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宏初回唐時孫修不過僅僅是個市井郎中,而因阿娘之病孫修也是阿娘半個救命恩人,因此對於孫修此人,張宏一向都是感激甚多。即便在後來他已然知道他能結識楚圖也是因為孫修不知出於何種目的從中穿針引線,但張宏也不曾對這孫修有過太多的戒備之心,畢竟,在以往那些事中看來,無論是楚圖也好,孫修也罷,雖然不能排除是有著利用張宏的成分在內,但總歸來說還是對張宏裨益較多。


    張宏第一次覺得孫修此人不簡單是在韋後之事的那一夜中,那個時候高不危曾經對張宏提起過韋後之死似乎與孫修的師門脫不開關係,而當這些在後來被平王李隆基證實之後,張宏也確實是重新對孫修以及他的師門藥王門有了一個全新的認識。他不知道藥王門中的那些事,也不知道孫修在那些事中究竟扮演著怎樣一個角色,所以很自然的,張宏很好奇孫修在那個滋潤生存於京城陰暗之事中的藥王門中究竟占有多大分量,而孫修以及其藥王門刻意將楚圖放在他身邊,究竟存在著怎樣的心思?


    這些疑問張宏曾經直言不諱的與楚圖提起過,而楚圖也隻是以一句日後你便會知道來代了過去,雖然這個答案並不能叫張宏滿意,但基於形勢與楚圖對張宏所表現出來的不遺餘力,都讓張宏隻能壓抑著心中這些對於孫修的疑問,對於那個神秘莫測藥王門的疑問。


    楚圖自京城回到江南比張宏要早一個多月,而孫修也在楚圖之前半個月多便回到了江南,所以因為這個前後間隔的時間差,讓張宏在回轉江南時一直思慮著孫修下江南與楚圖是否有著同樣的目的。可很遺憾,即便是張宏來到這江南道已經過了半年有餘,卻依然是不知孫修在江南楚氏一事中有著怎樣的影響,他甚至在這半年裏根本不曾聽楚圖再提起過孫修此人。


    楚圖不曾提起當然不代表張宏便不會疑問,事實上他在這江南道的半年多裏,也是時常疑惑著那個孫修以及他的師門究竟隱藏在江南道何處,在謀劃著或是做著一些怎樣的動作。可他的這些疑問卻始終沒有人來為他解答,他也一直都沒能在江南道查出有關藥王門之事。


    張宏這時問起公孫蘭為何願意隨他回來時,公孫蘭先是給了一個並不足以讓張宏完全相信的答案,隨後卻是直接言及她之所以願意隨張宏回來乃是因為孫道長曾經囑咐過她,可以試著相信張宏這個少年。


    孫道長此人由公孫蘭介紹來說,便就是孫修的師傅,也是張宏剛回唐時所引領他去往太平公主府求藥時的那個孫道長,而當時在張宏求得藥後,孫道長曾經說過他會離開京城,遊曆天下。那在這時公孫蘭的話中,是不是可以理解為當時的孫道長其實已經在那時便回到了江南?


    張宏便就如此滿臉不敢相信的盯著他麵前這個笑顏如花的妖嬈女子,他很難理解孫道長那個所謂的藥王門,跟公孫蘭這個刺客是如何牽涉在一起的。


    “照你這麽說來,你是與孫修那師門是早便相識了?”張宏壓製著心中驚詫,看著麵前這公孫蘭輕輕點頭,然後再問:“那既是如此,我且來問你,去年歲末在京城我與範公子曾經遇到一批勇悍的刺客,當時我二人險些喪命那些刺客之手,此事你是否知曉?”


    公孫蘭先是輕凝秀眉,爾手卻是瞬間又嬌笑不已:“你是以為紅鞋子與藥王門早就有著深厚的交情?而孫道長等人卻不曾為你阻攔過那些刺客?”


    張宏不曾置否,他確實是如此思慮著,而這件事若真是如他所猜測的這般,孫修等人隻是在一旁看著刺客前去京城行刺於他,卻不曾阻止。那張宏在日後對待孫修等人時,也絕對沒有必要再心存感激。


    “分明是你以小心之心度孫道長之海量了。”不輕不重指責了張宏這麽一句,公孫蘭隨即收起嬌笑,那張傾倒世人的容顏在月色之下尤其認真:“孫道長醫術舉世無雙且亦是一副濟世心腸,他當年曾經為我師傅治過傷,而我師傅至死也是對孫道長敬重不已。因此你言中的紅鞋子與藥王門所謂深厚的交情僅僅局限於孫道長與家師,或者可以說是藥王門孫道長這一係與紅鞋子中家師以及我這一係有著交情,至於那些行刺於你的紅鞋子中人,非但孫道長事前不知情,便連我早前也不知道他們將要行刺的人乃是你。”


    有些複雜也有些繞口,但張宏依舊是瞬間聽懂了公孫蘭的意思,照她這麽說來,那便是指孫修那個藥王門似乎已經有了派係之分,而孫道長與孫修卻不屬於京城生存於陰暗之下的藥王門,並且自屬一係。至於這時麵前這紅鞋子公孫蘭,似乎在紅鞋子內部也分做了兩係,先前行刺張宏之人與公孫蘭以及其師傅卻也是兩係之人。


    聽懂了這點,張宏心中便又生出了另一個疑問,想起幾個月前在花船之上的那些事後,張宏皺眉再問:“既然你本來便沒有行刺於我之心,那當日為何在花船之上甘願聽從李挽良之令欲要取我性命?”


    這個問題讓公孫蘭卻是神色一黯,她在開口時麵上也有些悲戚之色:“紅鞋子自家師死後便分化成為了兩係,接下李家之命行刺於你的卻是門中一位長老,這本來確實與我沒有半分關係,可在後來派往京城的十個人都身死京城之後,長老已然是勃然大怒。後來你到了江南,李挽良也隨後來到了江南,長老便要我聽從李少爺之命取你性命。”頓了頓,公孫蘭麵泛苦澀,再道:“家師仙逝,我一個弱女子雖是受師命掌管紅鞋子,可畢竟沒有半分權利,表麵看來那些人對我都足夠尊敬,可其實我也不得不聽從長老之命。”


    不難理解,爭權奪勢這種東西對於張宏來說可謂是屢見不鮮,他當然可以想到公孫蘭這等女子在紅鞋子中的地位,所謂的紅鞋子執掌者,不過是一介傀儡罷了。


    “如此說來,你那日前去花船試圖行刺於我之時,其實也在為難著?一方麵不敢違背門中長老之意,一方麵卻也在猶豫著要不要依孫道長的吩咐相信於我?”這樣問著,張宏也遞給了公孫蘭一杯清茶,而這麽一個微不足道的舉動卻是讓公孫蘭稍稍擺脫些了悲戚,她當然能夠理解這是張宏表示善意的一個信號。


    “孫道長說的不錯,你確實很聰明。”接過了清茶,公孫蘭不曾直接飲下,反而先是讚揚了張宏這麽一句,隨後再道:“其實即便到了此時我也依舊是在為難著,猶豫著,若是我不聽從長老之命,那便隻能眼睜睜看著家師的心血毀在那些小人的手中;可若是我聽了長老之命,且先不提是否能夠取你性命,那日後我終究也隻能是在門中受辱,看著家師心血落入旁人手中。”


    “三個月了,你還是不曾考慮清楚?”大致明白了這些時日裏為何公孫蘭甘願就如此隨在他的身旁,張宏這一時也微微放鬆了心神:“若我所料不差,孫道長當初要你相信於我,是不是曾經言及我可以助你重奪紅鞋子大權?”


    張宏很隨意的一個猜測,卻是叫公孫蘭連連變色,她顯然是不曾料到這少年居然如此輕易便猜出了這點。可盡管如此,如張宏所言那般她猶豫了三個月,也確實見識了這少年不俗的手段,但她終究是擔心這並不了解她紅鞋子的張宏是否能夠做好這一事。


    看得出公孫蘭的猶豫,張宏一時間也不再多言,其實江南道之事進展到眼下這種程度已經可以讓他稍為鬆口氣了,況且再加上杭州府之事讓他暫時不得不隱匿下來,那他也的確有足夠的時間來對付這些刺客了,他當然不能允許有李挽良在後操縱著這些刺客時刻威脅著他的性命。


    張宏不再說話,公孫蘭也是抿唇猶豫著,但他二人顯然都是忽略了站在一旁的範慎,也在這時,範慎突然上前,行至公孫蘭身前時,微笑開口:“我個人的建議是,你要相信大人。我還可以告訴你,京城那十名刺客都死在家父劍下。”


    範慎這一言似乎沒有太大深意,但其實卻是在告訴公孫蘭有他範家在張宏一旁,那對收拾這些刺客,並不是做不到之事。


    “我知道,並且我還知道此次範家也派了不少人在江南,這些時日裏已然是在查訪著紅鞋子中人落腳之處。”公孫蘭神色複雜,而這位範公子也確實是她一直都顧忌著的人。


    範慎一笑,不容置否。


    聽了他二人之言,張宏淡然再道:“既然如此,那你不妨相信我一回,也相信孫道長一回。我知道你要掌握的不是一個殘敗的紅鞋子,而是一個實力依然存在的紅鞋子,這點我會盡力做到,而我也相信範慎可以辦好此事。”


    說不動心是假的,其實公孫蘭這三個月來也確實經曆了太多的為難猶豫,她當然知道有這位範公子在張宏身旁,她便不可能取得這張宏的性命,而若是她做不成此事那若再回門中所麵臨的下場隻能是被長老們送給李挽良作為賠罪。


    一個堂堂紅鞋子門主的親傳弟子被同門中人欺淩到這種地步,若是沒有那麽幾分怨恨之意,那絕對是不正常的。


    “一個月內,我會讓你門中長老死絕,那些不順你意的人也都不會存在這世間。”範慎依舊是那副溫和的輕笑,充滿著蠱惑的意味對公孫蘭循循誘導著。


    “一個月?難道你已經查到紅鞋子所在了?”公孫蘭當然不會懷疑這位範公子是不是大言不慚,她第一時間所想到的乃是她那門中之人已經被這範家控製了起來。


    範慎沒有回答她,張宏也是神色如常而看著公孫蘭,他倒是很期待範慎來為他了卻這些後患,並且在得知了範慎有如此信心之時,已經是打定主意不管公孫蘭會不會答應,他都不容許那些潛在的威脅繼續存在著。


    公孫蘭舍不得她師傅的那些心血遭受毀滅,而張宏當然不會舍不得。


    “你為何要如此來幫助於我?難道你真的不介意我先前曾經試圖行刺於你?”公孫蘭媚眼漸迷,雖是苦澀著但卻開口時如怨如泣,惹人憐愛。


    張宏不曾為公孫蘭如此而動心,他在這時想的卻是那孫修以及孫道長:“原因有二,其一是因為孫道長於我有恩,他既然有意要助你,那我理應出力,至於其二,也便是最重要的一個原因。”言著,張宏低頭看著趴在他腿上已然睡了過去的妖妖,輕撫著妖妖的小臉,張宏眼神溫柔:“你教了妖妖她感興趣的東西,我必須得感謝你,況且這些時日來你也始終不曾對我動手。”


    順著張宏溫柔的眼神,公孫蘭也是一臉憐愛而看著那天資聰穎的小女孩兒,幽幽一聲長歎,卻終於不再開口。


    張宏與範慎都從公孫蘭這一聲長歎中聽出了些意思,而旋即張宏便是轉身,向著範慎決然而道:“一個月,若有不從者殺了便是。”


    範慎微笑領命,但隨即卻又問道公孫蘭:“這一個月的限期有些緊張,還望公孫姑娘能將紅鞋子所在告訴在下,也方便在下盡快將此事辦妥。”


    公孫蘭驚愕,滿臉的置疑,難道先前這範公子的自信滿滿僅僅是一個假象?她一直以為範慎等人已經知道了紅鞋子的落腳,所以這才對範家有了許多信心,可範慎如此一問卻顯然是根本查不到紅鞋子落腳之地!這一刻,公孫蘭大有被這少年以及範慎欺騙了的惱羞,幾乎是以為她被這二人騙上了賊船。


    可她沒有退路。


    張宏有些好笑的看了範慎幾眼,其實他剛才也以為範家之人查到了紅鞋子落腳之地。但見範慎無辜聳了聳肩,似乎是在說我也不曾如此承認過,張宏隨即起身,抱起妖妖時也是微笑言道:“都去歇息罷,天色也不早了,這些事便由範慎來辦。”


    確實不早了,自張宏與範慎由杭州府趕回來也應是歇息,於是張宏說罷公孫蘭便也起身,隻是,在她離去之前卻是順手拿去了那杯張宏為她所倒,而她也不曾去飲的茶水。


    針對公孫蘭之事在今夜似乎有了一個決定,這也確實是張宏最為樂意見到一個收場,所以他欣慰著。可這同時,他也對那位孫修以及孫道長更多了分疑惑,他依然是有些不理解那位孫道長究竟是怎樣一個人物。


    紅鞋子中的刺客是殺人的,而藥王門的孫道長卻是救人的,這倒實在是一個絕妙絕佳的組合。


    …


    …


    張宏在謀劃著清理紅鞋子這個後患,而也在這個時候卻也有人正在利用著紅鞋子清理掉張宏這個眼中針。


    位於蘇州城西郊的一處氣派宅院,即便是在這等深夜之時卻也依舊燈火通明著,剛剛入秋的時節自然最適合乘著月色金樽飲酒,而這個時候這處宅院後院中,李挽良李二少爺卻也是在滿院的花叢中左擁右抱著,品嚐著懷中佳人親送的美酒之餘,李挽良的眼睛不曾由麵前那些舞劍的妖嬈女子豐滿的肉體上移開過。


    紅鞋子中人都擅長舞劍,並且為了某些見不得人的目的,他們倒也確實培育了許多容貌嬌好,姿態萬千的美麗劍婢。因此這也是李少爺樂不思蜀對這紅鞋子另眼相加的一個重要原因。


    將懷中兩位佳人抱的更緊些,感受著豐腴肉體的刺激,李挽良便就如此在月色之下撕扯著懷中佳人的衣物,引得這兩位姑娘連連驚叫的同時,更是為這宅院渲染出了許多淫旎的氣氛。


    越是驚叫,越能刺激李挽良的獸欲,他很喜歡聽著這些女子在他手上連連發出近乎高潮的驚叫,因此,酒越飲越多,李挽良的笑也越來越肆無忌憚。


    美酒,佳人,萬花叢中伴月色,好一副快意人生的之畫卷,但偏偏卻總會有些不識趣之人前來打擾這等意境。


    所以這個時候醉眼朦朧的李少爺在看著步入他這後院之人時,麵上也稍微有了些慍色,直到那人走到他身旁,李挽良這才開口:“你來作甚?”


    來人乃是所謂的紅鞋子中長老人物,他看著他眼前這些門中女子便就如此被李挽良猥褻著,不知有些怎樣的想法,隻是在他目色陰沉而看向李少爺時,卻不曾流露出他半分真實的念頭,隻是冷漠言道:“小人此次前來告訴告訴李少爺,那少年張宏今日已由杭州府回到了蘇州。”


    偏偏是在這等美好良辰來提起那該死的少年張宏,李挽良滿腔的興致頓時大減,而當他到想到若沒有那個少年,他這時懷中所抱之人便應是那個最讓他蠢蠢欲動的公孫蘭之時,李挽良作出一副惡心之態將懷中衣衫不整的兩個少女推了過去:“你還有臉來說這些?本少爺來江南已經過了快半年了,可那少爺依舊是好生活著,你又如何來向我交代?”


    身後那人不曾言語,而即便是到這時李挽良也根本不知道那人喚作什麽名字,他隻是知道他家中有銀錢之物,而這也正是身後那人最為覬覦之物。況且除了銀錢,他李家還有一些東西乃是身後這人可望而不及,也一直渴望著的。


    “三個月了,說是讓本少爺的蘭兒潛伏在那少年身旁尋找機會,可這三個月怕是蘭兒早就歸屬那少年了罷!”醉酒之後的李挽良歇斯底裏著,雖然語無倫次但依舊是念叨著公孫蘭,由此可見那女子所具備的魅力。


    “公孫蘭若是膽敢違背門中之意,待她回來我自然會將她送給李少爺。”那人依舊是冷漠言著,但麵上已然有些煞意,他當然想得到公孫蘭既然三個月都不曾動手,那恐怕已經是打算違背門規了。


    提起將公孫蘭送給他,李挽良便立即轉過身來,眼睛直直而看著這個常年黑布罩麵見不得人的家夥,大笑而道:“好,既然如此,那你便即刻派人去取那少年的性命!”


    這位紅鞋子中的長老皺了皺眉,他不知道為何這位李少爺如此心急那少年的性命,可他當然也不會以為李少爺是蠢貨,並且他很清楚這位李少爺真正的才智:“可是李少爺應當知道,前一段時日派往那小巷宅院之人根本沒有機會接近那宅院便一一慘遭毒手,依我之見,那處怕是有些高人在暗。”


    “那便多派些人前去!”李挽良揮手,搖搖晃晃,但卻極為堅決:“總之,我給你們的時日夠多了,一個月,我再多給你們一個月的時日,若還是不能取到那少年的項上頭顱,休怪本少爺翻臉無情!”


    “可……”僅僅是吐出了這麽一個字,但當這長老捕捉到李少爺眼中一閃即逝的狠色,便終於暗歎一聲,再也不敢說出話來,轉身便向著宅院之外而去,他很清楚他接下來這一個月是無論如何,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也須要完成李少爺的交代。


    那人走後,李挽良再沒有去看這舞劍的興致,隨意揮手示意這些人都下去罷,先前醉態昏聵的李挽良卻瞬間肅然正色,與先前那位李少爺判若兩人之餘,李挽良麵上全然乃是冷狠之顏。


    看來他依舊是低估了那少年張宏,他實在不能理解公孫蘭怎會留在那少年身旁再也不回來,他也想不通為何堂堂江南楚氏連這麽一個少年都對付不了,而他此次下來江南時,本也是一副借刀殺人之姿態,前來等著楚氏對付那少年,可都過了大半年,那少年依然是如此滋潤的活著。


    究竟是哪兒出了問題?李挽良沉思著,將麵前一酒杯隨手拋在地上時,卻也同時在想著為何楚氏會對付不了這麽一個少年,是因為這少年的強大?不可能,他再如何的強大顯然也不足以與江南楚氏相提。


    可那究竟是何原因?李挽良想起杭州柳家之事,再聯想到江南楚氏在處理這一事上的態度,忽然心中生出一個念頭,在他麵上連連變色之際,也突然意識到是不是楚氏一開始便不打算全力對付這少年?可這是為何?難道僅僅是因為楚氏對張宏的輕視?若真如此,那他堂堂江南楚氏也實在不堪。


    想起杭州府柳家一事,李挽良不得不泛起一陣冷笑,他此次前來江南道取那少年性命為那同樣該死的兄長報仇其實是存著借刀殺人的心思,那在他得知張宏針對杭州柳家一事之後,當然也能想到若是柳宗和突然死了,那便也能夠利用楚氏在江南道的影響逼走那少年。


    因此,柳宗和並非楚氏中人所殺,也當然絕非張宏所殺,便正是出自這位暗中等待坐收漁人之利的李二少爺之手筆,他當然知道能夠想到柳宗和一死那少年便再也得不到柳家,而接下來便也徹底失去了與楚氏對抗的資本,如此才更方便他輕鬆取那少年之性命。


    隻是他千算萬算卻始終不曾想到柳宗和身死之事,竟然被那少年利用到如今地步,楚氏中人能夠利用柳宗和一死在江南道針對那那少年掀起一些風浪,這李挽良當然能夠料到。可他始終料不到那少年居然將計就計不僅最終依然是得到了柳家,更是險些在江南道官場掀起滔天風浪來!


    暗中策劃陰謀詭計來對付那少年一策略已然宣告失敗,那接下來自然便是最直接最幹脆的手段,對於這所謂的紅鞋子,李挽良並不陌生,他知道很久很久以往他李家便與紅鞋子有著來往,所以他很相信在紅鞋子連綿不絕的刺客之下,那少年即便能擋得了一陣,卻也絕對擋不了永遠。


    能做的,便隻剩下等待,等著那長老最終帶來的那少年頭顱,想至此,李挽良伸手拿起那壺清酒,仰頭灌了一口,滴存嘴角的酒液卻愈發使得李少爺猙獰異常:“這樣你還不死,那本少爺寧願將李家讓給家中那兩個白癡!”


    …


    …


    暗中的陰謀詭計一刻不曾停息過,而自張宏從杭州府回轉蘇州之後,蘇州城內的局勢卻已然是有了一個翻天覆地的變化。先前在楚氏商會以純粹的降低價格之手段打壓下麵臨困境的黃不學與劉家已然是有了一個極大的改善。


    在得到了柳傳昌源源不斷的巨資相助之後,黃不學與劉家確實能夠從容麵對楚氏商會的價格打壓,畢竟單單就銀錢一事之上,柳家雖然仍不如楚氏商會那般實力雄厚,但畢竟也足夠撐上許多時日,更何況,雙方在對待此事之上的態度也根本不相同。


    張宏這處乃是決然一片,基本上可以說是傾家蕩產也要與楚氏商會對抗到底,而楚氏卻沒有這份魄力。他們甚至到這時也仍然是認為與這少年的主要較量還是在官場之上,是與京城皇帝陛下與太平公主的較量。


    黃不學與劉氏的逐漸複蘇讓張宏看到了一些希望,而同時蘇州河畔那些劉家花船之事在這麽幾個月過後,張宏的那些建議也確實有了極大的收效,這個時候基本上劉家的花船已經是絕對的壟斷了蘇州河畔所有的頭牌姑娘,收益自然可觀。


    在江南道經過了這麽大半年的困境之後,似乎張宏等人現如今的情況也終於好上了不少,他們確實是以一副茁壯成長的姿態出現在了江南道楚氏之前。


    這一日,也便是張宏與範慎回到蘇州府的第三日,張宏日夜所盼的來自京城的消息也終於在富貴抵達江南之後,有了一個大概的了解。


    富貴到江南道之後並不曾直接先拜訪張宏,反而先去看望他家中少爺黃不學,而黃不學在見到富貴後明顯沒有太多的喜悅,他雖然知道他父親之死完全是黃賈仁自己本身的意願,但他依舊輕易釋然這個潛伏在他家中幾十年的老狗之人。


    將富貴領到張宏現如今所居的那處小巷之中,黃不學隨即便自顧自坐到一旁去看公孫蘭與妖妖的舞劍,隻是任由富貴一人站在張宏身前,不管也不問。


    張宏不介意富貴對黃不學的忠誠,他能理解,而也是這時他在看著這半年多不曾再見到的富貴時,卻無端端生出一些感慨,僅僅是半年不見,富貴卻已經是顯得老態頗多。


    “府上,沒事罷?”張宏猶豫了下,先是問出了這麽一個問題,然後待富貴坐好之後,為富貴倒了杯水,遞了過去。


    富貴接水,知道眼前這少年之問乃是問及家中之事,因此便也微笑著,臉上皺紋凝在了一處回道:“一切安好,隻是主母思念少爺過甚,月前倒是病了一場。”說到此,富貴顯然是察覺到了張宏麵上的緊張,忙再道:“不過少爺放心,有玉兒在主母倒是很快便康健起來,並無大礙。”


    張宏鬆了口氣,其實他何嚐不思念家中阿娘?隻是他真的是不能回京,也真的不甘心如此回京。


    “高大人來時要小人帶話給少爺,說是那些人現如今除了安插出去的,剩下的都在準備來年的殿試,若是大人這處須要用人則可以先派一些人來,張宰輔所安插的那些人雖然品銜不高,但安插到江南道之後也還是可以一用的。”或是刻意轉移張宏思念家中的情緒,富貴很快如此言著。


    而張宏也在整理情緒罷,刻意不再讓他去想阿娘,他很清楚他眼前最關鍵的是要做好哪些事。


    高不危帶來的這些話張宏自然理解,不過眼下這等局麵他確實也不方便安插人過來,因此倒也不曾接口富貴這些話。


    看著富貴蒼老的麵孔,張宏微一猶豫,依舊言道:“其實匆匆喚你前來江南,我是有些問題想要問你的。”


    富貴笑了笑,眼睛擠在了一處,像是根本不介意張宏提起他那段並不光彩的往事:“小人知道,大人是想知道王公公在江南的勢力。”見張宏並無神色變動,富貴微一沉思,繼爾再道:“不過怕要叫少爺失望了,王公公行事極為謹慎,他所安插之人一般都是互不相識,即便是我潛在老爺身旁這麽多年,我也依然對江南道之事不太清楚,而若非少爺來信中言起柳家乃是王公公在江南道的一個下屬,我至今怕也仍是不知。”


    富貴口中的老爺指的是黃賈仁,張宏看著富貴神情嚴肅,他不懷疑富貴說的這些話,他也知道已然決心背叛了王公公的富貴沒有理由欺騙於他。


    “知道幾分便說幾分罷。”張宏輕輕道了這麽一句,便不再多言。


    富貴想了想,不再微笑,很認真:“小人隻能肯定,江南道既然王公公能造就一個老爺,那自然也能造就其他人,不僅柳家,甚至在官場之上想必王公公也可以造就不少人,所以眼下這些人雖然都團結在楚氏周圍,但小人可以肯定,其中定然有不少人都是王公公用來鉗製楚氏的。”


    張宏認真聽著,富貴也猶自道著:“小人雖然不知道具體有哪些人是王公公的棋子,但當年太平公主曾經試圖染指楚氏之事小人卻知道幾分,而那個時候小人也不過剛到江南還不曾遇見老爺,所以後來隱約也知道,之所以太平公主最終含恨退出江南道,倒也是因為王公公有意從中作梗,使得太平公主最終失手。”


    當年太平公主欲要染指楚氏一事張宏曾經聽太平公主提起過幾分,但也簡單是幾句話說是便連她也奈何不得楚氏。而在這時聽富貴道出這一內幕時,張宏忽然很不解太平公主為何不曾告訴他當年她失敗乃是因為有王公公的從中阻撓?


    是太平公主即便現今也不知道?又或是太平公主刻意對張宏隱瞞了這一事?這兩個疑問,以張宏對太平公主的了解來看,當然是相信後者多一些,那如此一來張宏便不得不考慮太平公主為何要刻意隱瞞王公公之事。


    如此考慮著,當張宏又想到他幾日前剛回到蘇州府與楚圖言起過,王公公與太平公主似乎出現了間隙之事後,忽然意識到是不是當初太平公主同意他離京來到這江南時便是存著要利用張宏來對付王公公的念頭?


    極有可能便是如此,張宏緊皺著眉頭,無論是因富貴之言,又或是柳宗和那封密信這等等事中都可以斷定王公公在江南道肯定有許多布置,而也正是這些布置造成了當年太平公主的含恨敗退。可很顯然,太平公主並不能咽下當年王公公阻撓於她這口氣,於是便借著張宏此次助楚圖回楚氏一事,再度掀起與王公公在江南道的搏弈之局!


    怪不得那個時候的太平公主會輕易同意他下往江南之事,原來在那時他便已經是太平公主與王公公在江南道搏弈之下的一顆棋子。


    想清了這點,張宏自然更為心悸,他如何能夠想到這回到江南幫助楚圖一事中,居然還有太平公主這等深意在內?


    皇帝陛下要利用他來平衡李隆基與太平公主,而平王李隆基則是要用他來牽製太平公主殿下,至於太平公主,則是要利用他與王公公進行搏弈。這種種的利用與被利用很巧妙的出現在張宏身上之時,也確實造就了現如今大唐似張宏這麽一個畸形的存在。


    可是為什麽都要利用他呢?張宏凝眉細想著,拳頭也不知不覺的握了更緊。


    正在這時,也是張宏沉吟著時,自這小巷後院中,卻突然顯現了一個佝僂蒼老的人影,而也是這人出現以後卻直接走到張宏對麵的富貴身前:“你這老鬼居然還沒死?”(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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