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啟了汽車導航,我保持著正常速度,很快就進入城市主幹道。


    趙剩宏給的地址也是這座大城的郊區,不過,和薑家莊園正好是相對的方位。


    兩點之間直線最近,當然得穿過城市去往對過兒方位的郊區了,這樣才省時間不是?


    趙剩宏提及的擅長驅邪的高人歲數可不小了,脾氣古怪,最讓人無法理解的是,此人極度排斥電子物品,從不使用手機和電腦,居住的偏僻,也沒有座機電話。


    因而,想要電話預約高人是不可能的了。


    為表誠意,隻能苦主兒親自上門拜訪了,還要看運氣,萬一高人雲遊四海去了呢?那就白跑一趟了。


    即便如此,也得迎難而上。


    沒辦法,倒計時血字指不定何時就在我的腦海裏出現一次,提醒著,勾魂使者正在接近!


    命運的魔爪扼緊了我的喉嚨,不能坐以待斃。


    數小時後,我開進了郊區地界,按著導航,拐了幾個街角,向著更僻靜的位置開去。


    這邊的郊區說著好聽,其實,和城裏有天壤之別,甚至,出現了一排排的平房。


    還好路是新修不久的柏油馬路,不然的話,車子我都開不了了。


    現代社會,這等地界出去的年輕人,去城市繁華地帶打工,滿眼的燈紅酒綠、美女香車,開了眼界,誰還願回歸落後的地區呢?


    因而,這邊兒街上溜達的中老年人居多,很少看見年輕人了。


    又過了幾十分鍾,停下了車子,遙看著街道盡頭的老宅院,心頭哇涼。


    那地方人熙熙攘攘的,院內哀樂不斷,感情,有人去世了。


    街道邊上停著七八輛名車,顯然,有非富即貴的人前來吊唁。


    老宅院的大門開著,死人幡子隨風搖晃,從這邊兒看去,花圈和挽聯擺在院中的靈棚之前。


    戴著孝帽子、身穿麻布喪服的男女們迎來送往的,還有專門收白事兒禮金、身穿著老舊布褂子的先生,坐在小木桌後,一臉的沉重。


    “娘咧,看這排場,難不成,高人駕鶴西去了?”


    我的心底有了預估,但總不能憑著猜測辦事,必須去打聽一番才行。興許是高人的發妻或其他親屬的喪禮也說不定呢?


    下了車,整理一番衣裳。


    我今兒出門穿的深色衣裝,在這種場合中並不失禮。


    大步的走了過去,隨著他人一道,我先入鄉隨俗的添了禮金,然後,有知賓過來,引領著我走進靈棚。


    雖然我在他們的眼中比較陌生,但並沒有人來盤問來曆。


    靈棚前方,靈堂早就布置好了,我打眼就看見了碩大的黑白遺照,上麵是個看起來仙風道骨的白胡子老頭,表情嚴肅。


    前方停著一口靈柩。


    我心頭‘咯噔’一下,暗喊不妙,看著遺像和挽聯上的題字,就明白了,正是要尋找的那位高人。


    他是一名給人看事兒的陰陽先生,大家都尊稱他為‘劉老先生’,具體名姓倒是鮮有人提及了。


    趙剩宏說過,劉老先生很有本事,就是年紀大了,今年都八十有三了。


    不想,我大老遠的跑過來,卻趕上了老先生的離世,這是怎麽個兒說的?


    靈前不少女眷,悲泣聲聲的,但據我觀察,多是光打雷不下雨的應景之人,也是,真正傷心的畢竟不多,不過是走個形式。


    我找個位置落座,同桌的幾人氣質很是不同,彼此一打照麵就曉得,都是從城裏來的。


    不過,年紀這麽小的隻我一個,大都是些三十歲往上的男女,必然都是成功人士。


    他們暗中打量著我,其中一個身形富太的中年男,輕聲的打了個招呼。


    “小兄弟,你也是特意趕來送劉老先生一程的?”


    一桌子的男女都看向我。


    我眼神一閃,看看男人,凝聲說:“不瞞閣下,我呢,和劉老先生沒打過交道,今日來此,其實,是想請老先生看事兒的,不想他已經故去。”


    說到這裏,我頓住話頭。


    “原來如此。”


    中年男點點頭,眼神釋然,和同桌的幾個男女對了對眼神,轉頭看向我說:“小兄弟,想來你是遇到難解決的事兒了,這才找到劉老先生這裏的,這狀況,和我們當初很像。”


    “是啊,是啊。”


    一眾男女附和著。


    氣質雍容的婦女扶了一扶眼睛,看向我說:“數年前,我老公被人下了降頭,要不是劉老先生仗義化解,恐怕早就不測了。”


    另一個留著八字胡的男人接話。


    “我兒子撞邪,被一隻女鬼纏住,呃?呸呸呸!被一隻髒東西纏了半個月,本來白白胖胖的,後來,骨瘦如柴、精神渙散。”


    “可就這麽一個獨苗啊,幸虧老先生有本事,愣是將那髒東西給送走了,感激在心,不想,這才半年,老先生已仙去了,真是世事無常,說什麽也得來送一送老人家。”


    這一桌子特意從城裏趕來吊唁的人非富即貴的,但都對老人家感恩戴德。


    我聽的心頭酸楚,一是感歎這樣有本事的陰陽先生卻撒手人寰西去了,二是擔心自己所剩不多的壽元,還有,薑家莊園的邪門事兒誰能助我一臂之力呢?


    見我臉上失落的神情,這幫子人精自然就品味出一二了。


    “唉,同病相憐,雖然我們的事都順利解決了,但對這種事感同身受,你現在是不是因著老先生沒了的事很失望,心很慌?”


    富態男詢問著。


    我沒隱瞞,沉重的點了點頭。


    “你這就是鑽死胡同裏了,沒錯,劉老先生一身本事,他人沒了確實可惜,但他的一身絕技並未失傳。”


    富態男點了一句。


    我的眼神立馬亮起來。


    “敢問,他的衣缽傳人是誰啊?”我忙追問。


    富態男對著靈堂那邊的位置一指。


    順著他的手勢看過去,我就看到了跪在一眾男女身後的那人,不由一愣。


    一個姑娘,穿著孝服、戴著孝帽的姑娘。


    這人就是富態男示意的劉老先生傳人。


    富態男收回手指。


    “您是說,那個年紀近二十的姑娘,是劉老先生的傳人?”


    我驚訝的低聲詢問。


    “怎麽,小兄弟這是質疑她年輕?還是質疑她是個女娃?”


    氣質雍容的中年婦女瞪了我一眼。


    “不是,大姐不要誤會,不是這意思。不過,看電影留的印象是,歲數越大的人本事越高,這姑娘即便真的繼承了老先生衣缽,但她才有多點兒經驗呢?我要辦的可是大事,極度凶戾,要是她慌了手腳,弄不好會有生命危險。”


    我忙解釋。


    “你呀,小夥子,沒聽過那句話嗎?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劉老先生子孫滿堂的,但他的衣缽傳人可不是自家子孫,而是打小養大的孤女,老先生收了她做弟子,傾囊相授。”


    “她名為寧魚茹,很小就跟在師傅身邊幫著驅魔辟邪,一身本事盡得真傳,估摸著有老先生的六成能耐了,用來對付凶戾邪物絕對夠格了。”


    “小兄弟,聽我聲勸,想看事兒就找她好了,我們本來想尊稱她為‘寧先生’的,但她說自己還不夠火候,因而,喊她一聲‘寧師傅’即可。”


    富態男苦口婆心的說了一番。


    我這才恍然,忙道謝,又詢問了這幾位的身份和名字,牢記心中,並報了自己的名字。


    薑度雖是薑家公子哥,但基本上不摻和那個圈子的應酬,且天下間同名同姓者何其之多?因而,他們聽了我的名字也沒什麽特別的反應。


    不久後,就輪到賓客們上前吊唁了。


    我們按照順序排隊,於哀樂中對著老先生的靈位鞠躬,上香,家屬致謝。


    對老先生的幾位兒女說了些節哀順變的話,我就看向了站在後方的寧魚茹。


    讓人震驚的是,這姑娘正直直的盯著我的臉呢,眼神詭異,就好像是,看見了什麽了不得的東西。


    “還真是個有本事的,隻看臉就能看出端倪?但她是看出我不足七天的壽數了,還是看出我被邪祟纏身了呢?亦或者,兩方麵都看出了點兒來?”


    心中過了一句,我對著寧魚茹點頭示意。


    她眼神一閃,很是凝重的看了看我,微微點頭,算是回禮了。


    我回過頭來,和老先生的兒女們寒暄一聲就要退走,卻忽然心頭狂跳、血壓升高!


    因為,在這一刻,那前方擺放著的黑白大照片出現了異常,上麵的老先生,他的眼珠子竟然向著我這邊緩緩的轉動過來,就像是刻意的放著慢鏡頭!


    無邊寒意襲來,我腿彎一軟,身形趔趄,向著一邊便倒。


    身後的富態中年驚訝一聲,下刻,我就被有力的大手扶住了。


    “你沒事吧?還好嗎?”


    靈堂前的孝子孝媳們關心的詢問。


    “沒事兒,方才有點頭暈,已過勁兒了。”


    我謝過富態中年,站直身體,暗中再去看老先生的遺像,根本就沒有異常。


    除了我,沒誰看見過遺照上那雙緩慢轉動過來的死人眼珠子。


    心底冒著寒氣,我向後退去,路過寧魚茹的時候,低聲說:“寧師傅,我有事相求。”


    “你先去賓客席吧,過後我去找你。”


    寧魚茹回了一句,但她的頭是低著的,沒和我眼神相對。


    我不出聲的後退出去,這時,才發現內裏的衣物被冷汗沁透了。


    “真是受夠了,時不時的來個幻視,不,鬼知道那是幻視還是真的看到髒東西了?”


    “看來,勾魂使者真的接近了,不然,沒理由如此頻繁的遇見邪事兒。”我暗想著。


    置辦喪事的規矩多,事兒繁雜,我一直等到天黑,富態男等人都告辭離去了,披麻戴孝的寧魚茹才找了過來。


    她示意我跟著去廂房。


    我沒有猶豫,跟著她走進旁邊的屋子。


    昏暗的電燈泡亮了起來,寧魚茹和我分別落座。


    “喝茶嗎?”俊俏的姑娘,眼神卻宛似寒刃,盯著我的時候,帶來的壓力山大。


    搖搖頭,我表示不喝茶了,心裏話了:“哪還有那個閑情逸致?”


    “薑度是吧?據我看啊,你的日子所剩不多了,要是不出意外,一周之內,你就要步上我師傅的後塵了。”


    撲棱!


    我一下子就站了起來,麵色如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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