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鬆道破了張宏那些心思也徹底絕了他的念頭之後,太平公主便也不再就此事追究太多,她稍微收斂冷漠的姿態,轉而以一種溫和的態度又詢問起張宏有關江南道的那些事。江南道一事有不少細節張宏都隱瞞了她,這一點他二人都是心照不宣,而不知出於何意,太平公主後來這番問話中倒也沒有刻意去問那些細節,她隻是針對張宏在江南道的那些作為大致又了解了一遍。


    不牽涉到他不想說的細節,那其餘的張宏自然不能再有所隱瞞,關於劉氏,關於柳家,關於揚州刺史田乾其人,他都很詳細的告訴了太平公主。不過,在敘說著他是如何陷柳家於絕境,利誘柳家大少爺,色誘二少爺,最終導致柳家家主柳宗和身死這些事時。張宏其實很想知道,對於現在這集卑劣手段,陰險心性於一身的他,太平公主會不會歎息於他的墮落蛻變,然後生出別樣的心思?


    可最終他也未能從那張顛倒眾生的絕世容顏上看出分毫端倪,太平公主也依舊是那般半閉著眼睛不動聲色的聽著,平靜著。即便是在張宏大致說罷了江南道那所有事,這握著大唐實權的妖嬈女人也隻是輕聲道了一句:“你做的很好,依此而看,來日朝堂之上即便沒有本宮你也定然會比崔緹那些人走的要遠。”


    江南道一年的付出換來的便也就是太平公主這一句看似高度的評價,而據常理來說,似乎張宏在江南道的那些作為已然是再一次的獲得了太平公主的青睞,張宏也理應為此而安心,畢竟太平公主進一步的青睞也意味著張宏的前程。可實則不然,這麽一句話雖說是稱讚,但張宏依舊聽出了其他意思,他聽得出在他踏入朝堂後太平公主會如何來定位於他,他也聽得出太平公主絕對不會將他與崔緹,岑羲那些人定義在一處。


    這個結果對張宏來說確實不錯,他的本意當然是不會與崔緹那些人攪在一處。因此他揚了嘴角,有了今日自從入這公主府之後的第一個微笑,他笑著恭身,向著太平公主那處道:“公主殿下謬讚,其實若無公主殿下的支持,小可在江南道也必然是存步難行。”


    睜開了鳳目,太平公主坐正了身姿,試圖要說些什麽,可在她開口前,眼睛卻放在了張宏身後,閃過一摸複雜的意味。


    見此,張宏也隨即垂下了頭,他也聽見了身後傳來的腳步聲。而也在這時,那一向尖細中帶著蒼老,令人心中頗覺不適的聲音自後響起:“回公主殿下,趙王殿下求見。”根本不必回頭,張宏當然聽得出來人乃是公主府那最為讓他心悸的老狗,王公公。


    “宣。”太平公主輕輕點頭,隨即對身前的張宏言道:“你且先下去罷,說了一個早上本宮也是乏了。”


    “孩兒前去相送。”二王爺站起身來,恭身向著他母親大人言著,繼而便也徑自走向張宏這處,與張宏向著涼亭下走去。


    張宏拜辭太平公主後便也隨二王爺走出這涼亭,而他轉身時便也看見了那個佝僂著身子猶如園中枯樹一般的老狗王公公,王公公仍然昏聵而站在那處,就像他與張宏這少年根本沒有過江南道的那一番交手,這時的張宏也依然入不得他的眼界一般。


    向著公主府前院走去,自後花園步出時張宏不可避免的碰見了那位趙王殿下,這位王爺畢竟乃是平王李隆基的兄弟,所以由風度儀表來看,趙王確實與平王李隆基頗有幾分神似,隻不過與平王李隆基相比起來他確實不如平王那般堂正威儀,反而自他從來都是微皺的眉目間流露出許多陰沉的意味。


    趙王殿下自然不可能與張宏有任何交集,他隻是斜眼看了張宏一眼便側身而過,即便乃是張宏身旁的二王爺薛崇簡,他也根本沒有要駐步與其寒暄的意思,隻是高昂著頭顱隱有不屑揚長徑去後花園。


    “趙王殿下……不簡單”趙王走後,二王爺與張宏繼續行著,隻不過他卻忽然意味深長而道了這麽一句話來。


    張宏不明白二王爺的意思,可他卻知道便就是這位高傲的趙王要與平王李隆基來爭那東宮之位,且有著太平公主全力支持的他就眼下來說,無論各方麵都壓著平王一籌,京城基本上參與這東宮之爭的人都看好趙王殿下。


    張宏沒有回應,二王爺也不惱,腳下步伐不停,他卻莫名一笑,忽然又道:“你有些心急了。”很突兀的一句話,不待張宏能夠明白過來,他接著再道:“你這麽急著與公主府保持距離,我可以理解,但你難道便不擔心我母親大人會因此而惱怒?現在的你,根本不足以承受母親大人的怒火。”


    眼下的形勢乃是太平公主與平王李隆基之間的那些事初現端倪之際,張宏在這個時候試圖與公主府保持距離確實是極為不明智的一個舉動,換做常人來想,誰都會認為張宏是在試圖脫離公主府而投向平王李隆基。而若是太平公主也如此來想,那張宏可以說再也不可能立足京城。可張宏依舊如此做了,事實上隻有他能肯定太平公主絕對不會以為他會投向李隆基那處,因為太平公主很清楚他那個侄兒的為人,同時也很了解張宏這少年的心性,所以她不會認為這個少年會走上自掘墳墓的一途。


    畢竟是出身公主府,張宏在這個時候絕對不能投向平王李隆基。且先不說在公主殿下的權勢滔天下他敢不敢,單單就平王李隆基會不會相信他的忠誠也是一個問題。因此,這是太平公主不曾因他的那些心思而動怒的一個原因;至於另外一個原因,則便是那條老狗王公公,太平公主也依然是要用張宏來牽製那老狗。很諷刺的一個事實,張宏在這大唐最大的敵人,卻同時也是保證太平公主不會放棄他的一個主要原因。


    “小可,仍是沒的選。”張宏苦澀言著,心中卻極是複雜。二王爺這一個問題在一定程度上其實可以理解為他是偏向平王李隆基而並非他的母親大人的,簡單些來說,便就是在這場平王李隆基與太平公主的爭鬥間,身為太平公主的兒子,薛崇簡選擇的卻是平王李隆基。


    這一點張宏很早便知道,他前世的記憶中剛好也有關於二王爺的這一段故事,事實上因為薛崇簡在這場爭鬥間的立場,便決定了即便是太平公主身敗,他也依舊可以一世為王富貴一生的歸途。


    一句沒的選讓二王爺搖頭輕歎,但他也不再多說什麽,他當然明白張宏在這一場爭鬥中的立場尷尬。


    無言而步至公主府前院,範慎範公子也依然是坐等在那處,隻不過他的麵色卻有些不太好看。邊令誠站在一旁為範公子倒著茶水,這個公主府的邊公公在得知了張宏與範公子在江南道為他家中做的那些事後,顯然是心中激動萬分,他為範公子倒著茶水也更為恭敬感激。


    張宏擺手製止了邊令誠微顯激動的神色,與二王爺寒暄了幾句,待二王爺轉身自行離去後,他這才迎著範慎極為不善的麵色,溫聲問道:“出了何事?”


    “王公公剛才來過。”範慎極為複雜的道著,他二人此時的言語根本沒有避諱站在一旁的邊令誠:“他對在下言起江南道的那些事,說是做的很好。”


    張宏當時便神情大變,太平公主稱讚他做的很好那是情理之中,可王公公居然對範慎也說了這麽一句話,那究竟說明這老狗一個怎樣的心思?而更甚至,張宏聽了範慎這一言後,幾乎可以斷定,王公公的這一句話肯定也是變相對他言起的!


    ……


    ……


    公主府後花園,滿園的幽香花草擋不住此間談話帶來的凝重意味。


    在張宏與二王爺走後,趙王殿下也步到了這後花園中,這位一向陰沉讓人感覺城府頗深的皇子王爺在太平公主麵前顯得十分隨意,並沒有拘禮太多的他隻是微一恭身後便徑自走上了涼亭,坐在了先前二王爺所坐的那個位置。


    那條老狗依舊是如同一道陰暗中的影子,重新站在了太平公主身後,半閉著眼睛。


    “你這些時日做的不錯,但你應當知道這依然不夠。”隨意拿起一枚麵前盤中的果物,太平公主把玩著卻不食,淡然道著。


    趙王凝著眉,神情間除了凝重倒還有不少不甘與憤怒,他低沉著聲,緩緩言道:“做的不錯又如何?我那位父皇陛下始終隻是看好三郎,這一點便是姑姑您也沒有辦法來改變。”


    這一點,太平公主殿下不會否認,她嫣然一笑,百媚千嬌的姿態:“改變不了的,本宮不會試著去改變。但即便是皇帝陛下也必須得尊重朝廷的意見,京城的動向。若是整個長安都要你來坐這東宮之位,那陛下再如何的喜愛三郎也必須得考慮京城的意思。”


    “可昨日朝上,中書令陸象先,尚書左仆射張說那甘人已然是……”


    不待他說完,太平公主隨即便揮手打斷了他趙王的憂慮:“這些人不足為慮,有本宮在,你隻須做好你應該做的便可。”(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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