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想越心驚,昨天他隻顧上看了一眼尤也在哪考試,沒注意那個考場還有什麽人,要是這倆人碰巧在一個考場,那之後的幾門考試尤也不是…… 那天晚上黃浩天將尤也掄到電線杆上的場景曆曆在目,尤也雖然個高,但是骨架屬於纖細型的,相比而言那個人簡直是他的兩倍寬,白岩覺得就算黃浩天沒有幫手,尤也也絕對不是他的對手。 何況這次黃浩天還帶了兩個人。 他甚至都能想象尤也鼻青臉腫的坐在教務處的樣子了,但是比起那個他更害怕沒在教務處見到他。 萬一尤也被打的送去的醫院怎麽辦? 他就這麽胡思亂想著,看見前麵教務處門沒關,他連“報告”都沒喊直接進去了。 “尤也!” 白岩的嘴比腦子還快,等他脫口而出這兩個字後,才發現教務處站著六個人,兩個老師站在辦公桌後,三個鼻青臉腫臉上還帶著淚痕的穿校服的學生轉頭看著他,還有一個正雙手插兜,靠在牆上,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那個事不關己的就是尤也,臉上沒有一點傷痕,一雙淡漠的眼睛在看見他的瞬間閃過一絲驚異。 在六個腦袋齊刷刷的注視下,白岩沒繃住,“哎”了一聲。 怎麽回事? “白岩,”站在那裏的老師一個是教導主任李師太,一個是一班的班主任,李師太見他進來就問道,“你來幹什麽?” “我…… ”白岩看著尤也,短暫的卡了一下殼,才接著道,“我聽說我們班同學被人打了,不放心,過來看看。” “你同學可厲害著呢。”李師太冷笑一聲:“行了,你先出去吧,陳彥呢,還沒來?……” 一班班主任跟她說了什麽,白岩也沒太注意聽,他看見尤也好像沒事,又聽見李師太那句送客的話後,便默默往外退去,眼神卻一直鎖在靠牆的尤也身上。 那個微卷發的少年也在看著他,眼裏說不出是個什麽感情,他與自己的目光一觸即收,而後又麵無表情的看向了別處。 陳彥作為監考老師整理卷子耽誤了一些功夫,下來的時候看見白岩站在教務處門口時吃了一驚,不過她沒閑心思去問他為什麽在這,直接風風火火的進了教務處,第一句話就是:“尤也!你沒事吧?傷哪了?” 毫發無傷的尤也和三個鼻青臉腫的學生一齊看著她。 陳彥:“哎?” 眾人:“…… ” 真是什麽樣的老師帶出什麽樣的學生,這反應,和剛才的白岩一模一樣。 “這怎麽可能呢?過來我看看?” 陳彥完全無視了一班那個三個倒黴蛋,飛快的竄到尤也麵前,剛要把他抓過來仔細看看有沒有受傷,沒想到這個看似清瘦頹唐的少年身手還挺敏捷,一彎腰就避開了她。 “哎,你…… ” “行了!” 陳彥還想抓他,李師太看不下去了,一拍桌子喝道,“現在人齊了,誰來說說怎麽回事?” 尤也:“不是有監控嗎……” “你閉嘴!”李師太本來把這人招來的時候想的挺好,沒想到這人竟然是刺頭,才來一個月就公然早戀打架鬥毆,據說成績還不好,她現在看見這人就氣:“我要是能調出監控,我還用得著跟你廢話!” 尤也:“嘖。” 尤也才發出一個音,陳彥怕他再胡說八道,趕緊站到了他身前,好言好語道:“李主任,負責監控的小黃是不是吃飯去了,別那麽凶嘛。” 他們學校每個監控都不是擺設,不可能出現沒法追溯的情況。 “……小黃一會兒才回得來。”李師太坐在了椅子上,看著後麵的那四個學生,審問道:“你們誰來說說當時是怎麽回事?” “他!”黃浩天身邊那個鼻青臉腫的矮個男生指著尤也倒打一耙:“是他先挑事的,我們就是去打個招呼,他就出手打我們!” 另一人應和道:“對,就是他先動的手,我們隻是去打個招呼。” “你看他這麽能打,我們怎麽可能招惹他?” “就是,你看看我們身上的傷!” 那個男生說著就挽起自己的袖子,給李主任看下麵青紫色的痕跡。 陳彥看不下去了,她其實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是本能護犢子護到底:“不可能,我們班同學不會主動挑事的!” 一直沒說話的尤也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抬頭看了她一眼,陳彥站在他麵前,比他矮一個頭,他看著她瘦瘦小小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麽。 尤也的視線慢慢垂下,無意間看見陳彥的口袋裏放在幾根棒棒糖。 棒棒糖? 他好像想起來了,陳彥家裏有個上幼兒園的小孩。 陳彥還在跟那幾個學生和一班的班主任撕逼,尤也也沒注意聽了,他看著陳彥露在外麵的口袋,伸手小心的捏起了一個,在眾人身後默默的拆開了包裝,一口塞進了嘴裏。 “夠了!”李師太終於忍不下去了,一拍桌子大喝了一聲,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看著她等著她發落,李師太霸道慣了,她說話的時候一向沒人敢在下麵搞小動作,但是這次她竟然發現靠牆處有一個男生竟然在公然吸煙! “尤也!你在幹什麽!” 隨著李師太一聲怒吼,眾人紛紛轉頭朝後看去,隻見那個微卷發的少年正麵無表情的靠著牆,嘴裏叼著個什麽東西,聞言後扭頭看著他們。 這個少年舌頭一轉,腮幫子鼓起了一個小球的形狀,眼神漠然的看著他們道:“我在吃棒棒糖。” 眾人:“…… ” 李師太不愧是李師太,就算是暫時沒有監控,她也基本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審問清楚了,並且將所有人無差別的罵了一遍,其中尤也被罵的最慘,不為別的,就因為他看著是在太欠罵了。 尤也也不知道是臉皮厚還是心大,他是李師太教學這麽多年來第一個被訓了這麽久還麵不改色心不跳的學生,她今天算是長見識了。 等李師太放他們走的時候,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了,尤也跟著一班那三人一起從教務處魚貫而出,正午的陽光燦爛到刺眼,他不舒服的眯了下眼睛,就在這個時候,一道人影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臂: “尤也,你沒事吧?” 尤也在看見對方是白岩的時候,不由得愣了一下,甚至都忘了將他的手甩開。 穿著藍白校服的少年抓著他的胳膊,緊張的看著他,前後的走廊空蕩蕩的,遠處的操場上傳來學生打球的聲音,雪白的七裏香開滿了校園。 好像連風都裹挾著花香。 尤也在某一瞬間腦海裏一片空白,恍惚間他有些難以置信的想著:這人是一直在外麵等自己嗎? 一個多小時…… 就算是班長擔心同學,這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所有的思緒從尤也的腦海裏閃過不過片刻,在外人看來尤也隻是愣了不過一瞬的時間,他飛快的眨了一下眼,玩笑道:“你看我像有事的樣子嗎?” 說著,他轉頭看著離他們幾步遠的黃浩天三人,那三人剛好在回頭看著他們,尤也衝他們笑了一下,那三人突然就牙疼似的跑了。 陳彥站在教務處內,看見門外兩個少年的身影,她趕忙督促道:“你倆別在那站著了,趕緊去吃飯,下午還要考數學呢!” 陳彥此話一出,白岩這才發現自己竟然緊抓著尤也手臂,那人今天穿的是九中的夏季短袖,中間連一層衣服布料都沒隔,他後知後覺的想起那人“不喜別人觸碰”的毛病,趕緊鬆開了手。 尤也沒注意到他這個細微的舉動,轉身向前走去,抬手摸了下鼻子,聲音含糊的問道:“你剛才是在專門等我嗎?” 他問這話的語氣很隨便,就好像白岩如果說“不是”的話,他也覺得無所謂一樣。 “不然呢?”白岩想都沒想脫口就道:“我還以為你被打殘了,我都做好給你收屍的心裏準備了……哎,你笑什麽?你真的把他們三人打了?喂,別笑了……” 尤也從他那句“打殘了”就開始有些憋不住了,後來又聽見“收屍”兩個字,更是笑出了聲,他正要說什麽,手垂下的時候蹭到了褲縫,裏麵好像裝著什麽硬邦邦的東西。 尤也想起了什麽,從兜裏摸出了一個草莓味的棒棒糖,笑著遞給他道:“給,請你吃糖。” 這是他從陳彥的口袋裏麵偷拿的,本來想著在教務處無聊的時候吃的,結果才吃了一根,就被李師太發現並且無情的禁止了。 白岩第一次看見這人笑的這麽開懷,那雙老是如死水般的眼睛裏好像也渡上了一層淺淺的陽光,尤也本就生的精致,這麽一笑更是讓人移不開眼。 他看著他笑著,自己也不自覺勾起了嘴角。 “你少拿糖糊弄我,”他其實不怎麽喜歡吃糖,但是還是伸手接過放在了口袋,嘴上依然不依不饒的追問道,“你上次不是還被人打的不能還手嗎?這次怎麽又……” “先去吃飯吧。”尤也看著他道,“邊吃邊說。” ☆、弱不禁風尤老板 現在已經過了吃飯的點,食堂已經關門了,校園外的店鋪也罕見的有些冷清,因為一會兒還要考試的緣故,他們二人也不敢走遠,選了最近的一家店進去了。 “所以你上回說你跆拳道黑帶是認真的?”白岩坐在尤也的對麵,他不住的上下打量著麵前這個看起來清瘦的少年,尤也身上沒有明顯的肌肉的痕跡,整個人雖不至於看著孱弱,但是也絕對難以想象他有如此強大的爆發力。 “對呀,”尤也懶洋洋的撐著腦袋看著他,“我那天說了的,你們自己不信。” 白岩:“……” 他現在都不太信! 盡管心裏千萬個不信,但是眼前的事實就是如此,他不由得想起那個周日晚上撿到尤也的樣子,那人當時明明被打的那麽慘,路都走不穩,他不解道:“那天我明明看見你被黃浩天……” “啊,那個啊,”尤也一想起這件事就覺得腦殼疼,“他和我約架,我本來想著被他打一頓讓他解氣完了就沒事了,但是出了點意外,我不小心撞電線杆上去了,開局就眩暈,我也沒辦法啊。” 他說完還對白岩漫不經心的笑了笑,好像被打的不是他一樣。 “你為什麽不還手啊?”白岩見他這副不上心的模樣無端有些火氣,“那天我要不是剛好路過你……” “都說了是意外嘛,”尤也嘟囔道,而後又看了他一眼,“而且你那天來不也是意外嗎?這不扯平了。” 白岩:“……” 扯平你大爺的扯平! “而且這事本來我也理虧。”店老板將食物呈了上來,尤也從筷筒裏麵拿了一雙筷子遞給了他,“那天你看見了吧,顧菁給我一巴掌那事。” 白岩接過筷子,心不在焉的“嗯”了一聲。 他當然記得那天,就是那件事情之後,他才看見尤也的後頸上有一顆一模一樣的小紅痣。 白岩小心的覷了一眼對麵這個少年,後者正垂眸看著自己的那一碗抄手,他烏黑的卷發自然的垂下,擋住了本來有些過於鋒利的眉形,這讓他整個人無端有些軟化了下來,看著還有的可愛。 尤也拿著勺子隨意舀了一個,輕吹了幾下便放進了嘴裏,白岩之前就注意到了,這個人的吃相也十分好看,跟鄧向陽他們的狼吞虎咽不同,他吃飯也是文雅幹淨,像個貴族的少爺。 尤也沒注意到他的眼神,自顧自道:“你知道她那天為什麽打我嗎?因為我跟她提了分手。” “啊?”白岩回過神來,看來他一眼,有些茫然道:“分手會被打嗎?” 尤也:“……” 白岩此話一出,自己都覺得這話問的有些傻逼,他眨了眨眼,忽然想起來那天打籃球的時候張豪跟他說的尤也在小樹林的事情,他後知後覺的明白了什麽,低聲問道:“你是不是不喜歡她?” 尤也沒有否認,“嗯”了一聲。 白岩忽然不能理解:“那你為什麽和她交往!?” 尤也抬頭:“送上門的為什麽不要?” “你……”白岩看著這個人一臉漠然的樣子,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了,他自己對感情是個很謹慎的人,總覺得這事要講究個兩情相悅,他竟然能說的這麽坦然,天知道這人之前玩弄了多少女生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