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鍋利原野,貝爾修拉克遊擊隊戰勝弗拉則軍隊的戰役結束時,王都尼斯正在發生異變。


    首先,從琉別隆山腳下到半山腰的王宮的所有道路,從黎明開始,都被武裝著劍和盔甲的士兵們封鎖了。凡是有事去王宮的諸侯或官僚、神官、商人等等,一個不留全都被轟走了。


    「發生了不能公開的緊急事態」這樣說明的,是阻擋道路士兵們的隊長。他披著描繪著金色獨角獸圖樣的外套。關於諸侯之間多少有點知識的人來說,應該都認得那個是岡隆家的紋章吧。


    隊長並沒有說謊,王宮裏確實正在發生恐怖的事態。


    突如其來的怪物群,正在襲擊人類們。


    武裝的骸骨,全身腐爛的死屍,人形的黑霧,屠殺負責守衛的士兵和騎士,不留活口的殺害官僚或侍女,在牆壁和地板被血染的走廊上突進。到處都展現著噩夢一樣的光景,王宮中被淒慘痛苦的哀鳴籠罩了。


    雖然士兵和騎士們壓抑著恐懼拚死應戰,但骸骨或死屍被劍砍、被搶刺,行動卻沒有停下。至於黑霧,武器則是直接穿了過去。


    全身腐肉的死屍抓向站立不動的騎士。這個怪物的手指戳到人的臉和手臂,挽掉肉。力量也很強大。隻要被抓到一次就別想逃走了。


    黑色的霧覆蓋到士兵身上。被包住的人劇烈掙紮了數到三、四左右的時間。視覺被黑暗遮蓋,身體變得麻痹,體內的熱量被急速奪走,呼吸變得痛苦。放開武器掉到地上的時候,士兵露出痛苦的表情氣絕身亡。


    躲在房間的人,也被怪物們一個個的找出來了。也有從王宮逃出,想逃到山腳下的人,但都遭到埋伏在樹木所覆蓋的斜坡上的怪物們襲擊了。沒有一個人逃到了山腳下。


    「真沒勁哪」


    有一個讓怪物們開道,在流血和屍體鋪裝而成的走廊上閑庭信步的男人。


    禿頭,大大的眼瞼,細長的眼睛。說是奇貌也不為過。身材異常矮小,從絹服裏伸出的手腳就像隻有骨頭和皮組成的那樣細。


    他就是馬克西米利安 班尼薩 岡隆公爵。像是在看路邊的石頭那樣看著重疊倒在一起的屍體。他朝著謁見之間走去。


    在他的周圍,有著骸骨和死屍、不同於霧的奇怪東西在。形狀既不像人也不像野獸,氣體聚集在一起描繪出一個模糊的輪廓。


    麵對不同尋常的入侵者們,騎士們奮力戰鬥。堆積走廊上的桌椅構成防壁,在地板上撒油點火。用盡全力,想要阻止怪物們繼續前進。


    但是,這也沒能阻止岡隆和怪物們。怪物們不改步調摧毀防壁,踏過燃燒著的地毯朝前走來。


    令人吃驚的是,岡隆和怪物們一起,在火焰中平常的行走。他不僅沒有被燒傷,就連穿著的衣服上麵也沒有一次焦痕。


    「真是少啊...」


    抬頭看著大量裝飾在廊道上的精美雕塑,岡隆微微動了下眉毛。


    不是指雕刻的事情。雖說從黎明前就封鎖了琉別隆山,王宮裏麵本應該有更多的官僚、工匠、侍女和賓客等人。岡隆通過怪物們掌握了王宮的狀況,但那些人明顯很少。


    「讀出了我的行動,悄悄地讓他們逃走了嗎,比想象中的能幹啊」


    沒過多久,岡隆和怪物們在謁見之間停下了步伐。


    裏麵有二個男人在。


    一個人是法隆 索雷尤 路易 布朗維爾 多 夏露露。四十三歲,這個國家的國王,坐在王座上毅然的盯著入侵者們。雖然表情十分嚴峻,但金色的頭發和服裝都沒有淩亂。


    還有一個人,拿著劍,穿著淺黑色盔甲標準身材的男人。年齡過了五十。


    他是貝爾修拉克家的家主,以前還擔任過納瓦爾騎士團團長的拉修羅 納賽爾 貝爾修拉克。在他周圍,有碎成粉散落在地的骸骨,以及被剁碎掉在地上的腐屍塊。


    岡隆發出一聲「或哦」這樣短暫的佩服。雖然知道拉修羅是一名優秀的戰士,但沒有想到他隻靠劍技就能壓製怪物們。


    ——聽說他教導過那個『黑騎士』劍術....。


    但是岡隆馬上從他身上移開視線,看向王座上的王。


    「沒有逃走真的是不得了的膽量。還是說是沒來得及逃走呢」


    「沒來得及逃」


    不為岡隆的揶揄所動,法隆坦率的承認。


    「所有的逃脫路線上都出現了怪物們。——就連我不知道的暗道裏也有」


    碧色眼瞳裏充滿了銳利的挖苦神色,國王繼續說道。


    「從建國之王夏露露過了三百年。既有誰隱秘製作的通道,也有沒有傳達給次代就那樣被遺忘的通道。從我成為王之後,雖然盡可能的調查過這些通道...。但汝對王宮的構造,似乎遠遠比我還清楚」


    「是的啊。我有那個自信」


    讓骸骨和死屍在原地等呆著,隻讓透明的怪物陪同,岡隆走了起來。


    「話說回來,真是讓許多官僚和侍女逃走了啊。就是說這幾天裏隻有最低限度的人數在管理王宮嗎」


    法隆顫抖著拳頭瞪著就像閑聊一樣說話的岡隆。「最低限度的人數」被全部殺害的憤怒,和導致他們死去的自責,然後還有和能夠率領這些可怕怪物們的存在正在對峙的恐懼,這些在國王的心中卷起一陣漩渦。


    就像拉修羅對烏爾斯 馮侖所說的一樣。法隆預想到了岡隆可能會襲擊王宮這件事。因為法隆注意到了岡隆手下的士兵正一點點的潛入王宮的事。


    國王最先考慮的,當然是鎮壓他們。雖然想要避免在街區開戰,但一味地袖手旁觀的話也確實會讓事態惡化下去。


    法隆傳喚了拉修羅,命令他強化王宮的防禦,編製鎮壓部隊。另一方麵,將宰相波德萬等重要人員們,一點點派到王宮外麵去。


    法隆擔心對方有可能使用隱藏的通道入侵王宮。


    不能斷言沒有這個可能。巴舍拉他,是如何攻下羅蘭守衛的納瓦爾城塞的,法隆收到了詳細的報告。他,從隻有個別有限的人才知道的地下通道把士兵送了進去。這恐怕就是岡隆告訴他那個通道的存在。


    岡隆對古老時代發生的事情詳細到令人吃驚的地步。法隆曾今見過幾次他說起那些事情的場景,簡直就像是他實際見過一樣。


    就連自己都不知道的王宮的隱藏通道,岡隆說不定都會知道。


    如果隻是杞人憂天就好了。法隆作出了這樣的結論。


    岡隆的思慮果真超出了國王的預想。也難怪,岡隆打算親自率領怪物群襲擊王宮,如果有什麽能看穿潛入王宮的士兵們其實隻是為了封鎖琉別隆山的話。那就是超越人類的某種存在了吧。


    對於岡隆來說,法隆的應對之快也出乎了他的意料。剛才說的話雖然是有不快,但是裏麵也含有讚賞。


    淺笑承受著國王那化成殺意之槍的視線,岡隆問道。


    「你安排逃出去的人之中有個吉斯塔特的戰姬吧,那個戰姬的名字是?」


    「那麽,叫什麽來著呢...。伊娃娜 伊娃諾維奇 伊娃諾娃嗎」


    被非人之物們逼入絕境,無處可逃的緊迫狀態下,法隆堂而皇之的裝傻。這樣做能夠抑製住自己的感情,取回沉著。


    「岡隆公,你的目的是什麽?是想把巴舍拉推上王座,然後讓他讓位給汝嗎」


    雖然認為恐怕不是這樣的,但法隆還是問了。如果真是這樣,那應該不會做出率領怪物們這樣的舉動吧。


    「那種混雜之物(這是第二個伏筆了,巴舍拉可能帶點魔物的東西),就算隻是一時,我也不會讓他坐上王位吧」


    對著發出令人不快笑聲的岡隆,法隆再次努力控製自己的感情。雖然那是巴舍拉強烈期望的,但讓這個男人做他的後盾果然是個錯誤。


    但是,那份憤慨,被岡隆接下來的話吹散了。


    「當然我也不想讓你的女兒坐上那裏」


    法隆的額頭滲出冷汗。岡隆沒有弄錯。他是知道的。


    「觀察你要把那柔弱的女兒當做兒子養育到何時,也是我的一個樂趣....。是叫雷琪吧,要是知道雷格納斯王子實際是王女的話,民眾會作何感想呢。至少,他們應該會認為她不適合坐上王座。他們希望國王會繼承正統的血統吧」


    布琉奈和亞斯瓦爾等國不同,王女沒有王位繼承權。還沒有過王女成為女王的。


    「還有,我也不打算成為國王」


    對於岡隆的話,法隆和拉修羅既吃驚又迷惑。那麽,他到底是為何要做出這樣的行為


    呢。還是說會有其他人,被安設到王位上嗎。


    看見二人的反應,岡隆淡淡的笑了。


    「對於你們沒有的知識,不管怎樣絞盡腦汁去想,你們也不會明白的吧。總之,能請你跟我來嗎。沒什麽的,我會以禮相待。不會做出把你投入大牢栓上鎖鏈這樣的事情的喲」


    岡隆踏出一步。拉修羅迅速行動,檔在他的前麵。


    之前為止他一直沒有動,是因為警戒著岡隆和怪物們。尤其是,在岡隆旁邊待命的透明怪物們,讓拉修羅感到了危險的氣氛。隻要一鬆懈,就會以雪豹一樣的機敏襲擊過來。


    「入贅女婿殿。我勸你不要把無謀和勇氣搞錯哦」


    岡隆浮現出冷笑。拉修羅並不是出生在貝爾修拉克家。他是被貝爾修拉克家的千金一見鍾情後結了婚,成了家主的。


    拉修羅沒有疏忽大意,架好劍,同時用嚴厲的表情回應。


    「岡隆公喲,從始祖在位以來延續至今的名門出生的你,為何要做出這樣的暴行。不但背叛王家,還染指駭人的妖術等等,不知廉恥也要有個限度吧」


    「名門?」


    從心底感到不可思議似的,岡隆歪頭納悶。


    「岡隆家是名門什麽的,我是一次也沒有想過哦。貝爾修拉克家也是那」


    拉修羅的表情夾雜了少許困惑。岡隆露出了諷刺的笑容。


    「岡隆家的初代,是個和尊貴一詞完全無緣,捎帶肮髒的隱士。隻要和山中或森林裏無形的東西們一起嬉戲就會滿足的無聊男人。公爵爵位什麽的頭銜,不過是被個愛管閑事的擁兵強行拉攏,為了複興國家而幫忙的結果,是意外得到的東西罷了」


    用看到令人害怕之物目光,拉修羅麵向岡隆。


    如果說自己的祖先是罪人,曾經做出過讓別人相當困擾的事情的話,那應該也會被討厭的吧。但是,對於三百年前自己的祖先,岡隆那冷淡的態度又是怎麽回事呢。


    「初代的岡隆公爵,很好的治理了始祖夏露露所賜予的領地,雖說並沒有憑借果實或木材的買賣致富,但我聽過在那時候有被稱為『森林的岡隆家』這樣的事情」


    「財富增加的話,也並不能讓自己體內流的血變得尊貴」


    用冷淡的態度回答後,岡隆作出嗜虐的表情。


    「入贅女婿殿,那你知道關於初代貝爾修拉克公爵的事情嗎?」


    雖然是個沒有必要回答的問題。但是,拉修羅決定奉陪。他覺得自己二人既然已經處於了壓倒性不利的狀況,那就應該盡力去爭取時間,從而尋找敵人的破綻。


    「我聽說他擅長找出礦脈,接二連三的發現金和銀的礦脈,支撐起了始祖夏露露戰鬥用的開支。我們之所以被稱作『礦山的貝爾修拉克家』,也是這個原因」


    「現在是,『沒有礦山的貝爾修拉克家』了哪」


    岡隆不懷好意的補充道。


    雖然同樣是公爵家,但貝爾修拉克的影響力不及岡隆和泰納迪。


    過去,貝爾修拉克家坐擁許多礦山,在這數十年間有幾個脫手了,所擁有的礦山的礦脈也耗盡了,那份財產急速減少了。


    盡管如此,貝爾修拉克家仍然有僅次於其他公爵家的力量,也因為受到王家的信賴,所以被背地裏說,像前麵岡隆說的那種話,這種事也並不罕見。


    「貝爾修拉克家的初代別說是出生於名家了,就是個在哪兒都能看見的窮漁夫」


    聽了岡隆的話,拉修羅皺起眉。他沒有聽過這樣的事情。


    「不知道了吧。那個貪慕虛榮的人,給自己的出生鍍金到令人傻眼的程度。他還非常在意自己那大的異於常人鼻子和陰囊。因為夏露露的部下全是些粗魯的流氓和走投無路的人,所以也沒有什麽好羞恥的吧」


    拉修羅已經到了不得不和從心靈深處湧出的恐怖戰鬥的地步了。


    為什麽,關於三百年前的人物,這個男人能說的像是在說老熟人的事情。


    「那家夥擅長潛水,喜歡抓河底的魚。有一天,出遠門了,到了和平常不同的河流去抓魚,一到河底找魚時,撿到了金塊。朝著河的上流去,進入了山裏,發現了金礦脈。這就是『礦山的貝爾修拉克家』的起源。——這就是名門嗎?」


    不僅僅是拉修羅,法隆也無語了,一下子說不出話。


    「順便說下,初代泰納迪公爵,他是個經營破旅店的小惡徒。他所擁有的小麥田和葡萄地,幾乎都是趁著戰亂從別人那裏搶來的。那就是『小麥和葡萄的泰納迪家』啥的,被叫的煞有其事的樣子,真滑稽啊」


    搖晃著小小的肩膀,岡隆笑了。


    「就算你們十分看重的名門什麽的,追尋到源流的話就是這種東西。某天的夥食都沒有著落的窮鬼,偶然憑運氣發了橫財。知道了這些之後,就不要那麽不知羞恥的大放厥詞了,不爽到想砍我的話,那就放馬過來」


    岡隆的雙眼放出凶猛的光芒。拉修羅的背脊感到被寒氣吹過一樣的惡寒,身體發出顫抖,像是為了抵抗這些,他開口道。


    「作為陛下之臣,討伐你這家夥!」


    即使他的出招激烈,卻沒有一絲多餘的動作。揮劍的同時踏出地板,在絕妙的時機將白刃砍出。不劣於羅蘭的速度和銳利的一擊。


    高亢尖銳的破碎聲響徹謁見之間。拉修羅的劍,一半碎成了粉末散落開來。岡隆光禿禿的頭上沒有任何傷痕。(不知道杜隆達爾的話會怎麽樣)


    岡隆輕輕抬起右手,拍打拉修羅左腳的膝蓋。宛如拂去灰塵一樣的動作,就讓拉修羅的姿勢崩壞,倒在地上。他的左腳不自然的扭曲,膝蓋碎裂,異樣的凹陷下去。


    「原來如此。你有憑一個人守護法隆的能力」


    俯視因劇烈疼痛呻吟的拉修羅,岡隆佩服的咕噥了句。如果不是怪物,而是帶著人類士兵襲擊王宮的話,可能就被他突出重圍了。


    想要摧毀正要拚命起身而掙紮的拉修羅的頭部,岡隆把手放了上去。


    「——等下,岡隆」


    從王座傳來尖利的聲音,岡隆停下了正要壓碎拉修羅頭部的動作。抬起頭。


    法隆把暗藏著的護身用匕首抵在自己脖子上。


    「汝要是殺了貝爾修拉克的話,我就自盡」


    對法隆來說,這是個賭博。


    剛才,岡隆說過不會殺了法隆。這恐怕是真的吧。岡隆要是有那個意思的話,法隆早就和拉修羅一起喪命無疑了。他沒有這樣做,應該是有什麽考量。


    「入贅女婿殿有個好主子啊。無能的主從同伴,真的很配啊」


    岡隆離開了拉修羅。法隆鬆了口氣,但沒有一絲樂觀的想法。岡隆到底在想些什麽,現在還不知道。


    「你想把我怎麽樣。當做人質,將雷格納斯...不,雷琪叫道這裏來嗎。還是說,想用我的名義掌握布琉奈之類的嗎」


    提問的同時,法隆也在拚命思考著。


    ——岡隆的後盾是什麽?


    國內的騎士團也好,泰納迪也好,要是知道岡隆奪取了王都的話,不會坐視不管的吧。當然,岡隆肯定定也預想到了他們的反應,應該有什麽對策的。


    有可能的是,他得到了其他國家的支援。要是近鄰諸國介入進來的話,騎士團和泰納迪也不能輕舉妄動了。


    ——但是,亞斯瓦爾和薩克斯坦因為國內的紛爭而疲弱,沒有向我國出手的餘裕。


    剩下的有吉斯塔特和墨吉涅,和吉斯塔特的關係可以說是良好的。


    墨吉涅雖然看的出有進攻布琉奈的意思,但那個國家要動真格采取行動的話,要先掃除吉斯塔特的威脅之後吧。再加上,墨吉涅應該會有投放兵力入侵國境等,吸引這邊注意的行動出現。


    對於法隆的疑問,岡隆浮現出有點怪物特有的令人不快的笑容。


    「能想到這裏已經是極限了吧。你果然也是一匹劣馬。比起傑雷米或米洛的話雖然有好一點的地方,但不值得我侍奉」


    法隆皺起眉。剛才,岡隆提到的,無疑是第三代國王傑雷米,第八代國王米洛。哪個都是被稱作暴君、昏君的國王。


    ——剛才關於公爵家的話也是這樣....。


    簡直就像是,實際見到過他們的治世一樣的說話方式。


    法隆抱有個疑問。並非是剛才才想到的。而是以前就一直在考慮的,到現在確信了。


    「岡隆公....」


    由於緊張和恐懼,法隆的聲音有些嘶啞。


    「汝的,年齡是多少」


    「在這種情況下還真是問了個奇怪的問題。我


    今年四十二歲」


    「好像我的詢問方式不太好。——汝,究竟活了多少年了?」


    為了讓這句話從口中說出去,法隆需要前所未有的勇氣。


    他作為王子出生,二十三歲成為了國王。一直以現實對待政事。


    無論遇到了什麽樣的不符合現實的事件,都盡可能的找出符合現實的結論再處理。明明都是這樣的,那麽剛才自己提出的問題又是怎麽回事啊。


    岡隆笑了。就像是教師,對於好不容易找出答案的不成熟的學生給予褒獎那樣。


    「為何,有這樣的疑問?」


    「我以前就覺得奇怪了。汝說起年代久遠的事情,你會說出恐怕隻有當事人才會知道的細微之處。雖然吟遊詩人會在武勳詩篇的故事裏添油加醋,讓故事更加高漲,但和汝說的內容明顯不同。但是,真正的契機是,汝姐姐的事情」


    岡隆嘴邊的笑容消失了。用視線催促國王說下去。


    「是叫多米尼克吧,汝姐姐的真實身份,好像是一個不知道從哪裏找來的完全無關的女性。。我讓他們調查,了解好像真的是這樣之後,讓他們找尋關於岡隆家的事情,並盡可能和汝保持距離」


    法隆站了起來。雖然還保持著冷靜,但臉色變得蒼白。


    「岡隆家會定期,有一個非常瘦小,禿頭,有著不可思議氛圍的家主出現。那樣的家主有著豐富的知識,對待王家的態度也極其不遜」


    「你怎麽知道的?」


    「從諸侯留下的古老記錄,王宮裏過去遺留的文書中,我讓人摘錄並歸納了關於岡隆家家主的記載」


    對於法隆的回答,岡隆吊起了兩邊的嘴角。


    「真像是你那踏實的風格。不過,還不夠。隻要主張岡隆家的人容易生出那樣的特征,裝作不知道的樣子就行了啊」


    岡隆向前踏步。悠然的走來,在縮短和法隆的距離。


    「但是,我就告訴你吧。就像是你想的那樣,我在始祖的年代就已經活著了。確切的年齡早就已經忘記了」


    岡隆的雙眼發出光芒。透明的怪物們無聲的開始行動。這就連法隆也屏住了呼吸。


    「放心好了。這些家夥和人類不同,不會因為衝動就殺害你的」


    岡隆已經不再隱瞞,他不是在人類範圍之內的東西了。


    ——這份非人之力,就是岡隆的後盾...不對,是他的基礎。


    沒有出聲,法隆確信了這一點。


    ——泰納迪公驅使龍,岡隆操縱怪物。


    在令人恐懼的想法反麵,法隆覺得能在自己治世時知道這些也好。不管用什麽辦法,都要趁著自己還在王位上時處理掉這些東西不可。


    「希望你能幫忙救治下貝爾修拉克公」


    完全不表露出內心的決意,法隆要求道。岡隆答應了。


    「好吧。不過,王宮裏的人類除了你,都已經過了冥府大門了。山頂的神殿也沒有人的氣息了。要從街道上叫人,需要一刻的時間哦」


    法隆隻能點頭。隻能讓拉修羅堅持到那個時候了。


    骸骨們扛起拉修羅。法隆則被透明的怪物們左右夾住。


    「帶去最豪華的客房吧」


    法隆和怪物們走出去。從岡隆的旁邊經過時,國王說了句。


    「汝有一點錯了」


    這句話裏帶有的少許的同情,岡隆沒有聽漏。但是,他沒有追問,沉默著目送離開謁見之間的國王。


    在變成無人的謁見之間裏,岡隆沒有坐到王座上,站到了旁邊。


    三百年前有一段時間,這裏就是他站的位置。


    岡隆的部下出現在了謁見之間時,是法隆他們離開之後過了四刻半的時間左右。人類,數量三十。有一半人穿著武裝,剩下的是官僚。


    他們已經見慣怪物們了,雖然沒有超過必要的恐懼。但王宮的慘狀和籠罩的血的氣味果然還是讓人難以平靜。站到岡隆麵前時,他們都同樣臉色蒼白。


    岡隆簡單說明了下狀況,命令他們負責王宮的掃除和法隆們的照料。


    「這樣好吧。給予法隆正常的飲食,適量讓他運動。一天一次,用擰幹水的毛巾擦拭他的身體。不能傷到他,也不能讓他生病這點要注意。要是說法隆的身體有什麽閃失,就讓你們作為死者來工作吧」


    部下們顫抖著,回答說一定會按照命令執行,然後就退出去了。


    現在的王宮成了魑魅魍魎的巢窟,加上岡隆率領的怪物們,被殺的士兵和騎士,官員和侍女們都站了起來,成為新的怪物等待著主人的命令。岡隆的話不是什麽玩笑或比喻,他的部下們都刻骨銘心。


    在部下他們都走了之後,岡隆無言的眺望著謁見之間,無意中流露出失望的表情。


    「地龍們的死屍,全滅了啊。都接近五十頭了,沒想到連一個戰姬都沒能殺掉。原材料不行的話,作為死屍也不行啊。就服從德雷卡巴庫的東西來說...」


    前幾天,法隆讓羅蘭在某處的森林裏迷路,想要葬送掉他。但那時,被德雷卡巴庫妨礙了。德雷卡巴庫是侍奉泰納迪的占卜師,那個的真實身份是魔物,和岡隆有敵對關係的。


    岡隆一個不剩的殺害了德雷卡巴庫放出的地龍群。然後擊退了德雷卡巴庫,把打剩下來的地龍亡骸作為自己的爪牙。


    之後,在得知有造訪王宮的戰姬向北去的岡隆,就讓龍群去追她。雖然預計這個數量一定能夠取得些成果,但好像期待過高了。


    「不...根據巴舍拉的報告,戰姬有二人吧」


    想起了那個事情,岡隆微微皺眉。


    「還有一個戰姬以及提格爾布尓穆德 馮侖,和貝爾修拉克的小姑娘應該在一起行動。安排在夏露露近道等待著的亡者們,被那些家夥消滅了。這個從王都逃走的戰姬,似乎和那些家夥的遊擊隊回合了吧」


    下麵該怎麽應對呢。閉上眼,岡隆開始思考。


    「暫且,先挑釁下吧」


    那天傍晚,從王宮發表了一個消息,震撼了王都。


    「國王不在期間,承國王命令,由岡隆公爵作為宰相代理代為執行政務」


    前幾天還健康的法隆王突然病倒,無視原本的宰相波德萬,由岡隆公代理政務這些,是不可能的。對宮廷的事情熟悉的諸侯和商人們,不得不認為是岡隆做出了篡位的可怕行動。


    雷格納斯王子和,大貴族泰納迪公爵當然不會袖手旁觀的吧。一定會宣稱要討伐岡隆公的。王都變成戰亂鬥爭的中心的日子應該不遠了。


    仰望著琉別隆山腰上佇立的王宮,他們陰沉著臉小聲嘀咕著。


    那天,泰納迪公爵在宅邸的執政室裏,收到了來自心腹斯提德的幾份報告。斯提德從王都回到自己的領地涅梅塔庫姆以來,他一邊致力於收集情報,每天給支持自己的諸侯們送出指示。


    聽聞貝爾修拉克遊擊隊在提艾魯塞戰役中敗給巴舍拉之後,泰納迪嚴肅的表情裏夾雜了幾份嘲笑。


    「果然是,『沒有礦山的貝爾修拉克家』嘛。那之後,那女孩怎麽樣了」


    「琉蒂艾總算是逃掉了。十分有可能策劃著再起」


    斯提德三十四歲。短短的金發,長著胎毛一樣的胡須和缺少血色的麵孔,就像蠟固定後的樣子麵無表情。別看外表是這樣,關於劍術也好,指揮用兵也好,然後還有事務處理能力也好,他都是非常有才能的。


    「繼續追蹤她們的行動。貝爾修拉克要是能夠牽製岡隆的話,也不是不能多少給點支援」


    貝爾修拉克遊擊隊完成了再建並獲得了一場戰鬥勝利這個事,泰納迪和斯提德目前還不知道。從奧多到涅梅塔庫姆,就算快馬加鞭也要十天以上的時間。


    「關於岡隆的真實身份查的怎麽樣了」


    「非常抱歉。關於這個,現在還拿不出像樣的成果。岡隆的姐姐,確實不是先代岡隆公爵的女兒這點的證據倒是有了」


    對惶恐的斯提德,泰納迪大氣的揮了揮手。


    「沒關係。就算是你也不能輕易查出來。通過這件事,也可以看出岡隆不管如何都想要隱藏自己的身份。那麽,巴舍拉呢?」


    「已經確定他出生在一個叫加爾龐托拉的城鎮。巴舍拉作為傭兵經由各地,好像在去年春天回到了這個城鎮。那之後沒多久,他的母親就病逝了」


    「加爾龐托拉....。在馬西利亞的附近,那個城鎮?」


    泰納迪微微睜開眼睛。斯提德將準備好的地圖在辦公桌上攤開。


    地圖粗略的描繪了布琉奈的南部。望向南海沿岸,有個寫著馬西利亞


    的地方。這是支撐起泰納迪家雄厚財力的其中一個港口城市。


    「國王說過巴舍拉的母親是伊芙麗基亞的貴人...原來如此啊」


    馬西利亞會有各種各樣的國家的人造訪。薩克斯坦或墨吉涅的人不用說,南海對麵的,和布琉奈沒有外交的伊芙麗基亞或邱雷捏的人也有。


    巴舍拉的母親移居到加爾龐托拉的理由,泰納迪能容易想象到了。


    她是在政治鬥爭中失敗的貴人。在擁有大量人流來往的馬西利亞,恐怕會被伊芙麗基亞的人發現吧。但是,另一方麵,她一定很在意故鄉的事情。


    離開馬西利亞步行二、三日左右的加爾龐托拉是有著很多混血兒居住的寧靜小鎮,離開馬西利亞有點距離,是收集情報的理想之地。


    「他的母親過世之後,岡隆的手下就和巴舍拉接觸了嗎」


    「那個,好像還有其他人也和巴舍拉接觸了。巴舍拉對母親的死有些失落,暫時沒有像樣的外出過,和那個人物會麵後找回了開朗,就開始外出了。和岡隆的相見是在這之後」


    聽了斯提德的話,泰納迪皺起眉頭。這是第一次聽說的事情。


    前幾日,去王宮的時候,泰納迪閱覽過宰相波德萬調查的有關資料,不過,沒有這樣的記錄。


    「能讓他從母親的死從新振作起來。對方是他相當親近的人嗎,還是說....。不管是誰先去查出來。其他還查到點什麽嗎?」


    「在加爾龐托拉和巴舍拉親近的人,了解到他移居到了北部加托馬格斯城鎮的默西亞神殿。這個神殿是隻有巫女能進入的地方,如果能和這個人物會麵的話,也許能夠打聽出什麽」


    聽了城鎮的名字,泰納迪變得愁眉苦臉。北部是和他有著敵對關係的岡隆的勢力範圍。遙遠再加上危險,不一定能保證可以取得有用的情報。盡管如此,也不能放著不管。


    「你看情況找幾個人到那裏去。因為一般的神殿隻要收到捐贈就會放鬆警惕,所以適當的帶點錢去。——王都尼斯的情況呢?」


    「最早的情報是在六天前的內容...」


    斯提德的聲調不變還是淡薄的說著,但眼睛裏照出銳利的光芒。


    「在街道上好像看見了效忠岡隆家的人。還有,法隆王好像將王宮裏工作的幾個官僚,騎士派出去了,我認為這會不會是在警戒岡隆正采取的什麽行動」


    泰納迪雙臂交叉,低聲咕噥道。


    ——遲了一步嗎?


    考慮到從尼斯到涅梅塔庫姆之間的距離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想知道昨天和今天王都的狀況,泰納迪想了下。或許,岡隆已經率兵占領了王都也說不定。


    ——那個男人的話或許做得出來。不過,巴舍拉現在連王位繼承權都沒有拿到。


    在這個狀況下岡隆把王都占為己有的話,就成了逆賊了。還是說他活捉了法隆王,打算將自己的立場正當化嗎。


    「斯提德,明天就行動的話,能夠準備多少兵力?」


    聲音的端倪可以窺見出野心,泰納迪詢問道。斯提德流利的回答。


    「從這涅梅塔庫姆出發跟隨閣下的能有一萬。以王都為目標呼叫諸侯來會合,抵達的時候會有二萬五千到三萬吧」


    泰納迪不滿似的,用鼻子呼了口氣。這和岡隆戰鬥的話有些不夠。


    ——能讓德雷卡巴庫準備龍嗎?


    想起從以前就侍奉他的老占卜師。雖然他來曆不明,但因為忠實,所以泰納迪很珍視他。在和墨吉涅的戰鬥中知道了依靠龍的可怕之處,但有龍在的話確實也能夠讓人放心。


    不過,那個德雷卡巴庫在大約一個月之前就失蹤了。那個老占卜師不知不覺失蹤是常有的事,雖然這次也沒有特別在意,但總感覺有點焦躁。


    「雷格納斯王子,還是老樣子縮在拉尼昂城塞裏嗎」


    「也有太過遙遠的原因得到的情報不一定正確,但好像正是如此」


    泰納迪決定先不管王子的事情。隻是到處逃竄等待別人幫助的人,對於泰納迪來說就是被唾棄的存在。但要是對方主動接觸這邊的話,也不是不能聽聽對方的想法,如果不是這樣發展的話,至少和巴舍拉兩敗俱傷也好。


    「明日,從這裏出發。去護衛王都,又或者去把王都從逆賊手裏奪回來」


    宣告之後,泰納迪考慮了兒子的事情。賽安 泰納迪,現在在布琉奈東南方位的亞尼艾斯。因為自己讓他牽製墨吉涅軍。


    ——為賽安著想的話,在亞尼艾斯,還是讓他留在涅梅塔庫姆呢。


    當剛才為止,泰納迪本是這樣打算的。


    讓斯提德留守涅梅塔庫姆,如果自己出了什麽事,就把賽安叫到這裏,讓他繼承泰納迪家的家主地位。有斯提德輔佐他的話,總還過得去吧。


    但是,這個時候,泰納迪想起了某件事情。


    是造訪王都尼斯的時候,和法隆王商談之後的事情。泰納迪在王宮的走廊上,碰見了烏爾斯 馮侖。


    對於詢問為何將自己的兒子送到奧爾繆茲這件事的泰納迪,烏爾斯以平靜的態度回答。說那是他兒子所希望的。


    過了一些時間,泰納迪呼叫了心腹的名字「斯提德」。


    「給賽安送封信」


    「是讓他回到涅梅塔庫姆嗎」


    「不是」,泰納迪搖了搖頭。


    「就這次允許你。依照你自己的想法去行動看看,這樣傳達給他吧」


    聽了泰納迪的話,斯提德屏了口氣。這是讓人幾乎無法相信的發言。


    「這樣好嗎」,他不得不確認下。


    「到去年春天為止的話,我應該也不會去這樣想吧」


    感到有點失望,泰納迪繼續說。


    「泰納迪家的繼承者一定要是強者。賽安去了亞斯瓦爾,戰鬥過,回來了。這份力量,這次就讓我在這個國家見識下吧。」


    「我明白了」


    斯提德肅然的低下了頭。


    貝爾修拉克遊擊隊結束了戰後處理,回到了拉澤斯城,是在鍋利戰鬥二天後的早上。


    雖然遊擊隊的陣亡人數不超過五十,但負傷者超過了三百。起因是遊擊隊裏原本就有很多負傷者了。在戰鬥中有很多人傷口裂開了。


    另一邊,弗拉則軍陣亡人數超過了四百,負傷者多達這個數量的兩倍。


    投降的士兵大約一千。近六百士兵逃跑了。回到自己領地的人,全部加起來也不到三百人。


    投降士兵的末路,可以說得上是自作自受的悲慘狀況。


    以夏諾巴恩子爵為首,將近五百的士兵被奧多的百姓處刑了。剩下的士兵被押去做苦力,免除了一死。


    在拉澤斯城的前麵,琉蒂再一次的慰勞的士兵們,馬斯哈斯發出聲明要讓遭受弗拉則軍隊襲擊的村莊和城市複興,並且舉辦了勝利的宴會。


    提格爾等人也參加了宴會,僅僅開始半刻時間,他們馬上聚集到了宅邸的大房間裏。提格爾、米拉、索菲、奧爾嘉、琉蒂、烏爾斯、馬斯哈斯這一大幫人。


    宴會的內容就交給了莉莉亞努。順帶,麗莎由於要幫莉莉亞努的忙,不在這個場所。


    房屋外麵太陽正在落山。將葡萄酒倒入相應人數的銀杯裏,等待起司上桌,馬斯哈斯看向烏爾斯。


    「你能詳細的說下嗎。本在王都的你,為何會來到這裏」


    由於岡隆占領了王宮而來的。這番話帶給了提格爾等人很大的衝擊。但是,戰後處理也不能懈怠,還有必要去慰勞士兵們。


    好不容易聚集到了這些人員,可以省去專門去湊齊大家的時間了。


    「這樣啊....。說來話長,就讓我從去年的初冬左右開始說起吧」


    喝了一口葡萄酒,烏爾斯開始說了。


    瀏覽了從提格爾那裏送來的書信的烏爾斯,擔心著兒子和吉斯塔特戰姬們有著廣泛交流這件事。要是被欠考慮的貴族或諸侯知道了的話,馮侖伯爵家就有可能被猜忌和傑斯塔特有勾結。


    在這樣的人出現以前,烏爾斯先去謁見了國王,決定去解釋這件事情。


    關於阿爾薩斯和奧爾繆茲的交流,法隆王已經知道了。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的。


    「迪安和領地的事情,我交給了巴托蘭。加上還有蒂塔在。我想即使萬一,整個冬天都在王都度過也不要緊的...」


    烏爾斯他,如果沒有要緊的事情是不會動身去王都的。


    因為東北邊緣的阿爾薩斯離開王都很遠的緣故,還有,他認為守護民眾,使領地繁榮才是領主的責任。最多一年去一次。


    「造訪王都時,聽說出


    現了私生子王子,我很吃驚。雖然我並非懷疑陛下的見解,但我認為這隻會成為爭端的火種。當我聽說沒有給他王位繼承權時,我還想真不愧是陛下,但又得知由岡隆公爵做他的監護人後,就有種不祥的預感」


    總之,烏爾斯等了三日得以謁見法隆了。從烏爾斯的立場考慮的話,僅僅等了三日可以說得上是幸運的。烏爾斯自身已經做好了等上十日的心裏準備了。


    「陛下愉快的笑著,諒解了你的事。不過,關於你的將來,他說了讓人煩惱的話」


    台詞的後半是對著兒子說的。提格爾有點在意並探出了身子。


    「陛下說了什麽?」


    「雖說有點脫離常規,但我也不得不說啊。他說讓你和某個諸侯的千金結婚然後到王宮任職,或者和吉斯塔特交涉,讓你做個相當於駐在武官的職務留在吉斯塔特幾年。實際上——」


    烏爾斯露出苦笑,和藹的看向奧爾嘉。


    「在寫信的時候,你還和奧爾嘉殿,伊麗莎維塔殿變得親近了。也許在各位戰姬麵前不應該說這個事情,根據你任職的情況,也能賣吉斯塔特王一個很大的人情,他是這樣說的」


    提格爾呆張著嘴,看著父親。到王宮任職暫且不說,以那樣的形式留在吉斯塔特是他完全沒有考慮過的。


    「那個,能賣吉斯塔特王一個大人情,這又是什麽意思呢?」


    「雖然看得出吉斯塔特王是一個賢明的統治者,但即使如此,要同時和七個大貴族都保持良好的關係也是很難的吧。」


    因為顧慮到米拉她們,烏爾斯簡短的說完,提格爾也理解了。


    米拉和米莉茲、索菲、薩夏關係親近,但和艾倫關係險惡(女一都被搶了)。和奧爾嘉也是現在才變得關係好的,在薩克斯坦相識以前甚至連麵都沒見過,和麗莎雖然見過,但也僅僅隻有見過的關係。


    還有,以前索菲也說過,既然作為各自的公國統治者,不管怎樣都會有利害衝突,還有可能被卷入諸侯之間的糾紛。


    戰姬,自身不僅僅作為一個優秀的戰士,還擁有相應的兵力。如果有人能巧妙的斡旋她們之間的關係,吉斯塔特王應該會以重金尋求吧。


    「那可真是個有趣的話題啊」


    索菲用不同於往常的微笑說道。


    「雖然當駐在武官也好,我個人推薦做一個能在七個公國之間往來的巡檢使。我覺得這樣擴展下提格爾的見識也好。」


    在一旁的奧爾嘉佩服的點點頭。感到啞然的是米拉和琉蒂。


    「不用吧,就像之前一樣,留在奧爾繆茲不是也很好...和阿爾薩斯很近這點對提格爾也很好吧」


    米拉控製自己用表麵上不動聲色的態度反駁道。琉蒂則更加直接。


    「我認為應該讓提格爾到王宮任職。和提格爾關係親近的人,不單單隻限於吉斯塔特的諸位。蕾...殿下也對提格爾有很好的評價」


    提格爾感到困惑。因為他知道要是笨拙的說了什麽隻會讓事情變得更加麻煩,所以什麽也沒說。察覺到什麽的馬斯哈斯,傻笑的看著提格爾。


    「諸位對我的兒子能有這麽高的評價真的讓我十分感激,按照前麵說的。等到這件事情解決之後,陛下可能會有新的指示」


    在烏爾斯慎重的招呼之後,結束了事態。


    「回到正題。對陛下說明了事情的原委後,我本打算立刻回阿爾薩斯的。然而,我沒能這樣做。從宰相波德萬殿那裏聽說了,正如我所擔心的那樣,有不好的傳聞正在被傳開」


    「是古雷亞斯特侯爵搞的鬼吧?」


    琉蒂想要確認的問道。烏爾斯點點頭。


    「陛下他,勸我在洗清嫌疑之前就住在王宮裏。我讓隨從們先返回阿爾薩斯,一邊在工作上幫下波德萬殿,一邊觀察著事態的發展」


    「沒有被波德萬巧妙的利用了嗎,你啊」


    馬斯哈斯皺起眉。直呼宰相的名字是因為他和宰相是舊識。(外傳的事)


    「波德萬殿確實是隻要能用的都會加以利用的人。作為這次的報酬,和他約定了會給予阿爾薩斯支援。是一樁不壞的交易吧」


    「要真是這樣也好。因為你單純的讓人擔心」


    馬斯哈斯搖搖頭,催促把話題繼續下去。


    「我幫忙的工作就是,收集關於巴舍拉王子和岡隆公爵的情報。每天到街上逛逛,一點點的收集有關王子的傳聞」


    「果然,你不還是被那家夥硬塞了危險的工作嗎」馬斯哈斯說道。


    「但是,為了布琉奈全體著想我也不能拒絕。而且要是對手是岡隆公的話,我還有保護提格爾這一層意義在。因為古雷亞斯特是岡隆的心腹啊」


    踏實打聽下來的結果,關於巴舍拉,讓烏爾斯在意的話有二個。


    「一個是,聽說王子的母親是伊芙麗基亞人」


    「伊芙麗基亞,南海對麵的王國啊。我有聽說那個國家的人們和墨吉涅人一樣有著褐色的皮膚」


    對確認似的這麽說的米拉,琉蒂從旁說道。


    「也不一定都是這樣哦。那個國家也有白色皮膚的人。不過....」


    碧色和鮮紅的瞳孔裏充滿疑問,琉蒂陷入沉思。


    「我們國家和伊芙麗基亞沒有國家之間的交流。在我出生以前就一直是這樣。雖然陛下是一個開明的人,但就算如此,一個伊芙麗基亞人受到陛下的寵愛這樣的事情也是難以想象的」


    「假如,就算這個事情是真的,而且法隆王也承認了,我認為巴舍拉的立場也不會有太大的動搖。雖然一部分諸侯可能會失望吧」


    索菲表示出對這件事沒有太大的興趣。


    ——就我來說,我也盡可能不想借助於這樣的方法...。


    這樣想著,提格爾悄悄觀察琉蒂的樣子。


    對她來說,想取雷格納斯性命的巴舍拉是絕不會被原諒的男人,是非得打倒不可的敵人。


    而且,她的父親貝爾修拉克公爵正處在危險的境地。琉蒂對於父親的尊敬,在旅途中已經幾次聽說了。她不可能不擔心她的父親的。


    就算想要不擇手段的給予巴舍拉打擊也不為怪。


    果然,她盯著提格爾,好像看穿了他的內心,說道。


    「隻要多少有點效果的話,現在也沒有選擇手段的餘裕了....。但就算去調查,因為太費功夫,而且好像也不會有太多獲益,所以還是暫且放棄吧」


    無意中,提格爾縮了下脖子。琉蒂並非是顧慮到了這邊的心情,而是做出了冷靜判斷吧,但就算如此提格爾還是感到過意不去。


    「馮侖伯爵,還有一個是什麽呢」索菲問道。


    「王子原來是傭兵,聽說在戰場上受了讓他從傭兵隱退程度的傷,才回到故鄉的」


    提格爾和米拉、琉蒂麵麵相覷。三人都近距離看過巴舍拉。沒看見過有什麽大傷痕,他的動作也不像是受過如此重的傷。


    「明明我和琉蒂合二人之力去挑戰他也沒能贏過,到底是什麽情況下,才能受那樣的傷」


    和無法接受的米拉一樣,琉蒂用力的點頭。


    「雖然戰場上什麽樣的事都有可能發生,但這比第一個傳聞更加讓人難以相信哪」


    提格爾也對父親提出疑問


    「明顯的傷痕好像是在右眼那裏....。可能因為出了很多血就看錯成了重傷了吧」


    烏爾斯沒有完全否定三人的話。


    「和我說這話的傭兵也是喝醉了的。但是,同樣是傭兵是否也會看錯這點也讓我產生疑問。聽說巴舍拉王子回到這個國家的時候,就直接回自己出生的故鄉,聽到這裏的話也許能夠明白些什麽」


    「出生的故鄉,是在哪裏呢?」


    「是波德萬殿告訴我的,好像叫做加爾龐托拉。南部有涅梅塔庫姆在」


    提格爾他們,有的搖頭,有的仰望天花板。不管怎麽說都太遠了。


    烏爾斯再次說道。


    聽說古雷亞斯特侯爵收集了作為馮侖家和吉斯塔特勾結的證據的書簡和證言,一個個的送到王宮來。因為這個緣故,烏爾斯一直難以掃清嫌疑,到了春天都還留在王宮裏。


    「光輪祭之後過了近二十天。我和奧爾嘉殿相遇了」


    烏爾斯的視線朝向奧爾嘉。淡紅色頭發的戰姬麵無表情的點了點頭。


    「我到了王宮,和法隆王說明了事情經過,就說要去見烏爾斯殿了」


    「當時殿下和波德萬殿的表情,這樣說雖然有點不敬,但值得一看。忍耐著不笑的陛下和咀嚼苦蟲似的宰相大人。」


    「這也難怪啊。你身


    上的嫌疑,反倒因過來的同伴被加強了」


    馬斯哈斯帶著戲弄的眼神看向提格爾。


    「不在席上的伊麗莎維塔殿不也是戰姬嗎。還沒和你見過麵的戰姬,已經沒有了吧」


    「還有一個,治理萊格尼茨的亞曆克桑德拉殿,我還沒有見過。因為病情的關係她無法離開公國」


    「但是,薩夏——亞曆克桑德拉她,並沒有和提格爾布尓穆德卿有隔閡。因為她是我還有索菲、艾莉歐諾拉的友人。」


    對提格爾的回答,米拉從旁邊補充道。馬斯哈斯笑了。


    「你果然隻能去王都任職了不是嗎」


    「我先考慮下吧」


    提格爾聳聳肩,看看父親,烏爾斯繼續說下去。


    「陛下聽了奧爾嘉殿說的話後,約定了他會去阻止巴舍拉王子,他說已經為此派遣使者了。奧爾嘉殿想立刻離開王都,被陛下勸留了。他說在知道提格爾他們確切的位置之前,暫且先看看情況怎麽樣」


    「不得不對法隆王表示感謝啊...」


    米拉安心的喘了口氣。如果奧爾嘉向著巴頓伯爵的家,或羅亞佐城塞去的話,再會就會是更加以後的事了吧。


    「九日前,在王宮的我和奧爾嘉殿,被貝爾修拉克公爵傳喚了。公爵閣下他,說明了岡隆公爵好像在王都策劃什麽不太好的行動,讓我和奧爾嘉殿快點逃走」


    琉蒂為了不聽漏一句話而探出了身體。


    「詢問了公爵閣下他接下來會怎麽做,他說自己要守護陛下,還要指揮壓製岡隆公的部隊,所以留下來」


    然後,烏爾斯接受了公爵寫給女兒的書信。除了提格爾和琉蒂在一起行動外,這也是烏爾斯原本就想要見她的理由。


    沒有再說更多關於貝爾修拉克公爵的事情,烏爾斯繼續說下去。


    「陛下他說,請保護好我國重要的客人奧爾嘉殿。我也是這樣打算的,但實際上被保護的是我。包括那群屍龍,從王都出發到奧多為止幾次被襲擊了,要是隻有我的話早就已經死在某地了吧」


    「沒有必要介意」


    得意的挺著胸膛,奧爾嘉說道。


    「我是戰姬。而且提格爾是我的朋友,保護朋友的家人是理所當然的」


    「非常感謝您」,向奧爾嘉說了道謝的話語後,烏爾斯重新麵向馬斯哈斯。


    「拉夫納格到了你這裏啊,我從奧爾嘉殿那裏聽來的。我想來這裏的話,是不是也能打聽到提格爾他們的情況。變成現在這樣是我沒有料到的」


    「到老夫這裏來不就對了嘛。什麽都不用管」


    顫抖著胡須,馬斯哈斯露出目中無人的笑容。烏爾斯的嘴邊也緩和了,知道了拉夫納格,還有加爾伊寧朝亞斯瓦爾去了後,他發出了感歎。


    「那家夥也真是受了很多苦啊。亞斯瓦爾之類的,就連我也沒去過啊」


    「對不起。沒有其他辦法了...」


    為了讓膽怯的提格爾打起點精神,烏爾斯把手放到兒子的肩膀上。


    「考慮到現在的狀況,從國外尋求盟友是正確的。我和桂妮薇兒殿下曾經見過一次,她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就算沒能借助到她的力量,她也不會惡劣的對待拉夫納格他們吧」


    「話說回來,你今後打算怎麽做?」


    馬斯哈斯隨意的問烏爾斯,烏爾斯毫不迷茫的既答道。


    「當然是回阿爾薩斯,明早就從這裏出發」


    「真性急啊」


    對著料想到會吃驚的馬斯哈斯,烏爾斯搖搖頭。


    「雖說是情勢所迫,但我在王都住的太久了。回到阿爾薩斯後,我會向這裏派兵。雖然準備不了太多人,但總有點用處的」


    從現狀考慮的話,加強阿爾薩斯的防禦應該是最優先的。在理解這點的同時,烏爾斯還說要出兵。這就是因為領主貴族的誠意。


    「要我一起去嗎?」


    奧爾嘉仰望看著烏爾斯。清澈藍天的瞳孔,浮現出帶著友情的光輝。馮侖伯爵家的家主笑著伸出手。


    「非常感謝您。但是,能不能請您為了我的兒子而發揮您武勇呢」


    「我明白了」


    像是預想到了這樣的回答,奧爾嘉表情不變,和烏爾斯握了握手。


    「我有一件事情想要拜托馮侖伯爵」


    索菲從旁邊說道。


    「您回到阿爾薩斯後,能否請您聯絡下萊特梅利茨嗎。如果能把我們現在的狀況傳達給艾莉歐諾拉的話,她就能向我國的陛下報告事情的情況了。那樣的話,有可能奧爾繆茲。甚至是阿爾薩斯都能獲得協助吧。」


    「原來如此。得到戰姬大人的協助雖然會讓人緊張,但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了」


    聽了這話的提格爾浮現出安心的表情。艾倫的話,是可以信賴的。


    「馮侖伯爵和阿爾薩斯的事情就這樣吧,我們接下來怎麽辦?」


    米拉以冷靜的口吻詢問琉蒂。


    「本來預定是去王都的,但現在這個時候有點困難啊」


    烏爾斯和奧爾嘉被襲擊了,也就是說王都和其周邊都已經被岡隆控製了。把麗莎算到戰力之外,雖說還有三名戰姬,但僅帶不到一千的士兵去王都是極其無謀的。


    「那樣的話,我有一個想法」


    用力握緊放在桌上的手,琉蒂巡視了下所有人。


    「去攻打古雷亞斯特侯爵的領地帕尼亞吧」


    提格爾等人嚇得目瞪口呆看著她。馬斯哈斯發出低吟。


    「這也許是個好辦法...。古雷亞斯特侯爵好像真是死了」


    馬斯哈斯,在把夏諾巴恩子爵交給領民前,用了半天左右問他。為了知道他攻打奧多的理由,岡隆公爵的動向,在這之中,夏諾巴恩說出了古雷亞斯特已死的事情。這個事情,也和在座的人說了。


    臉頰現出紅潮,琉蒂繼續說。


    「侯爵曾是岡隆公的心腹。巴尼亞的話,關於岡隆公或巴舍拉,也許能夠獲得更加詳細的情報。就算沒有獲得這些情報,也能給岡隆公造成打擊不是嗎。就這樣的話也可以給殿下幫點忙」


    「而且,這樣做也有可能洗刷掉扣在提格爾布尓穆德卿身上的嫌疑,對嗎」


    米拉理解的點點頭。


    「聽說古雷亞斯特不是個有人望的領主。我覺得禁止士兵們掠奪,不去做蠻橫舉動的話,領民的反抗也不會多的吧。怎麽樣呢」


    琉蒂巡視一周。代表大家,提格爾點了點頭。


    「去壓製古雷亞斯特侯的領地吧」


    對琉蒂來說,即使是一個人也應該想朝王都去的。但是,她考慮到了布琉奈、雷格納斯和遊擊隊的事情,選擇了應該前進的路。


    對於這個決斷,提格爾沒有阻攔。


    吃完晚餐後,提格爾把米拉和烏爾斯邀請到自己的房間。


    提格爾想和父親說的,是家傳黑弓的事情。讓米拉一起來是因為,這和戰姬的龍具也有關係在。


    說了發生在亞斯瓦爾,還有薩克斯坦的事情後,提格爾給父親看了二個箭頭。


    烏爾斯慎重的拿起箭頭,咪細眼睛。


    「和家傳的弓相似的手感哪....」


    烏爾斯雖然不用弓,但也沒有粗糙的對待家傳的弓。


    接著,烏爾斯從米拉那裏接過拉維亞斯。以前,他看過造訪阿爾薩斯的米莉茲 格林加的龍具,但觸碰龍具這是第一次。


    「像鐵一樣,但不是鐵。完全沒有歪曲的地方」


    慎重的,烏爾斯將拉維亞斯還給了米拉。


    「即使是我這樣的人,也知道龍具帶有不可思議的力量。但是,我不知道為什麽我家的傳家寶會和龍具產生共鳴。我想你已經聽我兒子說了,隻流傳下了這把黑弓是我們祖先的持有物這個事」


    「那麽,在阿爾薩斯有什麽圍繞弓的傳說嗎」


    被米拉詢問,烏爾斯想了想。


    「雖然並非沒有,但都是在別處也能聽到的事情。比如說,像始祖夏露露在搏久山脈裏拿著弓打過獵這樣的」


    夏露露為了振興自己的王國,到各地奔波。就因為那樣,關於他的傳說留在了布琉奈。烏爾斯剛才說的並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


    「我知道這很失禮,但還是問下,初代的馮侖伯爵是吉斯塔特人的可能...?」


    「是有可能的」


    對於米拉惶恐提出的問題,烏爾斯認真的點點頭。


    「布琉奈和吉斯塔特之間隻有搏久山脈相隔,語言上也有共通之處,還信仰同樣的神明。跨過山脈來往兩地的人也會有的吧。因為我的家族初代隻是一個普通獵人。但要是有人說這把弓是屬於吉斯塔特的,我可就困擾了啊」


    「不是,我沒說過有這樣的想法」


    米拉慌忙否定。烏爾斯露出和藹的微笑示意她不用在意。


    「我明白的。等到現在這件事情結束之後,有必要再一次討論關於這把弓的事。雖然會勞煩您,我們還要討論是否再讓兒子到您那邊去的事情」


    「勞煩什麽的,一點也沒有。提格爾他——」


    這些話語間斷了一下,米拉露出微笑。


    「因為提格爾他,教給了我很多寶貴的東西」


    因為這裏沒有外人,所以米拉認為用愛稱也沒有關係。


    提格爾臉紅的撇開視線。從二人的態度來看,烏爾斯可能察覺到了什麽,但什麽也沒有說出來,看向兒子。


    「提格爾喲,你想怎麽做」


    恢複冷靜的提格爾,認真的看向父親。烏爾斯繼續說道。


    「讓我來考慮的的話,應該放棄這把黑弓。太危險了。剛才,雖然我說過這把弓不是吉斯塔特的東西,但根據情況轉讓給吉斯塔特也好。不對,在這種情況下應該強行送出去」


    「父親大人...!」


    提格爾不由得從椅子上站起來。米拉又驚訝又緊張,交替看著父子倆的臉。烏爾斯表情緩和下來,示意兒子坐下。


    「聽我說完。所以說,到底要怎麽做由你來決定。比起隻是把這把弓當做傳家寶來保養的我,你要遠遠接近這把弓的秘密」


    提格爾坐回到椅子上,吐了口氣,凝視著父親說道。


    「我,想要知道這把弓到底是什麽。而且,還有魔物在。我不打算現在放棄這把弓」


    占據了米拉祖母身體的絲梅,還沒有殲滅。


    那個魔物是無論如何都要打倒的對象。


    「我知道了。你也注意不要勉強自己」


    父親浮現出微笑,這裏麵還包含了微微的寂寞。


    不過,他立刻變成了認真的表情,向米拉行禮。


    「柳德米拉殿,我的不肖兒子,就拜托你了」


    一瞬間,米拉語塞了。抑製住亢奮的感情,努力編織出話語。


    「交給我吧。因為提格爾他,已經,那個,就像我的家人一樣了」


    對於米拉的話,不知道烏爾斯是如何解讀的。不過,他用明朗的表情表達了感謝。


    那之後,三人在短時間裏開心的談了些瑣事。烏爾斯說了從去年夏天開始發生在阿爾薩斯的事情,米拉說了關於奧爾繆茲的事情。提格爾沒怎麽說,努力去補充兩邊說的內容。因為他盡可能的想要和二人多交流。


    交談差不多告一段落的時候,烏爾斯從椅子上站起來。說之後要去馬斯哈斯的房間喝酒。提格爾和米拉,目送了走出房間的烏爾斯。


    在即將走出去之前,烏爾斯回頭看向提格爾。想起什麽似的說道。


    「那樣說來,法隆陛下好像在什麽時候說過,箭頭是弓的靈魂」


    提格爾感到納悶。第一次聽說這話。


    大概從兒子的表情看出了他的內心,烏爾斯露出微笑。


    「你也不知道嗎。我想,是不是就像劍或槍是騎士的靈魂一樣的道理。如果我搞錯了的話,下次,就請你告訴我吧」


    「我明白了」


    將父親說的話,提格爾銘記在心。就算現在還不明白,也許以後有會一天明白的。而且,總感覺這不是能夠置若罔聞的話。


    父親的身姿消失在了走廊深處,米拉搖晃著藍色的馬尾看向提格爾。


    「我也差不多要去休息了。——說起來,還有件忘記說的事情」


    溫和的笑容從米拉的臉上消失,轉而用冰冷的眼神貫穿了提格爾。


    「赤狼的紅矢。好像是這麽說的。你似乎特別活躍了一番啊」


    那是,別動隊的士兵們讚頌提格爾的戰鬥身姿而得來的別名。


    「不是,那個啊....」


    提格爾語無倫次,解釋了這是他必須要做的。米拉把手插在腰上生氣的同時,深深的歎了口氣後,原諒了心上人。


    「雖然已經過去的事情沒有辦法,那種行為以後能給我避免嗎。剛聽說的時候我可是差點昏倒。隻憑手上的弓箭居然就站到敵人麵前,也太亂來了吧」


    「我會注意的」,提格爾僅僅回答了這一句話。


    這並不是約定的話語,米拉好像也理解到這更像是撒嬌,但還是輕輕的吻了下提格爾的左臉,姑且就當做平息了怒意。


    看著米拉走出去的背影,提格爾把手放到左臉上。要是再做同樣的事情,也許下次就會被咬了,茫然的想著。她憤怒的反麵是她對自己的擔心,提格爾是理解的。


    不想就這麽回房間,提格爾走向走廊。走出了屋子。


    到了前庭,已經有人先來了。黑暗之中銀色的頭發顯出白色。注意到了提格爾的腳步聲,銀發的主人回頭了,果然是琉蒂。


    「怎麽了,提格爾」


    「稍微想要吹吹風。你呢?」


    「我也差不多」


    琉蒂露出微笑。這個時候,提格爾注意到了她手上拿著的東西。是從貝爾修拉克公爵那兒收到的書信。


    關於信的內容,從琉蒂那裏聽說了。她的父親盡可能詳細記錄了王都和王宮的狀況,隻有最後的一行話,是寫給女兒的。


    「既然已經做了,那就親手去了結吧」


    恐怕,說的是把遊擊隊負責到最後的意思吧。兼具了溫柔和嚴厲,這句話讓人感受到他對女兒的愛意。在回到這座城裏的路上,琉蒂讀信的樣子,提格爾已經目睹了數次。


    ——為什麽她要把信帶到前庭...。


    這樣想著,提格爾馬上注意到了。


    她是想,一個人呆會兒。在房間裏讀信的話,在米拉回來的時候會讓別人操心。所以,她才會來這裏沒錯。


    剛想要和琉蒂去搭話,提格爾卻沉默了。和父親平安再會,剛才不久還和父親笑臉相談的自己,究竟能和她說些什麽。


    然而,對是否要立即離開現場感到猶豫,提格爾無所事事的站著不動。二人周圍籠罩著沉默,大約過了有數到十的時間。


    琉蒂撲進了提格爾的懷中。雖然對這突發事件感到吃驚,但提格爾還是緊緊的抱住了她的身體。


    「對不起。隻要現在,隻要稍微,請讓我這樣做...」


    微微顫抖著聲音,傳進了年輕人的耳朵裏。提格爾默默的把手繞過琉蒂的後背。就像是要從春天過半的夜風之中守護她一樣。輕柔的白銀色頭發騷弄著臉頰。


    直到風平息下來,二人一直保持著這樣。


    第二天早晨,提格爾在屋子前麵送別了父親。


    烏爾斯不是一個人,還帶了三個奧多士兵。那是馬斯哈斯安排的。


    「提格爾啊...」


    叫了兒子的名字之後,烏爾斯沒能把後續的話語說出來。


    烏爾斯他,為了隻有自己才能做到的事情要返回阿爾薩斯。提格爾也是,為了完成自己的職責而留在遊擊隊。烏爾斯是理解這些的。然而,卻因自己無法代替兒子背負重擔所感到的悔恨,卡住了他想說的話。


    過了些時間,從那口中說出來的是極其平凡的話語。


    「保重身體啊」


    「父親大人也是,阿爾薩斯就拜托了」


    為了讓父親不要擔心,提格爾笑著和父親握手。父親的手很厚實,很幹,也很溫暖。為了表現的像一個獨當一麵的兒子,提格爾立刻補充了一句話。


    「在王都再會吧」


    烏爾斯笑著點頭。


    直到看不見父親他們離去的身影為止,提格爾都沒有離開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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