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騎虎難下來形容此時的張宏興許有些過分,但就他麵上所流露出來的那些憂慮卻也絕非刻意偽裝而成,他確實憂慮,因為他必須得顧忌京城眾多權貴的悠悠眾口,他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這京城認為他這個出身太平公主府的少年早已是太平公主的人,這並非僅僅是因為他前世的那些深刻記憶中很清楚的知道平王殿下必將獲勝而太平公主殿下則必定黯然退場,更是因為他不能讓皇帝陛下也產生這個想法,因為皇帝陛下是不允許他投靠太平公主或是平王李隆基任何一方的。


    信任?


    若說皇帝陛下的信任寵信足夠張宏問心無愧的話,那純屬扯淡。一人之言不足信,三人之言成虎可殺人這句話就算張宏可以不在乎,他也可以不去理會京城那所有人的非議猜測,可他畢竟極為清楚的懂得一個道理,這個道理不複雜,基本上這大唐世間的每一位官員都知道。


    世間有三樣東西最不可靠,一是春寒,二是秋暖,再有一個便是就是所謂的皇帝陛下的信任寵信,所謂聖寵。伴君如伴虎這句流傳了千古的大道理始終不可能僅僅是一個不值得放在心上的笑話。


    …


    …


    張宏憂慮,而趙流年反倒徹底的輕鬆了下來,他先前確實猶豫確實缺乏決斷力,可這並不代表在決定了之後趙流年還會猶豫不決,事實上趙流年真正的大智慧往往便就是體現在這一點,對於他所決定了的事情,就算在決定的過程中再如何的艱難徘徊,可一旦決定,那便不是任何人所能改變了的。


    因此,這便讓趙流年再無顧忌,無畏者當然也最強大,他這時望向楚東則之時,雖然心中不可避免的棘手於江南楚氏的龐大影響力,可他依舊能夠麵對楚東則那一句威脅之言,心驚之後立馬八風不動,好似先前臉色巨變的那個人根本不是他。


    “家父一向身正,您若想要從尚書省尋找契機怕隻能是空費心力。”譏誚,很難得的,在卸下了敦厚癡傻等等麵具之後,趙大公子終於有了些意氣風發的模樣,而事實上他也確實有這份在楚東則麵前絲毫不懼的底氣。


    不要忘了,京城第一世家趙府掌握最為牢靠的始終是吏部,而能夠在即便是太平公主嫡係心腹岑羲擔任吏部尚書之際依舊擁有一定的話語權,那也足以從側麵證明了趙府在吏部的上屬機構尚書省中,肯定還有著相當可觀的影響力。


    這影響力別人興許根本猜不出也看不透,因為尚書省的水畢竟太深,可趙流年的這一句話卻是讓張宏突然想起了什麽,他微眯了眼睛,暫時放下了那些憂慮,轉而迎著趙大公子無畏無懼的輕鬆神色,微笑道:“張說?不要指望這個人……有我在,他不會助你。”


    趙流年神色未變,依舊是那一副譏誚不屑高傲的神態,可處於他身下的張宏卻仍是隱約察覺到他的呼吸重了幾分,聞此,張宏當然暗鬆了口氣,看來那位尚書省的左相張說的確與這位趙大公子所交匪淺。這不出乎張宏的意料,因為在平王李隆基最為看重的幾個心腹中,也隻有張說在尚書省能有一言九鼎的能耐,所以說同樣屬於平王殿下心腹的趙流年不可能與張說毫無往來。


    當然,除了尚書省的左相大人趙府肯定還有著其他的人脈,隻不過這一點便不是張宏所能猜測得到的。


    …


    …


    即便心中不可避免的有些驚訝,可趙流年依舊不會太過吃驚,因為他從這少年說出那個名字之後便想起了那人發跡的起點以及過程,可以說張說就算不能成為張宏的一大助力,可要讓他與這少年為敵,那也絕對是想都別想。除了知恩圖報這一點優點之外,張說最為交好的那位江南道總管馬周尚且處於江南楚氏絕對主宰的江南道,所以張說無論從哪方麵看來都不可能對眼下監察院這件事情做出任何反映。


    “威脅?”語帶不屑,趙流年眉尖上挑,無端端讓他那張平凡的相貌生出了些令人心折的風儀來。這也是一個壓抑了才華太多年之人突然畢露鋒芒時所含帶的居高自傲:“千萬不要以為除了張相公尚書省內便再無他人。其實說這些也都沒有用,我隻是要告訴你,這監察院……我不會退。”


    啞然失笑。其實在說出張說之後張宏便心生後悔,雙方都早已撕破了麵皮,那再這個時候再提這些豈非無趣?京城第一公子趙大公子又豈是一個怕威脅之人?笑了笑之後,張宏便輕輕擺了擺手,上前兩步,堪堪在那台階之前,仰望著從一開始便不打算放棄俯視他們這些人的趙大公子,壓低了聲音,道:“那又怎樣?我若想要將你拉下來……不會太難。”


    在已經抬出手上最強悍的助力江南楚氏之後,張宏依舊有足夠的底氣說出這樣的話,真不知道是這少年太過狂妄,還是因為他手上還有著其他的底牌。不過,對此趙流年根本不為之所動,他隻是不屑一笑,剛要開口再去說些什麽,卻忽然將頭抬了起來,望向監察院小門那處之時,這位神色居傲的趙大公子難得的深皺了眉,他遲疑片刻,終於還是放棄了說些什麽的欲望。


    抬腳,從台階之上走下,與張宏擦肩而過不言不語。或許這僅僅是一個巧合,可在張宏剛剛說罷要將他拉下來之時便出現了這等巧合豈非實在巧合?


    …


    …


    監察院門外,一輛樸素簡單的青轅馬車緩緩停靠,從車上走下一人,麵色陰冷,像是這世間欠了他還不完的債一般。此人下車,先是在那監察院小門前微微停頓,隨即才幾步走進這破敗小院中,一路的過程下,這人陰冷的神色絲毫未變。


    趙流年迎了過去,剛要施禮卻被來人阻止,反倒是進來之人先對這位趙大公子施了一禮,隨即才有些冷漠的言道:“此處之事……殿下已盡知於胸。某此次受殿下托咐前來,便正是要言予趙大公子……這監察院內的一切事宜日後皆由張少府來處理。”


    無疑於平地炸雷。


    非但趙流年瞠目結舌難堪至極,便連毛昌齡那三位監察院中的從府大人們也都是滿臉的不敢相信,誰能想到這個有著江南楚氏在後,且深受皇帝陛下信任的少年……居然還可以讓那位殿下如此厚待?便連如此一樣重要的東西,也根本不會有任何阻攔的意圖,撒手便交了出去?


    監察院中的重要性……趙流年在經過了兩年的經營下當然是異常的清楚,所以因為這個原因便決定了他先前無論如何都不能輕易放手這兩年的心血。也是因此,便讓他最終選擇了與江南楚氏的對立,甚至不惜付出他滿門的安危。可是,他視性命一般重要的東西便就如此輕易被許了出去,這讓他如何能夠輕易接受?


    背叛?談不上,趙流年當然知道平王殿下這樣做肯定有著他不可抗拒的理由,而也正是因為對平王殿下能力的信任才讓他後來做出了那個與江南楚氏對抗的決定。不過,雖然理解平王殿下這般做的苦衷,可趙流年依舊忍不住有些失望有些尷尬有些難堪有些不忿,因為他在此人前來之前畢竟剛剛說過,無論如何這監察院他都不會退。


    來人輕鬆簡單的一句話便讓趙流年很幹脆的處於進退維難的地步,這小院中的形勢一時間陡然再次逆轉,監察院的歸途似乎在這個時候再無懸念。


    …


    …


    這一幕張宏早便料到,也是因此,在這院中所有人包括楚東則在內都是一臉驚訝費解之時,他仍舊可以從容自若。其實在先前院外馬車趕來時他便聽到了那聲音,並且也完全有理由可以斷定會在這個時間趕來這個破敗無人問津之監察院的,也隻有平王殿下的人。


    入主監察院乃是皇帝陛下的心思,而一向深得皇帝陛下喜愛的平王李隆基必然能夠知道這一點,所以說就算這監察院是他耗費心血經營了兩年之久的地方,可他依然不會阻撓皇帝陛下的意思,以及這少年不得不麵臨的發跡之地,所以從一開始與這位趙大公子生起衝突時,張宏便知道,這場鬧劇最終收場的方向肯定還是平王府。


    隻不過與意料中不同的是,平王殿下手下這個舉足輕重的謀士王琚……來的有些晚,晚到他與趙流年的衝突已經根本不可能化解。


    (不好意思,又斷更了那麽久……不過這個月基本上都會把補出來,保底是每日兩章,盡量多寫一點,我的目標很簡單,大致來說也就是這個月寫完,這本書完本。再就是關於今天,諸位元旦快樂,新年快樂。


    撓頭,其實這些廢話本無必要放在這裏說的,因為必然會存在湊字數的嫌疑,不過嫌疑就嫌疑吧,從頭看到尾來說俺還是比較厚道的,基本上VIP章節後邊跟廢話的很少,我也沒有這個習慣……慚愧,跟一位作者朋友說了兩句話居然不記得想要感慨些什麽了,那就放到……以後再感慨吧。諸位睡好,新年要快樂。)(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覆唐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濟源張氏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濟源張氏並收藏覆唐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