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家女兒那麽多,不行一邊一個!」寧老爺有點不耐煩。


    「又亂說!下頭的兩個可都是庶出,能用的隻有棋丫頭一個!」寧老夫人也為寧老爺的胡說而生了氣。


    寧老爺端起已經快涼了的茶杯一飲而盡。「嫡出、庶出都是我寧邢的種!後院這些聯姻的就是麻煩!明知道是那麽回事了還得做個好看的樣子,世家就是那麽虛偽!」


    「你說的這是什麽話!」寧老夫人「噌」的一聲站起來,指著寧老爺的手指微微發顫,「體統!章法!門風!老爺怎麽又把這些給忘了?老爺你戎馬一生,到了現在怎生就越來越……越來越……」


    寧老夫人實在沒找到形容的詞語,她實在是想不通當年嫁的那個風流倜儻的世家公子,怎麽自當了將軍就完全變了樣子,有時候堪比鄉間莽夫!


    寧老爺已經服了軟,他說:「好好好,我這不是隨口抱怨幾句。」他想了想主動換了話題,「你的壽宴,我那個秦姓的門生會來。就是那個曾替我擋了一劍的門生。」


    寧老夫人還是不理他。寧老爺輕咳了一聲,又說:「他的嫡子到了適婚的年紀,我是想著在下頭兩個庶出的丫頭裏麵挑一個。」


    寧老夫人也消了一半的氣,隨口道:「按照排行,該是書丫頭的。」


    「恩。」寧老爺應著,隔了半天又輕聲說了句:「那孩子小時候得了天花,臉上……留了點疤。」


    寧老夫人剛想埋怨幾句,就想起寧書最近闖的禍,就歎了口氣,道:「早點嫁出去也好,省得在家裏不安生。」


    各個院裏的人都瞧出來祥王妃有意讓寧棋做兒媳的意思。她原本做的隱晦,到後來越發明目張膽,幾次三番贈送寧棋極貴重的首飾,甚至當著小輩的麵兒以開玩笑的口吻問寧棋願不願意成為和她一樣的身份。


    寧書搖了搖頭,祥王妃此舉實在不明智,也真真掉了她堂堂王妃的身份。今日就是祖母的壽辰,整個皇城有頭有臉的人大多是會上門的,隻希望她別在今日再失了分寸。壞了寧棋的聲譽,那便是最糟的結果了。


    「姑娘,我剛剛出去打水聽蘇媽媽說表少爺今天也要隨他母親一道來呢,正好讓表少爺瞧瞧姨娘的病症。」午秋一邊給寧書梳發,一邊說。


    寧書很快從祥王妃的思索中回過神來,她不得不思考一下這位表哥。據她所知,這位表哥名江宏,是江姨娘長兄的嫡子,自小跟著秦大夫學醫。寧書抿了抿唇卻是再也想不起關於他的其他信息,就連他是什麽模樣都不甚清楚。那一日江姨娘的話猶在耳邊,寧書無奈搖了搖頭,哪裏還有精神想別人的事兒,自己的麻煩還沒有解決呢。


    自「匡」成為國姓以來不過數十載,而「寧」這個姓氏卻已經昌盛了幾百年。更何況,當今聖上登上皇位得了寧老爺莫大的助力。如今寧老爺雖然已經解甲歸田隻留了一堆頭銜成為朝廷閑職,但長子寧宗卻是大匡王朝第一大將,次子寧奉又是二品大員朝中地位不容小覷。所以可想而知,寧老夫人的五十大壽會多麽熱鬧。


    晚輩們今日請安就比往常早了小半個時辰,而後客人陸續來了,姑娘們招待著半生不熟的一張張麵孔是有些累了。寧琴倒是好一些,她是有了婚約的,所以往年最受追捧的她這回倒是清淨了不少。而寧棋雖說沒有婚約,但是誰不知道寧府定要拿她的婚事做做文章呢?於是那些不夠格的夫人們也就誇她幾句,也不再捧著圍著。所以反倒是下頭的寧書和寧畫被一大群夫人姐姐們圍住,問著問那。那打量的目光簡直無處不在。


    「要我說啊,寧府上的四位姑娘當真是才貌雙全,在整個皇城未出嫁的姑娘裏頭都是拔尖的!」一位上著綰色繡荷短褙子,裏套鴨卵青色六幅高腰襦裙的新婦巧笑嫣然地讚著寧府的四位姑娘。


    「那還用你說?府上四位姑娘名兒也起得好顯得有才華,性情也是不一,各有風姿,大娘大氣爽朗,二娘端莊知禮,三娘文靜貌美,四娘更是靈氣逼人。四位姑娘真真的占了上等姑娘全部的優點!」另一位套著黛藍比肩的年老婦人也應著。


    寧畫悄悄拉了拉寧書的手,水靈靈的大眼睛一瞟,寧書就輕聲說道:「那老夫人是蘇知府的夫人,年前蘇知府剛得了父親的提拔。」


    寧畫偏著頭,那對轉動的黑眼珠子像是催促正確答案。寧書隻得搖頭,道:「先前那年輕婦人我也不認得。」


    「秦先生長子上個月剛娶進門的新婦。」大娘寧琴輕輕提點了一下幾位妹妹。寧書默默將「秦先生」這三個字記下,不知怎麽的,她總覺得這新婦總是瞅著自己。原本寧書還以為她同其他婦人一般打量著她們姐妹幾個。可是她慢慢覺察到不對勁了,這目光明明是給自己的,完全沒有瞅其他幾個姐妹一眼。


    「哪個秦先生?」嫡女和庶女所要招待的客人自然是不大一樣的,寧棋假裝了半日的嫡女,費心應付各種熟悉的不熟悉的人,此時剛剛鬆了口氣,也將目光投到剛剛那位新婦的身上。那是個年輕貌美的新婦,並且從頭頂就冒著「算計」這兩個字。


    「是祖父極看中的一位門生。」寧琴剛剛說完,又一波珠光寶氣的夫人們笑著走來。四姐妹便住了口,談論起今年的春天來得真晚,往年已經開花了的桃林仍舊一片蕭條,反倒是臘梅仍舊綻放著。


    杏月挑起簾子走到寧琴身邊給她傳話午宴馬上就要開了,寧琴立刻張羅起來,招待著諸位夫人小姐們入座。作為長房嫡長女,這些事自然由寧琴來做。真正的上客可都是由大房夫人盧氏和二房夫人宋氏來招待,寧府尚無長孫媳,所以招待其他年輕的婦人和各府的千金,以及地位低了一等的夫人們這個重任自然落在了寧琴身上。而寧琴也做得也得心應手,挑不出一丁點的差錯來。


    寧書看了下日頭,已經快到未時,這午宴卻是遲了。不知道是為了等哪位金貴人物。


    閑聊的時候還分開,等到午宴的時候卻在另一處花廳了。前院的男人們先不說,就說這後宅的午宴就擺了十二張上好的紫檀圓桌。這還是寧老夫人不喜熱鬧將請柬名單縮了又縮的結果。


    近百名十三四歲的清秀小丫鬟魚貫而入,她們統一身著藕色窄袖對襟短褙子,裏套茶白褶襇裙,對襟、袖口以及裙擺都繡著象征長壽的仙桃。她們自覺走到諸位夫人小姐們身邊引導她們入座,而後立於身後伺候著。


    一些夫人們目光閃動,不自覺地就縮了縮脖子。這些小丫鬟們穿的衣服料子都是上品,甚至不比自己衣裳的料子差,又是個個懂規矩,不出一點差錯的。


    這陣勢不愧是寧府。


    剛坐下一會兒,諸位夫人小姐們又開始閑聊起來。等著寧老夫人和貴客的到來,這貴客指得當然是祥王妃,還有和王妃。在今日之前大家都是清楚祥王妃與寧老夫人交好,她也暫住寧府,今日必會見到。但是卻都沒有想到和王妃會到,和王妃來的時候著實驚了眾人。吃驚過後,一個個又都有了看戲的念頭。


    後宅永遠和前院緊密相連,眾人倒是想從今日的情形看看寧府的態度。


    寧書的心思卻不在這兒上,她的目光不由自主投向了為首的那張桌子。寧琴看了她一眼,笑道:「你們猜這座位要怎麽安排?」


    其他夫人小姐們的座序都有小丫鬟們引著怕出了差錯,這最金貴的兩位貴客要怎麽安排座位?若論排行,祥王比和王年長,但是兩個王妃之間的差距卻是沒法比的。祥王妃的家世背景比不過和王妃,而且又是續妃。所以她每次都不願意別人在她麵前提起和王妃,這大概就是一種自卑的心理。


    寧棋和寧書都是皺眉思索的樣子也都不答話,寧畫看看兩個姐姐,有些懵懂地轉了轉眼珠子說:「這個還是要看祖母的意思吧?」


    寧琴頓覺沒趣。


    這三個妹妹,兩個什麽都明白,隻是不說。而另外那個小的,表麵上看傻乎乎的,但是也隻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都是裝傻,隻不過裝傻的方式不同罷了。她寧琴就不喜歡這套,她隨了她父親的性子,說話直接做事果斷,不拖遝,不算計,更不是個任人揉捏的性子。


    「兩位王妃能來給老身過壽,真是榮幸,許是能再多填陽壽。」寧老夫人從花廳正門走進來,祥王妃和和王妃一左一右走在她兩側,盧氏和宋氏也跟在後麵。


    「要真是這樣,那可一定得年年來祝壽了!」祥王妃笑著接話。


    和王妃也點頭,道:「是這個道理。」


    花廳裏所有入了座的人都站了起來,作勢就要行禮。和王妃擺了擺手,道:「今日為得是祝壽,這些俗禮都免了吧。」


    寧府四個姑娘這才抬頭去打量和王妃,她三十出頭的年紀,氣色很好,瞧著倒像是新婦。如今的年歲已是如此驚豔,想必未嫁之時更是明豔動人。祥王妃也是嬌美婦人,可是和和王妃比起來就黯淡了許多。缺的大概就是那一種氣質,一種後天無法練得的氣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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