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正在做夢。巴舍拉立刻就察覺到了。


    自己所在的地方,是自己長大的卡魯龐拓拉的城鎮,那小小的家中。


    眼前有一座老舊的床,母親躺在上麵。


    靜靜睡著的母親,很年輕。是自己五、六歲時的母親。


    床也好,母親身上蓋著的毯子也好,都描有伊芙麗基亞獨特的花的圖案。


    在卡魯龐拓拉,居住著來自各個國家的人。布琉奈人不用說,吉斯塔特人和墨吉涅人、薩克斯坦人還有亞爾瓦斯人、海對麵的伊芙麗基亞人以及邱雷涅人都有。雙親不是生於同一國家的人非常多。


    從卡魯龐拓拉步行二、三天,可以到馬西裏亞港城。周邊諸國的交易船競相靠在碼頭上,異國人之間的戀愛並不稀奇。


    在馬西裏亞結合的男女,比起不絕喧囂的港城,更加青睞寧靜的場所,很多人會在卡魯龐拓拉落腳。


    在這樣環境下成長的巴舍拉,從沒有想過母親是不是布琉奈人這種問題,他認為沒有父親也是常有的事情。他一直覺得應當是父親拋棄了母親,很長一段時間輕蔑著父親。


    母親沒有特意去掩飾自己是伊芙麗基亞人的身份。


    清洗物品時哼的歌是伊芙麗基亞語的,家中的幾個刺繡也是。每過幾天就會向南麵祈禱一次。


    明明教巴舍拉伊芙麗基亞的語言和文字,但卻完全沒有說起過在伊芙麗基亞的事。隻是偶爾,會浮現出意味深長的微笑。


    [母親不想回伊芙麗基亞嗎?]


    八歲的巴舍拉問母親。母親和藹的笑著點點頭。


    當他又追問原因時,母親回答,[因為我喜歡這個國家啊。]。


    [因為你的父親大人在這個國家。]


    [恩],巴舍拉雖然嘴上接受了這個理由,但是在內心覺得是母親[愛逞強]。


    在和鄰居們談笑時,當出現伊芙麗基亞語的時候,從母親顯露出的表情,可以看出她對故鄉有著很深的思念。還有,母親哼的歌裏有一些唱的是關於別離的內容,每當唱到這些時,母親的側臉就會顯出夾雜死心的寂寞感。


    十歲時,巴舍拉對母親說。


    [我啊,總有一天會去伊芙麗基亞的…。聽了各種各樣的話引起了我的興趣,那個時候我會帶母親一起去的。]


    母親的表情與其說是驚訝,不如說是愣住了。


    但是,她立刻笑著說[我就不報期待的等著你吧。]


    這番話,在巴舍拉的後背上有力的推了一把。


    在巴舍拉的認知中,母親總是為了他人而行動。對於成長期的巴舍拉,總是給與許多事物。看見有人需要幫助的話,不管是誰都會伸出援助之手。她害怕狗,但卻會為了保護被野狗攻擊的鄰居少女而去和野狗對峙。


    那樣的母親,說了會等著自己的。他想要去試試看。


    巴舍拉首先想到的是,坐船。去馬西裏亞,尋找雇傭他的船長簽下契約。這是卡魯龐拓拉長大的男子大多會去走的路。


    十三歲時,巴舍拉離開了卡魯龐拓拉。


    母親的話,他拜托給了住在隔壁的貝亞特裏斯。父親是布琉奈人,母親是邱雷涅人的她,從小時候起就和巴舍拉很要好,所以立刻就答應了。


    有著一副好體格,臂力過人的巴舍拉,到了馬西裏亞後立刻就收到了雇傭。學著各種各樣的事物,度過了半年左右的航海生涯,當他所乘坐的船遭到海盜襲擊時,他的人生軌跡發生了改變。


    巴舍拉用短劍和手斧接二連三的打倒侵入船上的海盜。武器報廢之後就從對手那裏搶,推動木桶和木箱,使海盜們落到海裏。


    雖然擊退了海盜,但船已近破敗不堪了。一半帆柱折斷了,帆則被扯的稀碎,船舷全是傷痕,船腹開了個口子。


    在船長獲得新的船隻期間,變得空閑了。


    這個期間,巴舍拉被正在招募新兵的傭兵團邀請了。


    巴舍拉正好自己也正在考慮是不是比起船員,戰鬥更加適合自己的性子呢,所以第二天就當了傭兵了。


    巴舍拉作為傭兵很強。輕鬆的揮舞大劍,一擊就把敵人打趴。連同頭盔一起敲裂頭部,從盾牌外強行使其扭曲,將手甲和脛甲連同手臂和腿一起砍斷。


    傭兵的報酬絕不算高。但是,卻和巴舍拉的性情很相符,要是幹掉部隊長、或是有名氣的傭兵的話,還能獲取外快。


    當了一年傭兵之後,巴舍拉開始一點點的收集伊芙麗基亞的情報。傭兵之中還有去過伊芙麗基亞的人。


    在巴舍拉出生的二、三年前,伊芙麗基亞發生了政變。三個王弟聚集士兵討伐了國王。國王的親族、寵臣,都逃到了國外。


    母親大概也是那時逃到布琉奈的吧,巴舍拉這樣想。雖然在意伊芙麗基亞的事卻不打算回去,看來離國王十分的近啊。


    巴舍拉每年一次,會收拾好錢回卡魯龐拓拉去,見到母親和貝亞特裏斯之後,會被二人勸說放棄傭兵的工作。但是,隻有那個請求他無路如何都不會答應。


    和自己性子呀,能賺到錢呀,反正理由要多少有多少。總之就是不想留在布琉奈。自己流著布琉奈人以外的血,不能安心當一個徹底的布琉奈人。


    相對的,四海為家,輾轉各地的傭兵就很理想。


    關於伊芙麗基亞,又稍微深入了解了下。為何,王弟要討伐國王。


    在那個時期,國王重用了神官們。據說是因為他想要獲取結果吉利的神托,是不是真相不明。總之,國王給與了神官們各種各樣的特權。神官們壯大了,開始欺壓人民。


    決定性的起因是,從軍打仗的神官,被授予了分配戰利品的權利。(這個真的作死,國王就是個徹底的弱智)


    隨軍神官原本的職責,隻是祈禱在戰場殞命之人的靈魂能夠得到安息,但現在他們僅僅考慮如何獲取更多的戰利品而指手畫腳。


    利用了士兵的不滿而謀劃叛亂的,就是王弟們…。


    知道了這個背景的巴舍拉他,不得不考慮到帶母親去伊芙麗基亞是有困難的。母親和前代國王的關係很近,這太危險了。


    但是,他不打算放棄,這也不是不可能實現的。就像隨時能可以回到自己成長的卡魯龐拓拉一樣,他想讓母親也能踏上自己故鄉


    的土地。


    在夢中,巴舍拉眼前的母親身姿慢慢老去。雖然不到十分年邁的程度,但是頭發失去了光彩,肌膚失去了彈性。


    然後,臉色一點點的變差。變到去年春天,巴舍拉見到的母親最後的身姿。


    病入膏肓臨死前的姿態。


    [我有話要告訴你…。]


    握住巴舍拉的左右,母親細語道來。


    說了自己是伊芙麗基亞的王女。前代國王的其中一個女兒,王弟們的侄女。


    就算是巴舍拉也震驚了。還真虧她能夠逃到這裏。


    但是,讓他震驚的事還不止於此。母親繼續說道。


    巴舍拉的生父,正是現任布琉奈國王法隆。


    ——為什麽。


    當實際聽到這番話的時候。巴舍拉掙紮的想要和母親訴說。為什麽,不早點告訴自己。但是,在夢中發不出聲音。


    ——為什麽不告訴我?


    要是知道這些的話,他就會背著母親走去王都尼斯,去見父親,求他幫助母親,要是為此他會不惜一切的去懇求。


    為什麽到了已經無力回天時,才告訴自己呢?


    母親沒有回答,微笑看著巴舍拉。是這樣的啊,巴舍拉領會了。


    她是為了自己,才說的。為了遍體鱗傷的兒子。


    希望自己去告訴父王名字,在他的庇護下靜靜的度過餘生。


    [要幸福啊。]


    母親的眼睛閉上了。那雙眼睛沒有再次睜開。


    ——母親…!


    伸出手臂,巴舍拉驚醒了。


    視界裏映出的不再是卡魯龐拓拉的家中,而是昏暗的營帳。


    下意識的用左手撫摸臉龐,揉搓右手。像是在確認那些是否還在。留意到全是出了很多汗,就粗暴的用手邊的布擦拭了下。


    這裏是王都尼斯向南走半日左右的阿魯冬草原。巴舍拉軍在三日前來到這裏。他想要在這裏迎擊敵人。


    在營帳外有士兵呼叫自己。似乎是傳令到了。


    [進來。]說完,進來一個氣喘籲籲,全身是汗的年輕士兵。沒有擦臉上的汗,從背著的麻袋裏麵取出用圓蠟封好的羊皮紙,交給巴舍拉。


    [來自副官閣下的。]


    巴舍拉接過羊皮紙,用匕首剝開蠟,檢查裏麵。


    ——選好戰場了啊。


    浮現出充滿戰意的笑容。在一個叫做索羅紐的地方打擊過來的雷格納斯軍,是紙上寫的。還有,上麵還簡述了雷格納斯軍和泰納蒂軍的動向。


    索羅紐,從王都向南走大約三日的地方。離開阿魯冬此地沒有多少距離。就算今天用一整天做出征準備,大概四日後就能夠到了吧。


    ——泰納蒂他,到現在還沒有和公主會師嗎?


    到自己和雷格納斯軍開戰為止,他應該不會主動行動吧。不管怎樣真是個桀驁不馴的男人啊,但這次卻要感謝那個態度了。


    給傳令兵說了慰勞的話語後讓他退下了,巴舍拉給外邊的士兵下令,讓他們叫主要人員過來。


    他打算憑借壓倒性的兵力,一口氣擊潰敵人。


    太陽處在地平和正午之間的位置,慢慢的上升著。陽光並沒有很熱,吹過來的風保持著溫熱。


    以納瓦爾、拉尼昂兩支騎士團為核心組成的雷格納斯王子軍隊,排著整齊的隊列,在通往王都的街道上進軍。


    士兵的數量約六千。二支騎士團占了約七成,剩下的是由表示效忠於雷格納斯的諸侯士兵構成的。騎士團二成的騎兵顯得有些少,大概一千左右,這是因為運送馬飼料的負擔很大,所以不得不削減騎兵了。


    指揮官是雷格納斯,但實質的指揮官是納瓦爾騎士團團長,有著黑騎士別名的羅蘭,以及拉尼昂騎士團團長迪弗洛特二人。陣容是以納瓦爾騎士團為前衛,拉尼昂騎士團負責後衛。


    諸侯的軍隊則是中衛,要說為什麽這樣列陣的話,就是他們的戰鬥力不怎麽行。當然,那種話是不會在台麵上說的,諸侯軍的中央,是雷格納斯和護衛貞德。


    行軍速度很慢。這有二個理由,第一點是,比起趕去王都,更因優先招募友軍。巴舍拉軍有二萬至三萬,雷格納斯軍已經派出過幾次偵查,有把握了。對於六千兵力,對手數量太多了。


    還有一個理由就比較棘手了,幾日前受到了敵人的襲擊。


    巴舍拉軍會在早晨或者半夜發動攻擊。投出數量不足一百的投石雨,或者發出噪音驚嚇這邊。由於他們撤退的很快,白刃相向的交戰幾乎沒有。


    巴舍拉軍的目的,就是削減雷格納斯軍的士氣和體力。羅蘭和迪弗洛特雖然馬上就察覺到了,但阻止不了像這種樣子的陰險攻擊。


    ——有著數量優勢,還執著於策劃夜襲,讓我們這邊陷入焦躁和疲勞啊。


    巴舍拉軍的恐怖之處,讓羅蘭感到驚歎。雖然現在不是佩服的時候,但目前還沒有應對方法。隻能忍耐。


    當太陽快到正中時,雷格納斯軍中斷了行軍開始休息。羅蘭為了參加軍議,任命副團長奧利維統帥騎士團後,向中衛那裏去。


    當王子落座後,主要人物已全部到齊。雷格納斯、護衛貞德、諸侯代表二名、然後是拉尼昂騎士團團長迪弗洛特。


    [哦哦,來了啊,羅蘭卿。]


    麵對單手舉起的迪弗洛特,羅蘭回以寒暄。


    迪弗洛特三十八歲。是個臉上搞得很邋遢,頭頂的卷發讓人印象深刻的男人。比羅蘭矮點,橫向超過了羅蘭。因忍受不了酷暑,而穿著用鐵片加強的革甲。雖然這個樣子不太像騎士,但他在部下之間的威信很高。


    讓周圍的士兵遠離到隻剩六人。其中一個諸侯開口了。


    [根據偵察隊的報告,巴舍拉在阿魯冬聚集士兵,似乎組成了防禦陣地。從營帳的數量來看,敵人數目大概在二萬五千左右。]


    接下來,迪弗洛特悶悶不樂的作了報告。


    [同伴的招募,進行的不太順利。這附近的諸侯都跟隨泰納蒂公,士兵全被派去了那邊。]


    另外一個諸侯,向雷格納斯說道。


    [殿下,請再一次,派使者去泰納蒂公爵那裏,催促他和我軍會合。]


    貞德和迪弗洛特同時皺眉。雷格納斯則穩重的回答。


    [我之前已經說過了,泰納蒂公爵還有些別的事情要處理。暫且,讓他就這樣單獨行動也好。]


    這個說明是謊話,羅蘭和迪弗洛特、貞德三人是知道的。


    離開雷格納斯軍二十貝爾斯塔(約二十千米)的地方,是泰納蒂軍所在。數量是二萬三千。


    至今為止,雷格納斯已經二次向泰納蒂軍派出使者,請求會合了。


    [我想,以我的方式去求援陛下。為此,我認為不和殿下一起行動更加好。就算為了陛下,也應該先維持現狀。]


    二次都收到了這樣的回複。也就是說,那全是場麵話。泰納蒂公爵隻是為了自己的利益而行動,是眾人皆知的。


    話雖如此,但作為王子,也不能對公爵的回答說的太露骨。雷格納斯雖然露著微笑,但心裏無疑很不爽。


    ——這讓人同情。(糊塗 擔心 錦衣玉食 )


    對自己沒能幫上忙感到歉意,羅蘭看向雷格納斯。


    雷格納斯十八歲。比敵方的巴舍拉小二歲,與羅蘭差不多高大的巴舍拉相對,雷格納斯的個子比一般人要稍顯矮小。


    他喜歡穿寬鬆的衣服所以看不大出,但體格纖細,和強壯一詞相去甚遠。據說他喜歡學術,武藝方麵隻是勉強趕上普通人。


    不過羅蘭知道,這位王子有著強烈的意誌和決斷力。


    在地道視察布琉奈南部的城塞群時,他沒有過一絲抱怨,遇到敵人的突襲時也沒有驚慌,果斷的突出重圍。寄身於布琉奈西北的拉尼昂城塞時,有著能果斷選擇從南部進軍王都的決策力。


    這個王子,一定能成為一個好國王吧。羅蘭這樣認為,並希望如此。雖然巴舍拉確實有著能吸引他人的壓倒性強悍,但那不是作為國王所必須的資質。


    [羅蘭卿,你有什麽需要報告的嗎?]


    被雷格納斯詢問,羅蘭微微點點頭。


    [從我的騎士團派出的偵察隊收到的,看到過幾處有大約一千或二千敵方部隊的報告。從遠處觀察著我們的動向,似乎要妨礙的樣子。]


    [會不會是準備發動奇襲前的視察呢?]


    迪弗洛特扭了扭脖子,其中一個諸侯好像明白了什麽說道。


    [難道說,巴舍拉想要將我們引到阿魯冬裏麵去嗎?因為我們一直想要擺脫來自那家夥那陰險的騷擾而行動,不知不覺就成了這樣了。]


    [若確實如此,那在這之後,我們應該向何處走?]


    雷格納斯發問,被問到的諸侯稍微考慮了下,說出了一個地名。


    [索羅紐應該可以。廣闊的草原,就算是六千士兵,行動起來也不會很難。]


    雷格納斯看向羅蘭。沒有人反對。就算是羅蘭,也沒能想出其他方案。


    軍議到此結束了。二名諸侯行了一禮離開了,當羅蘭和迪弗洛特也準備轉身時,雷格納斯叫住了二名騎士團長。


    [你們二人,對貝爾修拉克遊擊隊怎麽看?]


    羅蘭和迪弗洛特交換了視線。琉蒂艾奴 貝爾修拉克獨立部隊的傳聞,已經傳到了軍中。迪弗洛特先回答了。


    [好像他們在北部有輸有贏,不太清楚兵力有多少。再多花點時間去說服泰納蒂公顯得更加現實點。]


    他也主張符合情理。雷格納斯看向羅蘭。


    [我也和迪弗洛特卿看法一樣。琉蒂艾奴閣下的話,一定會很樂意跟隨殿下的吧。然而,從北部的狀況來看,不太容易能夠和她們取得聯絡。]


    說完之後,羅蘭在內心思考。


    要是現在既去不了王都,又不能停止不前的話,繞路去王都的北側怎麽樣呢?這個戰略既能阻礙王都和魯提迪亞的聯絡,還能和遊擊隊會師。


    就算行軍途中遭遇巴舍拉軍的襲擊,有泰納蒂軍在附近的情況下,他們也不大會貿然發動總攻吧。


    麵對疑惑看過來的雷格納斯和貞德、迪弗洛特,羅蘭說明了心裏的想法。雷格納斯開心的滿臉放光。


    [就采用羅蘭卿的方案吧。迪弗洛特卿,你有什麽意見嗎?]


    [我也讚成羅蘭卿的意見。現在哪怕是多增加一個士兵也好啊。]


    關於如何迂回王都往北部走,四人大致交談了下。從街道的情況考慮的話,四人意見一致,決定從東繞。


    [看來還是免不了要通過索羅紐了那。那麽,到了那邊以後,再開一次軍議吧。]


    雷格納斯說完後,羅蘭和迪弗洛特在王子麵前退下了。


    [話說啊,羅蘭卿。]


    當隻剩他們二人在時,迪弗洛特立刻擺出一副臭臉。


    [雖然現在才說,我啊,之前很討厭你。不,現在還是討厭。]


    羅蘭眉頭一皺,迪弗洛特繼續說。


    [守護布琉奈西部的不止有納爾瓦。我們拉尼昂,也數次擊退過亞斯瓦爾和薩克斯坦的軍隊。然而,名聲大振的隻有你而已。所以你討人厭也是沒辦法的吧。]


    羅蘭苦於如何回答。自己等人沒有想過要搶別人的功勞,也沒有積極宣傳過自己等人的武勳。但是,他很清楚迪弗洛特話裏的意思。


    不過,迪弗洛特馬上換了表情,轉為不以為然的笑容。


    [但是啊,一起行動之後,我就了解你的實力了。我做到騎士團長就到頭了,但是你還能繼續往上爬吧。——要小心喲。]


    驚訝和疑惑,讓羅蘭不知該說什麽。雖然受到了迪弗洛特的讚揚也讓他意外,但要小心又是什麽意思呢?


    不過,迪弗洛特已經背對自己走了。


    羅蘭立刻叫住了他,不過,口中說出的,卻是疑問以外的話語。


    [我覺得,騎士團長到頭是沒有的事。]


    迪弗洛特微微睜大眼睛,感到有點意外,[哦],留下短促的回答後再次轉身。快速離去了。


    帶著少許遺憾目送他的背影後,羅蘭也走了起來。這也過於少言寡語了。那句話,究竟想表達什麽意思啊,大概迪弗洛特也感到不可思議吧。


    ——騎士的世界並不是隻有騎士團。


    騎士團以外,應該也有屬於騎士的道路。


    到現在為止的這段期間,就像迪弗洛特在看羅蘭一樣,羅蘭也在觀察著他。想要從作為年長者的他那裏學點東西,根據場合,也有可能會發生要將雷格納斯托付於他的情況。這是理所當然的。


    作為一個戰士的話,迪弗洛特可能不如羅蘭。但是,他的指揮能力、從部下的服裝和態度可以看出他們疲勞程度的卓越眼力都是很優秀的。


    雷格納斯軍結束了休息,再度開始行軍。


    過了半刻多一點的時間,他們到了索羅紐。


    為了開軍議,雷格納斯軍停止了行軍。


    向著軍隊中衛過去的羅蘭,注意到了迪弗洛特帶著一個士兵,快步向這裏走來。他明白發生狀況了,瞬間切換了思路。


    然後,來到羅蘭麵前的迪弗洛特,用緊張的表情告訴他。


    [敵人似乎來到附近了。]


    跟著迪弗洛特的士兵,努力調整呼吸作出報告。這個男人就是發現了敵人的偵查兵吧。


    [在東北麵四、五貝爾斯塔左右的地方。數量是三千左右,全是步兵。]


    羅蘭的表情閃過一絲戰栗。實在是太近了。


    [你怎麽看?],迪弗洛特說。


    [雖然應該是佯攻,但要是無視的話就不再是佯攻了吧。]


    敵人的兵力充裕。可以采取準備二支部隊,第一部隊吸引這邊的注意,第二部隊再趁虛而入這樣的行動。


    迪弗洛特仰望有些暗淡的水色天空。還是午後,到太陽落山還有些時間。應該趁太陽落山之前索敵,並擊退敵人。


    [我率領二千部下,去打他們。羅蘭卿請在這裏保護殿下。]


    羅蘭點點頭,快步到雷格納斯那裏去。


    他告訴了雷格納斯和貞德、二名諸侯,附近有敵人,迪弗洛特率兵出去了這樣的報告。對著麵麵相覷的二名諸侯,羅蘭用平穩的口吻拜托道。


    [我很抱歉,但你們二人至少現在,請聽我的指揮。我們要發揮充足力量的話,比起各自為戰,更應該團結一致。]


    雖然二名諸侯麵帶不滿,但經曆過的戰場數目不及羅蘭。再加上,還在王子的麵前,就答應了。


    向二人道謝後,羅蘭重新麵向雷格納斯。


    [殿下的玉體,我們定會拚上性命去保護的。但是,戰場上很難預測會發生什麽。還請您隨時做好能動身的準備。]


    [我明白了。]


    雷格納斯的表情和聲音,夾雜了無力感和沉痛。


    迪弗洛特出擊過了半刻後,溫熱的風勢增長起來的時候,羅蘭預料的事情發生了。


    [敵襲!從西北大概來了一千步兵!]


    以此為開端,接二連三的敵襲報告一個個的傳到羅蘭那裏。一個個都是一千或者二千,聽上去不是很嚴重,但送來的報告數量輕易就超過了十個。


    ——加起來後,是二萬四千啊…。


    從額頭到臉頰,汗水漸漸滲出來。羅蘭幾乎正確的捕捉到了對手的意圖。


    ——阿魯冬的做出來的防禦陣地,是個圈套。


    這幾日裏,半夜或早晨的襲擊也是的吧。敵人很早以前就選好了這個索羅紐作為戰場了,將自己軍隊分成十支以上的部隊,讓他們零散的出擊。


    雖然乍一看效率很低,但比起有能力統帥五千或一萬士兵的人,有能力統帥一千或二千士兵的人一定更多。就算有幾支部隊趕不上,隻要數量超過這邊就可以了,沒有大礙。


    ——並且,還特意放出三千士兵,將迪弗洛特調開了。


    要不是敵人的話那真是讓人讚賞。這人真是擁有可怕的才能。


    [怎麽做。敵人好像還要花時間整頓隊伍。]


    副團長奧利維來了,簡單的問了下情況。他就算在這種時候還是不改愛挖苦人的腔調。還是平常的態度沒有變,這讓羅蘭感到安心,可靠。


    [你的看法呢?]


    [方陣],奧利維冷淡的回答。


    將士兵分成四個部隊,組成方形配置在前後左右,是一種可以應對各個方向攻擊的陣型。這個陣型的優點,就是沒有側麵和後背,非常堅挺,就算承受了一定程度的攻擊也很難崩壞。相對的,它非常欠缺靈活性。


    然而,羅蘭搖了搖頭。


    [奧利維,將士兵橫向排開,偏平配置。讓納瓦爾騎士團擋在前麵,諸侯的士兵們在後麵支撐。]


    奧利維臉上那冷靜的假麵被剝離了。他睜大眼睛盯著羅蘭。


    [認真的嗎…?]


    [方陣確實很堅固,但卻將雷格納斯殿下的逃生之路也斷了。]


    注視著慌忙備戰的士兵們,羅蘭壓低聲音。


    [雖然作為團長不應說這種話….,如果殿下能平安逃脫,並取得最終勝利的話,就算納瓦爾騎士在這裏全滅了,我認為也算是我們的勝利。]


    [不是團長應有的台詞啊。]


    奧利維歎了口氣,但沒有反對羅蘭的想法。


    [明白了,隻要不被繞到側麵或背麵,納瓦爾騎士就不會輸啊。]


    [抱歉。]


    羅蘭將軍隊指揮交與奧利維,上前去。拔出背著的王國寶劍【不敗之劍】,將劍身朝下,盯著巴舍拉軍。僅僅如此就讓雷格納斯軍的士兵們戰意昂揚,拿起槍和盾整頓好隊列。


    另一邊,巴舍拉軍也完成了布陣。是和雷格納斯軍同樣橫向拉長的橫陣,但厚度壓倒性的不同。角笛聲回響,他們開始慢慢前進。步伐有些亂,斷定這也是沒有辦法的。


    這個時候,羅蘭注意到了,巴舍拉士兵們的武裝很散亂。


    ——說起來,倒是聽說過他們是混合軍隊。


    確認有北部諸侯的士兵、南部諸侯的士兵、貌似是戰奴的一些人加上傭兵。能夠聚集超過二萬兵力的話,也許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雷格納斯軍沒有動,等待著對手的攻擊。


    當敵我的距離縮短到一定程度後,獨角獸的軍旗被劇烈揮動,角笛聲變了。二萬四千的巴舍拉士兵,一齊發出呐喊。如雷鳴般使大氣震顫,讓雷格納斯軍的士兵受到驚嚇。


    [穩住!]


    以不動的姿勢站著的羅蘭,大聲嗬斥後方的士兵們。


    [現在是展現勇氣和戰意的時刻!]


    沒有比這更加嚴苛的命令了吧。但是,士兵們滿是汗水的臉上出現紅潮,接近自暴自棄的怒吼響徹天空,戰爭開始了。


    巴舍拉士兵們在大地奔跑,揮砸著劍和手斧襲來。立刻就能清晰的看見對麵的臉時,下個瞬間就是白刃之間的對話了。


    夾雜著卷起的土煙,用槍刺向對方的臉。手斧落下,連同頭盔一起砸裂頭部。隻要砍到就好似的用劍斬。灑在地上的流血接二連三的連在一起,沒過多久就成了一條長闊的赤色河川。


    羅蘭用杜嵐塔爾將迎麵而來的敵人接二連三的斬殺。每當大劍一揮,就會有鎧甲碎片和血肉飛濺,他周圍的死屍折疊起來。在黑騎士和寶劍前麵,任何武裝都隻是普通的玩具一樣。


    巴舍拉的士兵們喪失氣勢後退了,雷格納斯的士兵們用雄叫稱頌著羅蘭。


    納瓦爾騎士們,也為了回應團長的戰意而奮戰。用盾牌抵擋敵人的猛攻,用身體撞回去,揮舞劍和槍擊退他們。


    [比起你們這些貨色,薩克斯坦的老鼠們還要強的多啊!]


    [亞斯瓦爾喂羊的,給我回去訓練後再來!]


    這樣的叫罵,不如說是為了鼓舞自身和同伴。不管倒下多少,那之後都會有前赴後繼的巴舍拉士兵絡繹不絕的襲來。夏日烈陽照射下的士兵們,臉上全是汗水,武器的根部都染上了血,腳下埋沒在屍體堆裏。


    忽然,羅蘭的眉頭動了。空氣中那微微的震動,作為戰士的肌膚感受到了。


    過了一拍之後,遠處傳來一陣極其劇烈的悲鳴和劍戟的合唱。


    [——巴舍拉嗎?]


    那個男人混在士兵當中突擊過來的話,誰都抵擋不住吧。自己這邊的橫陣要是有一處被突破了,那就會從那裏開始崩壞。


    一邊斬落或踹開成群而來的敵兵,羅蘭一邊在戰場上奔跑。定睛一看,可以看見一個揮舞著大劍,將士兵和騎士們掃倒的黑影。正是巴舍拉。


    巴舍拉看向這邊,對上了眼。


    以驚人之速度徑直趕來的巴舍拉,別說警戒羅蘭了,而是浮現出十分愉快的笑容砍了過來。


    大劍互相激烈的碰撞迸出火花,震動大氣。


    [好久不見了呀,羅蘭!]


    雙眼閃出喜悅的神色,巴舍拉叫嚷道。


    [在納瓦爾城塞時讓你跑了,這次要可要做個了斷哦。]


    [總指揮官親自殺入敵陣,真是好膽量啊,]


    為了搓開巴舍拉的霸氣,羅蘭淡淡的回應。閃過橫向而來的斬擊,瞄準肩口用劍刃砍去。但是,巴舍拉用精彩的動作避開了那一擊,並立刻轉動手腕。羅蘭用杜嵐塔爾架開了那似乎連岩石也能粉碎的奧托庫雷爾的一擊。


    [如此這般的強悍,為何要用在邪道上。]


    [我為了我自己使用力量,有什麽錯。你不也是如此?]


    二人周圍沉重而銳利的斬擊縱橫起舞,形成了龍卷風。


    不管是敵我雙方,士兵或者騎士,都在遠處觀望著二人的戰鬥。別說要幫助自己的總指揮官了,連近身都做不到。


    ——果然,好強。


    巴舍拉的臂力、速度、技術,讓羅蘭再一次感到佩服。最初開始還打的旗鼓相當,現在羅蘭開始慢慢的被壓製了。巴舍拉三次揮出大劍的期間,羅蘭隻能揮出二次。


    [給我衝!取下雷格納斯的首級!]


    這道命令,讓周圍的巴舍拉士兵們,被彈起似的開始行動。當然,納瓦爾騎士和諸侯的士兵們也做出反應,迎擊他們。


    黑騎士和庶出王子周圍眾多白刃閃耀,流血浸染地麵。被劍刺中臉的巴舍拉軍士兵橫躺一旁,雷格納斯軍的騎士側腹被砍裂而倒下。


    可以說是數量和本事同等的相互角逐,巴舍拉的士兵終究還是突破了雷格納斯士兵們的防守。


    有一瞬間,羅蘭被那個吸引了注意力。沒有放過這個機會,巴舍拉揮出了大劍。


    關鍵時刻,有箭飛了過來,二支同時。


    巴舍拉立刻改變劍的軌跡,打碎了二支箭矢。趁這個機會,羅蘭重整姿勢,向後跳躍。


    [居然是箭…?]


    巴舍拉的嘴角浮現出笑意。


    雷格納斯軍是布琉奈人的群體。首先就不會去考慮使用弓箭。而且,能在混戰中射出如此精準的箭,能想到的隻有一個人。


    [作為重逢的招呼還不算壞啊!]


    一邊警戒著羅蘭,巴舍拉朝著箭飛來的方向笑著說。


    那裏站著的是,一個披著髒汙的外套,拿著黑弓的年輕人。


    他的名字叫做提格爾布爾穆德 馮侖。


    [提格爾布爾穆德卿!]


    羅蘭歡喜的叫了出來。


    [感謝你救了我!這個那人由我來負責,殿下…!]


    [不要緊的,羅蘭卿。]


    為了讓巴舍拉也能聽見,提格爾特意大聲的回答。


    [遠比我更加可靠的二人,正趕往殿下那邊去。]


    聽到了這些的巴舍拉,用力咂了下舌。


    當提格爾救下羅蘭的時候,突破雷格納斯軍橫陣的巴舍拉士兵們,發現了由一位女性騎士守護,佇立著的金發王子。那個時候,雷格納斯為了盡可能的提高己方士氣,走到士兵們的後麵激勵著他們。


    沒有武裝,穿著絹服,無疑是個高貴之人。這樣判斷後,巴舍拉士兵們殺到了雷格納斯那裏。頂住極力阻礙他們的雷格納斯士兵,或者使用武器強行擊退,爭先恐後的襲向王子。


    不過,他們的武器永遠沒有機會觸及雷格納斯的了。


    從側麵飛來一個黑影後,銀色的閃光疾走起來。巴舍拉士兵的首級濺著血沫飄了起來。黑影順勢跳到雷格納斯旁邊,抱著他滾落到地上。


    遭遇突然襲擊而停下腳步的巴舍拉士兵們,又被纏繞著寒氣的銳利突刺所攻擊。三名巴舍拉士兵的頭部連同頭盔一起被貫穿,或者喉嚨被刺裂,當場倒下。


    退縮的巴舍拉士兵們麵前站著的,是一名拿著槍的美麗少女。


    少女——米拉的背後,黑影抱起雷格納斯。


    [殿下,您沒有受傷吧?]


    黑影的真實麵貌,正是琉蒂。


    提格爾他們三人發現了雷格納斯軍,正好是在開始和巴舍拉軍開戰的時候。連橫陣邊緣的士兵表情也充滿著緊張,實在不是能夠上前搭話的氣氛。要是有個閃失,可能會被當做敵兵抓起來。


    考慮著總之先要尋找雷格納斯,就潛伏著走向戰場邊緣的提格爾他們,幸好遇到了認識琉蒂名字和麵孔的納瓦爾騎士。然後,才能在千鈞一發之際救下了雷格納斯。


    看著提格爾和羅蘭的同時,巴舍拉立刻開始盤算。


    首先,救助雷格納斯的其中一人,無疑是琉蒂艾奴 貝爾修拉克吧。另一個大概是吉斯塔特的戰姬。


    雷格納斯已經逃過一劫這點,巴舍拉不得不認了。


    ——那麽,就在這裏把他們給擊潰。


    雷格納斯軍的主力,是納瓦爾騎士團和拉尼昂騎士團。隻要這二支騎士團有任何一支被殲滅,那雷格納斯就無望再起了吧。順便取下羅蘭和提格爾布爾穆德 馮侖的首級。


    這樣決斷之後,正當他想要再次傳令給麾下的士兵時。


    [有敵人!]


    其中一個巴舍拉士兵,驚慌失措的叫嚷道。


    幾個士兵,跑到因詫異而皺起眉頭的巴舍拉那裏報告。


    [從我們的背後,出現了一支武裝的兵團。]


    [數量是二千,要麽三千…。舉著橙色底上描繪著六條腿的馬的旗子。]


    巴舍拉回頭看向自己軍隊。能夠注意到,前衛正在和雷格納斯軍展開死鬥,中衛靠後則是陣腳大亂的樣子。


    ——橙底六足馬…。


    他在心裏嘀咕後,馬上想了起來。那是泰納蒂公爵家的旗子。一直和雷格納斯軍保持著距離的那個男人,是準備著在這關鍵時刻來妨礙自己。


    巴舍拉受到的衝擊很大,很深刻。


    直到剛才為止,都還是按照他的計劃在進行。


    但是,現在勝利早已離他而去。現在不得不考慮逃跑了。在這個狀況下,不僅是羅蘭,還要和提格爾對弈,到底還是不能全是而退的。能夠在自己等人作戰時橫插一腳的本事,他們是有的。


    ——但是,要在此處拿下這家夥的首級。


    巴舍拉的視線,看向了提格爾。提格爾左手拿著黑弓,沒有拉著新箭矢的樣子。大概剛才射出的二支就是他最後的箭矢吧。


    幾乎隻用了一瞬間踏出的一步,巴舍拉縮短了到提格爾的距離。似乎是預測到了這點的提格爾大大的橫向跳開,同時揮了下右臂。


    響起空氣撕裂的聲音,有什麽小小的東西逼近了巴舍拉。巴舍拉立刻傾斜身體避開,表情因焦躁而扭曲。


    [石頭嗎?]


    他誤以為提格爾的右手空無一物,但他錯了,提格爾的右手握著石頭。拿著黑弓也好,腰部掛著空的箭筒也好,都是圈套。


    到時候了,巴舍拉承認輸了。


    [羅蘭喲,今天就放你一馬吧。]


    [這樣就好了嗎?]


    對巴舍拉輕浮的口氣,羅蘭平靜的反問道。


    [下次我會贏的。]


    [嘿。本以為你嘴笨,沒想到,還挺會強詞奪理的嘛。]


    [撤退啦!]


    巴舍拉躍入自己軍隊的士兵之中,背對雷格納斯軍跑了起來。漂亮的逃脫了。還在和雷格納斯士兵們對砍的巴舍拉士兵們,見了總指揮官的身姿,慌忙的跟在他後麵。


    占優的巴舍拉軍,聲勢浩大的撤退了。


    雷格納斯軍的士兵們用呆然的表情,目送著他們。


    提格爾無言的看著,巴舍拉消失的方向。


    ——本想打他個出其不意,但還是被漂亮的躲掉了。


    指的是投石頭的事情。巴舍拉果然,是個可怕的敵人。


    確認周圍暫且安全了之後,提格爾走向羅蘭。


    [容我再說一次,久違了。]


    [啊啊,自亞斯瓦爾以來啊。受你幫助了。]


    二人相互握了手。這時,雷格納斯的一個士兵向羅蘭尋求指示。


    [要追擊嗎?]


    [不了,優先重整隊伍吧。]


    羅蘭搖了搖頭。敵人還有餘力,我方已經很疲憊了。就算在這個狀況下執意追擊,恐怕也會遭到沉痛的反擊吧。


    提格爾和羅蘭穿過了士兵們,去向了王子所在的地方。


    沒過多久,看見了米拉和琉蒂的身影。她們旁邊站著二人。是雷格納斯王子,和擔任護衛的女性騎士貞德。由羅蘭做了介紹。


    這邊也好不容易才冷靜下來吧,雷格納斯表情呆然的看著琉蒂,然後從驚訝中恢複過來,大動作的抱住了她。


    [琉蒂艾奴…真的,是你。幸好你沒事….]


    [哎哎,是我,琉蒂艾奴,殿下。勞您掛心了….]


    提格爾表情放鬆下來,看著完成感動再會的二人。


    [琉蒂,關於你的戰友,差不多能介紹下了吧。]


    貞德故意咳嗽了下,看著米拉。這時,米拉和琉蒂也注意到了這裏。


    關於米拉的介紹隨意糊弄了下,這是因為她判斷不應該在這個場合下說出她是吉斯塔特的戰姬這事。對於看著自己的雷格納斯,提格爾以戰場的禮法打了招呼。


    [我是提格爾布爾穆德 馮侖。殿下,那個….好具布幾了。]


    台詞後半缺少自信了。雖然聽過琉蒂的話,但不確定雷格納斯是否真的還記得自己,提格爾感到不安。提格爾自己,見了雷格納斯,也感到很疑惑。就如同自己在這八年成長了很多一樣,雷格納斯也改變了。


    個子,比提格爾要矮小。中性細致的麵孔加上纖細的身材,給見者留下溫和的印象。不過,看著那碧色的眼睛,提格爾想起了法隆王。


    那雙眼睛裏,閃出了有點調皮的神色。


    [提格爾布爾穆德卿,雖然我早已久仰你的大名,但我們應該是第一次相見吧。]


    雷格納斯微笑著說道,提格爾不由得眨了幾次眼。考慮著對方究竟在講什麽,吃了一驚之後伸直身體。


    因為琉蒂說的很理所當然所以他忘記了,八年前,自己讓王子吃了烤鳥肉這件事,是個秘密。


    [正,正如您所言。是我搞錯了。]


    對於誠惶誠恐的提格爾,雷格納斯溫柔的微笑。


    [我沒有在意。因為就算搞錯了,也不是你的錯吧。]


    這句話讓提格爾一驚,肩膀震顫。雷格納斯平和的繼續說。


    [啊啊,說起來….我聽說你很擅長狩獵。下次,要是你能捕到鳥的話,能夠讓我品嚐下呢。現烤的那種。]


    [十分樂意,我會為您獻上的,]


    王子繞著彎的傳達了他還記得八年前的事情,這讓提格爾胸口一熱。


    隨後,雷格納斯的視線轉向米拉。


    [米拉閣下。你救了我,我十分感謝你。]


    米拉回以無言的問候。之後,雷格納斯重新轉向琉蒂。


    [那麽,你放著本職工作不管,好像度過了一段肆意妄為的時光啊。]


    雷格納斯的聲音包含著平靜的怒氣,笑著說道。琉蒂的表情變得僵硬,但由於被雷格納斯的手用力握住了,沒法逃跑。


    [那,那個,殿下,我,這個,全是為了殿下啊….]


    [我沒有懷疑這點。你究竟有多麽重視我,我很清楚。不過,就算是為了我,也不是什麽事情都能被準許的。]


    這話很合情理。米拉冷靜的觀望著,輕輕的嘀咕。提格爾也點點頭。


    雖然現在才提,琉蒂並非是按照雷格納斯的命令而行動的。留了一封信就離開了拉尼昂城塞,走訪諸侯和騎士團,組織了遊擊隊。雷格納斯的憤怒是當然的。


    [提,提格爾!米拉!請救救我!幫我解釋!]


    果然還是不能放著不管,提格爾上前。


    [請不要太慣著那孩子。]


    阻止了想要從旁插話的提格爾的人,是貞德。


    [好好的給她點教訓,這對大家都好。]


    說著,就走回到了拉著琉蒂的雷格納斯身邊。


    提格爾露出怎麽辦的表情看向羅蘭。羅蘭笨拙的聳了聳肩膀。


    [琉蒂艾奴閣下和貞德閣下,二人都是長時間效力於殿下的人。要是由殿下他們之間來解決的話,我們還是不要插足比較好。沒關係的,不會出現什麽粗暴行為的吧。]


    啊,在點頭的提格爾的旁邊,米拉皺著眉注視著雷格納斯等人。


    [王子殿下嗎…]


    [你注意到什麽了嗎?]


    提格爾詢問,米拉搖了搖頭。


    [不是什麽要緊的事啦。話說,你以前見到他的時候,就是那個樣子的嗎?]


    [老實說有點模糊,已近記不太清了,但有差不多的地方吧…。]


    之所以是單獨一個人,應該是躲過了護衛和隨從的眼線而溜出來的吧。而且,還對弓箭手有興趣,雖說是這邊勸誘的,但他還是咬扯著烤好的鳥肉。絕對不像高高在上的王子大人。


    在二人對話期間,戰場的氣氛稍微稀薄了下來。


    沒多久,擔任納瓦爾騎士團副團長的奧利維出現了。他相互看了下提格爾和米拉,露出好意的笑容。


    [我從士兵們那裏聽說了。我為你們救助了殿下這事,表示感謝。話說,殿下呢?]


    [和琉蒂艾奴閣下,正在那邊因重逢而喜悅。]


    用若無其事的表情,指向遠處示意,提格爾守護了琉蒂的名譽。奧利維貌似察覺到了什麽,嘴角因挖苦而扭曲。


    [沒事就好。總之從這裏撤退吧,到合適的地方紮營。我還在意著迪弗洛特卿的部隊。]


    後半部分的台詞,是對著羅蘭說的。


    雷格納斯軍離開了索羅紐,在向南五貝爾斯塔左右的地方紮營。


    雷格納斯的營帳,和一國的王子相去甚遠。鋪著用舊的地毯,角落裏疊著毛毯。頂上掛著的吊燈也是發黑的。


    毛毯的旁邊,有幾件麻衣。雖然質地上等,但卻像是不怎麽富裕的諸侯穿的。除此之外,就是堆積的成捆羊皮紙。


    被邀請到裏麵的提格爾和米拉,吃驚的看著這些,營帳中除了雷格納斯以外,還有琉蒂和羅蘭。


    順便一提,王子的護衛貞德,正在別的帳篷內休息。到米拉和琉蒂趕來之前,她持續孤軍奮戰保護著雷格納斯。是雷格納斯命令她去休息的。


    [您在這樣的地方起居嗎?]


    對於情不自禁發問的米拉,雷格納斯點點頭。


    [不能為了我而去消耗貴重的物資。而且,能進入這間帳篷的人也有限製的。]


    [這可不行啊,殿下,不管什麽情況下門麵都是必要的,我和貞德不是常常向你諫言的嗎?]


    琉蒂進言的口氣仿佛是說教似的。大概是習慣了吧。[的確如此啊。]雷格納斯微笑的敷衍過去,重新看向提格爾。用嚴肅的表情說。


    [提格爾布爾穆德卿,你幫助了羅蘭卿,擊退了巴舍拉,真是精彩的武勳。雖然現在還拿不出足夠的褒獎,但遲早一定會報答你的活躍表現的。]


    [雖然對這番話愧不敢當,但承蒙殿下厚意,有一個請求。]


    聽了提格爾說完,雷格納斯身體稍微向前傾斜,催促下文。提格爾的視線移向一旁坐著的米拉。


    [這位是吉斯塔特王國治理奧爾繆茨公國的戰姬柳德米拉 魯裏艾閣下。我之所以現在能在殿下麵前,正是靠她的協助。到這場戰爭結束以前,您能否….對她以戰友相待呢?]


    說到中途差點斷掉,是因為他敏銳的感覺到雷格納斯的視線有些冷淡。低著頭,提格爾在內心疑惑。是不是自己無意之中,做出了什麽失禮的事情。還是說,雷格納斯不喜歡吉斯塔特呢?


    [奧爾繆茨公國嗎?]


    不僅僅是視線,雷格納斯的聲音都變冷淡了。琉蒂和羅蘭也很疑惑的樣子,但表現的很模糊。那這樣的話,果然是討厭吉斯塔特嗎?


    [說起來,你似乎在奧爾繆茨滯留了大約一年的時間啊。是在那個時候和戰姬閣下培育出了友誼嗎?]


    [正是如此。]


    回話的不是提格爾,而是米拉。凍蓮的雪姬大方的繼續說。


    [剛開始,我不知道該怎麽去應對他。但是,提格爾布爾穆德卿用自己的熱情、積極的向我搭話,讓我們相識。通過一起見識和聽聞同樣的事物,一起去感受。培養出來的。]


    提格爾微微歪了歪頭,詫異的看向米拉。從她剛才的聲音裏,感受到了某種的挑釁意思。對於一國的王子說出這些話,他還是第一次見到米拉這樣。


    [是這樣嗎…對於提格爾布爾穆德卿來說,真是很不錯的體驗那。]


    感覺雷格納斯的聲音有些顫抖,大概是提格爾的錯覺吧。


    [等到這場戰爭結束之後,就請提格爾布爾穆德卿為我講述下關於吉斯塔特的事情吧。從琉蒂艾奴聽來的,你去年整年都在周遊諸國,如果你能到王宮稍稍講述下給我聽的話,應該會很不錯。]


    [那個,殿下…。我還有些事情,能否和您說呢?]


    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提格爾插嘴了。在這樣緊張的氣氛下發言,多少需要些勇氣,但也因此讓米拉和雷格納斯都恢複了冷靜。


    [大致的事情已經從琉蒂艾奴那裏聽說了,但還應該聽你親自說比較好。]


    提格爾行了一禮,將自己到這裏來之前所發生的事說明了下。聽完之後的雷格納斯,看向麵露苦色的羅蘭。


    [羅蘭卿,接下來你來說吧。包括你自己身邊發生的事情。]


    雖然說了些奇異的話,但聽了羅蘭的話後就能理解其中的緣由了。


    崗隆出現在羅蘭的麵前過,並且,崗隆和叫做德雷卡瓦庫的老人是敵對關係。


    [這是從副團長奧利維那裏聽說的,侍奉於泰納蒂公的占卜師,他的名字就叫做德雷卡瓦庫。是去年春天遠征墨吉涅期間,為了泰納蒂公準備了地龍和飛龍的男人。]


    [是這樣啊。然後,提格爾布爾穆德卿也遭遇了崗隆公的襲擊。]


    雷格納斯的表情閃過嚴峻的陰影。提格爾認為這也難怪。因為他已經獲知了代表布琉奈大貴族的二人,都不是尋常之物這樣的事實。


    [我打算過尋求泰納蒂公的協助…。]


    雷格納斯的煩惱,提格爾也懂的。就算遊擊隊和雷格納斯軍會師,兵力也隻有一萬二千左右。不對,實際應該更少。在剛才的戰役之後,雷格納斯軍出現了相當多的死者。總之,是比不過泰納蒂軍的。


    少數戰勝多數敵人的例子,在以前也有幾個。然而,那些都是值得被稱頌的稀少成功例子。大多數的場合下,多數都是會不留情麵的蹂躪少數。


    雷格納斯視線轉向提格爾。


    [能聽聽你的想法嗎?]


    [我,嗎….?]


    提格爾納悶。要是聽琉蒂或者羅蘭的意見還能理解,但不知為何,王子會想要聽不過身為一介小貴族之子的意見。但是,也不能不回答。


    [我也認為,應該去尋求泰納蒂公的協助。]


    這個發言後,不僅僅是雷格納斯,米拉和琉蒂也浮現出吃驚的表情。平靜的隻有羅蘭。雷格納斯說了句[理由],簡短的催促說明。


    [之前已經表述過了,我討厭泰納蒂公的為人。]


    雖然認為自己應該稍微使用下貴族該有的說法方式,但這些話正是自己感情最真摯的體現。討厭的理由,不止一個。聽說過有許多關於他暴虐和不仁道的傳聞,還有些給人印象不好的事跡。


    不過,比其他這些最令自己憤怒的,就是去年春天和墨吉涅的戰爭時,提格爾率領的阿爾薩斯部隊被配置在了軍隊的先頭,如同是棄子般的對待。而且,雖然在亞爾瓦斯並肩作戰了,但自己還是無法喜歡賽安 泰納蒂的為人。


    [但即便如此,我任然提議要向他尋求協助的原因是,為了早日結束這場戰爭,救出法隆王。是需要泰納蒂公的,——還有戰後也是。]


    [戰後?]


    [我去年在亞斯瓦爾和薩克斯坦,被卷入到了各類國家之間的紛爭之中,通過這些我明白了一點,戰爭不是勝利之後就算結束了。還必須重建被破壞的事物,恢複往常的生活不可。那些都是需要很多人來協助的。]


    雷格納斯很吃驚。不過,王子立刻抹去了臉上的感情。


    [盡管有傳聞說泰納蒂公對人民非常的不仁道。]


    為了試探,雷格納斯問道。提格爾額頭帶著汗水回答道。


    [當然並不是允許他這樣做。但是,要是崗隆公再加上泰納蒂公都要討伐的話,布琉奈將會舉國大亂吧。而且,我認為,殿下可以製約住泰納蒂公。]


    [你是說我,自身有如此強大的能力嗎?]


    承受著雷格納斯的視線,提格爾努力組織語言。


    [泰納蒂公的強大,我也知道的。]


    募集二萬以上的士兵之後,還有餘力。大貴族的實力強大的超出人的想象。那絕對是馮侖家之流無法比擬的。盡管如此,提格爾並沒有畏懼的原因是,他認識奧爾繆茨和米拉。戰姬也好,大貴族也要,既不是最強,也並非無敵。


    [但是,就連泰納蒂公,也不能隻靠自己的軍力戰勝崗隆吧。所以說,他是想殿下和我們先和崗隆作戰。等我們消耗之後再向泰納蒂公尋求協助。應該會有交涉餘地的。]


    先將德雷卡瓦庫的存在擱置一旁。是由於不能全盤接受崗隆的一麵之詞。


    [那麽,你認為該如何交涉比較好呢?]


    提格爾一下子語塞了。看見後的米拉,開口了。


    [我有一個提議。]


    [能讓我們聽聽看嗎?]


    雷格納斯說完後,米拉繼續說。


    [向泰納蒂公派出使者,讓他這樣說就行。【速回領地聶梅塔庫姆,著重致力保持南部的穩定。因為提格爾布爾穆德卿和羅蘭卿帶來了強大的援軍,與崗隆公的戰爭無需汝的協助。】這樣。]


    [強大的援軍?]


    麵對疑惑的雷格納斯,米拉露出壞笑。


    [當然實際是沒有援軍的。不過,要是說出這二人的名字。那就能讓泰納蒂公看見有吉斯塔特軍和亞斯瓦爾軍的援軍假象。]


    提格爾和吉斯塔特的戰姬們關係親密,甚至因此被扣上了內通的嫌疑,泰納蒂不會不知道這個事。羅蘭在亞斯瓦爾的活躍也同樣。


    [剛才提格爾布爾穆德卿已經說了,遊擊隊裏除我之外,還有其他三名戰姬。其中一人,索菲亞 奧貝爾塔斯,幫我寫好了一份信。]


    米拉繼續組織語句。


    [泰納蒂公的話,這之後還是會單獨行動。殿下的軍隊,向遊擊隊所在的奴比爾城去,泰納蒂公會保持一定距離繼續跟在後麵的。巴舍拉軍會在王都留些士兵,同時會來挑戰殿下的軍隊。不過,他會警戒泰納蒂公的軍隊,不會全力出戰。這裏麵會有勝機。]


    [我知道了。那麽,就勞煩你去泰納蒂公那裏跑一趟了。當然,會為你準備護衛的。]


    雷格納斯剛說完,營帳外傳來少許嘈雜聲。


    [可能是迪弗洛特卿的部隊回來了吧。]


    羅蘭行了一禮,出了帳篷。提格爾他們決定等他回來。要是能獲得新的情報,那有可能需要重新考慮戰略了。


    大概等待了數到一千左右的時間吧。回來的羅蘭臉上有點緊繃,還有微微的困惑。首先他麵向雷格納斯,作了報告。


    [迪弗洛特卿的部隊,遭到了敵人攻擊。]


    琉蒂和雷格納斯同時屏息。羅蘭的報告所說,迪弗洛特部隊被敵軍引誘,過於深入了,然後在那裏遭遇側麵來的奇襲敗走了。但是,這還沒有結束。


    [出現了幫助敗走了的我軍的人物…。但他說務必想要問候下殿下。]


    [當然。我也必須向他道謝。]


    說到這裏,雷格納斯的表情變得疑惑。因為羅蘭的表情有點吃癟。


    [那位人物有什麽問題嗎?]


    [是賽安卿。泰納蒂家的嫡男。]


    提格爾等人麵麵相覷。


    賽安從戰場的上空經過,純屬偶然。


    十日前,來到雅尼艾斯的泰納蒂家隨從,畢恭畢敬的送出了一封書信。是父親的心腹司提德寫來的。賽安打開看了後,裏麵寫了簡潔的內容。


    [閣下說了,【僅限這次,就依你的想法去做吧。】]


    ——那位父親大人,竟然讓自己自由行動….?


    不會是假的吧,賽安對信封和內容檢查了幾次。


    人生到目前為止,他還沒有記憶有聽到過父親說出這樣的話。父親常常掛著嘴邊的是,[作為泰納蒂家的人就要永遠保持強悍。不要被人看扁了。]這句話。


    [我的想法….?這是叫我怎麽做啊?不去管墨吉涅軍了嗎?說到底王都現在到底怎麽樣了?]


    賽安因激動,將信揉成了一團。雅尼艾斯在布琉奈的東南端,王都的局勢要傳過來需要很多天數。雖然他已經知道了崗隆占領了王都,但與之相對的,父親會怎麽做他還不知道。


    [父親應該不會無視崗隆的所作所為。他會招募士兵進軍王都的。這樣的話,那我也應該去王都。]


    不過,他很煩惱那樣做是否真的對。那樣做的話,父親不會說要自己回去吧?因為能熟練駕馭飛龍,在亞斯瓦爾活躍的自己是一個出色的戰士了。


    賽安在馬廄中,抱著腦袋。要說為何他要這樣煩惱,因為除了賽安和另一個人之外,沒有其他人能進入馬廄了。忍不住要給部下看見自己的煩惱。飛龍則是昏昏欲睡的俯視著他。


    像懊惱中的賽安搭話的,是女仆,以打掃馬廄為主要工作的阿露艾特。


    [您要回聶梅塔庫姆了嗎?]


    拿著打掃用的掃帚,阿露艾特向往常一樣淡淡的問道。都不知道她有沒有興趣。賽安用厭煩的眼神看向她。


    剛開始,認為她是不懂禮數而瞪過她。因為那樣會讓一般人畏懼,退縮的低頭。不過,不管瞪視阿魯艾特幾次,她的態度都沒有變過,賽安也就放棄了。


    [為什麽你會這麽想?]


    [聽說屋子裏來了使者,賽安大人接到了信。]


    原來如此啊,賽安理解了。因為自己特意檢查了書信,所以無疑是有重要的內容在裏麵。所以她這樣想也符合道理。要是真是這樣的內容的話,會有多麽輕鬆啊。


    [如果說,讓你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你會怎麽樣?]


    拋出這樣的問題,也許是因為他想要尋求共同感,也可能是想要抱怨。阿魯艾特疑惑了一會之後,理所當然的回答道。


    [打掃完馬廄後,去買東西。]


    [你這家夥,有沒有在聽我說…?]


    賽安板起臉瞪她。阿魯艾特點點頭


    [因為我沒有其他特別想做的事。]


    自己和侍女說這個話題是個錯誤。對著歎氣的賽安,阿魯艾特說道。


    [賽安大人想要拿到功勞,展現力量吧?]


    賽安惱了,握緊了拳頭。現在是一副隨時準備揍她的樣子。


    [我什麽時候,對你說過這種話了。]


    [不是對我。]


    阿魯艾特的視線,移向了正一直俯視著二人的飛龍。理解之後,賽安的怒氣馬上消退了。


    確實,他使喚過飛龍數次了。從聶梅塔庫姆時就開始了。


    想要給世人展示下我和你的力量。


    不僅僅停留在心裏,還說出了聲。也為了說給自己聽。


    ——對啊,就是這樣。


    就算是在亞斯瓦爾的活躍,也不如黑騎士。還不能像提格爾布爾穆德 馮侖那樣,獲得戰姬的信賴。


    ——在這種情況下,他很在意父親會如何行動…。


    要是自己和飛龍一起,獲得武勳就好了。作為泰納蒂家的長子。


    接著,賽安離開了馬廄,叫來了部下。


    [父親他說,有事要我去辦。我一個人去王都。你們幾個收拾行李回聶梅塔庫姆。]


    賽安自身也準備了好了旅行的調度,回到了馬廄。阿魯艾特還在。似乎做完了掃除,正躺在稻草上休息。


    [喂!],賽安粗暴了叫她,丟給她一個裝滿金幣的皮袋。


    [回聶梅塔庫姆去,先打掃好那裏的馬廄。]


    然後,賽安意氣風發的離開了雅尼艾斯,但還有幾個問題。


    首先,他無法收集情報。對賽安來說,情報一般都是別人提供的,不是要他自己去收集的。萬一真到了要自己去做的時候,他卻想不出如何去做了。在讓他覺得給泰納蒂家蒙羞了。


    還有一個就是,他無法預測父親的想法。雖然能猜出他大概會去和崗隆、巴舍拉作戰,但想不出他具體會怎麽做。


    但是,情況每時每刻都在變化,如果說這算是連聰明的諸侯也難以判斷的事態,那這就是沒有表明自己方針的泰納蒂公的失誤。


    總之,賽安也隻能乘著飛龍筆直向王都進發了。


    雖然籌備作為飛龍飼料的羊花費了些時間,但除去這點,旅行可以說很順利。賽安到達了雷格納斯軍隊的附近。


    之所以沒有立刻接觸雷格納斯軍,是因為他吃不準那樣做是否正確。再加上,長久的勞頓旅途讓飛龍發脾氣了,為了應對這個也要花費些時間。


    在這個期間裏,迪弗洛特部隊和巴舍拉軍部隊激戰了。剛開始他難以判別,但通過各種武裝,找出了雷格納斯軍和巴舍拉軍的區別。騎士團不會是巴舍拉的同伴,這點賽安也知道。


    賽安最後還是絕對作為雷格納斯軍的友軍,驅使飛龍展開突擊。所以賽安救了大多數敗走的士兵。


    經過總指揮官雷格納斯營帳的賽安,還是有點緊張的。他和不把王家當回事的父親不同,更多的是,有著作為布琉奈貴族對王家的那份尊敬的認同。


    不過,進入營帳的賽安吃了一驚。雖然裏麵簡樸的不像是一國王子這點也讓他驚訝,但更主要的是,雷格納斯兩側站著的二名男子。提格爾和羅蘭。


    [賽安卿。]


    雷格納斯以坐在地毯上的姿勢,叫了賽安的名字。賽安慌忙單膝跪地,低下頭。


    [你救了我軍的士兵們,我作為他們的上司,為此對你表示感激。]


    [雖然我隻不過做了布琉奈貴族的份內之事,但殿下的這番褒獎,讓我倍感光榮。]


    在這種場合下,賽安作為貴族遠比提格爾這類人做的更加體麵。不過,他的意識有幾分受到了提格爾和羅蘭的影響。


    [話說,是泰納蒂公爵派你來的嗎?]


    [不是,現在我並沒有和公爵閣下一起行動。]


    賽安搖了搖頭。


    [在前幾日,我受公爵閣下的命令,在東南的雅尼艾斯。我和飛龍一起,在牽製墨吉涅。不過,閣下通知我那個使命結束了,既然這樣,我立刻就趕到了此地。]


    [那麽,你是不知道泰納蒂公爵的軍隊就在附近這事嗎?]


    賽安不由得抬起頭。這他第一次聽說。通過這個反應,雷格納斯微微點點頭。


    [我明白了,關於現在的狀況,就由我來說明下吧。]


    雷格納斯說明了自己等人和泰納蒂軍、還有遊擊隊的位置和規模。


    [雖然我認為集結這三支軍隊之力一同打倒巴舍拉軍隊是最妥善的,但泰納蒂公似乎有他自己的想法,沒有和我們會師的打算。賽安卿,你能幫忙前去說服下令尊嗎?]


    [那個…雖然對殿下很抱歉,但這很難啊。]


    表情變得僵硬的賽安回答道。和父親提意見,光是想象就令人畏懼。但是,他總不能說是因為害怕才拒絕的。


    [也就是說父親,不,公爵閣下他這樣做的話,是有理由的。他應該不會聽從兒子的請求吧。不如說,您能相信下閣下嗎?]


    不僅是雷格納斯,提格爾和羅蘭也感到意外的看著賽安。從他的表情裏,可以感覺到所謂的親子關係。


    [我明白了,就依你的提議吧。不過,既然你從雅尼艾斯一路飛到此地,那去見見泰納蒂公如何?]


    聽了雷格納斯的話,賽安再次搖搖頭。


    [殿下的體諒讓我受寵若驚,但我是作為一個戰士才來戰場的,為了去看父親一麵什麽的——]


    之前一直沒有說話的羅蘭,插話了。


    [賽安卿,你不接受殿下的好意嗎。你也知道的吧,陛下….]


    [羅蘭卿。],雷格納斯以銳利的語氣勸阻了羅蘭。


    [我的事情就別說了。]


    這個對話,讓賽安也領悟到了雷格納斯的掛念。根據今後的狀況,雷格納斯也許再也見不到父親了。想到這點,賽安的心情動搖了。而且他也想知道寄出那種奇妙書信的父親真正的用意。


    [殿下,關於剛才說到的勸說公爵閣下一事,那個,如果說要滿足您的期待的話,那是困難到絕對不可能的了,但是,隻是問問他想法的話,我可以去試試看。]


    要是被誤會成他能辦得到,就麻煩了,所以賽安特意用了謹慎的口吻說道。雷格納斯浮現出安心的表情。


    [那也沒有關係,那你能為我去跑一趟嗎,賽安卿。]


    [如果這是殿下所願的話。——不過,我有一件事情想請教下。]


    賽安的眼神,看向了提格爾。


    [為何,馮侖伯爵的長子會在這裏?]


    羅蘭在他能理解。沒有人比黑騎士更加能勝任王子護衛吧。但是,提格爾的存在卻極其的不自然。


    [提格爾布爾穆德卿他,救了我性命。]


    正確說來,救了雷格納斯性命的是米拉和琉蒂。不過,提格爾也牽製了巴舍拉,所以這樣的說法也不能說不對。


    聽了遊擊隊的事情,賽安就吃驚了。自己在雅尼艾斯的這段時間裏,這個男人卻在北部積累武勳,而且竟然還從敵兵手中救下了王子。


    [其實還有其他理由,因為這些緣由,所以請他在這裏。]


    聽了雷格納斯的話,賽安低著頭,回答了句,[原來是這樣啊。]。


    接下來不管怎樣,自己都必須要建立武勳不可了。


    出了王子營帳的賽安,大步走向營外正在休息的飛龍那裏。總之他走的很快。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好久不見了那,賽安卿。]


    從旁傳來一陣爽朗的招呼,他不由得停下腳步。在這種地方女性的聲音很稀奇,再加上,他記得以前在哪兒聽過這個聲音。


    賽安看向發聲處,[咦!]口中發出了一聲怪叫。那裏站著的是琉蒂艾奴 貝爾修拉克。


    帶著親切的微笑,琉蒂走到賽安麵前。


    [我聽說了。你救了我軍的士兵,請讓我也向你道謝。非常感謝。]


    看著低下頭的琉蒂,原來是這事啊,賽安放下心來。想要表現出因勝利而驕傲的樣子,顯得得意洋洋。


    ——對啊,懂了吧,這就是我的實力。


    在說出這句話之前,琉蒂抬起了頭。


    [真讓我吃驚,在王都的酒館裏和一群隻會拍馬屁的廢物出老千,對女性極其粗野的沒品之人,居然是同一人物——]


    [那,那些事已經過去二年多了吧….!]


    臉漲的通紅,賽安向琉蒂逼近。琉蒂退了一步,大概是為了避開飛濺的唾沫吧。但笑顏不改。


    [真讓人意外啊。我以為你會說,那是又怎麽了。搭訕諸侯的千金或任職王宮的女仆卻遭敷衍對待的你,也成長了啊。]


    賽安感到,自己的太陽穴正在抽搐。在認出是這個女人招呼自己那一刻,就應該不理會她直接離開的。


    ——就因為這樣,【沒有礦上的貝爾修拉克】才…。


    賽安將琉蒂當做自己不擅應對的人,是從四年前開始的。在這之前對他來說,琉蒂隻是一個在見麵時會出於禮數問候,沒有實力的公爵家千金,輕視著她。由於父親輕視著貝爾修拉克家,所以他也效仿了。


    四年前,賽安和琉蒂比試了下。


    琉蒂被評價為是個與年齡不符的優秀劍士,所以賽安想通過擊垮她讓自己名聲大振。雖然來王都時的賽安一直帶著馬屁精們整日玩樂,但他也作為布琉奈貴族磨煉著劍和槍的能力。


    但是,徹底被痛打的人是賽安。


    拯救賽安的台階是,就連多少有些本事的騎士或貴族們,也沒能擊敗琉蒂。所以大家都認為,打不贏如此強悍的戰士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這讓他總算保住了顏麵。


    第二年,琉蒂被選拔為了雷格納斯王子的護衛。在那以後,當賽安在王都作威作福時,幾乎都遭到了她的教訓。


    在此這前,誰都不敢去指出泰納蒂家長子的蠻橫行為,但琉蒂不管那麽多。作為賽安自身,也不敢向父親訴說被女人痛扁這種事。


    對賽安來說,琉蒂是他能不見就不見的人。


    [但不管怎樣,我是真心表示感謝的。既然都是和巴舍拉作戰的話,就請多關照啦。]


    琉蒂伸出了手。賽安恢複了冷靜,準備去回握那隻手。


    忽然,賽安的內心裏湧出了複仇心,說起來,真是吃過這個女人不少苦頭。稍微回敬下也說得過去吧。


    他用力握緊了琉蒂的手。本想在看到對方吃痛的樣子後再鬆手的。


    但是,她的表情完全沒有變化。反而,賽安才是感到疼痛的的一方。


    ——騙人的吧….?我可是為了能駕馭飛龍一直鍛煉著啊。


    就算在驚慌失措的時候,他還在加大手上的力道。琉蒂的表情還是沒變。


    忍耐不下去了,賽安強行揮開了琉蒂的手。


    [打,打算要握到什麽時候啊….]


    雖然說的隨意,但他呼吸很亂。琉蒂則若無其事的回答。


    [沒多久,到你表現出了再會的喜悅後啊。]


    果然不擅長對付這個女人。正當他想著這個的時候,[話說回來。],琉蒂改變了話題。


    [你的家裏麵,雇傭了一個叫做德雷卡瓦庫的占卜師吧?]


    [….那有什麽問題?]


    賽安皺起了臉。確切的說,賽安討厭德雷卡瓦庫。他常常披著黑色的鬥篷、帶著蓋住臉的兜帽的姿態,不僅讓人感到有點惡心,而且還來曆不明。要是不是父親重用著他,賽安早就把他趕出家裏了。


    [聽崗隆說的,那個占卜師是個極其危險的存在。雖然可能是為了離間我們和泰納蒂公,但保險起見,我還是想聽下更加確切的情況。]


    [崗隆提到,德雷卡瓦庫….?]


    這也不難理解。德雷卡瓦庫確實受到父親信賴。不僅擁有優秀的占卜能力,還有那不知道如何弄到龍的手段,都是無可替代的。要是雷格納斯王子要求處決德雷卡瓦庫的話,應該會讓父親非常不爽吧。


    [想問什麽?]


    [這些吧…。出生來曆,為人處世,還有和泰納蒂公爵的關係。]


    [總是陰森森的,不知道在想什麽,讓人感到不舒服的老人。雖不知道他的出生來曆,但對父親很忠實。受到父親雇用五、六年了,在那時還給了他一間聶梅塔庫姆的房子。要是還想知道比這更加詳細的內容,那就去問父親吧。]


    [非常感謝,值得參考啊。]


    琉蒂道謝後,賽安背向她,再次走了起來。


    但是剛走三步,這次又被人從背後搭話了。


    咂舌回頭一看,站著一個常人身高,身體結實的騎士。騎士的身份是,擔任拉尼昂騎士團團長的迪弗洛特。


    [賽安卿,我之前說過,我討厭你。]


    賽安在想是不是要揍他,但對方卻有著隻有騎士團團長才有的那份健壯。要是幹起架來,那一定是自己吃虧。賽安用鼻子發出聲音,瞪向迪弗洛特。


    [特意過來就是為了說這個?]


    雖然很生氣,但他也已經習慣了被騎士厭惡。打算適當的應付過去,再回飛龍那裏,但迪弗洛特做出了他意想不到的舉動。他深深的低下了頭。


    [但是,你救了包含我在內的騎士團成員們。我發自內心表示感謝。]


    賽安茫然的俯視著迪弗洛特的頭部,隨後浮現出嘲弄似的笑容。


    [還以為你要說什麽呢。]


    用手叉腰,賽安對迪弗洛特一笑了之。


    [不巧,我其實一點也沒有想要救你們的想法。隻是在恰好的時機讓飛龍衝進去了。真是個令人羞恥的誤會啊。]


    迪弗洛特抬起頭。以為他大概是生氣了,賽安擺好架勢。


    不過,他想錯了。浮現出粗獷的笑容,迪弗洛特搖搖頭。


    [也可能的確是這樣,但我還是要謝謝你。雖然有一份好的用心固然重要。不過,如果說對並非出於好心,卻導致了好結果這種行為不加以讚美的話,也是不合道理的。]


    […隨你便吧。]


    無力的吐槽後,賽安背對迪弗洛特。大步走了起來。


    雖然迪弗洛特的表情和話都讓他極為不快,但賽安沒有像剛才那樣,將那份感情說出口。因為他注意到了自己心中的某處正在高興。不過,他絕不能承認這個。


    飛龍蜷縮著身體正在休息,注意到了賽安回來,有點像是感歎似的展開背部。就好像是讓他騎上去的態度,賽安也習慣了。要是為這點小事就生氣的話,他也不能作為飛龍的騎手了。


    像是要威嚇遠處觀望飛龍的騎士和士兵們似的,賽安瞪了他們。隨後他乘到了飛龍背上,跨上龍鞍。為了不掉下去纏了好幾根束帶。


    注意到了視界一端有什麽東西閃了下,賽安本能的看向那邊。不由得探出身子。他在士兵們之間發現了熟悉的麵孔。


    [那個是,吉斯塔特的戰姬閣下?]


    是治理奧爾繆茨的柳德米拉 魯裏艾,她正和琉蒂說些什麽。


    [殿下他,說起過馮侖在這裏還有其他的理由….]


    賽安的心中,產生了難道說是這個的疑問。提格爾之所以在雷格納斯旁邊,是不是因為他取得了吉斯塔特戰姬的協助。要是那樣就說得通了。


    [好好想一下的話,那家夥從敵兵手中救下殿下的時機實在是好過頭了。肯定是為了掩蓋真相捏造出來的。]


    盤隨著煽動羽翼所卷起的塵土,飛龍升天了。


    一邊想著事情,賽安向著泰納蒂軍的方向飛去了。


    看著向著夜空飛去的賽安和飛龍,米拉麵露苦澀,低語道。


    [然後,他會將看見我的事一五一十的向泰納蒂公報告吧。]


    賽安看到的光,是她的拉瓦亞斯放出的。因為反射了周圍士兵們的篝火,就可以理解了。


    [沒關係吧。因為我站在他的立場的話也一定會這麽做的。]


    為了讓她放心,琉蒂說完後,轉身。走向了雷格納斯的帳篷。


    [等等,琉蒂。我有些話想和你說。]


    米拉用假裝沒事的口吻,叫住了琉蒂。並且將有點詫異的她從營帳帶到了一個無人的地方。


    [是什麽?米拉。悄悄話嗎。]


    在篝火的亮光無法照到的暗處,琉蒂笑著對米拉說。她這無憂無慮的態度讓米拉苦笑,但隨後立刻正色道。


    [我有件事不管如何都想要早點確認下。——那個王子殿下是替身嗎?]


    琉蒂屏住了呼吸。二人之間變得沉默。


    過了大約數到三的時間後,琉蒂傻笑道。


    [突,突然說什麽呀…。玩笑也要分可以開和不可以開的哦。]


    雖然在暗處無法看清她的表情。但是,她動搖的態度已經顯露無疑。


    [那麽,我說的直接點。帳篷裏的那位是女性吧?雖然提格爾和羅蘭卿貌似還沒有注意到。]


    沉默再一次降臨。那是對米拉的說詞投降的意思。


    [那個…為什麽你會知道啊?]


    垂下了肩膀,琉蒂用無力的聲音問道。米拉歎了口氣。


    [稍微觀察了下,就感覺有點不對勁啊。]


    微暗之中,米拉皺著眉。她沒有說謊。不過,隻是沒有說其實她從一開始就有所懷疑了。


    讓她感到異樣的,是在巴舍拉等人撤退之後,雷格納斯抱住琉蒂的時候。雖說在死裏逃生後,情緒過於激動而擁抱她人並不奇怪。但是,那個舉止看上去不太像是男性。


    而且,琉蒂自己也沒有任何的介意。雖說都彼此信賴著對方,但作為王子和護衛,也是男性和女性。她理應會對此顧慮的。


    在這之後,在帳篷之中說起關於提格爾的事情時,米拉的懷疑又進一步加深了。雷格納斯看向提格爾的表情,就是看好感之人的少女表情。提格爾呆在奧爾繆茨的時候,米拉記得有幾個女性就是用這種表情看他的。(萬人迷啊)


    ——另外,琉蒂就是這樣的,索菲也有時會出現這種表情。


    雖然她不介意王子使用了替身。但是,居然選女性來擔任,這讓米拉感到驚訝的同時還感到憤怒,為了替身而讓提格爾暴露在危險之中實在是荒謬絕倫。


    [那麽,真正的王子身在何處?]


    [….不。]


    琉蒂的聲音很輕,很難聽清楚。[什麽?]米拉粗暴的問道。


    她繃緊臉龐巡視周圍後,對米拉說了句[請把耳朵湊過來。]。米拉就將臉靠向她,她就像是在揭露重大的秘密,悄悄的小聲說道。


    [沒有替身,那位就是殿下。]


    [不要瞎扯。]


    [是真的。],說完琉蒂拚命編織措辭。


    [她是偽裝成王子的,女性,叫做蕾琪,是那位大人的真實姓名。]


    米拉目不轉睛的盯著遠離她的琉蒂看。她沒有馬上相信。


    雷格納斯——不對,蕾琪和提格爾同歲。那在這十八年裏,她一直以男性的姿態示人。究竟是為何。


    [你能幫我保守秘密嗎?]


    琉蒂以慎重的口吻詢問。米拉搖了搖頭。


    [根據情況可能會告訴提格爾,僅限提格爾。]


    琉蒂的視線因猶豫而飄忽不定。過了一會兒,她開口道。


    [那麽,回到殿下的帳篷裏去吧。就殿下和我,你,還有提格爾四人。]


    米拉點點頭,二人變回什麽都沒發生似的表情,離開了。


    在總指揮官的帳篷裏,提格爾覺得困惑。


    米拉和琉蒂剛回來,就說[有要緊事商量。],請求留下自己,讓羅蘭到外邊去。好像不是軍議的樣子,那是有要支開羅蘭才能和自己說的事情嗎。提格爾心裏很納悶。


    琉蒂對著雷格納斯的耳邊說了些什麽。雷格納斯的臉色明顯變了。他窺探米拉的態度,她則是麵無表情的看著雷格納斯和琉蒂。雖然想要問她發生了什麽事,但畢竟在王子麵前,有所忌憚。


    [——提格爾布爾穆德卿。]


    聽到雷格納斯叫他,他把姿勢坐正。雷格納斯嚴肅的講道。


    [接來下我要說的,是王家的秘密。絕對不能對其他任何人透露,請以你的靈魂和名譽起誓。]


    提格爾不由得眨了好幾次眼。將無數的問號埋進腦內。


    [謹遵您的指示,但怎麽會要告訴我王家的秘密….?]


    [因為好像被那邊的戰姬閣下知道了。]


    有很短的一瞬間,雷格納斯用怨恨的視線看向米拉。米拉好不容易用不至於失禮的冷笑敷衍過去。


    咳嗽了一聲,雷格納斯直勾勾的看向提格爾。在她的身旁,琉蒂像是在鼓勁似的雙手握拳。


    [我是個被當做男子養育的女子。真名叫做蕾琪。]


    沒有繞彎子,蕾琪直接明說。


    提格爾沒能立刻反應過來自己聽到了什麽。理解了意思後,為了不發出大聲響,將手捂住嘴巴。啞然的看著蕾琪。


    [額,那就是說,您是王女,殿下…?]


    詢問的聲音顫抖著。他之前一直以為王子是個柔弱、纖細的男性,如果想象成女性的話,那這些都說得通了。寬鬆的衣服,應該也是為了掩飾身體的曲線吧。


    [究竟,是為何要….]


    [提格爾布爾穆德卿,你知道王女是沒有王位繼承權的嗎?]


    聽了蕾琪的問題,提格爾睜大眼睛。搖了搖頭。


    [就是為此。王妃殿下…我的母親,在生下我之後就因病過世了。陛下深愛著母親,不想讓她作為一個隻能生出王女的王妃。]


    [原來是這樣啊…。]


    提格爾總算是理解了。要是和正妃隻生下王女的話,周圍的人會對國王提出什麽要求呢?那就是迎娶新的妃子,生下王子。


    然後,要是能生下王子的話,那他的母親就會作為真正的王妃為人所知。那蕾琪的母親,就會作為過去是王妃的女人而消隱與世吧。


    [就算是假裝成王子,但總有個限度。殿下終究會到談婚論嫁的年齡。關於這點,法隆王是如何思慮的呢?]


    米拉提出了個合理的問題。蕾琪考慮了下,同時回答道。


    [雖然詳細的情況還沒有告訴我,但似乎已經想好了幾個辦法。我也能想到的是,迎娶琉蒂艾奴作為名義上的王妃,或者選取合適的人選,由我生下所謂殿下的子嗣。因為到現在為止,我還不常出現的在眾人的麵前。]


    那些真的可行嗎。提格爾和米拉同時麵露疑惑,因為害怕而說不出口。微溫的汗水染濕了後背。


    接著,提格爾忽然想到了某種可能。稍稍探出身子。


    [誠惶誠恐,殿下。崗隆會知道此事嗎?]


    [要是知道的話,在占領王都時就會被傳開了吧。]


    對於蕾琪這個回答,提格爾無法認同。崗隆可能在尋找機會。現在他們一方是占優的,所以可能會將此留作底牌。


    [那還有其他什麽人知道此事嗎?]


    這次輪到米拉提問了。蕾琪和琉蒂相互看了眼。


    [隻有擔任我護衛的貞德,和宰相波德萬。]


    [您今後還打算繼續隱瞞下去嗎?]


    對於米拉再次的提問,蕾琪皺起了眉。


    [什麽意思?]


    [我認為現在公開此事應該比較好。]


    聽了米拉的話,蕾琪和琉蒂站了起來。琉蒂反駁道。


    [你在,你在說什麽啊?米拉。要是公開的話…。]


    蕾琪將會失去對於巴舍拉的一個優勢。那樣的話,應該會變得對有崗隆為後盾,累積著武勳的巴舍拉那方有利。


    [請冷靜聽我說,琉蒂。繼續隱瞞會很危險。]


    要是由崗隆他們公開的話,至今為止隱瞞這個事實的琉蒂會遭受強烈的打擊。然後,就算打倒了巴舍拉之後,這事還會繼續發酵。而這,就會給泰納蒂公爵可乘之機。


    [那要我挑明至今一直欺瞞著民眾這事嗎?]


    蕾琪苦澀的表情顯得很不樂意。這次提格爾開口了。


    [那麽,之後還要繼續欺瞞下去嗎?]


    蕾琪沉默了。提格爾以溫和的口吻繼續說。


    [殿下,我知道這非常失禮,我也不是很明白殿下的處境。關於這場戰爭會決定著什麽。我能夠聆聽下殿下的想法嗎?]


    [決定,嗎…。]


    [我認為,這是場會決定下任國王的戰爭。當然,應該不會馬上成為國王,但有成為法隆陛下後繼者的意思。]


    蕾琪的視線朝下。不過,隻有數到二左右的時間,馬上抬起了頭。


    [討伐崗隆公爵和巴舍拉,救出陛下。那就是這場戰爭所追求的結果。]


    [有許多諸侯成為了崗隆公的同伴,他們該如何處置?]


    [寬恕投降的人。]


    蕾琪靜靜的斷言。


    [要是身為女性的事情為世人所知,我大概會離開王宮吧。]


    [請等下。]


    提格爾慌忙勸阻。


    [殿下無疑繼承了國王陛下的血統。那接下來,難道不是應該展示出作為擁有國王的能力嗎。再之後,也許不會成為國王。但是,憑借血統和能力處理政務,應該可以得到決定下任國王的立場吧。]


    [下任國王…。]


    蕾琪睜大了眼。這是她至今沒有想過的事情。


    [我一直專注於必須作為王子成為國王這樣的想法。不過,你似乎看到了還有其他的路可選。]


    [我不能斷言。]


    對著碧眼裏泛起希望的蕾琪,提格爾握緊拳頭回答道。


    [但是,我相信是有的。]


    […我明白了。]


    蕾琪點點頭,瞳孔裏閃出決意的光輝。


    [那我就公開事實吧。然後,作為法隆的女兒,去救出父親。]


    [殿,殿下…。],這次輪到琉蒂躊躇了。


    [真的可以嗎?]


    [嗯嗯,就這樣做吧,真是輕鬆了不少啊。]


    蕾琪微笑著,然後對提格爾笑著說。


    [提格爾布爾穆德卿,我並不是要你背負責任…。但話說到這個份上,那你今後還會輔佐我的吧?]


    [是的。下次作戰,我必定會成為殿下的力量。]


    雖然以提格爾的立場來看,這無疑是僭越了。但除了建立武勳,打倒巴舍拉和崗隆,救出法隆王以外,應該沒有其他回應蕾琪的方法了吧。


    是態度過於積極了嗎,蕾琪苦笑了。提格爾深深低下了頭。


    當有士兵報告兒子賽安出現了在了營帳時,泰納蒂公爵感到稍稍有些遺憾。


    他以為兒子是從雅尼艾斯,直接飛到自己軍隊之中的。還以為他會稍微去經曆些冒險的,是自己想的有些多了嗎。總之先將賽安領到自己帳篷裏來,聽了他講的事情。這讓泰納蒂公大大的吃了一驚。


    賽安他居然,是在幫助了雷格納斯軍之後再來這裏的。


    這讓他的計劃產生了偏離。他原本打算在雷格納斯和巴舍拉相互消耗之時,好好的通過賣出一個大大的人情確立優勢的。但被兒子妨礙了。而且,造成這個的根本原因還是因為自己傳達給兒子的話。


    ——不應該心血來潮的。


    喝了一口準備好的葡萄酒,他告誡自己。但已經發生的事也沒有辦法。那就為兒子建立了功勞而喜悅吧。再加上自己威脅著巴舍拉軍的後背,也可以說是達到了賣人情給雷格納斯的目的。應該利用這個狀況製定對策才對。


    賽安用認真的表情繼續說道。


    [父親大人,我在殿下的營帳內看見了令人吃驚的人物。是吉斯塔特的戰姬,奧爾繆茨公國的掌權者柳德米拉 魯裏艾閣下。]


    泰納蒂皺了下眉。那樣的人物為何會在雷格納斯的營帳裏?


    [確定嗎?]


    [是的。說起來,提格爾布爾穆德 馮侖在王子的身邊。難不成是那個家夥在牽線嗎?]


    出現了意想不到的名字,泰納蒂沒能掩飾住詫異。陷入沉默,盯著裝飾著寶石的銀杯。


    ——是法隆的命令嗎?那樣的話也不是不能理解。


    泰納蒂想著,法隆王會不會是為了對抗自己和崗隆,就扶持馮侖伯爵家,並使其作為有用的棋子。若真是那樣,提格爾不止一兩次前往奧爾繆茨公國這事,還有參加了亞斯瓦爾的內亂這事,都可以說通了。


    當然這並不是實情,但就算他知道全部原委,對於身為布琉奈貴族而理所當然蔑視弓箭的泰納蒂公來說,恐怕也不能理解吧。


    ——總之,吉斯塔特對雷格納斯…不,是對蕾琪在進行著支援嗎?


    蕾琪偽裝成王子這事,泰納蒂是知道的。如果有機會的話,就把這個事實公布,放逐蕾琪,對法隆王的權威給與打擊。然而,這樣的話吉斯塔特知道這個事情的可能性也很高。


    ——他也想到了這可能會是蕾琪在給賽安下套。


    不過,從賽安的話裏聽出,他並不是朝著蕾琪那邊去的,而是偶然遇到的。這很難認為是圈套。不如說,就是因為不想讓這邊知道而不和這裏會麵的吧。


    ——要搭把手嗎?


    在此之前的泰納蒂是,等著蕾琪和崗隆之間相互削弱的時機。這也和蕾琪她們預想的一樣。但這樣下去的話,自己可能會錯失機會,招致吉斯塔特乘虛而入。有必要看清近來蕾琪的狀況變化。


    [賽安,你想要建立武勳吧?]


    正視著兒子的臉,泰納蒂為了確認而問道。被嚴厲的表情嚇到,賽安條件反射的繃緊身體,結巴的回答道[四,是的。]。


    [那麽,就回到殿下的營帳去。就依你自己所想去作戰吧。]


    賽安大吃一驚,不由得確認道。


    [真,真的好嗎?]


    [信上不是已經這麽說了嗎?難道說,你不會見了敵人而變得害怕了吧?]


    [當,當然!我就是為此才來這裏的。]


    伸直身體,賽安否認道。泰納蒂公爵忽然笑了。


    [那麽,就去。盡可能賣點人情給殿下吧。]


    賽安行了一禮,將要站起來。但是,又重新坐下了。


    [說起來,我還有一件事想要報告給父親大人…]


    賽安說出的,就是崗隆注意著德雷卡瓦庫這件事情。


    [我知道父親大人信賴著德雷卡巴庫。崗隆那家夥可能盯著這個事…]


    [你怎麽想?]


    被泰納蒂問道,賽安疑惑了。這是在和我商量嗎?如果是那樣的話,那這可能是第一次。不好好回答的話應該會讓他失望吧。


    [不需要掩飾。你怎麽看那家夥的,如實說就是了。]


    大概是從兒子的表情讀出了內心想法,泰納蒂補充道。賽安的眼裏有些沮喪,率直的說到。


    [他是個來曆不明的老人,我是這樣看的。雖然以前和父親大人也說過了,我在亞斯瓦爾和龍作戰過。那是比飛龍更加厲害、凶暴的家夥。]


    順便一提,他沒有說起是借助了提格爾的力量驅逐了龍,而是說了自己孤軍奮戰打倒了它。他認為實際上也是自己驅逐了龍,所以這樣說也理所當然。


    [我想起了從亞斯瓦爾回到布琉奈的時候。就有些在意了。德雷卡巴庫是如何才能找到四頭龍,把它們調教到不會攻擊同伴的?]


    賽安之前還沒有見過其他的龍。要是沒有在外國遭遇到野生的龍的話,就不會抱有這樣的疑問了。


    泰納蒂在內心思考著。想起來前年,說能提供服從於人類的龍的,就是德雷卡巴庫。在那之前,對於從未見過龍的泰納蒂來說,憑借複數的龍作為主力蹂躪敵人這種方法是不可能想得到的。


    德雷卡巴庫這樣說的時候,果然就連泰納蒂也傻眼了,但想起了在這之前,他通過各種各樣的建言和占卜滿足了自己這些事情,就說了要是可能就弄來吧這樣的話,並給與了資金。最後,他就把龍來過來了。


    [賽安,我明白你的擔心,但先留在心裏。]


    [這樣好嗎…?]


    賽安不安的看著泰納蒂。泰納蒂點點頭。


    [那個男人在任職於我的時候,提出了一個條件。就是不要去探求他的真實樣貌。]


    [他對父親大人提出了條件嗎?]


    對於德雷卡巴庫的膽識,賽安不由得吃驚。泰納蒂雖然不討厭交涉或交易,但會用力量來回應離譜的要求。


    [對於大多數占卜師來說,他們是連居住在城鎮裏都不被允許的流浪者。不想被別人探尋自己的來曆並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對於崗隆說的事情,也許隻是德雷卡巴庫在哪裏冒犯道他了。]


    [我明白了,要是父親大人這麽說的話。]


    就算對於賽安來說,比起應該在聶梅塔庫姆的德雷卡巴庫的事情來說,應該更加注重眼下的戰爭。因為完成了報告,他也應該滿足了。


    提格爾和米拉造訪泰納蒂公的營帳,是第二天的早晨了。


    提格爾他們馬上就被引到了泰納蒂公的營帳,在米拉說完形式上的寒暄以後,她送出了索菲的信。當場看過信後的泰納蒂發出呻吟。


    米拉在這件事,昨晚已經從賽安那裏聽說了。但是,他沒有想到居然還有其他戰姬在。


    [戰姬閣下,這份信中說到,希望我專注於南部的防禦這個,我想請問雷格納斯殿下有什麽想法呢?]


    [殿下也認為這樣就好。因為還有墨吉涅的威脅在。]


    泰納蒂陷入沉默。墨吉涅國王因病去世了這個情報,是在前幾天剛獲得的。他不想無意間說出來。


    要是吉斯塔特的協助屬實的話,泰納蒂不僅會失去施恩於雷格納斯的機會,作為布琉奈貴族的麵子也會失去。這可不好。


    [這之後,殿下會直接向王都去嗎?]


    [不是,並不是王都,而是去那東北處的奴比爾城。在哪裏和貝爾修拉克遊擊隊會和,然後再等待吉斯塔特的軍隊,看出他想要和巴舍拉的軍隊對決。]


    [和我透露這些事情沒有關係嗎?]


    [我再說一遍吧,這是得到了殿下允許的。]


    米拉微微一笑。


    泰納蒂也微笑了下。他接受了雷格納斯的挑戰。


    如果能找出機會獲取利益的話,就試試看吧。


    要是雷格納斯是按照米拉所說而行動的話,巴舍拉就會朝這裏來吧。恐怕,雷格納斯軍就會在逼近奴比爾城的時候準備好開戰。


    對泰納蒂來說,就觀望兩者之間的衝突就行。是介入還是旁觀都隨自己意願。


    但是,問題出在吉斯塔特軍會不會真的出現。要是出現的話,又會是在什麽時候。既然米拉沒有說到這裏,就算去問也不會得到答複吧。


    是我太貪心了嗎?


    泰納蒂公爵在內心自嘲。強賣人情的價值一下子少了很多。


    但是,現在還沒有完。就算現在的狀況,兵力上是自己更多。應該還有其他幾個方法。


    雷格納斯軍的營帳中,有三位女性。


    蕾琪和琉蒂、貞德。


    [那麽,先祝賀琉蒂平安歸來。]


    蕾琪說完,禮貌的舉起銀杯。琉蒂和貞德也效仿王女。銀杯裏注滿的是葡萄酒。


    [真是的,你的獨斷專心,讓殿下有多擔心啊?]


    在剛喝下葡萄酒的時候,貞德開始對琉蒂說教。


    [但,但是啊,我們還是這樣平安再會了,還有遊擊隊也…]


    [這並不是你的職責吧?]


    收到了貞德嚴厲的批評,琉蒂向主人尋求幫助。但是,平常總是笑著打圓場的蕾琪,也露出事不關己的表情倒著銀杯。


    [琉蒂艾奴,貞德也是十分擔心著你喲。]


    [殿,殿下,這話是多餘的。]


    蕾琪對慌張的貞德露出微笑。


    [要是不說到這種程度,琉蒂艾奴是聽不進去的吧。]


    [真是十分的抱歉….]


    琉蒂將銀杯放在地毯上,低下頭。但是,立刻抬起了頭。


    [不過,我聽說殿下離開拉尼昂去王都的時候,真是十分佩服。果然不愧是…]


    被貞德瞪了,琉蒂的聲音立刻變小了。


    [現在暫時就先到這裏。等到一切都結束了之後在說教吧。]


    蕾琪說完後,貞德總算歎了口氣,停下了。蕾琪繼續說道。


    [從去年冬天到現在所發生的種種,我永遠不會忘記吧。]


    [我也是。]


    琉蒂這樣說,貞德也點點頭。實在是發生了太多事,好幾次近乎喪命,被迫做出決斷。要是有一步出了差錯,就不能向這樣再見麵了吧。


    交替看了兩個護衛後,蕾琪說道。


    [現在是關鍵時刻。琉蒂艾奴,你在這次戰爭中,不必留在我身邊。去統帥一支軍隊吧。我準許你。]


    [我必定,會回應殿下的期待。]


    琉蒂再一次,向這位王女宣誓的忠誠。


    整頓好士兵平安撤退的巴舍拉,和同樣敗走給迪弗洛特而撤退的塔拉多完成了合流。然而,在相互說了各自戰果以後,他們臉上浮現出的表情,和喜悅相去甚遠。


    [又被擺了一道嗎,被那個男人。]


    塔拉多漏出了呻吟。巴舍拉也用失望的表情來回答。


    [雖然不想承認,但想要將那家夥抹殺的格雷亞斯特是正確的啊。]


    提格爾布爾穆德 馮侖,必定會在關鍵時刻妨礙他們。隻要沒有他的話,巴舍拉他們就已經在提埃爾擊殺了琉蒂,還能避免在特爾比利艾的戰敗,這次的戰鬥也應該能拿到蕾琪的首級了。


    [總之,我們這邊也要重整態勢。再次選定戰場。]


    [是啊。],塔拉多點了點頭。


    既然蕾琪軍裏有提格爾和琉蒂、再加上戰姬的話,應該認為同樣的手段已經行不通了。還不得不采取對策應對泰納蒂軍和他的飛龍。


    巴舍拉軍開始移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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