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知道楚南軒這十多年來的虛偽嘴臉隻是刻意做出來玩弄他們這些屬於王公公的人一種態度起,楚南仁等人便開始分析推斷這十多年來楚南軒的布置究竟有哪些,又會體現在什麽地方,這一個問題絕對是個重中之重。畢竟,騙了他們十多年,到這時才徹底背叛了王公公,表示出他這麽多年來其實一直都是在稟承著楚南昂布局的楚南軒絕無可能沒有任何布置,而再加上他本身的布置便是楚南昂生前的那些安排,更是讓楚南仁等人不敢有絲毫輕視。


    在楚南仁這些人心中,上代家主楚南昂的存在絕對是個噩夢,那一個將陰柔與陽剛集於一身成就大成者絕對是個不折不扣的妖人。所以在得知這個已經身亡的妖人居然留下了楚南軒這麽一個人物來繼承他的遺願之後,楚南仁這些人當然也必須得對那妖人生前可能存在的布置報以十足的重視。可在此之前,無論楚南仁與楚南聰如何推斷分析,卻都始終不知道楚南昂的那些布置究竟會有哪些,又究竟會體現在何處。


    直到今日,當楚南仁決意在那位王公公所派的神秘公子現身前徹底平定江南道之事時,那妖人整整布置了二十多年的布局也終於隨之而露出冰山一角。但就是這麽一角,便已然是震懾到了楚南仁那條粗廣的神經。


    江南道各州縣大營屬於王公公心腹的將領一一傳來死訊,楚南仁當時在督護府大驚而震怒之時,卻是無比肯定那些釘子那些刺客肯定是十幾年前便存在了的,這原因除了楚南仁知道楚南軒那個一向謹慎的人物不可能有此等魄力之外,倒也還因為死的那些人都是屬於王公公的心腹而讓他楚南仁瞧出了一些端倪。


    為什麽隻是屬於王公公的心腹遭到了刺殺,而這時督護府內這些屬於楚南仁嫡係的將領卻安然無事?那隻能是因為布下這一局,安插了那些釘子刺客之人在當時隻知道那些將領是王公公的人,是必須要除掉的人,而至於他楚南仁這些人之所以安全,也是因為布下那一局者當時並不知道這些屬於楚南仁的將領,或者可以說他並不知道這些將領其實間接也是王公公的人。


    二十年前,楚南昂決意對抗王公公最終導致敗亡身死,他的目的除了要試探那條老狗的實力外,原來竟然還存著為日後的楚南軒誘出江南道的楚南仁這些人,這些依附著王公公的人!那個不惜一死也要誘出江南道這些人的妖人,絕對是個瘋子。


    楚南仁直到這時才明白為何當年楚南軒率先表明態度試圖設計陷害楚南昂,而他們這些人站出來表示讚同之時,楚南軒當時為何會顯得落寞,原來他當時的落寞隻是因為他當時才知道他江南楚氏中竟然有這麽多人都是那老狗的人!


    真是可笑,這十多年來他楚南仁竟然始終不曾想到這一處!而當這時楚南仁再想起過往的那十多年裏楚南軒的那些不正常的表現時,他出離的憤怒,厭惡了起來,他的憤怒厭惡隻是因為他到這時才發覺那十多年中他究竟是多麽愚蠢的一個人!


    人們總是隻能在回首往事的時候,才會意識到那麽多的自以為是其實大都隻是一些愚蠢的自以為是。


    …


    …


    妖人楚南昂的布局扼到了楚南仁的喉嚨,確實是讓楚南仁在這時感到了惶恐感到了憤怒,但似楚南仁這等粗狂之人當然不會因為這些惶恐憤怒而退縮,隻能更進一步的激化他的決心,必然要除去楚南軒那些人的決心。


    死了那麽多將領算得了什麽?即便是整個江南道屬於王公公的心腹將領都死絕了又如何?這時的楚南仁始終還擁有著此時督護府內這些屬於他的將領,而對於這些人的忠誠楚南仁當然不會懷疑,他很有自信這些人中絕對不可能再有楚南昂,或者是楚南軒的人!


    從接到那些將領的死訊一直到今日天色漸晚時,楚南仁始終都是陰沉著那張滿是落腮胡子的粗狂臉孔坐在這督護府大將軍正廳之內,他想了許多,也想清楚了許多,而在發生了這等驚天大事之後,楚南仁最終的決定卻是向著這滿廳的將領沉聲而道:“計劃須要改變一二。”


    計劃自然是要改的,部署當然也是要有極大的變動,雖然那些死去了的將領們手下的兵士並不會能被楚南軒所用,但楚南仁畢竟也是損失了一部分兵力。他不僅不能再放心使用那些失去了將軍的大營兵士,更是有必要派人監視著他們,以防他們倒戈叛變。因此,這廳內所有的將領都認為大將軍必然會首先平定江南道各處大營在群龍無首之後的隱患,然後才會去布置楚園之事。


    可楚南仁接下來的這一句話卻是叫這督護府正廳當時便嘩然一片,出乎所有將領的意料,楚南仁楚大將軍很快便猙獰著那張臉再道:“既然發生了這等事,那便不必再有其他顧慮,兵貴神速,本將軍決意明晚的行動改在今晚進行!”


    嘩然之時,楚南仁話音剛落坐在右側的一名將領便隨即起身,他先是向楚南仁施禮,隨後肅然而道:“末將以為不妥,在末將看來,既然楚南軒膽敢如此狼心狗肺而行此等大逆不道之事,那我等不妨聯名彈劾楚南軒,他這麽一個跡同謀反的舉止定然會震驚朝野,那時皇帝陛下也肯定追查下來。”


    “彈劾?你可有證據?”楚南仁撇了撇嘴,說話之人乃是泉州大營副都統羅猛漢,這個羅猛漢人如其名甚至要比楚南仁更要粗放一些,而也正是這點才叫他深受楚南仁器重:“我們知道此事定然乃是楚南軒所為,但我等根本沒有任何真憑實據,況且皇帝陛下在這江南道之事上的立場不須本將軍再有多言,你以為皇帝陛下真的可能會因我等彈劾而追查楚南軒?”


    羅猛漢耿了耿脖子,他似乎依舊不太讚同楚南仁的意見,事實上他也真的不明白皇帝陛下為何要姑息楚南軒,羅猛漢隻是一個帶兵之人,對於政治上那些玄妙之處,絕對不是他這等智商與魁梧身材成反比之人所能參透。


    “可將軍,在幾位將軍紛紛遭刺之際,我等勢必不能再輕易動用那些州府的兵士,要知道那些兵士始終隻是忠誠於他們的將軍,而在他們將軍死後,怕不太可能會遵照大將軍的將令,再如何來說,我等所行之事的目的也不能盡然讓手下兵士知曉。”蘇州大營果毅都尉王朝,他比羅猛漢要聰明許多,因此他不會去言什麽彈劾楚南軒之類的話,隻是清楚的為楚南仁分析著當下形勢。


    這一點楚南仁當然知道,動用江南道兵權殺進楚園始終不是名正言順,也根本不具備光明正大出兵的理由,因此對於此次行動對於手下士兵其實都隻是給一個模糊的軍令便可。


    每個大營的將領都會有一批屬於自己的嫡係軍隊,這是大唐軍中的一種慣例,也正是他們這些帶兵之人的駕禦軍隊的一種手段,而楚南仁之所有敢動用江南道兵力來對楚園發難,其實也是因為他手下的這些將領們肯定都各自有著一批為數不少的死忠兵士,正是這些死忠兵士的數量才讓楚南仁在江南道擁有絕對的話語權。


    眼下這種情況在那些屬於王公公心腹的將領大都遇刺之後,那那些將領的嫡係部分楚南仁當然是不能輕易指揮的,這便也意味著楚南仁必然失去一部分兵力,同時也還得防備著那些大營。


    “這一點本將軍當然知道,不過就算沒有那些兵士,單單我等所能控製之人便有近萬餘,而他楚南軒又有哪些大營會站在他身後?”楚南仁似乎有些不耐煩了起來,他擺了擺手,皺眉再道:“以近萬兵士拿下一個隻有一些死士守衛著的楚園,隻能是手到擒來。”


    “可那些大營又如何來辦?將軍是否有必要分派一些兵力暗中監視著那些失去了將軍的大營?”王朝察覺到了楚南仁的不耐煩,但他依舊進言,原因也很簡單,這件事絕對是牽連到身家性命之事,而若稍有那麽幾分疏忽便極有可能造成大勢頓失,所以王朝不得不一二再的進言。


    “本將軍自有分寸。”楚南仁斷然而喝了這麽一句,再也不給王朝等人開口的機會,決然再道:“即刻令你等手下兵士集結,今晚勢必拿下楚園!”


    都是帶兵之人,雖然在事先會有諸多疑問,但既然大將軍已然決意,那這些人當然也不會再接著糾纏下去,隻是在楚南仁言罷,這滿廳十多位將領齊齊起身,轟然應道:“遵大將軍令!”


    優柔寡斷是個敗事的征兆,而果決幹練卻是成事的大善,這一點自然是楚南仁所深信不疑的,所以他也根本不會有任何猶豫,既然已經與楚連城定好了兵分兩路的策略,那他楚南仁當然會趁著那少年張宏此時困境將生之前先行辦妥他所該辦的事情。


    以江南道兵權向楚園悍然動手,這個舉動當然是前所未有之事,而這等事也的確會引起朝野的震動,以及皇帝陛下的怒火,但楚南仁卻也根本不會太過擔心這一點。


    無論如何京城始終都是那位王公公,王公公當然不會容許他的江南道在皇帝陛下的怒火之下灰飛煙滅。況且,若是今夜成功掌握了楚園,那便也意味著楚南仁便可動用江南楚氏那些真正的影響力,介時怕連皇帝陛下也不能輕易對他江南楚氏動手。這兩點便是楚南仁根本不擔心的主要保證。


    督護府正廳將領散去安排屯於蘇州城外的兵士之後,楚南仁一人在這廳內坐了良久,他似乎在沉思些什麽,而直到那一柱香燃盡了之後,楚南仁這才起身,向著督護府院中走去時,卻是徑自轉彎,步向這督護府一角的柴房而去。


    “對於那些大營,我並不太放心,所以我須要你親自在蘇州城外為我注視著那些大營的動向。”柴房內有沒有人隻有楚南仁一人清楚,他便如此站在柴房外,不曾推門,神色冷淡而道:“我給你三千人馬,不得有任何意外。”


    “三千太多,三百足矣。”沙啞且也充滿著自信磅礴的聲音自柴房內傳出。


    “好。”楚南仁毫不猶豫,他說多少便多少,楚南仁似乎很相信從來都是喜好居住在柴房這等陰暗房間的那個怪人。


    …


    …


    楚南仁意氣風發決意今夜鼎定江南道乾坤之際,張宏卻依舊是在掙紮楚連城楚大公子那個卑劣的手段,柳傳止的死看似無關緊要,在這等江南道暗湧將現台麵之時理應掀不起太大風浪,但再加上先前柳宗和之死尚未除了完好的後續之事,那這件事可能會帶來的影響便不得不讓張宏重視萬分,他當然知道柳家之事若是被江南道屬於王公公的官員所利用,便也絕對會為他帶來許多麻煩。而除了這些,更因為張宏此時與楚氏楚南軒的關係,很有可能會因此事而連累楚南軒,順帶將楚南軒拖下水的同時正好被王公公那老狗所趁。


    所以無論如何來說張宏都絕對很有必要阻止這麽一件事情的發生,可要阻止卻又談何容易?即便是思慮了一個上午,張宏在這小巷前院之中飲去了三壺茶水卻也依舊沒有萬無一失的計策。


    不得不佩服那位楚大公子的手段,他這麽一個卑劣的手法確實是讓張宏難以應付,而直到這時張宏才察覺到那麽一個柳家之事被有心人所利用,被火上澆油之後居然會帶來如此嚴重的一個問題。


    張宏畢竟隻是一個少年,他雖然經曆了大唐最為陰暗之事,也利用他兩世的人生經曆讓他孜孜不倦的以令人瞠目結舌的速度吸收了不少手段,但也依舊達不到那種滴水不露的境界,而至於這柳家之事當初沒能處理完好,便正是張宏無論如何也不能否認的遺漏。


    他這個時候確實有些後悔當初不曾去聽楚圖的話,確實是有些後悔當初沒有將柳家之事全部處理完好之後再進行下一步動作。可後悔又有何用?任他這時中指敲著石案之麵,磨褪了一層皮卻也依舊隻能掙紮躊躇著。


    妖妖從一開始便膩在張宏懷中,看著她的宏哥哥焦慮,看著她的宏哥哥愁眉不展,其實妖妖也略微能夠明白一些張宏此時麵臨的問題,但她畢竟隻是一個小女孩兒,她的手段也隻是表現在狠辣幹脆之上,沒有經曆過太多晦澀陰謀詭計的妖妖又能有些什麽辦法來?


    “父親曾經說過,有時候最複雜的事情其實也是最容易解決的事情。”妖妖毫無征兆的開口,腦袋貼著張宏的胸口,白嫩光潔的腳丫也搭在張宏腿上,一身紅衣妖媚異常。


    張宏自然聽到了妖妖這一言,可他卻隻是歎而搖頭,那些所謂最簡潔的手段偏偏是他這時所不能輕易動用的,江南道屬於那老狗手下的官員絕對是達到了一個聳人聽聞的數量。與這數量成正比的能量恰恰是張宏最為擔心的一點,如此多的官員一同在江南道散發張宏的劣跡,那張宏無論如何似乎都隻能迎來名臭江南這一局麵。


    覬覦柳家財富而殺害柳宗和,隨後為滅口又殺害柳二少爺柳傳止,凶手李挽良這時消失不見,這樣一個棘手的問題,確實不太好應對。


    張宏如此焦慮的神情落在一旁冷然而坐著的楚圖眼中,楚圖隻是坐在那處不曾開口,他當然不可能在這時去指責張宏當時對他進言的疏忽,楚圖隻是冷漠坐在那處一次次的思慮著解決之策,又一遍遍的否定那些策略,一樣的焦慮無疑。


    焦慮,一直持續到天色漸晚,直到天色蒼茫昏暗一片之時伴隨著範門範公子的回來,他身邊那位年輕的將領也終於為張宏帶來一個尤其讓張宏振奮的消息。


    年輕的將領李劍,乃是保護著張宏的同時也負責監視著張宏在江南道的舉動,他是皇帝陛下的心腹,當然對江南道之事也必須得有一個詳細的了解好回報皇帝陛下,而在這等緊要關頭,這麽一個監視張宏的人,卻成為了為張宏帶來最大裨益之人。


    “大人,幾日之前陛下曾密令末將見過總管李朝隱。”李劍隨範慎入內後,徑自便站在了張宏身前。


    李朝隱乃是王公公的人,這一點楚南軒知道,張宏也知道,但其實張宏知道這一點卻並非是楚南軒所帶來的消息,他能知道這一點完全是因為工部尚書張希身旁的那個下人張全,張宏一直都有派人暗中留意著張全的舉動,試圖從而得知江南道上還有哪些人乃是王公公的人,而至於李朝隱,則恰恰就是張全時常聯絡的一人。


    皇帝陛下要李劍去見李朝隱乃是為何,張宏當然不知道,他隻是看著這位年輕的統領將軍微笑著,聽他再道:“而末將卻也知道,以李朝隱為首的那些人似乎有相當一部分人都依舊是在等著那位公子的指示,在王公公所指派的那位公子有指示下達之前,他們不會站在楚南仁,或者是楚連城這些人身旁的。”


    範慎飲茶,神色自若,不言不語。


    張宏為之一震,忙認真看著李劍,確認著這消息的同時也急速分析著這麽一個消息可能會為他帶來的柳暗花明。相當一部分官員是不會站在楚連城身旁的,那意味著什麽?自然是意味著此次楚連城的卑劣手段隻能得到一部分官員的暗中幫助,而並非所有屬於王公公的官員。


    一部分,究竟有多少?又有哪些?張宏沉吟著,同時卻也決意著,他無論如何都不能讓楚連城得逞,不然陷入危境的除了他甚至還要包括楚南軒等人。


    “速速去查,究竟有哪些官員是願意聽從楚連城吩咐的。”張宏向著範慎而言,妖妖說的不錯,有的時候最複雜的時候往往是最容易處理的事情,而通常處理這種事情之時,手段也通常簡潔,有效。


    範慎領命,微笑起身。張宏猶豫著,手中握著那枚皇帝陛下親賜的金牌,神情愈發冷漠,他不能容許楚連城得逞,那便隻能如此,因此不待範慎離去,張宏摸出金牌,亮出那先斬後奏的幾字交到範慎手中,輕聲且也冷厲再道:“記得帶上公孫蘭,查一個,殺一個,無論其官銜高低。”


    範慎當時便駭然而驚愕,他一直都期待張宏解決這事的手段,但他實在不曾想到張宏居然會是這樣一個簡單且也粗暴的手段!


    妖妖當然是讚成這一手段的,而至於楚圖卻也先是愕然,隨後回複冷漠。毫無疑問,這個手段確實是最為有效的一個手段。


    在絕對的力量之前,一切的陰謀詭計都隻能是蒼白且也無力。


    查一個,殺一個。年輕的將軍李劍不露痕跡的微笑了笑,事實上皇帝陛下的意思也是如此,江南道官場始終不能把持在那老狗手中,先殺了這麽一批,那剩下的即便不曾參與這等事情,日後想要對付起來無疑也會輕鬆不少。


    至於殺了如此多江南道官員之後可能會為江南道帶來的動蕩,這一點皇帝陛下當然也不會太過擔心,江南道想要徹底清洗那麵臨動蕩當然是避免不了之事。而因為張宏引起的這場江南動蕩,以及失去了那許多官員之後各州政事混亂,該由誰來負責這更算不得一件麻煩之事。


    皇帝陛下很清楚,江南道隻有還有江南楚氏楚南軒,那這江南道想亂也是亂不起來的。所以說死再多的官員,再多的人,都隻能由江南楚氏來麵臨後果,來處理後果。


    當然,處理這後果的同時江南楚氏對於江南道的掌握無疑也會更深一層,那些失去了官員的州府定然也會很快被楚氏安插進去不少官員。可這又如何?江南楚氏權勢彪炳那已經在百年之前便是定型了的,再者,便連楚氏絕對的下任家主楚圖也是張宏身旁的人,那皇帝陛下為何又要擔心這一點?


    他本來便是希望張宏得勢,越得勢越好,掌握一個江南楚氏,讓這江南楚氏站在張宏身後,本來便也是皇帝陛下允許張宏此次前來江南道的主要原因。至於這少年張宏可能會在進一步得勢之後能否被駕馭的問題……皇帝陛下目前不會太過憂慮,至少在他那位妹妹太平公主與他三郎二人之間的那些衝突發生之前,皇帝陛下不會憂慮。


    …


    …


    再震駭範慎也定然遵從大人的吩咐而去照辦,他帶著對這少年決然的驚懼而去喚上公孫蘭前去辦理此事之後,李劍依舊站在張宏身前,自離開京城時,李劍便知道這少年日後的高度絕對不是他所能奢望,要說在起初李劍也曾經嫉妒過張宏在諸般因緣巧合之下的造化,但在後來與張宏接觸越多之下,李劍卻越來越敬重這一個少年,他相信有這江南道他與張宏的這些交集,那在日後這少年怎樣都會將他記在心中。


    “大人,末將此次前來還有一事。”李劍收斂了微笑,顯得凝重:“城外飛騎營傳來話,說是昨日一夜之間蘇州府附近突然出現了江南道各處大營的蹤影,蠢蠢欲動。”


    張宏剛剛鬆了口氣,放下楚連城一事還不能確定此事是否真能處理好,便又聽到了李劍這麽一個消息,這算不算得上是雪上加霜?


    先是看了楚圖一眼,交換了相互的慎重之後,張宏向著李劍再問:“人數大約有多少?”


    “初步估計不下七千。”李劍恭身,他當然清楚僅僅靠城外那千餘飛騎兵是絕對不能阻止得了這所有江南大營兵士的入城。


    “七千。”張宏歎了口氣:“看來楚南仁是要動手了,這七千也僅僅隻是個開始,後續的兵士肯定也會陸續趕來這蘇州府。”


    李劍與楚圖都不曾說話,張宏歎息著撫著妖妖的長發,不免再問道楚圖:“以你之見楚南軒是否能夠抵擋得住此次楚南仁如此的大手筆?”


    楚圖搖頭:“不確定。”


    這一句不確定卻是讓張宏複又擔心了起來,他當然是須要楚南軒能夠擋得下楚南仁這一個手筆,繼而擊垮楚南仁的,可眼前麵對楚南仁如此的氣勢洶洶他倒真的不知道楚南軒與楚南嵐會如何來應對這一件事。


    “派人前去回報楚園,及早做好準備便是。”張宏能做的,似乎隻有這麽些,雖然這時他想得到楚南軒肯定比他先行察覺到蘇州府周圍大營的變動,但他依舊派人前去提醒。


    李劍領命,轉身去安排這一件事,而張宏則是在思慮著楚南仁後續的人馬究竟還能達到一個怎樣的程度,事實上張宏也根本不知道在江南道並無任何兵權在身的楚南軒究竟會以何中手段來麵臨楚南仁這等氣勢。


    這個時候,關於江南道各大營將領紛紛遇刺大都暴斃身亡一事,張宏等人當然不可能在第一時間得到這消息。


    …


    …


    及時通知楚南軒,及早做好準備。顯然還是晚了些。


    江南道蘇州府的今晚注定是楚南仁縱橫的天下,他突然改變主意將計劃提到今夜進展對張宏,楚南軒等人來說絕對絕對是一個意外,肯定是誰都猜不到的。便連楚南仁手下的那些將領都驚訝,那可見今夜之事楚南仁布置的是如何毫無征兆,而這等出其不意的效果顯然也是那個粗中細到極致的楚南仁所刻意追求的一個效果。


    暮色西山時,蘇州城郊外雲鴉驚飛,陣陣啼叫吵鬧了這原本靜溢連連的雜草叢,冬日的夜色最為傾涼,孤寒之下本該人跡罕至的郊外卻突然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而這些腳步聲雖說聲響但卻井然有序。


    王朝乃是蘇州大營帶兵將軍,一個草莽出身之人能夠在短短數年之間攀爬到現如今從五品的朝廷大員靠的當然不僅僅是運氣,這也絕對與這些年來督護府大將軍楚南仁的傾力栽培分不開。草莽之人大都仗義,繼承了這一點的王朝便正是因此而得到楚南仁的青睞,在後來乃至今日這種種事中,王朝都以其無上的忠誠向楚南仁表現了他這一點。


    今日之事王朝有些擔心,他依舊認為大將軍太急了些,但擔心並不代表他會置疑大將軍的決定,楚南仁所吩咐下來的事情,王朝定然不會有任何微辭,所以這時帶兵出現在這處的王朝便正是依大將軍令而為行事做著打算。


    所帶之兵並不多,近千餘罷了,而這千餘兵士便也是王朝這麽多年來在蘇州大營苦心經營下來的結果,他的這千餘兵士也肯定不會違背他的將令。


    蘇州城畢竟乃是江南道的首府,楚南仁悍然而采取這一手段針對楚園行事,也必須得顧忌著一些影響,而這也是握著整個江南道兵權的楚南仁最終隻調動了這些兵士的原因,他總不能將整個江南道近七萬的兵力全部調派到蘇州城內。


    一路而向著蘇州城外步去,王朝跨馬沉默而走在他身後這千餘兵士之前,他很確定有他這千餘人馬再加上大將軍昨夜一夜之間調派來的近萬人要去摧毀楚園絕非難事,隻是這一場浩劫勢必會為蘇州城留下難以磨滅的印記。


    大軍悍然入城所會帶來的負麵影響,王朝不會多慮,這一點自然有大將軍來處理,他隻是一個將領,隻會沉默服從來自楚南仁楚大將軍的任何一條將令。


    踏過雜草叢,燈火通明的蘇州城已經漸漸顯現了其輪廓,王朝冷著臉決然而向前行著。


    但也便是這時,在他視線之前陡然而出現一騎飛騎疾速而向他靠來,這是他所派出去的斥候,這等短距離小規模突襲其實本不須要斥候,但王朝依舊須要派人在前保持著與大將軍的聯絡,他必須得隨時依著大將軍將令而做出調整。


    飛騎趕到王朝馬前,飛快下馬落地,口中所言卻並非王朝所想的大將軍之令,而這斥候開口便道:“回大將軍,自前方不遠處隱約有一隊人馬迎麵而來!”


    迎麵而來?王朝勒馬暫停,身後千餘兵士也隨時停下腳步,頓時恢複的安靜讓王朝隱隱生出一些不安的感覺來,他這時卻實在不明白,怎會有人迎麵而向他前來?來自各地大營的兵士理應不該出現在此,事實上那些人也都應該從各個方向向蘇州城而趕入。


    疑慮不須太久,自這飛騎起身之時答案很快揭曉,這個時候在王朝身前,身後,以及左側,右翼齊齊出現一隊騎兵,而這些騎兵大概總共也有千餘人,而更為致命的是,相對於王朝手下的步兵,來人皆是騎兵!並且在這夜色之下,這些騎兵所著服飾卻似乎並非他江南道任何一營的服飾。


    “羽林大將軍常元楷在此,王朝速速下馬!”正前方那支騎兵為首之人在百步之遙外暴喝一句,卻是讓王朝當時便心驚膽戰。


    羽林大將軍?京城重防一支絕對實力強悍的隊伍怎會出現在此?這位羽林大將軍來意又究竟為何?


    …


    …


    張宏並不知道太平公主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覺的將飛騎營千餘騎兵送到了江南道,但他同時卻知道率兵前來江南道之人乃是太平公主手下之人,以太平公主之人來統帥這飛騎營兵士,其中究竟包含著太平公主怎樣的深意,並不難猜測。


    對於常元楷這個人張宏有幾分了解,他知道此人帶兵以勇武而著,並且在許多年前常元楷在邊塞從軍時便充分表現了他不俗的禦兵之道,因此能將千餘騎兵瞞過大唐朝天下送到江南道,對於常元楷來說怎麽都不算一件難事。


    身為羽林大將軍的常元楷在京城自然是權勢赫赫,他握著的始終都是京城重防之軍,以他這樣的身份卻率領飛騎營兵士被太平公主派遣到這江南道,其中深意常元楷當然能夠理解一些。


    京城的渾水無疑最為複雜,即便隻是一個帶兵將軍,卻也必須得具備濃鬱的政治頭腦,而至於那些純粹的武將,在這等局勢之下要麽被放逐在地方,要麽早便死了。也是因此,常元楷能夠安然生存京城,且也握著強悍權勢,那當然證明了他本身的政治頭腦。


    以羽林大將軍的身份卻是率著楚顯手下飛騎營兵士,這一個太平公主的用意,常元楷隱約也能體會得到,他甚至能夠猜測得出太平公主要他這麽一個身居要位之人來這江南道本來便也就是在宣示著太平公主的心跡。


    染指江南道的心跡。


    飛騎營的戰力如何常元楷起初並不清楚,對於那個京城低調異常的飛騎營大將軍楚顯,常元楷本身也沒有太多了解,但自從他率了這楚顯的兵士,他便由心而驚歎起那位低調的飛騎營大將軍了。


    千餘騎兵,從京城到江南道基本上沒有人說過話,隻是沉默執行著他每一道命令的同時也根本沒有一絲誤差的出現,這等冷漠強悍的兵士絕對是京城最為厲害的一支,即便是他手下羽林軍也根本遠不能及。


    常元楷很驚訝楚顯是如何調教出來的這等騎兵,卻是因為他並不知道這千人絕對是飛騎營中最為精銳的主力,在對待少爺以及大人張宏一事之上,楚顯當然不敢有一分怠慢,他這一出手,所派之人便全部乃是他依著楚氏訓練死士之法所調教出來的兵士。


    這等騎兵,再加上常元楷高超的指揮手腕,要想踏破王朝這本身便處於劣勢的千餘步兵,簡直是不費吹灰之力。


    常元楷甚至在迎上王朝這千人時便心中明白,他極有可能能夠爭取到時間在拿下王朝之後,再去阻截下其他幾支正向著蘇州城趕去的江南道大營之人。


    張宏等人始終並非行軍之人,他與楚南軒可能永遠料不到楚南仁這一個不按常理出牌的突然手段,但常元楷卻不同,他首先便是一名將領,因此這便也能及時嗅到蘇州城外那些駐軍的異常之處。


    一場單方麵的屠殺便就在這江南道首府蘇州城郊伴隨著常元楷一聲將令決然而生,這一夜蘇州城注定要披上一抹豔紅的血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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