餘騎兵。自太宗朝後,天下大定,皇室思安,於是這重甲鐵騎便終成曆史名詞。


    在此時,當臨淄王率萬騎營以及各王府親衛圍在了神龍殿,眼見韋後在前而大事可圖時,韋後竟然手握這傳聞中的重甲鐵騎!這不能不讓臨淄王心中大駭。自小深得武皇青睞的臨淄王李隆基,當然聽武皇跟他提起過當年太宗皇是如何以兩百鐵騎正麵衝擊下擊潰當時太子李建成數千騎兵之事,而李隆基甚至至此時仍也記得,當年武皇陛下也是一心重建鐵騎,可始終不能如願。


    可在這時,於如此形勢前韋後居然亮出了她手中如此一支駭人鐵騎,又怎能不使臨淄王等人心肝俱驚?更甚者,此時的臨淄王已然集合所有現下能用之兵力聚在了這神龍殿前,在將韋後圍在了這處的同時也將神龍殿這處擠的再無空地,若是這時兩側突然出現的重甲鐵騎分別自兩翼正麵衝擊,那臨淄王實在不敢去想象在這等鐵騎的衝擊之下,他身後的萬騎營究竟會被衝擊成何種模樣!在麵對韋後台下身前的精銳飛騎營以及千牛衛時又還能留存幾分戰鬥力?


    看著包括武延秀,韋和在內的臨淄王那方人皆是一臉的不敢相信以及震駭,韋後微揚的唇角掛起一絲嘲弄,這重甲鐵騎本就是她最為依賴的一個信心保證,她又怎會讓他人知曉呢?心間微有不屑的韋後在此時看著臨淄王李隆基那小兒臉上已是再無半分那些讓她十分厭惡的鎮定從容之色後,不知為何竟然又不再那麽急切的想要去徹底覆滅這李隆基了。像是在打量著自己唇邊的獵物般,韋後嘲弄的神色下竟有玩味。


    貓戲老鼠,不外如是。


    臨淄王這處,當所有人都是眼睜睜的看著左右兩側突然出現的那些數量雖少但威勢實不可不令人心生寒意的重甲鐵騎而都是一副驚恐震駭之神色時,畢竟乃是臨淄王心腹,也在韋後眼皮子底下為臨淄王拉攏了大半萬騎營的王琚首先從震駭中醒悟了過來,在他連連倒抽涼氣間當然也知道現下絕非驚恐之時,想及韋後隨時會下令那些鐵騎衝擊,王琚不敢再有絲毫遲疑,忙去看向臨淄王時,卻也看到臨淄王爺已然從那些震駭中回複了過來,心間微喜的王琚顧不得再去說些什麽,隻是迎著臨淄王那緊瑣的眉目輕聲言道:“王爺,須得盡快……”


    不待王琚說罷,臨淄王李隆基斷然打斷王琚的話,皺眉言道:“有何應對之策?速速道來!”


    王琚心下苦澀,隻是念頭急轉間卻也絲毫想不出任何對策。那兩側近百重甲鐵騎距離他們實在太近,僅有百步之遙的距離實在不足以讓王爺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撤退。況且,王爺也不會退。


    百步開外的近百身披鐵甲的黑馬不時以前蹄撅地,而馬上的那些黑麵騎兵甚至也舉起了手中長矛,似是隨時都有可能瞬間給予臨淄王等人致命一擊。


    形勢越發急迫,臨淄王李隆基也是焦急而一籌莫展間,趁亂混入萬騎營兵士中的高不危,不時何時複又站在了臨淄王身側,在他聽罷臨淄王與王琚話後,微凝的眉目間似乎是在猶豫些什麽,掙紮些什麽。


    隻是片刻,當高不危終於緊握拳頭,心定決意後,他輕步移至臨淄王一旁,不曾舒展他那微皺的眉頭,徑自言道:“在下有一或可行之策,隻是不知王爺敢不敢用。”


    此等危急之刻,臨淄王顯然無意去計較高不危言語中的不敬,隻是在聽聞高不危言道他有對策後,輕顯喜意,毫不猶豫擺手言道:“講。”


    “以人牆血肉之軀阻鐵騎一時,再以葛福順將軍麾下兵士自兩側趁鐵騎被阻時迎麵痛擊。”凝視著臨淄王凜然的雙目,高不危不有躊躇逐字而言。


    因高不危此策,臨淄王愕然間明顯又是大驚!他當然能夠聽出高不危言語中的人牆血肉之軀其實根本是指他此時身後的那些對他衷心耿耿之兵士,姑且不言高不危此策是否奏效,即便真能因此而去掉那近百重甲鐵騎的威脅,那日後百官朝臣對於他臨淄王將又會是怎樣的一個看法?又還有誰會將攜身家性命追隨於他臨淄王李隆基?隻是瞬間把握到高不危話中敢不敢之意的臨淄王,在此時看著高不危時,眼現厲光,他何曾想過那張宏手下的一名謀士竟有如此狠厲之心?


    但,高不危顯然未懼臨淄王眼中那些寒意,隻是在他似是無意看了眼身旁眾人後,這才複又去看著了臨淄王。


    陰沉著一張臉的臨淄王其實也是深知高不危所言的這一或可行之策根本便是當下唯一可行之策,可要他這般來做,顯然對他日後會有極大影響,更甚至那些影響便連他也是承受不起。


    身旁葛福順,陳玄禮,武延秀等人也都從重甲鐵騎所帶來的強烈震撼中清醒過來,他們幾人也都聽出了高不危的意思。所以在高不危逐一看著他們之時,饒是這幾人皆都方才經曆過血腥廝殺,在看著如此冷漠一青年書生時,他們幾人心間仍都是不冷自寒。


    不敢再有耽擱。臨淄王注意到高不危向他身後那些親信看去之時眼中流露的意味,在他終於輕點了點頭後,也似高不危那般去看向王琚,葛福順,陳玄禮等人,隻是眼中期許間帶著決然。


    臨淄王與高不危的意思很明顯,這個命令很殘酷,殘酷到無論是誰也不能輕易承擔,所以迫不得已下也隻能有人站出來主動為臨淄王下此命令,這樣一來,才能稍稍為臨淄王抹去些不光彩的痕跡。可事實上,不僅王琚,陳玄禮那等看不透深淺之人能夠明白臨淄王的意思,便連葛福順這莽漢也知道其中含義。


    替臨淄王作下如此命令後,或許在一時更能得臨淄王信任,但在日後,難保臨淄王爺不會想起今日之事,若是那時臨淄王再來追究這時這命令所給他帶來的負麵影響,怕是誰也承擔不起。退一步講,即便臨淄王以後終不會追究,但若真有那麽一天,臨淄王登得了大寶,今日之事終會朝野皆知,那時,想來無論是誰,即便再得臨淄王信任也決計抵不過滿朝禦史的爍爍之言。到那時,似乎也隻有為臨淄王背這黑鍋一途。


    所以,連王琚在內的臨淄王身後的那些人都是神色十分猶豫躊躇。所以,臨淄王在看著他們這些人時,麵上那些期許也逐漸消失,逐漸失望。


    終於,在葛福順心間大惱,一時衝動之下的他踏前一步,眼看將要去說些什麽時,卻還未等他有開口,位於他身旁一側的陳玄禮下意識的便去伸手微微拉了他一把。


    陳玄禮,葛福順,這二人皆是萬騎營中投靠臨淄王最早,也是最為忠心之人,別人或許不知他二人之間關係,但其實隻有他二人明白,先前在韋後眼下投靠臨淄王時,在萬騎營中隨時都會有殺身之禍的他二人,早已是生死之交。


    因此,陳玄禮這伸手一拉,完全是下意識回護一向頭腦簡單的葛福順之意。隻是他如此舉動落在臨淄王眼中,卻使得臨淄王頓時色變,再看向陳玄禮之時,掩飾不住的怒意。


    盡管惱怒,但葛福順顯然也是被陳玄禮這一拉而回轉清醒,連連苦笑下,葛福順又後退一步,不敢再去作聲。隻是在他對陳玄禮心下感激之時,卻絲毫未曾注意到陳玄禮此時麵上的那些深悔之色,以及不應該有的厭惡。


    時間緊迫。


    暗自歎息間,臨淄王李隆基終於隻能將眼睛放去武延秀身上,武延秀並非他的人,而他能得太平公主那般信任顯然在此時是最合適之人選。但很遺憾,武延秀隻是那些凝重之色,仍在看著兩側突然而現的重甲騎兵時,他根本未去看臨淄王李隆基一眼。


    於是,心間意味更是複雜的臨淄王隻能搖頭頹然,他知道,即便他再為惱怒再為掙紮,卻仍是不能對這些追隨於他的人有太多逼迫之意。表麵坐擁近萬大軍的臨淄王,其實此時並無絕對忠於他的力量。這是他的無奈,倒於現下風光一時的張宏有些相似。


    不能再有任何拖延,暗道著崇簡能夠為他拖得宗楚客延遲回京怕也拖不了太久,以及在看著兩側虎視眈眈的重甲鐵騎時,臨淄王李隆基終於輕輕揚起手臂。


    隻是這時,眼看他將要去下達命令,他府上心腹王琚終於不敢再遲疑,將將欲要阻止臨淄王時,高不危卻忽然又是上前一步,正處於臨淄王麵前。


    見王琚在看到他出麵後而訕訕又退了一步,高不危並無其他神色,隻是一如既往的淡漠:“王爺,這個命令還是由在下來下罷。”


    顧不得去看王琚,臨淄王認真看著高不危,目光灼灼而閃,輕輕點頭後,神情肅然:“本王會記得你家大人張宏今日這些。”


    高不危恭身:“多謝王爺。”隨即,並無任何猶豫,高不危轉身去看向韋和,隻是一個眼色,韋和立即明白高不危之意,忙呼喝著他手下兵士在臨淄王麵前分開一條人路。


    臨淄王麵前萬騎營兵士後,是徐子明所帶而來的鍾紹京,以及工匠營。


    先前臨淄王還有些不解高不危與韋和此時舉動,但在看到鍾紹京後,豁然也是明白了高不危的意圖。


    高不危確實想的長遠,他知道工匠營中人並無太大戰鬥力,用來做這血肉牆軀最為合適。隻是,無論如何工匠營在今夜臨淄王行事中也是做了極大功勞,整整幾百工匠營,僅是為他打開城門便減去了近半之餘。


    神色複雜的臨淄王在看著韋和向著那些工匠營中人而去時,不知是在看著高不危還是在看著韋和,亦或是在看著他對麵的鍾紹京,輕輕點頭間,臨淄王若有所思。


    帶著手下兵士,韋和無任何遲疑,一腳揣在了鍾紹京身上,不待他倒在地上,隨即又進了一步伸手抓著鍾紹京領口,隨著他這些動作,他手中長刀也架在了鍾紹京脖子上。


    韋和如此動作下,他手下那些兵士也隨即將工匠營從中一分而二,分於左右各百人之多。


    “下令,使你工匠營分別位於左右萬騎營兩側,正麵迎向重甲鐵騎。”輕輕話語自韋和口中而出,顯得再為隨意不過。


    此時的鍾紹京衣裳襤褸,蓬發而垂於他麵上,再無絲毫書生清秀之氣,在韋和言罷,鍾紹京竟是淚布滿麵隨即想要跪地去看臨淄王。隻不過,韋和剛好擋了他的視線。


    眼中朦朧看著麵前這似笑非笑的韋和,鍾紹京心中滋味實是令他驚懼難耐,而在他終於知道他已是不得不帶著他身後工匠營去為臨淄王成事做那奠基石後,鍾紹京緩緩起身,站直了身子。


    其實另一方麵而言,若是能從那重甲鐵蹄存活,又何嚐不是將功補過?


    鍾紹京自韋和手中掙脫,一整容色的他有許多決然之意,當他注意到他身旁徐子明也是一般淒然而無奈後,他終於揮手。


    這時的工匠營自是明白發生了何事,隻是韋和手下那些兵士手中猶自淌著血的長刀已是森然而對著他們,他們確實也是無路可選。自工匠營中傳來幾許抽泣之聲,他們又有誰會想到他們冒死打開城門迎進來的臨淄王,竟然是要取他們的性命?又有誰能夠想到,這時的他們在失去利用價值後竟然是被這場爭鬥如此輕易而然的壓軋成為粉塵?


    隻是一臉漠然至極的高不危,在看著韋和已然率人將工匠營一分為二後,輕舉右手。


    此時,葛福順也在臨淄王的神色下,率手下萬騎營伺機以待。隻是等到工匠營在為他們建起一道血肉牆軀後,一舉擊潰重甲鐵騎。


    看著韋和手下兵士長刀驅趕著工匠營中人,臨淄王並無感歎神色,他隻是在看著工匠營中許多人怨恨以及不甘的淚水時,喃喃而道:“一將功成,終是要萬骨枯。”


    與此同時,韋後似乎也無意再來與臨淄王這些人戲耍些什麽,在身後阿奴輕咳了聲後,韋後鳳眼微眯:“殺。”馬嘶更盛,但韋後顯然不止於重甲鐵騎,在那些鐵騎已然作勢欲衝時,韋後赫然而又麵向著她麵前的飛騎營統兵韋番,朱唇輕啟:“片甲不留。”


    …


    (這一章很是冗長,看似很多其實不過是瞬間所發生之事。想來諸位也都能夠理解為何會寫這麽多。


    也不怕先跟諸位說一下,這章有多處伏筆,其中例如鐵騎日後將是主角張宏獨掌之兵,以及為葛福順與陳玄禮這二位深得臨淄王日後重用的大將相互猜疑而終反目埋下引線,還有日後張宏也由高不危這一舉動終於與朝臣不能兩立等等…


    還有一些閑話,感謝婆娑世界撒旦(這名字很撒旦,話說很懷念商朝啊…)的打賞,真的感謝,但是確實沒必要,一來是因為質量便連自己也不能滿意,二來更新數量確實這幾日不襯打賞。恩,總之還是很感謝支持。所有訂閱了這書的書友,我都很感激很感激,盡管也就寥寥幾位…當然看DT的每日投推薦了支持了的書友,也是我寫下去的動力來源。


    這卷之前寫的都不滿意,但是請諸位相信,自下一卷第三卷開始,主角張宏正式登上政治的舞台。我會讓自己滿意,會讓諸君都能夠滿意。既然已看了這麽多,不妨看下去?


    其實還想說很多很多廢話,閑話,但是不敢再說了,再說就5000字了,估計要收錢了…我鬱悶。這章正文4300字,閑話沒計算,想來也不少,抱歉,爬走…)(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覆唐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濟源張氏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濟源張氏並收藏覆唐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